“吆,哪個惹我家槿兒生氣了?”


    倏然,一道低醇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夏木槿嘴角一勾,眸光便是朝門外望去,卻見沈慕寒帶著明一幾人走了過來,他換了衣服,這衣服是夏木槿親手做的,自從那次醒來之後他便纏著她將衣袖處未完成的圖案給繡完,而這是他第一次穿。


    素藍色的袍子罩在他筆直修長的身軀上,簡直是完美絕倫,而他人還未靠近,那股特有的薄荷清香卻已飄到了夏木槿的鼻尖。


    沈慕寒眸底含笑,從進門開始,眼裏能夠看到的便隻有她,即便是自己爺爺外公,爹娘,都不曾瞟一眼。


    隨即,長臂一撈,夏木槿便入了她的臂彎,夏木槿此刻亦是抬頭,定定看著他好久,鼻子也是警惕的嗅著,畢竟,這冥烈可不是一般的人,上次害他差點失去了她,所以,她要確定他真的毫發無傷才能放心。


    “怎麽?才這麽小會兒功夫不見就這般想我了。”


    沈慕寒壓根沒管那幾十雙快要掉下的眼珠子,大手捋了捋夏木槿如雞窩般的發絲,眸底閃過寒意斜了青染一眼,便是玩味的說道。


    “大叔,他們說我是鄉巴佬。”


    良久,夏木槿基本確定沈慕寒沒有受傷才帶著撒嬌的口吻說道。


    “鄉巴佬怎麽了,我喜歡就好。”


    沈慕寒不以為然的直接牽著她走向東側的桌子,隨即為她倒了杯茶,試了溫度之後才給她遞了過去,不緊不慢說道。


    “他們說我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還不會女戒。”


    夏木槿樂嗬了,撒嬌撒上癮了,便是再次說道。


    “我一不找青樓女子,二不找老嬤嬤,懂那些有個屁用。”


    額......


    大叔,你真的剛才沒有站在外麵偷聽她說的話麽?


    此時此刻,蘇家人已是尷尬不已,蘇秀寧更是氣的渾身顫抖,一雙翦眸盈滿霧氣,欲哭不哭的模樣我見猶憐,唯獨沈慕寒看不到,即使是看到了也無動於衷。


    “還有個白胡子老人說我們門不當戶不對,配不上你。”


    “乖,他若願意自己將那個門當戶對的娶了回去,我沒興趣。”


    額......大叔,你還能再寵我一點麽?我會飛上天的,到時踩你頭頂了咋辦,你會不會不要我。


    夏木槿看著沈慕寒,突然就這麽濕了眼眶,她也不過是為了剛才所受的氣撒撒潑,發泄發泄而已,可是他卻不給家裏任何情麵,更是事事都偏著她,似乎,哪怕某天,她將這天捅下一個大口子,他也會幫他補上去,可是,愈是這樣,她卻愈擔心,她怕這樣的幸福隻是夢幻,怕一眨眼,他便變得陌生,再也不會疼她寵她了。


    “怎麽了?丫頭。”


    見她這般,沈慕寒便是急了,大手撫過她眼角的清淚,著急的問道。


    “沈慕寒,你給我過來,你看看,你看看,你把秀秀傷成怎麽樣了,好好的一個女娃,為了你整日裏茶不思飯不吃的,你倒好,帶了個鄉野的丫頭回來不說,還聯合起來演戲,我告訴你,這親,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蘇榮看不下去了,那邊蘇秀寧已經哭成了淚人兒,這邊卻顧著哄那個野丫頭,他窩不下這口氣,大步走上去,一把扯住沈慕寒的手臂,便是疾言厲色的說道。


    “外公,我與堂妹的一切都是你們的自以為是,一直以來,她隻是我的堂妹,不曾有過任何其他想法,你自己欠下了歐陽家的債你自己還,要娶你自己娶,再不然你可以拉著蘇家幾個兄弟娶,我已經有了媳婦,而且還非她不娶,不要逼我,大不了我和慕青一樣,回去就不回來了,若不是你阻止慕青找舟舟,他會負氣離去幾年不會麽?你想看著沈家斷子絕孫就直接說,沒必要繞那麽大個彎子。”


    蘇榮的性子沈慕寒甚至不已,若不給他下點狠藥,他定然每天都會找上門來,若不是公務,他寧願在大苗山過著平凡的生活,至少,沒有這些家族紛爭,有的也隻是溫馨的淳樸鄉氣。


    “竹子的主子,咱老大還未用晚飯呢,我們...也都餓著呢,嘿嘿.....”


    沈慕寒已不是第一次和蘇家老爺子這般紅臉了,更厲害的都有,就是因為他欠了歐陽家的債,便將這一切加注在沈家兄弟頭上,先是逼慕青,現在又是老大,可是老大不如慕青少爺那般聽話,正因為這樣,他選擇了一走了之,而老大卻不同,他若認定的人和事,即便是你殺了他也不會令他改變主意的,見兩人都鬧得厲害,便是上前趕緊說道。


    夏木槿也是被沈慕寒的態度給嚇到了,此刻,她都能感受他振動的胸膛,和那無盡的怒火,而且他在說慕青與舟舟的事的時候並未提及蘇老爺子的阻攔,一個是自己的親弟弟,一個是親外公,估計很為難吧。


    蘇老爺子怒紅了一雙眸子,揚手便給了沈慕寒一個耳光,隨即便頭也不會的離去。


    整個大廳隻聽見啪的一聲,沈慕寒嘴角都流出了一絲血跡,可他頭也不偏,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坐著。


    而這一巴掌將整個大廳的人都給打清醒了,蘇甜咬著下唇,看著自己的爹,良久卻是不曾發出一絲聲音。


    “慕寒哥哥......”


    倒是蘇秀寧,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梨花帶淚的要去碰沈慕寒,卻被沈慕寒給避過了。


    “果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兒子沒用在朝廷壓不過那些老賊子你便要拉著自己的外孫下水,還不是因為這蘇家的勢力大,若是沈家隻是五品六品的小官,你還會這樣麽?再說了,口口聲聲誇你家孫女多有能耐,又是第一美女,才情兼備,難道還要賴著一個不把她放在心上的人,你說,你這是在害他們還是在幫他們,我是個鄉下丫頭沒錯,可是我知道知恩報恩,而不是毀了別人的一生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這樣的人,即便是表麵再精彩,骨子裏依舊是肮髒的。”


    夏木槿冷眼看著那走出大門的背影,毫不留情麵的說道。


    而她這一字一句敲進沈家人的心底,個個都低下了頭,蘇家卻個個都漲紅了臉,好一個尖牙利嘴的丫頭,僅是短短幾柱香的時間,便將事情看得這般透徹,可見,沈慕寒的目光是如何的與眾不同了。


    “大叔,走,槿兒給你做好吃的,明一,找塊冰來。”


    夏木槿說完,看也不看梨花帶淚的蘇秀寧,環住沈慕寒的一隻手臂,小手在他有些腫的臉上輕輕撫了撫,便是輕聲說道。


    沈慕寒並未給剛才耳光一事影響道,食指刮了刮夏木槿的鼻子,便是拉著她往廚房裏走,明一等人籲出一口氣,隨即便跑去找冰塊了。


    夏木槿到了廚房,便要打發沈慕寒出去,可是他就是不依,還要看著她做飯,無奈之下她便隻能隨著她了,明一很快拿了冰塊過來,此刻,沈慕寒便是一手拿著冰塊在自己臉上敷著,眸光卻一刻都不離那個忙得不可開交的女子。


    遇上她,真的很幸運。


    “明一啊,這沈府裏的廚師都是宮廷裏撥下來的,慕寒向來吃東西也刁,怎麽就讓這丫頭下廚給他做飯了?”


    蘇秀寧並未離去,蘇家夫婦拗不過她,便將她留在了這裏,並讓秦嬤嬤在這裏看著她,不要讓她惹出什麽事來,此刻,見廚房的門半掩著,明一等人守在門外,就是府裏的管家也不讓進,她便急的直跺腳,便是上前,用著蘇家千金的口吻質問明一。


    明一眼觀鼻,鼻觀心,筆直的如一棵樹,待蘇秀寧這話一落,便是回到:


    “主子說了,因人而異!”


    因人而異......


    聽到這四個字,蘇秀寧手裏的手帕都擰成了麻花,更是墊著腳伸長脖子朝卡麵看去,可是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出任何東西,就是沈慕寒和夏木槿的半個影子都沒看到。


    頓時,氣的直跺腳。


    “蘇小姐,這廚房,油煙味重,又髒,您還是先去歇著吧,他們不到一定時間是不會出來的。”


    明一看著蘇秀寧這般失了分寸的伸長脖子瞪大一雙眸子,若是眼睛能透視,估計她就真這樣了,眉梢不免抽了幾下,好心說道。


    他們的心早就和夏木槿連到一塊了,哪個主子的夫人會給下人做飯菜,主子夫人的娘還會給下人縫製衣服,還讓他們同一桌吃飯,即便是再忙再累,也要為他們留飯留菜,並不曾將他們當下人看待。


    他們喜歡大苗山的樸實生活,喜歡會笑的老大,喜歡夏家的每一個人,還有村裏的很多村民,讓他們真正體會到了家的溫馨。


    畢竟,他們大多都是孤兒,都是老大將他們剪了留在身邊,教他們武功,戰術,讓他們沒有被餓死,沒有被打死,沒有被淩辱死,老大的幸福就是他們的幸福。


    “哼,不就是做幾個菜麽?本小姐也會。”


    蘇秀寧再怎麽也算是大家閨秀,該學的都學了,況且,這明一的話她自是聽得很清楚,更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便是朝明一瞪了眼,揮著手帕離去。


    “槿兒,謝謝你!”


    廚房裏,夏木槿正在做黃燜雞,此刻,正好蓋上鍋蓋燜著,自己便站在灶旁閑了下來,突然,腰身被一雙健臂給環住,薄荷的清香味傳進了鼻尖,沈慕寒左臉與她的臉緊貼,下巴磕在她的肩上,低聲說道。


    “大叔,你的童年應該很苦對吧!”


    看木槿莫名的眼眶一濕,臉頰在他臉上摩挲了幾下,便是輕聲說道。


    “我其實還有個孿生姐姐,比我早出來一盞茶的工夫,可是十歲那年,漠北派兵攻打天璃國,那時的天璃國正遭遇了五子奪嫡的紛亂,勢力被分散了,更無心應戰,後來,是爹帶著十歲的姐姐還有我堅守殺場,才未導致天璃國被覆滅,可是,我們也沒贏,皆因漠北的皇帝看上了十歲的姐姐,爹娘和爺爺都反對,可是外公卻說犧牲小我為大我,背著我們和太上皇定下了這門聯姻的親事,漠北的皇帝已經五十好幾了,姐姐終是沒過去那道坎,在嫁過去的路上自盡了,她的血和嫁衣分辨不清,整個嬌子都被染紅了,而送親的卻是我......”


    夏木槿感覺到沈慕寒環著她腰身的雙手都在顫抖,心驀地刺痛起來。


    “那之後,我便發誓,一定要讓自己強大起來,要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可是,我恨他,好恨好恨......姐姐的事成了我們沈家的致命的痛,娘每次聽到她的名字便會發病,很恐怖的,很恐怖......”


    “大叔,別說了,別說了,槿兒會一直陪著你,斷然不會讓家裏人再受到任何傷害。”


    夏木槿已經不知道要怎麽形容她的心情了,此刻,卻是反身過來,狠狠的抱住了沈慕寒,小手輕輕的在他後背拍著。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麵,大叔...他一直裝作堅強,隻是不願意將他的脆弱展現在外人麵前而已。


    “大叔,你腰間的那枚墜子是姐姐的麽?”


    他的腰間一直掛著一個碧綠的墜子,墜子中間是空的,但是卻刻著一個嵐字,而且從未見他取下過,好幾次她都想問,但是每次他在看這枚墜子的時候都是在發呆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她也便沒有問出口,此刻,卻是能夠篤定了。


    沈慕寒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從腰間取下墜子,放入自己手心,像是在回味:


    “是的,這是我唯一送給她的禮物,這個字是我自己親自雕刻的,本來說是要在她出嫁那天送的,可是,終究沒有送出去。”


    “後麵呢,皇帝怪罪你們了麽?”


    “那事之後我爹要辭官,帶著我們離開京都,太上皇卻封他為安定候,顧名思義,就是為了安定天下,算是給沈家的彌補,可是他可以不管朝堂之事,卻不得不管戰場之事。”


    “大叔,我不喜歡你外公,非常的不喜歡。”


    夏木槿將墜子在他腰間係好,隨即便是仰著頭,氣憤的說道。


    “你又不嫁他,幹嘛要喜歡他。”


    沈慕寒眸底閃過一絲惆悵,便是揶揄的說道。


    “大叔......”


    “槿......”


    這還是夏木槿第一次這般主動的送上自己的雙唇,此刻,她隻想這樣,也唯有這樣才能分散沈慕寒的注意力,畢竟,死者已矣,是不能複活的,她隻希望他還能像往常的大叔那般,天下無敵,不管是什麽權勢,妖魔鬼怪,都壓不倒他,動不了他半根寒毛。


    沈慕寒亦是吃驚夏木槿的舉動,可是很快,便化被動為主動,兩人在這廚房裏吻得彼此忘我。


    “啊......他們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樣。”


    另一麵,一棵大樹上,蘇秀寧讓秦嬤嬤搬來梯子,她則順著梯子爬上了樹叉,找好位置,這剛朝窗子裏望去,卻見兩道緊貼的身軀正熱吻著,頓時,她抱著自己的頭瘋狂的大叫一聲,眸底更是寒光四射。


    沈慕寒,我等了你十年,十年之中,我多麽希望有一天你能回頭看我一眼,並笑著對我說,我也在等你,可是,你卻這般負我。


    踩著我的尊嚴,踐踏我的自尊,好,好......


    嗬嗬......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秦嬤嬤看著那在樹上淒笑的女子,頓時慌了,連忙在樹下跳著喊道,可蘇秀寧卻像是著了魔那般隻是一個勁的笑著,那笑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頓時,令她急了,這蘇家可是把她交給她保護,這可別出了什麽事才好,想著,便提著裙擺扶著梯子往上爬。


    這剛爬了兩個梯階,卻見蘇秀寧麵露猙獰,低頭,笑的極為恐怖,倏然,隻見一道身影隻垂而下,秦嬤嬤嚇得腳下一軟,伸出的手未能撈著那道身影,便隻能急的大喊道:


    “小姐,小姐......”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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