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天狼堡主


    九十、天狼堡主


    帳篷中狐被貂褥,一顆光滑渾圓的橙紅色夜明珠,發出柔和的光芒。


    那是當日女扮男裝的“苗三爺”花小憐在黑水鎮墓地一戰中,取自哈薩克汗國的托爾根王子之手,現已轉贈給阿依汗。


    大漠黑夜之中,還有比夜明珠更好的燈光麽?


    江浪摟住了妻子的纖腰。夫妻倆擁被並坐,耳鬢廝磨,喁喁細語。


    花小憐、小梅、小鶴三女的帳篷近在咫尺,靜夜之中,呼吸可聞。


    阿依汗軟洋洋的偎倚在丈夫身旁,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江郎,真是對不起,是我害了大家。原以為這一帶會找到水源,誰知卻一無所獲……”


    江浪伸手按住了妻子已變得幹燥的櫻桃小口,柔聲道:“阿依汗,你別說這種話。若說對不起,應該是我對不起你才是。現下咱們身在大漠窮荒之中,一切隻能聽天由命。隻可惜小梅和小鶴,她們倆年紀還小,卻陪我們喪命於此。這樣罷,如果明天還找不到水源,剩下的半袋水,就留給她們如何?”


    阿依汗微微點頭,歎道:“好罷。我隻是有些不甘心,我夫婦難得再次相聚,原本隻想回到中土,安安靜靜的過活。想不到這才不過短短數日,居然便要渴死在大漠之中。”


    江浪微微一笑,側過頭來,親親她的櫻唇粉頰,柔聲道:“一個人總要死的,也沒什麽大不了。我江浪能夠和自己愛妻死在一起,複有何憾?”


    阿依汗聽了這句話,心中感到說不出的甜蜜喜慰,低低一笑,有如鮮花初綻,嫣然靦腆,麗色生春,說不盡的嬌媚可愛。


    她伸臂反抱著丈夫的腰,將一頭秀發擦在他左頰之上,輕輕摩擦。隔了片刻,微微側身,拿著丈夫的手,借著夜明珠的淡淡光暈,纖指在他掌心反反複複的劃來劃去。


    又隔了片刻,也不知想到什麽,輕輕籲了口氣,愀然蹙眉。


    珠光熒熒之下,江浪見嬌妻五指尖尖,雪白嬌嫩,宛若玉蔥一般,於是反手握住,隻覺柔滑如凝脂,微微顫抖。他心生憐惜,正欲尋語勸慰,忽聽她喃喃自語:“江郎,其實按照腳程計算,兩日之內,這一帶也該有水源啦。真是奇怪了,明明方向沒錯啊。為什麽?為什麽?”


    江浪柔聲道:“大漠之中方向原本不易辨認,稍有偏差,也不無可能。阿依汗,你連日來趕路辛苦,時候不早了,趕緊睡罷。”


    阿依汗回眸嫣然一笑,星眼流波,雙頰暈紅,嬌態更媚。


    次日上午,一行人正走得昏昏沉沉、人困馬乏之時,突然之間,江浪耳中隱隱聽得到左前方遠處響起呻吟之聲。


    他一呆之下,隻道是自己奇渴難當、虛弱疲憊之際,這才生出幻覺。


    不料那呻吟之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真實。江浪心念一動,精神大振,在馬背上挺直身子,側耳靜聽,確認遠處當真有人,隻是距離自己尚在四五裏之外。


    他縱馬行前,回頭一望之下,見阿依汗、花小憐等人神情委頓,各自按轡徐行,顯然都沒聽到那聲音。心中暗忖:“莫非是敵人在前麵設伏?等我們自投羅網?”


    微一沉吟間,對四女道:“大家先歇一下罷。我到前麵瞧瞧,聽到我的嘯聲再過去。”


    不待四女答言,身隨聲起,一躍下馬,展開輕身功夫循聲趕去,隻幾個起落,掠過五六座沙丘,頃刻間已奔到近前。


    他甫一站到沙丘之上,縱目望去,登時吃了一驚。


    隻見眼前黃沙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幾十具屍首,兩頭死駱駝,三匹死馬,兵刃、衣帽、鋪蓋、包袱等物四散,一團狼藉,一眼而知是經盜匪洗劫。


    這時沙漠中一陣風吹過,江浪鼻端登時充滿了血腥氣。他倒抽了一口涼氣,緩步走下沙丘,又聽得前方一人呻吟道:“救,救命……”


    江浪聽得出那是一個西域男子口音,隻是這時已微弱之極。那人又斷斷續續的幾下呻吟。顯然,適才自己所聽到的呻吟之聲,便是那人發出。


    江浪想起花小憐、律靈芸等人指點的江湖經驗,生恐其中有詐,當即拔出腰間“白雲劍”,橫劍當胸,一步步的邁過屍首堆,來到那人身前。


    隻見那人是個五十來歲的西域老者,頭纏白布,顏麵黝黑,曲發深目,胡子上和胸前全是血漬,神情甚是可怖。


    江浪一邊舉步,一邊東張西望的四下查察。但見一眾死者或喉頭被砍,或胸口洞穿,或肚破腸流,個個都是血肉模糊,斷頭殘肢,死狀令人慘不忍睹。


    這些男子服色不一,有西域人,也有漢人,都是行商打扮。


    江浪環顧周遭,見除了死人之外,確無異狀,這才仰天一聲長嘯,招呼後麵的阿依汗、花小憐等四女前來。


    他略一思索,便即還劍入鞘,蹲下身子,扶那受傷的西域老者翻身坐起,從懷中取出一瓶傷藥,喂在他口中。


    他用西域話問道:“大叔,你還能說話吧?”


    那老者臉現迷茫之色,有氣無力的道:“水,水……”


    江浪遊目瞧去,隨即眼前一亮,伸手從一具屍體旁撿到一隻大皮袋,搖晃之下,至少還有大半袋水。當下拔開皮袋塞子,喂那老者喝了幾口。


    那老者喘了幾口氣,問道:“那些天殺的賊強盜走了麽?我們這個商隊,還有多少人活著?”


    江浪抱著水袋,歎了口氣,搖頭道:“這裏沒有強盜,隻怕是搶劫完便都逃走啦。大叔,你的同伴看來都死光了,就你一個人命大。你的傷沒事吧?”


    這時他已看出,那老者胸前全是血跡,傷勢顯也不輕。


    那老者倚在他身邊,搖頭苦笑,說道:“我們這個商隊一共有六十三人,昨天半夜遇到專門在沙漠中殺人越貨的賊強盜。小英雄,你左麵那一個年輕人是我的小兒子,你看看他死了沒有?”說著向左首一個年輕死者一努嘴。


    江浪順著那老者目光看去,但見那死者是個西域青年,身上全是鮮血,小腹上被人砍了幾刀,竟連腸子也流了出來。


    他見那青年死狀甚慘,搖了搖頭,緩緩的道:“大叔,你兒子他……”一言未畢,忽聽得遠處沙丘後異聲陡發,一物由遠而近的飛來。


    便在這時,江浪鬥覺後背微微一痛,隨即啪的一聲,白光一閃,卻是一柄匕首剛刺及他肌膚,便被那物事撞開。呼呼聲中,匕首遠遠飛了出去,消失在黃沙之中。


    隻聽得那老者痛哼一聲,隨即又咚的一響,翻身摔倒,竟已受了重傷。


    那老者著地滾開,猛地躍起身來,發足便奔。


    江浪一呆,又聽得一陣衣襟帶風之聲掠過空際,一個黃衣人影長笑而來,向前一個空心筋鬥,淩空落下,雙足已踏在那老者雙肩。黃衣人雙腳一挺,又從那老者肩頭飄身而下,張開雙手,大馬金刀的攔在他身前。


    那老者正自狂奔之際,忽感雙肩之上兩道極強的力道壓將下來,將他身子一推,再也抵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微微一楞,倏地從懷中取出幾粒金彈子,一揚手,劈麵向那黃衣人射去。


    那黃衣人斜身閃避,說道:“素聞巨人幫‘辟邪堂’堂主‘金彈無敵’木曲神彈之技威震西陲。今日一見,唉,唉!”連連搖頭,一臉不以為然之色。


    那老者正是“金彈無敵”木曲,他見黃衣人輕描淡寫的避開自己淩厲勁急的飛彈,又驚又怒,當下雙手急揮,嗤嗤之聲連響,一把金彈子又連珠價向他頭臉喉胸等全身要害射來。


    但見他一口氣連發無數金彈子,一把之後,又是一把,竟爾源源不斷,霎時之間,嗤嗤嗤之聲如冰雹亂落,繁音密點,勁風淩厲,聲勢驚人。


    黃衣人伸出衣袖,一卷一收,左抓右接,竟將那無數顆黃澄澄的金彈子盡數籠入袖中,哈哈一笑,大聲道:“木曲老兄,果然是個有錢人哪?喂,你這些金彈子當真是黃金所鑄麽?恰好兄弟近來囊中羞澀,手頭窘迫,倘若這些玩意兒當真是十足真金,貨真價實,一定也值錢得緊。如此一來,在下的燃眉之急足可解矣。”


    木曲驚怒愈甚,臉紅如血,一步步後退,打量著那黃衣人,突然間想起一事,顫聲叫道:“天狼堡主,天狼堡主!閣下一定是天狼堡的南宮堡主?”


    黃衣人淡淡一笑,說道:“不敢,賤名有辱清聽。”


    木曲臉上大有懼色,顫聲道:“南宮堡主,敝幫和貴堡素來河水不犯井水,閣下好端端地幹嗎惹到我們頭上來,卻來多管閑事,適才甚至還出手襲擊在下?”


    黃衣人“天狼堡主”南宮哲長眉一軒,淡淡說道:“木曲兄之言差矣。貴幫雖為西域大幫,卻也從未有人在沙漠中殺人越貨。昨夜尊駕居然對一個商隊大開殺戒,手段未免太也歹毒。兄弟隻恨自己來得遲了,未能救下這些無辜的商人。更有甚者,適才尊駕還背後傷人,居然對一個年輕後生痛下殺手,這等下三濫的行徑,豈非令天下豪傑齒冷?”


    木曲哼了一聲,待要答話,忽然一轉頭間,“啊”的一聲驚呼,張口結舌,呆在當地。


    隻見左側沙丘後突然並肩奔來兩名妙齡女郎,均是身形嫋娜,麵目姣好。大漠窮荒之中,竟然出現兩名極美的女子,焉得不令人大為震驚?


    《江浪傳奇》90章天狼堡主已修訂,作者“聽風觀雲”攜尾卷《滄海俠蹤》向天下江湖中的朋友請安。武俠路常至,他處不堪行!大沙漠又見,血海亦飄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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