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波旬寒煙


    五十四、波旬寒煙


    鄧傑一呆,仰天大笑,指著苦因大師的鼻子道:“就憑你這臭和尚,也配來幫我們?哈哈!”


    群豪聽了苦因和鄧傑的對話,也自轟然而笑。


    苦因隻是低宣佛號,並不生氣。


    便在這時,人叢中忽有一名紫袍老者越眾而出,向鄧傑道:“鄧四爺不可無禮,這位老禪師萬萬不可小瞧,他確是來指點大家的高僧。”


    鄧傑一怔,不住上下打量那老者,哼道:“原來是威震河朔的‘開碑手’宗若飛老爺子。怎麽,這個老禿驢是你什麽人?還要你幫著他說話。”


    那紫袍老者宗若飛微微搖頭,拱手道:“鄧四爺言重了。這位老禪師乃是堂堂‘大覺寺’,也便是‘西域少林寺’的方丈。若是老夫猜得沒錯,他老人家是查探山下那兩名和尚和道士遇害之事來啦。”


    眾人聽到“西域少林寺”五個字,均是一怔。


    田七心中一動,向那老僧苦因躬身合十道:“原來‘大覺寺’便是‘西域少林寺’,苦因大師便是方丈,田某多有失敬。老禪師,昨日田某在前麵的一座雪穀中見過兩個道士和兩個和尚的屍體。莫非那兩個和尚便是貴寺的師父?”


    苦因緩緩點頭,黯然道:“不錯,他二人與‘衝虛觀’的兩名小道友結伴前來,旨在提醒各位施主,告知大家藏寶圖是假的,莫要中了奸計。沒想到,他四人竟會慘遭毒手。唉,下手的施主好生歹毒。罪過,罪過。”


    江浪聽到這裏,登時想起前晚在客棧之中,依稀見過二僧二道的身影。隻是想不到那四人俱已受害。


    田七臉色鄭重,緩緩道:“田某師徒和這位太行山的高老弟一行人昨日經過前麵雪穀之中,確曾見過幾具屍體,其中也有和尚道士。不過老實說,死傷之人著實不少。其實那兩個和尚和兩個道士跟著眾人之中,一直都在勸喻大家。想不到他們居然也會罹難,當真令人意外之極。”


    一眾江湖豪客七嘴八舌,均對那二僧二道之死大感好奇。有的說:“咦,那四個和尚和道士當真死了麽?”有的道:“啊,我想起來啦。一路上那兩個和尚和道士都在規勸大夥,說什麽地圖是假的,寶藏也是假的,此事必有陰謀。”有的道:“那四個家夥雖然羅裏羅嗦,卻也不算太過討厭。怎地便被人殺了?”更有人罵道:“他媽的,是誰幹的?”


    苦因抬起頭來,眼中精光四射,環視眾人,說道:“罪過,罪過!其實行凶之人,便在此間,連天山派的上官女施主都已猜到,老衲如何猜不出來?隻不過,老衲此來,並非為了替小徒報仇的。”


    頓了一頓,喟然歎道:“出家人慈悲為懷,當日老衲與‘衝虛觀’的絕塵道友得到消息之後,便即分遣兩名弟子,前來提醒各位施主。他們四人知道這藏寶圖是假的,不忍見大家因而白送性命,這才摩頂放踵,不計生死。唉,真是想不到,各位施主如此執迷不悟,遲遲不肯回頭。”


    高老三咳嗽一聲,強笑道:“大師乃是有道高僧,早已看破紅塵。這世間之物,在大師眼中,都是假的和空的。可是我們這些俗人,哪裏參透這等妙諦?其實這些日子來,大夥兒都沒少被那二僧二道跟在後麵羅嗦,不,應該是……指點迷津來著。嘿嘿,大師,你老人家還是少費口舌罷!”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反過來勸苦因休要多事。顯然,無人相信烏孫藏寶圖是假的。


    苦因長歎一聲,緩緩道:“看來老衲的徒弟們也不曾說得明白。各位施主既便不信寶藏是假的,卻也不必殺死他們,徒造罪業。今日老衲親率三名徒弟來此,還是希望諸位施主不可自相殘殺。倘若定要爭個高低,最好是單打獨鬥,千萬不可妄開殺戒。須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頭是岸,為時不晚。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群豪麵麵相覷,隻覺這老和尚羅哩羅嗦,絮絮不休,較之先前的那二僧二道,似乎也不遑多讓。


    江浪聽來聽去,暗自思忖:“這個苦因大師倒是菩薩心腸。隻不過眼前這些人全是窮凶極惡、不可理喻之輩,未必便肯聽他的勸喻。隻是可惜了他的兩名徒弟和那兩個道士,竟爾因此白白送了性命。”


    他與苗飛暗暗合計過,知道那份烏孫藏寶圖極有可能是假的。此刻又從上官敏、苦因二人口中多次說出,更加堅信此念。


    隻是如何才能讓這些綠林豪傑相信烏孫藏寶圖是假的,倒是不易。


    劄木合哼了一聲,忽道:“老禿驢,你別在這裏胡言亂語,嘮叨個沒完沒了。老夫不妨告訴你,前晚在前麵山中,那兩個賊禿和牛鼻子一直跟著老夫,就似你現下這般羅哩羅嗦的,令人好生心煩。老夫一怒之下,當即揮刀砍死了他們,還有七個湘西苗寨的家夥。老禿驢,你有本事,隻管找我來報仇便是!”


    眾人一驚,這才知道那二僧二道竟是死於劄木合刀下。


    苦因神色黯然,緩緩說道:“其實老衲早已查出來了。反手一刀斃命,刀刀斷喉,當今之世,隻有練過‘飛沙走石’腿法的高手,才會習練這套‘左手刀法’。這兩套功夫隻有相輔相成,才顯其威力。阿彌陀佛,老施主罪業不小。”


    劄木合橫眼向苦因一瞪,斥道:“老禿驢,你敢管我?你有這個本事麽?適才金雞寨的九人也是被老夫一個個幹掉的,你還不是像烏龜般縮在人群之中,眼巴巴的看老夫動手殺人!”


    苦因搖了搖頭,臉現悲憫之色,合十道:“劄木合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勸你不可再造殺業。”頓了一頓,續道:“適才是施主出腿太快,老衲也是有心無力。罪過,罪過。”


    劄木合一怔,仰天狂笑,道:“聽你言下之意,莫非想跟老夫動手麽?”


    苦因歎了口氣,道:“老衲隻想勸回各位施主,免遭無妄之災。諸般跡象不難看出,各位從嵩山少林寺中所得到的這份藏寶圖,決計是假的。而圖中所注明的所謂‘第二座高峰’,自然也是假的。”


    劄木合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把紙片,笑道:“烏孫藏寶圖,真的還是假的,既已到了西域,到了這‘第二座高峰’,總得探個明白才成。哈哈。”


    苦因又歎了口氣,道:“無論真假,老衲隻是想奉勸施主,不可妄造殺業。縱然此間當真有寶藏,各位還是要按規矩爭奪,不可濫殺無辜。”


    劄木合冷笑道:“臭禿驢,你可知道在場的這些都是什麽人?說的好聽點兒,是綠林豪傑,說的難聽點兒,便是匪賊強盜。強盜是幹什麽的?是專門殺人越貨,打家劫舍的。你們這些臭和尚跟老夫這種謀財害命之徒大講慈悲,豈不是對牛彈琴?哈哈!”


    苦因道:“老衲的弟子臨來之時,便已大發願心,行此善舉,旨在舍己度人,減少殺戮。老衲還是想奉勸施主,謀財即可,休要害命!”


    劄木合好不耐煩,刷的一聲,拔刀出鞘,隨即長刀一擺,閃起一道寒光,喝道:“臭和尚,再敢羅嗦不休,信不信老夫一刀砍下去,讓你師徒到西天團聚!”


    司馬元虎起了臉,皺眉道:“劄木合兄弟,不可造次。”


    苦因微微一笑,對司馬元道:“多謝司馬施主。不過,老衲是不會有事的,劄木合施主殺不了我。”


    劄木合本來聽了司馬元之言,緩緩收刀,待聽到苦因的話,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縱身躍起,飛足向苦因胸口猛踢。


    司馬元驚道:“劄木合兄弟,手下留情!”


    峰腰群豪但見人影晃處,劄木合身形如風,使動“飛沙走石”腿法,雙腿鴛鴦連環,已迅捷無比的踢出了八腿,腿影飄飄,卻哪裏瞧得清他踢出的到底是左足還是右足?


    適才便是這般淩厲之極的腿法,將金雞寨九人踢落懸崖的。


    隻聽得砰砰砰幾聲響,每一足都踢在苦因的胸口。


    隻見苦因一動不動的凝立當地,神色自如,胸口也是多了幾個灰撲撲的腳印,情形倒是和邱金鵬差相仿佛。


    眾人想到適才邱金鵬等人翻落懸崖的慘狀,手心中都為苦因和尚捏一把冷汗,更有不少人忍不住“嘩”的一聲,脫口驚呼出來。


    劄木合又是一個空心筋鬥向後翻去,落在司馬元身旁。


    卻見苦因微微一笑,伸出左手,輕輕拍了拍胸口腳印,又提起方便鏟,道:“施主的這一招‘飛沙走石’,多半是在大漠之中習練。現下風大雪大,倒跟在大漠中差不多。”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驚得呆了。


    劄木合又驚又怒,始知自己的腿法竟然絲毫傷不到這個大和尚。他一怔之下,大喝一聲,又即踴身搶上一步,挺過長刀,身子疾轉,呼的一聲,橫刀向苦因頸中削去。


    苦因身形一轉,向左避開,說道:“施主的這套‘左手刀法’,果然來勢怪異,讓人防不勝防。”


    劄木合沒料到苦因竟能在自己快刀的淩厲攻勢之下,從容說話,愈加驚怒,當下展動刀法,狂砍亂斬,快劈快削,一刀快似一刀,更無片刻停滯。


    苦因大師舉起手中方便鏟,擺個門戶,前拒後禦,左封右擋,竟爾守得嚴密異常,似乎連水也潑不進去。


    刀光鏟影之中,二人翻翻滾滾的拆了二十餘招。


    便在這時,忽聽得一人縱聲叫道:“一炷香工夫已到,‘波旬寒煙’開始大顯神威啦。哈哈,哈哈!”


    這人聲音宏亮,中氣充沛。最後幾下大笑更是聲震山穀,聽得在場眾人無不心頭一凜,天旋地轉。


    但聽得嗆啷、乒乓、哎喲、啊唷、砰蓬、砰嘭之聲響成一片,峰腰二三百之眾紛紛摔倒,兵刃落了一地。


    頃刻之間,一眾江湖豪客或坐或臥,或俯或仰,盡皆倒在地下,竟無一人還能站起。


    江浪傳奇星期三請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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