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雪夜鳴鏑


    四十一、雪夜鳴鏑


    當下江浪一聲清嘯,飛躍而起,撲向那黃袍人的護從之中,砰的一拳,已擊在一名揮刀欲斫的武士胸口。那武士哼也沒哼一聲,軟癱在地。另二人挺起彎刀,一左一右,同時往江浪雙肩砍到。江浪倏地雙足飛起,喀喇喀喇聲中,將二人連刀帶腕,雙雙踢飛半空。


    他隨即展動身形,雙腿鴛鴦連環,又此起彼落,此落彼起,一口氣踢出了一十八腿,腿影飄飄,快捷無倫。但聽得慘呼連連,衛護著那黃袍人身前的眾武士紛紛倒撞下馬,或飛入半空,或滑落雪地,或連人帶馬一並翻滾。


    更有的嚇得呆了,躲避不及,被江浪一腳一個,踢翻馬下。


    江浪甫一著地,仍是步步進逼,舞動長劍,縱橫擊刺,當真是運劍如風。但聽得叮叮當當,響聲不絕,刀劍碰撞,如冰雹亂落,須臾之間,彎刀落了一地。餘下眾武士盡皆失聲驚呼,紛紛後躍避開。


    江浪身形晃處,勢如猛虎下山,挺劍衝向那黃袍人。


    黃袍人早見勢頭不妙,躍下馬背,連連後退。


    他忽地一聲呼哨,右肩那隻蒼鷹振翅飛起,淩空盤旋,猛地往江浪撲擊而下。


    一眾後烏國官兵嘩然叫嚷,群情聳動,盡皆振奮踴躍,顯然對黃袍人的那隻蒼鷹的淩厲攻勢甚是激動。


    江浪但覺寒風壓頂,來勢猛惡,冷笑一聲,手中長劍圈轉,嗤的一聲,一招“迎風劈柳”,劍光如匹練,已將那龐大凶猛的蒼鷹斬成兩爿。


    這一招便是前夜他在雪林之中劈死那頭野豬的同一套劍法。


    黃袍人登時嚇得魂飛天外,轉身欲走。隻是他身後左右盡是隨護的一眾騎兵,推推擁擁之際,欲待奪路而逃亦不可得。更沒料到江浪身法快極,轉瞬即至。他大驚之下,見退無可退,猛地一咬牙,哇哇一陣怪叫,舉刀當頭向江浪砍落。


    江浪側頭避過,冷冷的道:“我不懂你說甚麽,料來你也不懂我說甚麽。但是你身為一個將軍,居然對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大肆殘暴,實在是一個軍中的敗類。我希望你滾回自己的老巢,安守本分!”


    黃袍人又驚又怒,雖不明白江浪在說甚麽,但也猜測出來,對方定是在指責自己胡作非為。他渾身發顫,嘶聲大叫,彎刀橫劈斜砍,猛刺急斫,勢如瘋虎,招招都是拚命。


    江浪隨手招架,拆解數招,心道:“這廝刀沉力猛,身法矯健,下手狠辣。當真在戰陣之中,倒不失為一員猛將。但他凶殘成性,虎狼之質,有這種本領,決非後烏國百姓之福。”


    言念及此,忽地右手倒持長劍,左手橫臂突肘,卻是流星神拳中的一招“月落星沉”,閃電般抓住彎刀刀背,喝道:“撒手!”


    黃袍人頓感寒意襲來,手中猛地一空,自己的彎刀竟已莫名其妙的脫手自去。霎時之間,他身子酥了半邊,痛得淚水鼻涕齊下。抬頭望時,卻見江浪好整以暇的拈著自己的刀背,冷冷的注視自己。


    他大駭之下,倒也精乖,急忙退後一步,向江浪鞠了一躬。


    既然二人功夫懸殊,當真不可以道裏計。若不此刻鞠躬認輸,更待何時?


    火光之下,江浪冷眼相睨,見黃袍人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滿臉陰鷙之色,神情極是怨毒。顯然,此人決不會當真誠心悔改。


    霎時之間,江浪腦海中又閃過仇大海一家慘死之狀。他哼了一聲,將彎刀投在足邊,左手揮處,啪啪啪啪,連打他四個耳光,隨即一把抓住他後頸提起,如稻草般拋了出去。


    眾武士和兵士但見江浪出手如風似電,將那黃袍人擲飛的一瞬之間,左手一翻一勾,已將他背後的大號鐵胎弓挾手奪去。


    但聽得蓬的一聲大響,數聲慘叫。卻是那黃袍人遠遠跌落在三丈之外。隻是雪厚地滑,他屁股著地,又撞在另外的幾名傷者身上,滾作一團。幾個人齊聲慘叫,猶似殺豬一般,聲勢倒也蔚為大觀。


    一幹武士見江浪持弓而立,漫天飛雪之下,越加神威凜凜。眾人盡皆為他氣勢所懾,哪裏還有一人再敢妄動?


    江浪自左而右的掃視一遍,神色冷然,突然雙手將長弓一拗,喀的一聲響,一張鑲金嵌玉的大鐵弓登時斷裂成數段。


    眾武士和兵士均知自家主人的這隻“穿雲弓”乃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神兵利器,百步穿楊,一弓三箭。弓身更是上等精鐵所製,堅固柔韌。不料在這位東土來的白袍少年手中,一下子便即硬生生的拗斷,宛如孩童玩具一般。


    眾人麵麵相覷,無不動容。


    江浪將斷弓往地下一擲,伸手作個驅逐的手勢,虎目一瞪,喝道:“滾!”


    他這句話雖然沒有翻譯,但在場一眾後烏國官兵仿佛豁然開竅,發一聲喊,當即攜了那黃袍人和一幹倒地呻吟、或死或傷的同伴,你推我擁,連滾帶爬,牽了馬兒,倉皇離鎮而去。


    片刻之間,前來夜襲小鎮、燒殺劫掠的後烏國官兵走得幹幹淨淨。


    江浪伸手抱起芳芳的屍身,呆立大雪之中,心中充滿了悔恨和悲痛。


    過不多時,鎮上已經多出不少鄉民來。這些人大多為哈薩克人,也有幾戶漢民和草原上其他部族的百姓。


    眾人望著江浪,你一言,我一語,臉上均露出激動之情。隻是各人所說的均是西域當地土話,難以聽懂半個字。


    江浪聽出一個老人說的是漢語,微一點頭,向那老人道:“大叔,我是從中原來的漢人,不懂西域話。他們都在說些甚麽?”


    那老人大喜,走上前去,上下打量著他,笑道:“啊,太好啦!原來你當真是漢人!小老兒姓趙,便住在鎮子後頭,就那間拐角處的小木屋裏。我是賣麵餅過活的。年輕人,這次多虧你打跑那些後烏國的狗賊,我和鎮上這些鄰居才沒有遭殃。大家都非常感激你!”


    江浪一聲苦笑,望著懷中的芳芳,對那姓趙老者道:“趙大叔,壞人都走了。大家也就不必再擔驚受怕啦!”


    趙老者回過身去,向眾人大聲說了幾句哈薩克話。眾人紛紛點頭。又有人問趙老者,江浪是甚麽人,現下該怎麽辦,敵人還會不會再來。


    江浪聽了趙老者譯出的言語,心中一動,望了望鎮頭的幾間著火的房屋,對趙老者道:“趙大叔,火燒眉毛,且顧眼下。當務之急是大家先救人救火,你看如何?”


    趙老者點頭道:“不錯。救人救火,別的事,先放在一邊!今夜能撿回一條命,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罷!”


    當下眾人紛紛提水投雪救火,安頓被打傷的鄉民。差幸除了最先著火的幾戶人家之外,後來的幾家火勢並不大,抑且這夜雖下著大雪,卻沒刮風。各處屋頂積雪甚厚,卻也不虞火勢蔓延。


    忙了好一陣,火勢終於撲滅。


    江浪出手卻敵之時,後烏國一幹官兵入鎮不久,剛剛開始入室劫掠,尚未大肆縱火,因此,除了仇大海一家及鎮頭的三家計二十四口哈薩克鄉民遇害之外,黑水鎮大多數百姓及財物俱得以保全。


    江浪帶著眾人一起安厝好仇大海等幾家受害百姓的遺體。


    眾鄉民望著被慘害的鄰居遺體,不禁愴然淚下,臉上均有悲憤之色。


    趙老者低聲跟江浪商量了一陣,意思是大夥兒都擔心後烏國的強盜官兵去而複來,不敢回家。希望江浪暫時別離去。


    江浪抬頭望著黑沉沉的天空,一凝思間,說道:“我就住在孫家客棧,暫時不會走。趙大叔,你讓大家先回去罷。外麵冰天雪地,別凍壞了身子!”


    江浪跨進孫家客棧大門之時,一望之下,不禁吃了一驚。隻見那盞“衛”字紅燈籠兀自懸在門前,但是院內及大堂等處卻一團狼藉,顯然也曾發生過惡鬥。


    擔架上的那個傷者仍然躺在原處,隻是已經昏迷過去。沙吾提等幾名衛士死傷過半,或坐或躺,圍著火盆取暖,神情甚是狼狽,顯然都與人動過手。


    至於客棧掌櫃孫宏和店夥等人,卻不見蹤影。


    江浪心中嘀咕,不知道店中究竟發生了甚麽事。


    沙吾提見江浪進來,臉現喜色,一跛一拐的迎上,說道:“勇敢的中原少年,聽說賊人都被你打跑了,真是太好啦!”狂喜之下,卻忘了江浪聽不懂自己的哈薩克語。


    江浪見他右腿裹著紗布,皺眉道:“啊,你怎地受了傷?孫掌櫃人呢?”


    兩人各說各的,卻是誰也不聽懂對方的話。


    沙吾提歎了口氣,伸手指著一眾受傷伏在桌上的哈薩克武士,擺了擺手。


    那兩名年輕獵戶馬立克和木依丁對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地來到江浪身前,同時跪拜下去,叫道:“師父,教教,我們,徒弟!”


    江浪一呆,皺眉道:“你們幹甚麽?”


    馬立克一麵磕頭,一麵說道:“師父,打強盜,好本領!”


    木依丁也大聲叫道:“師父,打強盜,好本領!”


    江浪見二人額角青腫,臉上絲絲血痕,衣服破爛,似乎剛剛跟人打過架一般。這二人不會漢語,說來說去,也隻有“師父”、“打強盜”、“好本領”這三句,顯是剛剛跟人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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