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離家出走


    十六、離家出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浪朦朦朧朧的醒轉,睜開眼睛,卻見窗格子上已現出白色,四處雞啼聲起,天將黎明。


    他還道夜來之事又是做夢,便即伸手揭被,翻身下床,隻覺得神完氣足,體力盡複,正自喜歡,忽聽得“啪”的一聲,一物掉落地下。


    他彎腰撿起,點亮油燈一照,見是一根白玉雕成的笛子,玉色晶瑩,在燈光下發出淡淡柔光,觸手生溫,頗為精致。


    他心下奇怪,自己隻在鄉下吹過竹笛,可從未見過這等考究的白玉笛。微一凝思,猜出此物定是別人無意中失落自己床上的。


    細細回思夜來調息運氣的情景,登時想起確然有人相助自己導氣歸虛,降伏藥性,難道並非自己在做夢?隻是那人身體柔軟,吹氣如蘭,顯然並非夢中老人,更不會是關山和歐陽明等人。然則那人氣若幽蘭,內功深湛,卻又是誰?


    江浪心中判定,那人是誰雖不清楚,卻必定是這根白玉笛的主人。


    關山、歐陽明等人忽見江浪身體大好,連頭上的繃帶也已經取下,盡皆鬆了口氣。


    關春笑道:“小師弟,那個田大夫開的方子倒還有效,你別忘了,你吃的藥可全是你師姐我替你親自煎的。你瞧,我這左手背上還讓藥爐的炭火燙了個大大的水泡呢。”江浪想起連日來一眾同門為自己的病情奔走勞神,心中湧起一陣溫暖之情,又覺過意不去,說道:“謝謝師姐,謝謝大家。”


    歐陽照忽然間左手捂著自己鼻子,右手扇了幾扇,笑道:“小師弟,你病了幾日,身上都發酸發臭了。快去好好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罷。哈哈。”


    眾人聞言,盡皆大笑。


    次日一早,江浪正要前往客棧後的林中打拳,誰知行經關山門外之時,忽聽得屋內響起爭吵之聲。


    隻聽歐陽明的聲音怒道:“師兄,我不同意你替江浪邀請公證人。按照本門規矩,每個人隻能邀請一至二人,作為比武時的見證。江浪雖是一個末學後輩,卻也是傳自曲老三這一支。江浪想要請誰出麵,那是他自個兒的事情。咱們身為長輩,豈能越俎代庖,隨意替他作主?”


    關山哼了一聲,道:“你也說了,江浪是一個末學後輩。武林之中,有誰認得他這個無名之輩?難道歐陽師弟你的意思是,讓江浪上門去請水天教的公孫教主,少林派的至善大師,或者是黃山派的‘飛鬆道長’?”


    歐陽明道:“無論如何,我不同意由你我二人替他出麵邀請。要不,還是讓江浪自個兒來拿主意吧。”


    便在這時,房門呀的一聲開了。江浪隻是路過,卻沒料到忽然被二位師伯見到,登時嚇了一跳,垂手肅立,躬身道:“歐陽師伯!”


    歐陽明一張老臉本來脹得通紅,他隨手開門,也隻是想要透一口氣而已,渾沒想到江浪當真便在走廊外麵,不由得也是一怔。


    但他隨即麵容一端,咳嗽一聲,溫言道:“江賢侄,你怎會在外麵?”


    江浪道:“弟子去後麵練拳,經過這兒。”


    歐陽明點一點頭,尚未說話,關山也即走到門口,說道:“賢侄既然也聽到了,便進屋來商量一下罷。”江浪應道:“是。”跟著二人進去。


    江浪到得房中,反手關上了門。


    關山和歐陽明相對而坐,臉色均甚鄭重。二人各自舉著茶碗,隻是喝水,並不言語。江浪上前提了茶壺,替兩位師伯續了熱水,又輕輕退在一旁,垂手侍立,不敢作聲。


    過了一會,關山忽地將茶杯往桌上一放,微笑道:“師弟,想我神拳門自嘯雲祖師爺開派以來,已傳二百餘年。先師他老人家當年曾教導咱們師兄弟,本派所以在武林中垂之百年而不倒,便是因為我派乃俠義道的門派,立身甚正,素為武林同道所欽敬。愚兄慚愧,忝居掌門,這二十年雖未能將本派發揚光大,但也沒令本派為世人所輕。我關山自問,對得起本派的列祖列宗!”


    歐陽明微微一笑,道:“師兄言重了。當年師兄擊敗了小弟和曲師弟,接掌我神拳門的門戶,這些年顫顫兢兢,自然是本派的大功臣。小弟也是佩服得緊。”頓了一頓,也將茶杯放下,道:“隻是咱們現下所議之事,乃是選立下一任掌門人,自然要按照祖師爺傳下來的規矩,好生對待。”


    關山臉色微變,強自忍耐,哼了一聲,緩緩說道:“那便依著本門門規。好歹七日之後,讓鵬兒和歐陽賢侄、江賢侄公公平平的好生比試一番。勝出者,便是本派第十六任掌門人。”


    歐陽明摸著短須,點頭道:“那是自然。”忽然笑眯眯的望向江浪,道:“江賢侄,七日之後為本派選立新掌門人大會之期。按照本派門規,須當邀集幾位武林同道前來觀禮,亦是見證。現下你關師伯請到的是姑蘇閶門‘三才門’的邱老拳師和無錫府的‘八臂羅漢’鐵進鐵莊主;我所請的則是泰州‘五虎斷門刀’的彭掌門和嘉興府‘煙雨鏢局’的雲總鏢頭。賢侄,為了公正起見,你也該請一兩位有名望的武林人物作為公證人。對了,你可有相熟的武林前輩?”


    江浪伸手搔頭,道:“弟子,弟子隻是個鏢頭,結識的武林前輩不多。本來有青龍鏢局的幾位鏢師。隻是他們都遠在宿遷,現下並不在蘇州。”


    歐陽明聽了,低頭不語。


    關山哈哈一笑,麵有得色,道:“歐陽師弟,我說的不錯吧。按照本門規矩,咱們也應共同出麵邀請五六位公證人。既然你我均已各自請到了兩位,而江賢侄又隻是初出茅廬,交遊有限。愚兄以為,還是由我這個掌門代為出麵,替他請一位德高望眾的武林朋友吧?”


    歐陽明搖頭道:“不妥,不妥。”向江浪道:“江賢侄,我適才跟你說過,為了以示此次比武公正無私,這一兩位公證人,必須由你親自去請。這樣罷,我們給你三天時光去請人,夠是不夠?”


    江浪一呆,張了張口,囁嚅道:“弟子,弟子……”


    便在這時,隻聽得門外有人叫道:“江師弟,江師弟。江浪,江浪!你在哪兒?”卻是歐陽照的聲音。


    江浪急忙應道:“我在掌門師伯房中!”一語甫出,隨即想到在二位師伯麵前大呼小叫,甚是失禮,臉一紅,忙一縮頭頸,訥訥的道:“弟子,弟子該死。請二位師伯責罰。”


    關山擺擺手,笑吟吟的道:“不妨事。”對歐陽明道:“這樣罷,就依二師弟的主意,為示公正無私,便給江浪三天時光,讓他去請公證人罷。隻不過,若是三天之後他還請不到武林人士前來,愚兄也隻好勉為其難,按照祖師爺定下的規矩,替他作主啦。哈哈!”


    歐陽明微微皺眉,猶豫道:“三天,三天會不會急了些……”


    關山臉色微微一沉,道:“歐陽師弟,選立掌門大會,時日已迫在眉睫。你莫要忘了,新任掌門十月初十當日,務須帶領大夥兒參加‘百派英雄大會’。哼,咱們把話說在前頭,這個公證人必須是江師侄自己請來的,你我二人均不得替他出主意,或者從中拉纖。”


    歐陽明捋須不語,過了片刻,一點頭道:“好。三天之內,江浪若是無法請到公證人,那便偏勞掌門師兄你替他作主罷。”


    關山輕輕往椅背上一靠,微笑道:“一言為定。”對江浪道:“江賢侄,你快去請人罷。你要切記,三天之內,務必有個回信。七天之後的本門大會,萬萬耽誤不得。”江浪正自猶豫不決,忽聽得門外又有人叫道:“江浪,江浪。你在哪裏,快出來!”


    這次呼叫的卻不是歐陽照,竟然是個少女嬌媚清脆的聲音。江浪聽這聲音甚是熟悉,隻是一時想不起是誰,便即側耳而聽。


    關山笑道:“好了,江賢侄,既然有人找你,你先出去罷。記著,三天之期,不可耽擱。”


    江浪隻好向關山和歐陽明行禮告罪,躬身退了出去。


    他剛一轉過身來,卻見紅影一晃,眼前已多了一個美貌少女,身穿絳紅衫子,一張瓜子臉兒,一雙清澈的眼睛凝視著他,笑靨如花,卻正是青龍鏢局總鏢頭鄧通達的女兒鄧蓮兒。


    江浪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料到,竟會在此見到她。他一呆之下,尚未開口,卻見歐陽照跟在鄧蓮兒身旁,向她陪笑道:“鄧姑娘,我沒騙你吧。江師弟確實在這裏,適才他是有要緊事,這才沒有應你。”


    鄧蓮兒卻不理會歐陽照,俏臉一板,將背上包袱往江浪手中一塞,嗔道:“喂,江大哥,你這人是怎麽回事啊。人家大老遠來找你,剛才呼喊你半天,你也不應一聲,現下見了麵卻連句話也沒有?”


    江浪這才省悟,笑了一笑,連連問道:“大小姐,你怎麽也到姑蘇啦?總鏢頭的傷勢都好了麽?是不是鏢局的人都來了?”


    鄧蓮兒一笑嫣然,搖頭道:“我爹才沒空來姑蘇呢。他正帶著大夥兒走鏢,可能去了泰安一帶。嘻嘻,我是一個兒離家出走,偷偷溜過來投奔你的。”


    江浪又驚又奇,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鄧蓮兒欲言又止,忽然轉臉瞪了歐陽照一眼,斥道:“喂,你這人又是怎麽回事,幹嗎偷聽別人講話?你走遠一點兒,別耽誤我跟江大哥敘舊。”


    歐陽照臉上一紅,訕訕的蹩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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