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離家出走


    十六、離家出走


    夢中老人抬頭望天,長歎一聲,默然不語。


    星光朦朧之下,江浪微微側頭,見他臉上頗有孤寂淒涼之色,奇道:“夢中老人,你怎麽啦?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惹你不開心。”


    夢中老人緩緩搖頭,歎道:“你做的很好,不關你的事。天意弄人,世事難料。唉,天意,天意。”轉過身子,見江浪臉露迷茫之色,便道:“江浪,你為什麽連問也不問,瞧也不瞧,便把我給你的藥丸一口服下了?倘若是毒藥,豈不糟糕?”


    江浪伸了伸舌頭,笑道:“你是夢中老人,我怕什麽。即便是在夢中吃了砒霜,我也死不了!”頓了一頓,又道:“你們神仙給我們凡人吃的寶貝,多半便是仙丹,吃了之後可以長生不老,不死金身。對不對?”


    夢中老人聽他說得天真,搖了搖頭,苦笑道:“本來這顆‘先天歸元丹’,是給我孫子……,孫猴子偷吃的仙丹,你一個俗人,也許無福消受。但你既已悟出自身‘佛性’,須知‘心即靈山’。你外功不弱,內功卻隻是初修,這枚‘先天歸元丹’,是按照晉人葛洪的《抱樸子》所載之秘術,取自一隻上古神龜獸骨,輔以近百種奇異藥材,費了老夫無數心血,方始煉製而成。其功效決計不弱於千年人參、靈芝仙草之流,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聖物。嗯,你隻須勤練不輟,好生按照‘混沌訣’心法,將其藥性化去。大概要一個月功夫,便能將藥性盡數吸收。到時候你的內家功力,想必足以讓你大展神威、叱吒江湖了。”


    江浪一呆,搔頭道:“夢中老人,我也隻是在這睡夢中神氣一下。你教的這些‘混沌訣’內功心法和‘混沌一式’招式,一夢醒來,其實都全不濟事。”


    夢中老人瞪了他一眼,搖頭道:“一個月之後,待你功力大進,我便傳你‘混沌二式’和‘混沌三式’。嘿嘿,你我既在‘夢中’相會,也算一場曠世難逢的機緣,總不能讓你失望。”歎了口氣,又道:“我考察過你的人品性情,對你的俠肝義膽,本老人還是信得過的。”


    江浪歎道:“隻可惜現下是在夢裏。我師父說過,我這個人生來蠢笨,壓根兒便不是練武的材料。”頓了一頓,又道:“那日在陷空島見到兩廣大俠柳前輩,他老人家卻又誇獎我‘下盤沉穩,雙目有神,根骨不俗’。唉,我……”


    他說到這裏,卻見夢中老人笑眯眯的打量著自己,忽然心中一動,問道:“夢中老人,你覺得柳大俠誇讚我的言語對不對?”


    夢中老人笑了笑,道:“柳正義那小子的眼光倒是不錯。你平日裏往返鏢局,翻山越嶺,加上習練‘流星拳’已久,鍛煉筋骨,打熬氣力,自是‘下盤沉穩’,不足為奇。”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星辰,歎道:“一套天下無敵的曠世神功,若然傳給一個心術不正的奸徒身上,豈非貽誤天下蒼生?就好比將天下大權交給一個殘暴不仁的昏君一般,置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若然如此,罪莫大焉。罪莫大焉!”


    江浪睜大了眼睛,道:“夢中老人,怎麽這次相見,我覺得你好像不太開心。你有心事麽?”


    夢中老人歎息一聲,喃喃的道:“我孫子……若是還活著,也該有你這麽大了。”他聲音甚低,口齒含混不清。江浪並未聽明白,奇道:“你孫子,你孫子怎麽啦?”


    夢中老人搖頭道:“沒什麽。江浪,你修習的‘混沌訣’心法,已有一段日子,丹田中的真氣也可以運行一番了。你聽好了,我現下傳你一套‘浮光掠影’輕功身法,用不著多深的內功即可運用。你要切記,隻要有空,這套輕功和‘混沌一式’的秘訣,你須得自行琢磨練習,不可懈怠!”


    不待江浪答話,他便將如何調息運氣,如何足底使勁,如何空中轉折,如何橫竄縱躍等輕功要訣細細說了一遍。凡有江浪不解之處,當即停下,口講手比,甚是細心。


    江浪本身所煉神拳門的“流星神拳”之中,原有各種步法身法,諸如“流星步法”、“八步趕蟬”、“燕子三抄水”、“倒踩七星步”,但也隻是均在數丈之地,以近身短打為主。


    夢中老人所授的這一套“浮光掠影”輕功,講究縱躍起伏,閃轉騰挪,卻是宜近宜遠,可高可低的精妙身法。


    二人花了一個時辰,江浪方始將這套輕功心法與手足腰背初步結合起來。兼之他體內的“先天歸元丹”藥性漸漸顯效,輔以夢中老人的言傳身教,又過了半夜功夫,不知不覺之間,他的輕功已然大有進境。


    夢中老人見江浪練得興發,右足輕點,又即飛身掠上樹頂,提足抬腿、扭腰轉背之際,盤旋起落,已似模似樣,心下甚喜,忽地望見東方已現出魚肚白,微微一驚,向樹頂一招手,道:“江浪,你下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江浪應了,便在半空中一個倒翻筋鬥,溜到樹下,來到夢中老人跟前,拍手笑道:“夢中老人,我真想這個夢一直做下去,最好不要醒來。這般飛來飛去,像個小鳥兒一般,自由自在,當真好玩得緊!”


    夢中老人淡淡一笑,道:“‘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這套輕功名叫‘浮光掠影’,自然要‘神光離合,乍陰乍陽’,飛來飛去,逍遙自在。你隻須勤加練習,隨著你內力的增加,日後必定會越來越高明。”頓了一頓,又道:“江浪,我忽有急事,這兩日須去南海一趟,你好自為之。一個月後,咱們再見罷。”


    江浪一怔,聽說夢中老人又要離去,心下頗感依依不舍。伸出手去,拉著他衣袖,央求道:“夢中老人,你能不能別走,我心裏好生舍不得你。要不我陪你喝酒聊天,說笑解悶,好不好?”


    夢中老人也是一怔,側頭望去,夜色朦朧中,隻見江浪望著自己,臉上充滿了孺慕之情。


    這位神仙般的老人每次都是忽來忽去,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無從捉摸。但他對江浪傳功聊天,督導甚是嚴厲。江浪好奇之餘,也自加倍用功。二人相處時日並不長,但不知不覺之間,他已將夢中老人當作自己親人看待。


    夢中老人心中一陣溫暖,點頭笑道:“你這孩兒,倒有孝心,難怪能替曲中流送終守孝,寒暑不斷。”


    倏地右手無名指一起,江浪隻覺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省。


    翌晨,江浪莫名其妙的病倒了,病勢極重。


    這三日來,他在被窩中寒熱交攻,四肢無力,竟已下不了床。


    奇怪的是,他有時全身發燒,猶如火燙,有時又冰冷僵硬,直似堅冰。熱時恨不得將身上衣衫盡除,冷時卻連關春抱來的兩層厚棉被都嫌太少。


    關山和歐陽明察看多次,又請了醫生來診脈。待得醫生開了一張驅寒暖腹的方子,吩咐楊鵬、歐陽照二人去照方抓藥,又讓關春向店家借了炭爐煎熬。不料江浪吃了,竟不見半分起色。


    一連三日,連換了城中幾位出名的大夫,人人均束手無策。關山等人空自憂急,卻也無可奈何。


    江浪自覺如同在火爐之中燒炙,又似在冰窖之中凝固,昏天黑地,難受異常。茫然望著眾人,張口結舌,偏偏卻連話也說不出來。


    這夜他又發起寒來,全身猶如墮入了冰窟窿,擁被而眠,不住寒顫,牙關上下互擊,格格作聲,委實又冷得厲害。


    黑暗之中,客房內隻他一個人。楊鵬和歐陽照二人白日輪流照料看護,這時已各自回房睡了。


    江浪正自縮成一團,突然間呀的一聲輕響,窗戶推開,一個苗條的身影輕輕躍入。


    那人影來到床前,伸手輕輕在他額頭撫摸,幽幽歎了口氣,喃喃低語:“三天已過,按說‘先天歸元丹’的藥性也該差不多了。莫非他的體質降不住藥性?”微一遲疑,突然間揭開江浪身上被子,飛指而出,連點他前胸後背十餘處穴道。


    江浪迷迷糊糊之中,鼻端聞到一陣蘭花般的香氣。隨即自己被人扶起,倚在一個溫軟的懷抱。那人盤膝坐在他身側,調運內息,一掌貼於他後腰,另一掌貼於臍上小腹,卻以自身內家真氣,助他化解藥性。


    待得二人體內真氣運行了數個小周天,江浪丹田內的內息終於和“先天歸元丹”藥性龍虎交會,迅即融合起來。


    但凡練氣之士的氣行小周天,須循一定經脈線路,即任督二脈,從後上經前下,來回不止,循環不息。具體運氣則是存想丹田中有一股熱氣,由丹田下行,沿小腹,抵臍下中極穴,經會陰,過穀道至尾閭,沿夾脊棘突中上行,達頭頂百會穴,再下額麵,過咽喉,由胸腹直入丹田。是為一個“小周天”。爾後仍依前法,周而複始,循環不已,至練功畢時為止。


    江浪漸漸好轉,但覺體內一股沛然莫之能禦的暖流,自前胸而至後背、再自後背而至前胸,循環往複的不停流轉。每流轉一周,真氣隨之增強了幾分。


    一時房中白霧彌漫,江浪於不知不覺之間,已將任督二脈打通。他卻不知道,那替他打通真氣之人,卻是大耗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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