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夢中老人


    七、夢中老人


    夢中老人略一凝思,緩緩道:“天機不可泄露,我剛才說過,現下還不是時候。嗯,老夫有套內功口訣,你跟著我先背誦一遍罷!‘天道無親,常與善人,練氣之道,首在意誠。凝意集思,……’”


    江浪愈聽愈奇,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要我背這口訣?”


    夢中老人怒道:“你小家夥怎地那麽羅裏羅唆?你聽清楚了,想要見到你那位花容月貌的好老婆的話,隻管照念便是!江浪,你須明白,越早記著,越早見到你老婆!”


    這句話倒靈,江浪聽了,伸了伸舌頭,不敢頂嘴,跟著背道:“天道無親,常與善人,練氣之道,首在意誠。凝意集思,心田無塵,辰宿張列,日月昃盈。綿綿汩汩,萬物付息。或坐或立,會陰須提,下頦回收,百會上領。寒肩縮頸,意念後生,氣感湧處,三花聚頂。精化為氣,氣化為神,神化為虛,混元氣沉。斂氣入內,直至命門,和合四象,攢簇五行……


    待到江浪一字無誤的背熟了口訣,月已偏西,夢中老人微微一笑,道:“不錯,不錯!神拳門雖然武功平平,但是小家夥的站樁、吐納、腰腿、橋手等基本功夫,倒是練得甚為紮實。看來你師父在世之時對你一定督促很嚴厲,嗬嗬,卻也省了老……本老人一番力氣。你且記住,這是一篇上乘武學的內功心法,名叫‘混沌訣’!”


    江浪奇道:“餛飩餃,這麽怪的名字?倒像是麵食一般。”


    夢中老人嗬斥道:“小家夥胡說八道,什麽‘餛飩餃’?是‘混沌訣’!總之這幾日你要早晚背誦三次,依法吐納,不可荒廢!”頓了一頓,見江浪一臉渾渾噩噩的神情,溫言道:“佛陀說,人人皆可成佛,‘自身便是成佛因’,一個人成功與否,全在於己!”


    江浪若有所悟,似懂非懂,低頭不語。


    夢中老人凝視著他,緩緩的道:“你若想‘西天取經’,這套‘混沌訣’便是你日後降妖除魔的法寶。好了,你先排除心中雜念,寧神歸一,盤膝打坐,氣凝丹田!”當下將修煉“混沌訣”的要領說了。


    江浪曾經跟著曲中流習練拳腳功夫,隻是以鍛煉筋骨、打熬氣力為主,於內家玄功卻隻略識皮毛,好在於周身經脈穴道、氣血運行等聽師父說得多了,倒也頗不陌生。於是按照夢中老人教導的法門運氣調息起來。


    待得體內之氣在小周天轉了數轉,江浪隻覺有一股淡淡的暖氣在胸腹之間跳動,說不出的舒暢寧定,睜開眼睛,望著夢中老人。


    夢中老人抬頭一望,見月已西沉,寅時將盡,說道:“這幾日你自己好生按照口訣修煉即可。雖然你我隻在夢中相會,卻也天機不可泄露。江浪,你且記住,不可將這個夢告訴別人!”


    江浪點頭道:“我知道了。”心想:“夢中之事,如何當真?說了又有誰相信?唉,我若真的有此奇遇,那可有多好。就隻怕我一覺醒來,把什麽都忘啦!”


    正待向夢中老人繼續請教“混沌訣”之時,突然頭暈,一陣天昏地黑,不省人事。


    江浪被鎮上幾隻公雞遠遠近近的此啼彼和之聲吵醒,一驚起身,發現自己伏在車轅之上,口水直流,那兩名趟子手兀自鼾聲如雷。


    他坐起身來,見東方已現出魚肚白,急忙叫醒了二人。


    三人巡邏了一陣,江浪心中仍是不住的背誦夢中修煉的“混沌訣”口訣,尋思:“我聽說書先生說過,大唐之時,有個好漢叫程咬金的,在夢中被一白衣老人傳授武功。他醒來之後,卻隻記得三招,因此他隻練成了三斧頭,卻也幹下了不少轟轟隆隆的大事。想不到我江浪也會遇到這等奇事!”心中沒來由得興奮不已:“無論如何,我定要好好記住這套口訣!”


    那兩名趟子手見他微眯雙眼,口中念念有詞,還道這位江鏢頭睡意未消,殘夢未醒,兀自想入非非呢!


    便在這時,忽聽得客棧後門有人驚呼之聲。江浪醒覺,叫道:“你們看好鏢車,我去瞧瞧!”快步而去。


    搶到後門之時,卻見掌櫃的帶著一名夥計各自挎著菜籃,全身發抖,滿臉惶恐的望著外麵。江浪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掌櫃的臉色蒼白,伸手指著外麵,顫聲道:“達官爺,我和阿強到市鎮去買菜,看到外麵有兩個死人。他們是您……您老殺的吧?”江浪探頭一張,卻見後門外牆角躺著兩個黑衣人,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了。


    客棧二人大清早出門買菜,陡然見到兩個死人,自然嚇得驚叫起來。


    江浪擺了擺手,持刀走上前去,以防有詐,心中卻想起夜來的那兩聲輕微痛哼,尋思:“遮莫我入夢前所聽到的便是這二人的叫聲?”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伸手一探鼻息,那二人仍在微微呼吸。他細細打量,見二人黑衣勁裝結束,均是三十來歲的漢子,一臉凶相,手持單刀,一望而知,顯然是乘夜前來客棧“踩盤子”的綠林盜賊。隻是這二人身上並無傷痕,此刻蜷縮在地,真像死去一般。


    江浪見那掌櫃的臉現懼色,微微一笑,安慰道:“沒什麽,這兩個人還喘著氣呢,沒有死。掌櫃的,你們快去買菜吧?”


    段振飛聽到江浪之言,一驚非小,一麵開門穿衣,一麵大步流星的奔了過去。待得鏢局眾人檢視一番,那二人被抬進院內。


    江浪見段振飛蹙眉默然,顯得心事重重,便問:“段副鏢頭,這兩個黑衣人顯然是來踩盤子、劫鏢銀的盜賊歹人。你準備怎生處置他們?”


    段振飛吩咐趟子手嚴密看守那二人,示意鍾元鳴、江浪、朱義方三名鏢頭來到自己房中,歎道:“這趟姑蘇護鏢之行當真凶險之極。昨兒出手的雁蕩山丁駝子乃是與‘快網田七’齊名的‘江南雙煞’,他的厲害大夥兒想必都領教過了。幸虧有個神秘的青袍老人出手救了咱們,這才保住鏢銀不失。萬萬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下大夥兒又要有大麻煩了?”


    鍾、江、朱三人麵麵相覷,均有驚疑之色。朱義方問道:“總鏢頭,難道你已看出這兩名黑衣人的來曆?”此次護鏢,鏢行中人私下裏多稱呼段副鏢頭為“總鏢頭”。


    段振飛點點頭,道:“這二人左側衣角各自繡著一個黃色鼇頭,那是太湖‘神蛟島’的獨家字號。神蛟島島主彭飛外號叫做‘翻江金鼇’,水底功夫甲於江左,陸上功夫卻稀鬆平常。嗯,這二人都是他的手下!”


    鍾元鳴歎道:“想不到咱們走陸路,也避不開這些水鬼!”


    朱義方側頭想了想,問段振飛道:“總鏢頭,莫非你是擔心今日半道之上,會有‘神蛟島’的人前來劫鏢?”


    段振飛搖了搖頭,道:“神蛟島島主雖然名頭不小,但畢竟是在太湖群島之中。在這陸地之上,他未必能輕易動得了咱們。”頓了一頓,向江浪一笑,道:“江兄弟,你說如今我真正顧忌的是什麽?”


    江浪聽得三人對答,心中一動,道:“段副鏢頭擔心的多半是把這二人打暈的那個高手!”他這時也忽然省悟,那兩個盜賊必是被人用重手法點了穴道。


    段振飛略一點頭,意示嘉許,輕輕歎道:“江兄弟果然聰明。這二人顯是被武林高手點了穴道。製伏他二人的這位高手若然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朋友,那是再好不過。唉,就隻怕是想搶在‘神蛟島’之前,半路裏殺出來吃橫梁的黑道中人!”


    此言一出,眾鏢頭盡皆一驚,半晌做聲不得。


    倘若那位以高明手法打暈“神蛟島”嘍羅之人也是誌在劫鏢的綠林盜賊,則此人的武功應當不在“銀鞭神駝”丁一峰之下。


    想起丁一峰的厲害,屋中四人均各惕然心驚。


    過了一會,鍾元鳴歎道:“想不到一路順風順水,如今離姑蘇不過一兩日腳程,反倒各路強盜都趕來啦!”


    朱義方問段振飛道:“總鏢頭,要不咱們索性再歇息一天,明兒再走罷?”


    段振飛搖頭苦笑,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人家既然一路跟蹤下來,焉能輕易放手?咱們便是再歇息個十天半月,這些賊人也一樣會動手。還有,這趟鏢的主家定下的交貨日期,不得遲於八月十六。今兒是八月十三,我本想中秋節之前交貨,大夥兒也可歡歡喜喜的過節。唉,現下看來,隻怕不好對付了!”


    眾人商量了半晌,均是苦無良策。


    江浪想了一會,忽道:“有了,不如我先去前麵探探路。隻要前麵都是官道,料來賊人也不會明目張膽的攔路打劫!”


    段振飛眼中一亮,雙掌一拍,讚道:“不錯,江兄弟這個主意倒是挺好。其實不遠處便是無錫城,隻要進到城內,便安全無虞了。嗯,就依江兄弟的主意,咱們便在這裏靜候消息!”頓了一頓,對朱義方道:“朱兄弟,好生照料那二位‘神蛟島’的朋友。隻要他們能夠活動,便帶他們來見我!”


    江浪草草一飽,便即飛身上馬,離開小鎮而去。


    一路上果然俱是大道,行人不絕,直至無錫城北門,並無異狀。他心情大定,掉轉馬頭,飛報段振飛。


    段振飛甚是高興,道:“如此甚好。咱們這便起程!”這時朱義方敲門進來,說道那兩名黑衣賊已醒來,請示如何發落。段振飛略一凝思,微笑道:“自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無論這二人是被何人所襲,都與咱們無關。這樣罷,朱兄弟,你把他們放了,佯裝不知他們的身份,就說早晨店掌櫃發現他二人昏倒在客棧外,是咱們的江鏢頭把他們救了回來。記住,不要問他二人的來曆,隻說我們還要趕路,便不送他們啦。”


    朱義方笑道:“總鏢頭大人大量,確是妙計,也好讓‘神蛟島’的人欠咱們青龍鏢局一個大大的人情!”便即領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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