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在意的是,現在不但人要抓你,而且,很多妖會抓你,還有很多妖會殺你。”蕭子夜憐憫地看著她:“妖王的通令我已經收到了,所以後麵我不能再跟你一道,你……保重。”


    什麽?淩如芊驚訝地看著他,心裏有點難受:“為什麽?那你去哪?”她還以為他要跟著她走是有什麽目的,卻原來他果然隻是一時無聊嗎?離別來得竟然這樣快……


    蕭子夜低頭朝她伸出手,輕輕捏住她下巴,眼神沉靜深遂:“繁錦城在東邊,你朝東一直走就是,在還完債之前,你不準死。”他不輕不重地加大力道,一雙眸子似笑非笑:“記住,我是你的債主,你的命,是我的。”


    淩如芊愣愣地看著他轉身離開,白衣如雪,襯著日出的光芒恍若將要乘風登仙而去,他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了,她坐在地上,忽然有些想哭。


    蕭子夜是妖,她知道,可她從來沒有怕過他,無論是第一麵他故意裝成神仙還是後麵他露出本性嚇她,因為她總感覺他沒有惡意,雖然嘴巴確實很毒,總一針見血又不留情麵。所以她才敢對他大小聲,才能有所倚仗地與官兵對峙。


    可她也明白他為什麽走,妖王的通令,如果他要執行,就得抓著她去複命,可他大概是不願的,所以他隻能走,畢竟他再強,也不能明目張膽地與妖王對著來,就像她也不會去挑釁閣主一樣。


    她呆呆坐了一會,想到前途多舛,蕭子夜也走了,她必須得靠自己,努力振奮精神,將兩個腰囊掏出來開始改裝,但是這實在太困難了,於是她想了想,決定再做一個腰囊。


    既然官差抓她是靠腰囊來分辨,她當然得將腰囊這麽明顯的標誌給去掉,好在有了淩長老的傳承,她已經知道如何製作腰囊,隻是閣中方法一套做下來,最後必然還是會有閣中標記,她琢磨半天,才做出一個可容納十樣東西的像水壺一樣的腰囊,她長籲一口氣,將淩長老給的和自己以前做的腰囊都塞進這個水壺腰囊裏,伸了個懶腰,才發現竟然已經日上中天。


    她早上吃的很飽,倒也不覺得餓,於是沉下心來將袖箭改造了一番,再將淩長老的腰囊翻出來,在裏麵找了幾件可以防身的武器一一妥善藏了。


    做完這些,她才戴上鷹翼,準備出發。


    朝著蕭子夜離開的方向,她開始努力趕路。


    陽光正好,雖然她衣裙單薄,可是曬著太陽倒也不覺得冷,她一路疾飛,遇到小村莊就遠遠停下來,削了細碎銀子跟人換吃的,人們都很質樸,也疼小孩,雖然家裏也沒什麽吃的,不過拿平時都見不著的銀子換一兩個餅他們還是願意的。


    因為沒了蕭子夜,她也不用再避著人,所以大大方方地走走停停,晚上也不找客棧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事端,隻隨意找些寬敞的地方自己布下陣法就窩著睡了。如果覺得迷了路也簡單,睡一晚,等第二天清晨一醒來就朝東方趕就是了。


    一路回去,真是風塵仆仆。


    這一日又到了午飯時節,她沒找著村落,不過之前換的餅倒還剩兩個,她落到地麵從腰囊裏拿了煉丹的鍋取了水來燒,決定將餅化開一下,吃著沒那麽噎。一邊燒一邊暗想,要是淩長老知道她把這鍋拿來幹這個,估計得拍死她。


    水還正在燒,忽然聽得腦後輕微的風聲,淩如芊頭也不回,彎腰低頭往後就是一箭。


    卻是一個長相極為醜陋的老嫗,穿著青灰色的長袍,臉上皺皺巴巴的,手裏拿著一根拐杖,看上去有點眼熟,她動作敏捷地躲開淩如芊這一箭,拐杖脫手而出朝淩如芊這邊攻來。


    淩如芊急忙撲扇著退開,那拐杖卻跟認人一樣的,竟然扭了一下又衝著她飛過來,她心一沉,糟糕,這不是人,這是隻妖。


    她不再用袖箭,在躲避拐杖的同時還得小心那老嫗的偷襲,最後她眼睛瞟到火上燒著的水,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翅膀撲扇著揮過去,打在鍋上,整個鍋飛向拐杖,拐杖擊碎了鍋,鍋中的水四散著襲向老嫗,老嫗再無暇顧及她了,立時鑽進土裏躲避滾燙的水了,她一消失,拐杖也就落了地。


    這鑽進地裏的動作,有點眼熟……


    淩如芊皺眉看了看,一拍額頭:這不是那隻死了的穿山甲的拐杖嗎?那老嫗莫非是他之前說的老婆子?很有可能就是的,來者不善啊!


    知道是仇人以後,她不敢再留在地麵,趕緊飛到半空警惕地盯著地麵。果然,剛飛上來不久,她剛才站的地麵突然就塌陷了,讓她一陣後怕。


    地麵爬出一隻穿山甲,搖身一變變成了剛才那位老嫗,看著飛在空中的淩如芊破口大罵:“你給我滾下來!殺人償命……”


    莫非……淩如芊左右飛了飛,發現老嫗竟隻是在地麵跟著跑到左跑到右,不禁樂了:難道她這隻妖還不會飛?果然是蕭子夜口中的最低劣的妖物嗎?若是她之前從地底偷襲她,她還真不一定躲得過,看來以後不但要在四周安下陣法,連腳下也不能忽略。


    掏出大餅大咬了一口,她不再理會這隻妖,鍋也不要了,拍拍翅膀繼續趕路。


    這樣一來她也怕這穿山甲偷襲,所以也不敢再落地,餓了就啃兩口餅,加快速度往繁錦城趕。


    正在她揪心晚上睡哪裏的時候,遠遠的,她好像看到了繁錦城,依舊繁華的街道,城東的剛謝的桃花林,她再三飛了幾遍,看清陳府裏還有下人走動後才安心地落在桃花林裏。


    按捺著激動忐忑的心情,她疾步往陳府走,一路獲得異樣的眼光無數。


    到了陳府前她直接往裏走,卻不想被奴才攔住了,他皺眉捂著鼻子朝她揮揮手:“去去去,哪裏來的要飯的,也不瞧瞧這是哪裏就敢亂闖,趕緊走!”


    ……


    淩如芊這才低頭看了眼自己:被一路急馳趕路吹得亂七八糟的長發淩~亂地披散著、衣裳打鬥時破了些又因為這些天沾了灰塵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和華貴、渾身還散發著淡淡的氣色,自己因為擔心陳府眾人,一路竟沒感覺,現在一放鬆下來,確實感覺有些刺鼻,怪不得剛才那麽多人奇怪地看著她,也怪不得這人將她當成了叫花子。


    正在她發愁的時候,聽得一聲嬌喝:“喲!這不是護城河外要飯的嘛!來人呐,賞她兩個肉包子。”


    熟悉的嬌笑和語氣,淩如芊驚喜地抬頭:“花姐姐!”


    花卿雪一身豔紅長裙,掩唇笑著站在柱子邊不知看了多久了,她揮揮帕子:“妹子,不是姐姐說你,你這一身……嘖嘖,是在哪個泥塘裏爬出來的啊?”


    “別提了。”淩如芊走近她,因為見花卿雪認識她,下人們倒也不敢攔了,她小跑著跑近,卻被花卿雪用法術擋在身前:“臭死了,你先回去洗洗,呆會再說!”


    好吧!淩如芊自己也有些受不了,乖乖地回去好好洗了好多遍,傲雪給她換水換的手酸的不行,給她搓~揉頭發的秋霜也有些受不了,雖然沒說出來,但皺緊的眉頭已經說明了她的無比鬱卒。


    不過成效是顯著的,淩如芊洗完換了衣裳出來,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渾身的酸~軟疲乏感覺都消除了,秋霜細心地給她擦幹長發,一邊給她挽發一邊笑道:“剛見到小姐的時候奴婢還真不敢相信呢,好在花姑娘認出了小姐,否則要是小姐被擋在了門外,陳管家知道又該罰奴才們了。”


    “可不是嘛。”傲雪給她遞過發帶:“小姐失蹤的那天陳管家可生氣了,少爺也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呢,要不是花姑娘及時出現,奴婢們當時就要被發賣出去了。”


    淩如芊歉疚地鏡子裏的她們:“真的很抱歉,是我顧慮不周……”


    “小姐言重了,奴婢錯了。”秋霜傲雪趕緊跪在地上:“是奴婢該死,竟敢非議主子。”


    “起來吧,你們沒有錯,以後我會注意的。”淩如芊溫聲扶她們起來,心裏挺過意不去的,她突然失蹤,陳管家肯定為難她們了,沒準還怪她們照顧不周,好在還有花姐姐在。


    剛想到她,她就來了,花卿雪輕步蔓搖地走進來,屏退左右,上下打量她兩眼:“不錯嘛,竟然沒有缺胳膊少腿。”


    得,她滿腔的熱血被潑了個透心涼。淩如芊也歇了和她表敘情懷的心思,一五一十地和她說了事情起因經過。


    花了整整半個時辰才說完,她端起杯子猛喝一氣:“花姐姐,你怎麽看?”


    花卿雪托著腮,表情凝重,眼神深幽地盯了她半晌,直到盯的她都有些別扭了,才輕啟紅唇:“你說的……那個妖……真有那麽好看嗎?”


    還能好好聊天嗎!?淩如芊氣壞了,敲敲桌子:“花卿雪!重點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覺得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幹的!我又該怎麽做!對了!我走了以後沒有仇人上門吧?”


    “當然有。我還當你不會問呢。”花卿雪懶洋洋的眯著眼睛:“還一批一批一茬一茬的,不過都是些酒囊飯袋,沒在姐姐手裏討著好。”


    淩如芊緊張地繃緊了身體,微微傾過桌麵:“三年前那個道士呢?來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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