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酒的心情莫名沉重了下去,她在餐椅上坐下後,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要說什麽?”


    薄書硯將一杯溫熱的牛奶放在她麵前,沒有看她,“四年前的事情。”


    剛剛觸在牛奶玻璃杯上的五指驟然收了收,


    傅深酒突然就想起了昨天薄書硯在飛機上說了一半卻被傅玄野打斷的那些話攖。


    但,她突然沒勇氣再聽了。


    默了下,她才笑著開口,“都過去那麽久了,還有什麽事情還值得特地拿出來說的。”


    陳述句。


    薄書硯拉餐椅的動作頓了下,斂了傅深酒一眼後才再度動作,在她對麵的餐椅上坐了下來償。


    深吸了口氣,傅深酒故作平靜地笑道,“你先吃,我去給梵梵和戀戀打個電話。”


    言罷,傅深酒就要走開。


    哪知道,她剛剛站起身,她的腳腕便被男人倏然伸過來的長腿絞住。


    盯了眼男人的一雙腳,傅深酒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說的卻是薄書硯的這種行為,“薄書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從桌子底下勾腳這種事情,怎麽想都是輕佻的。


    聞言,薄書硯認真思索了下才點點頭,“確實不是這樣。”


    “……”傅深酒掙脫了下,但男人的力道實在太過強勁,她的一雙腳根本無法動彈,隻得重新坐回餐椅裏。


    兩人都光著的小腿纏繞在一起,男人溫涼的皮膚一直刺激攫取了傅深酒的全部注意力。


    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傅深酒這才盯著薄書硯道,“現在你可以把腳拿開了嗎?”


    “先吃飯。”薄書硯不為所動,還加了句,“你自己不願意動的話,我就坐過來喂你。但是我的方式,你可能不太喜歡。”


    都說成熟男人的撒嬌比成熟男人的寵溺更勾人心扉、霸道總裁的寵溺比霸道總裁的壁咚更奪人心魄……


    薄書硯在說方才那些話的時候,雖然是一貫的寡淡語氣,但其間透出的似威脅又似寵溺的態度,讓傅深酒的心,在那一刻,純粹……生理性地狠縮了下。


    但那種生理性地異動也隻是持續了那麽一兩秒,傅深酒就清醒過來。


    “我自己可以吃。”傅深酒端過麵前的白粥,拿了筷子,開始吃飯。


    薄書硯凝了她好一會兒,這才鬆開了她。


    心中長舒了口氣,但這頓飯終究是吃的不安穩。


    早餐結束,傅深酒也已經做好心理建設,等著薄書硯開口,但薄書硯摸了一根煙出來,隻是沉默。


    傅深酒在心裏笑了下:也是。薄書硯這樣性格的男人,平白無故,有些話怎麽可能講得出來。


    她正想開口打破沉默,薄書硯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薄書硯起身,徑直去拿了手機,到陽台上接電話。


    看著薄書硯的背影,傅深酒的心,不可抑製地湧起一股失落感。


    約翰看了眼仍舊坐在餐桌邊的傅深酒,默了下還是走了過去。


    他朝她伸出手,“傅小姐,我們還沒正式認識過。”


    聽到聲音,正在走神的傅深酒抬眸看到是約翰時,急忙站起身,伸出雙手與他輕握了握。


    “您好,我是傅深酒。”


    “你好,我是約翰。”約翰指了指傅深酒對麵的餐椅,“介意我坐這兒嗎?”


    “當然不介意,請坐。”


    在約翰坐下後,傅深酒才重新坐了下來。


    約翰側身看了眼陽台上正在打電話的薄書硯,視線回落到傅深酒身上時他突然站起身,“傅小姐,你跟我過來一趟。”


    猶疑了下,傅深酒還是站起身,跟著約翰走了過去。


    約翰帶著傅深酒徑直走向書房。


    約翰習慣性地抬手去擰門把手,但擰了一下沒擰開後,他才恍然想起什麽,朝傅深酒笑了笑後道,“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拿鑰匙。”


    看了眼約翰神神秘秘的樣子,傅深酒點了點頭。


    一兩分鍾過後,約翰捏著一把鑰匙回來,將書房門打開了。


    “傅小姐,請進。”約翰將書房的燈打開後,側身讓傅深酒進去。


    傅深酒抱著無謂的心態走進去,但當她看清楚書房內的陳設時,終究還是失去了平靜。


    約翰捕捉到她的神情,將書房門關上了。


    “傅小姐,我聽kevin說,書房裏的這些東西都是你四年前在雁城使用過的東西。”


    傅深酒看著那些熟悉的物品和掛在架子上衣物,咬著唇點了點頭。


    約翰也點點頭,“四年前我在美國,所以不清楚你和薄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三年前薄的身體出現問題到美國就醫治療以後,我就一直跟在他身邊。”


    約翰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走到了書桌後麵,直接將一個抽屜拉出來擺在桌上,裏麵的空瓶子因為他的動作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其實這個書房,是薄的禁忌,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人進來的。加上今天這一次,我這也是第二次進這個書房。我上一次進這個書房,還是在兩年前。”


    約翰引著傅深酒在沙發上坐下後才繼續道,“在這幾年期間,薄沒事的時候總喜歡把自己關在這個書房,我也習以為常。但是上一次,他在裏麵呆了兩天一夜都沒有出來,我才硬著頭皮闖了進來。”


    看了眼放著安眠藥的那個抽屜,薄的神情間全是痛惜神情,“薄有失眠頭疼的毛病,加上那一陣子他連續服用安眠藥導致過量,所以出現了昏……”


    “約翰。”傅深酒扯唇,終是笑不出來,“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聽不下去了還是逃避這些問題,但她就是把約翰的話打斷了。


    約翰無奈地笑了下,銀發下威嚴的麵孔中透出明顯的親和,“小姑娘,我不知道你受過的傷害是什麽。但我作為一個快50歲的男人,我看得很清楚,薄是深愛著你的。不然這四年間,他不會過得這麽苦,也不會把你的東西全都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頓了頓,約翰又道,“我已經認識薄將近十年,我很清楚他是一個寡情的人。但正因他是一個寡情的人,當他真正用情之後,才會這麽濃烈,這麽偏執。按照你們中國的習俗,我說這些話可能不太合適,但在感情這方麵,薄得到的太少了、也太可憐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愛他。”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仰仗薄先生的幫忙……”頓了下,傅深酒已經笑得不自然,“況且,他還是孩子的父親。無論從哪一點來說,我都會對他好的,不會……不會傷害他。約翰,你放心吧。”


    約翰苦笑著搖了搖頭,“小姑娘,我並不是逼迫你要立刻做出什麽決定,我隻是想要請求你,給薄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傅深酒想要反駁約翰,但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語言,隻是笑著沉默。


    好像一直笑著,她心裏才會好受點,才會顯得她多麽地不在意。


    “之前在q市,我本無意於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但是你即已經跟著薄回到雁城,你們再用這種態度相處下去,對誰都是一種折磨。”


    狠吸了口氣,傅深酒再也聽不下去,站起身徑直往門外走,“謝謝你的建議,約翰,我會考慮的。”


    看著轉瞬就不見的傅深酒,約翰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後鎖了書房將鑰匙放回原位後,這才回到起居室。


    薄書硯仍在站在陽台上打電話。


    ……


    傅深酒回到臥室以後,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約翰的那些話才慢慢浮現到她的腦海之中,逐一清晰起來。


    很多東西她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她接受不了。


    無力地揉了揉頭發,傅深酒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


    “宋宋,你覺得薄書硯這個人怎麽樣?”


    幾秒鍾過後,宋宋回複,“怎麽突然這麽問?”


    “算了,當我沒問!”


    隔了一分鍾,宋宋一段語音過來:老子太特麽了解你了!傅深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又對薄書硯動心了?說實話!


    “動心”兩個字,讓傅深酒的呼吸都滯了滯,她立馬予以反駁。


    “我擦!”宋宋發了這兩個字以後,很久都沒再說話。


    傅深酒以為她在鄙視自己,於是打了一段文字過去:放心吧,四年前我已經得到教訓了,不會再犯傻了。我剛才就是隨便問問。


    明宋沒再回複。


    傅深酒不以為意,趴在床上又想了很多事情,但全都是與薄書硯有關的。


    半小時以後,明宋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你先什麽都不要說,聽我說。”明宋頓了下,聲音低了下去,“既然你主動提起了,那我就跟你說一些四年前我所知道的事情。”


    傅深酒沒說話。


    “啊喂傅深酒,你到底要不要聽?倒是吱個聲啊!”明宋炸了炸。


    “……不是你讓我別說話的麽?”傅深酒有些委屈道。


    “……”明宋噎了下,“算了算了,說正事!”


    “四年前你突然消失不見,薄書硯曾瘋狂地找過你好幾個月,在那個幾個月裏,我曾經見過他兩次,他整個人……怎麽說呢,反正就是特別狼狽特別消瘦……當時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前因後果,所以不知道到底是誰害了你,但沒過多久,我就聽說林苡賢出事了。按照我打聽來的說法,據說是跟你被害有關。還有薄書硯的那個媽,在當年差點因為一場車禍而殞命,但這個跟薄書硯有沒有關係,我就不敢斷定了,畢竟那是他親媽……”


    傅深酒聽著這些,不知為何特別地平靜。


    明宋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但是傅深酒,你也知道像薄書硯這樣的人,身邊不知道圍著多少品貌家世三優的女人,他卻至今保留著和你的夫妻關係……”


    “不不不!”明宋自己又立馬否決了,“他當初都逼得你跳海了,如果你這麽輕鬆就原諒他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當初,我當初被逼到那種絕境,其實跟他沒有直接聯係。”話一說出口,傅深酒自己都愣了下。


    明宋那邊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是覺得,就算你不願意承認自己依然還愛著他,你既然答應做回薄太太了,反正要開始麵對他身邊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還不如嚐試著打開心扉,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得一個兩全其美呢。”


    “宋宋,你說得對。”傅深酒閉上眼睛,“有些事情既然過去了,一直耿耿於懷也沒用。而且我既然選擇回到他身邊,不論是否放下過去,都是要麵對那些困境的。但是……”


    “我知道你的想法。”明宋歎了口氣,“就算薄書硯當年是愛你的,這四年也因為失去你而活的特別辛苦,但是這也沒辦法掩蓋掉你這些年所受的苦楚。”


    聞言,傅深酒的眼圈一澀,眼淚驀地就掉了下來。


    明宋的這句精準概括,是導致傅深酒和薄書硯出現當前這種相處模式的根本原因。


    也許在傅深酒的潛意識深處,還是愛她自己多一些,所以才對過往總不能釋懷。


    “宋宋,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沉默良久,傅深酒這樣問明宋。


    “你這不是廢話麽?”明宋輕嗤了聲,“你忘了我是那個為了所謂的愛情,已經在死亡邊緣走過好幾回的女人了?”


    明宋將這話說的雲淡風輕,但傅深酒的心髒還是被戳痛了下,“宋宋,你還好嗎?”


    “還沒死。”明宋嘿嘿一笑,“好了,你也別想太多,順其自然就好。我還有事,先掛了哈。等你有時間的時候,記得發點我女兒的照片或者小視頻什麽的過來,讓我一解相思之苦!”


    不等傅深酒回話,明宋直接掛斷了電話。


    傅深酒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沒再打過去。


    她望著窗戶前被風揚起的白色薄紗窗簾,將明宋和約翰的話又想了一遍又一遍,思緒縹緲、似乎回到了四年前和薄書硯初見的那個場景上。


    那時候,他和她兩個人,都清楚明白地告訴過自己、也告訴過對方,要和彼此保持最恰當的距離,但是後來……


    原本以為不會再見,卻沒想到被有心人設計,偏又重逢。


    她和薄書硯的糾葛,似乎永遠也斬不斷了。


    就如明宋所說,她傅深酒既然已經回到薄書硯身邊,做回了薄太太,就不應該再逃避了。


    到底是她傅深酒太矯情了。


    但她害怕用情澆灌,到頭來又是大夢一場。


    更,受過的傷害,就像被長刀插進過皮肉,就算傷口會隨著時間的而推移而完全愈合。但,被長刀刺破皮肉所留下的那種恐怖記憶,哪能就那麽容易被歲月的橡皮擦給擦除呢。


    腦袋裏思緒紛雜、傅深酒縮在床邊的地毯上,有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裏光怪陸離、危機四伏,但她總是看見薄書硯的臉。


    隻不過,他有時候離她很近,有時候卻離她很遠。


    ……


    傅深酒是在薄書硯的懷中醒過來的。


    彼時被夢魘折磨的她,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薄書硯一一撥開她那被汗水黏在臉上的碎發,始終斂著眼眸。


    傅深酒雖然看著他,但眼神空惘,沒有焦距。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意識才回來了些,啞聲問了薄書硯一句,“幾點了?”


    薄書硯側身,端了杯水喂到她唇邊,“先喝點水。”


    傅深酒嗓子幹啞的厲害,就聽話地捧起杯子,幾乎將杯子裏的水喝盡才鬆手。


    “我已經叫了醫生過來,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先跟我說。”薄書硯將傅深酒從地毯上撈了起來,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到了床上。


    傅深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才急忙搖頭,“我沒有不舒服,不用叫醫生的!”


    這時候,臥室門突然被推開。


    緊接著,一個女人的尖叫聲驀地就刺穿了臥室低沉的氛圍。


    “天哪天哪!真的是你啊酒酒姐!”紮著丸子頭的漂亮女人一下子就衝了過來。


    傅深酒下意識地就往薄書硯懷裏縮了縮,有點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嚇到。


    “酒酒姐,我想死你了!嗚嗚嗚!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女人也不顧薄書硯在場,直接撲上床,抱著傅深酒的手臂就將她往自己跟前拉。


    傅深盯著這個表情誇張的女人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些不確定地道,“桑桑?”


    女人愣了下,頓時又將聲音拔搞了幾度,“酒酒姐,原來你沒失憶啊!我真是太高興了!”


    嘴角不自控地抽了抽,傅深酒從臉色黑沉到不行的薄書硯懷中褪了出來,“桑桑,你怎麽來了?”


    想想都不可思議,桑桑居然出現在薄書硯的套房裏。


    且四年過去,桑桑的麵容稍微成熟了些,但性子倒是越發地……活潑了。


    聽到這個問題,桑桑這才意識到旁邊有個薄書硯。


    特別是瞄到薄書硯快要吃人的臉色時,她心虛地往旁邊縮了縮,這才收斂了下自己地情緒。


    “我……”桑桑靦腆一笑,縮到傅深酒身後、躲到她自己看不見薄書硯的臉的地方,這才繼續道,“酒酒姐,都四年了,你怎麽才回來?”


    都四年了,你怎麽才回來……


    聽到這句話,傅深酒心口泛酸,抿了抿唇瓣兒才笑道,“你就這麽想我?”


    桑桑猛地點頭,“對啊對啊,現在這個世界,想要找一個你這樣又美又不惡毒的朋友可太不容易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找到了,就打算把我忘掉?”傅深酒的懷舊情懷被桑桑挑起,佯裝生氣道。


    桑桑一噎,反應過來後就圈著傅深酒肩膀撒嬌,“酒酒姐,你坑我!”


    傅深酒忍俊不禁。


    兩個女人,說說笑笑的,完全忘了旁邊還坐著個薄書硯。


    而此時此刻被忽略的薄書硯,一張臉幽沉到不行。


    他斂眸盯了一眼傅深酒的背影,突然起身走到門邊,朝客廳裏的某個人招了招手。


    不一會兒,沈言宵就縮著腰走了過來,“哥,有事?”


    薄書硯用下巴劃了劃臥室裏麵,“給你三秒鍾的時間,把你女人給我帶走。”


    沈言宵愣了愣,側過身往臥室裏麵望了一眼,卻接收到桑桑的一記瞪眼,他便立馬縮了回來。


    “哥,人家好姐妹之間這麽久不見,你說你給點時間給人家敘舊怎麽了?”沈言宵話是這麽說,眉眼之間全是商量又乞求的意味。


    鳳眸倏然斂深,薄書硯就那麽盯著他。


    沈言宵咳咳了兩聲,萬般為難之下才湊近薄書硯,“哥,她現在懷了我們沈家的龍女,地位可高著呢,我惹不起呀。看在這麽多年兄弟的份兒上,給點麵子唄,哥?”


    薄書硯咬了咬牙根,鳳眸又眯了一度。


    沈言宵被他的表情嚇得倒退了步,仍是要裝腔作勢。


    他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道,“哥,你不會是看不慣我們夫妻倆恩愛有加,還即將擁有一個寶貝女兒吧?”


    薄書硯的眼尾輕抽了抽,頓了下,卻給了沈言宵一個迷之微笑。


    沈言宵立時打了個寒顫,立馬就繞過他搬進臥室,二話不說就將桑桑從床上抱離,“傅嫂子,我們改天再來看你哈!”


    言罷,他抱著桑桑就往外走。


    桑桑掙脫不過,隻得大喊道,“酒酒姐,明晚我和沈言宵精心為你準備了歡迎party,你可一定要來哈!”


    傅深酒的嘴巴微微張開,對沈言宵和桑桑的關係不是一點半點的震驚。


    直到桑桑第二次叫她,她才回過神,忙胡亂答應了聲。


    直到兩個同樣鬧騰的人徹底離開,薄書硯才摁了摁眉心,在沙發上坐下來。


    傅深酒也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問薄書硯,“沈公子和桑桑,在一起了?”


    聽傅深酒提起這兩個名字,薄書硯原本舒展開的眉頭又攏了攏,幽幽地吐了個字,“恩。”


    “……!!!”傅深酒的水眸因驚愕不自覺地睜大了兩圈。


    四年,真的可以改變好多東西。


    沈言宵和桑桑那樣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居然在一起了!


    “額……”傅深酒默了下,還是忍不住走向薄書硯,兩眼放光地看著他,“他倆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啊?”


    薄書硯陰惻惻地盯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撇了撇嘴,傅深酒不得不咽下滿腔的好奇心,沉默下去。


    剛剛有桑桑在,傅深酒倒沒覺得有什麽。


    現下她突然和薄書硯單獨帶在一起,她就抑製不住地想起之前約翰對她說的那些,還有明宋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放不下過去,但她同樣無法忽視薄書硯因她而遭受的一切。


    在她糾結著要怎麽打破沉默的時候,薄書硯突然開口,“明晚的宴會,你是否願意參加?”


    鬼使神差地,傅深酒問了一句,“你會去嗎?”


    她能明顯感覺到男人的呼吸、在聽到她的那句話後滯了滯。


    別說薄書硯,就是她自己,也驚了驚。


    飛快地錯開視線,傅深酒補充了句,“我隻是隨便問問,如果……”


    “想要我陪你?”薄書硯的聲線在頃刻間就低啞了些,目光灼灼。


    “不是。”長睫往下撲了撲,傅深酒站起身,“如果你不去,我好另外約人陪我啊。如果你要去,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好了。”


    “……”薄書硯的臉色暗了很多度,沒再說話。


    傅深酒半天等不到回答,忍不住又回頭看著他,“你去不去嘛?”


    薄書硯黑沉著臉從沙發上站起來,“看心情。”


    “……”傅深酒心口堵了堵,轉身往臥室走,“那你忙吧,我等會兒要出去一趟。”


    薄書硯的步子終是一頓,沉聲問,“去哪兒?”


    傅深酒撇撇嘴,本不想回答的,但瞄到他明顯陰沉下來的臉色,還是沒骨氣地答了句,“去看看梵梵和戀戀。”


    薄書硯緊攏的眉頭這才舒展開,“我已經讓人備了車,等醫生過來給你檢查完身體,我們就出發,過去吃晚飯。”


    雖然已經迫不及待要見到兩個小家夥,但傅深酒想到人家醫生已經在來的路上,還是點了點頭。


    薄書硯卻突然想起什麽,問了句,“關於戀戀,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


    心髒一記猛跳,傅深酒笑著反問,“應該有什麽要和你說的嗎?”


    默了好一會兒,薄書硯才看著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第二天晚上,是沈言宵和桑桑親自來酒店接的傅深酒。


    傅深酒穿著薄書硯一早就讓人送回來的裸色禮裙,一個人下了樓。


    待她坐進車子裏以後,桑桑朝酒店裏望了又望,“酒酒姐,姐夫他怎麽還不下來?”


    沒等傅深酒回答,駕駛座上的沈言宵輕嗤了聲,說了句“都說一孕傻三年,果然沒錯!”後就直接啟動了車子。


    “喂,你不等薄姐夫了?”桑桑一把拽住沈言宵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


    沈言宵直接趁勢捉了她的手,拉到自己唇邊啄了一口,嘴裏卻是嫌棄的要死的語調,“我哥他既然沒跟傅嫂子一起出現,那自然是不會出現了。蠢!”


    “你才蠢!你才蠢!你才蠢!”桑桑抬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沈言宵手臂上掐。


    坐在後座的傅深酒輕歎了口氣,被眼前的這兩人虐的也是有點心酸。


    沈言宵聽到她歎氣,連忙道,“傅嫂子你也別多心,我哥他肯定是有正事忙去了。而且你也知道,他向來不愛參加這種宴會。”


    “我……”


    傅深酒正準備說話,桑桑急忙也道,“是啊是啊,酒酒姐,我絕對相信薄姐夫!”


    “……”傅深酒突然就不太想說話了。


    傅嫂子,薄姐夫。這倆稱呼也是蠻奇特的。


    待到車子裏終於安靜下來,傅深酒將視線投放到車窗外,不知為何,突然就有點惆悵起來。


    有時候由不得你不想,但有些情境確實會讓你覺得形單影隻。


    而且,等會的宴會,究竟會遇到哪些人,她無法預知。


    深吸了口氣,傅深酒想著自己要一個人去麵對接下來的一切未知,突然就有點膽怯起來。


    ……


    依然是萊斯頓酒店頂層的宴會廳,四年前她和薄書硯正式見麵的地方。


    雕花木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宴會廳裏麵的熱鬧氣息便撲麵而來。


    傅深酒心口立時像是被堵了一團什麽東西,再也無法挪動步子。


    桑桑挽著傅深酒的手臂,輕聲問她,“酒酒姐,你還好嗎?”


    傅深酒頓了下,才笑著搖頭,“沒事兒。”


    桑桑看了眼宴會廳裏麵,“那我們進去?”


    傅深酒深吸了口氣,用力地點了點頭。


    然而她還沒來及抬步,垂在身側的那隻手就被一隻大掌握住。


    男人手心的溫度,通過她的手臂,一下子就躥流到她心髒的位置。


    僅僅是這一握,她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不自覺地彎起唇瓣兒,傅深酒轉眸去看他,“你來了。”


    薄書硯點了點頭,然後將傅深酒圈進了自己的胸膛間。


    桑桑傻愣愣地看著二人,到了這個時候還挽著傅深酒的手臂不鬆開,讓一旁的沈言宵看得直搖頭。


    在薄書硯攬著傅深酒往裏走的時候,傅深酒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一隻手臂還被桑桑挽著,於是不得不頓住步子,低聲叫了聲“桑桑”。


    桑桑迷茫的視線還盯在突然出現的薄書硯身上,聽到傅深酒叫她,這才回過神來,“啊”了聲。


    傅深酒抿了抿唇,看著這樣的桑桑,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但,難道他們就這樣三個人一起進去?


    沈言宵瞄了一眼薄書硯的臉色,終於出手,將桑桑給扯回自己懷中。


    薄書硯的視線在傅深酒那被裸色裙子包裹得玲瓏有致的身體上掃了一圈,幽幽地說了句,“這裙子以後不要穿了。”


    “………”喂喂,薄大總裁,這裙子可是你自己給我準備的好嗎?


    默了下,傅深酒轉移話題,“看來你今晚心情不錯。”


    薄書硯沒有接話,看著傅深酒時喉頭卻滑動了下。


    最後,他的大掌在她滑軟的肩上輕拍了拍,“走吧,進去。”


    薄書硯的話音剛剛落下,傅深酒就聽見了此起彼伏地驚訝抽氣聲。


    她掃了一眼,這才發現周圍的好些人都已經將視線投注到了他們身上。


    就像是一浪接過一浪一浪、由近及遠的人,在很短的時間裏,全都對他們行起了注目禮,原本熱鬧喧囂的宴會廳,在某一個瞬間,變得一片死寂。


    傅深酒從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引起如此效應。


    看來,四年前的事情,鬧得可真是夠大的。


    按照那些記者的說法,大概雁城所有的人都以為,她傅深酒四年前離開,是畏罪潛逃了吧。


    如今,風波過去,她又厚著臉皮回來了。


    想到這裏,傅深酒反倒揚起清淺溫淡的笑容,她的視線像是落到了每一個人身上,卻偏偏誰也沒看。


    薄書硯的視線,一直膠凝在傅深酒臉上,不肯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傅深酒無法忽視他的視線,不得不轉眸去看他。


    對上他的視線,晃了晃被他捏得有些疼的手,她嫣然一笑,“放心吧,我沒那麽脆弱。”


    一個垂頸俯首,一個昂頭仰視。


    一個容貌顛倒眾生、一個容貌出塵絕世。


    兩個人麵上都帶了微笑,視線膠著在一起。


    這一幕,會被人羨慕。像是沈言宵和桑桑。


    這一幕,會被人唾棄。像是某某和某某之類對流言蜚語盲聽追從的大眾。


    這一幕,也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


    ……


    薄書硯帶著傅深酒坐到了角落裏比較安靜的沙發上。


    但仍舊有或近或遠的視線,朝這邊有意無意地堆積過來。


    傅深酒對此早有準備,所以倒不覺得有什麽。


    隻是薄書硯的臉色,從進來開始便不太好。


    傅深酒順著薄書硯幽冷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麽也沒看到,便小聲問他,“如果你還有其他事情沒忙完,可以不用陪我的。”


    薄書硯收回視線,垂頸摸了一根煙出來,“你一個人在這裏,能行嗎?”


    心口堵了堵,傅深酒笑得卻愈加溫軟,“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經是小孩子他媽了。你去忙你的吧。”


    薄書硯沒有將那根煙喂進嘴裏,默了下後捉了傅深酒的手握了握,終究還是起身走了。


    看著自己被薄書硯握了又鬆開的那隻手,傅深酒臉上的笑意漸漸褪盡。


    意識到自己的反常後,傅深酒自嘲地勾了勾唇,長舒了口氣。


    因為桑桑有身孕,已經被沈言宵送去樓上的休息間了。


    傅深酒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到底是覺得有些無聊的。


    而且,總覺得自己既然來參加宴會,總不能在沙發上虛度了光陰。


    於是她站起身,緩緩朝餐台走去。


    在這段路程中,無論是遇上探究亦或是嘲諷、更甚者是憤怨的目光,傅深酒始終都很平靜,同意用清淺溫淡的笑容來應對。


    在她堪堪就要到達餐台的時候,便聽到背後有人叫她。


    指尖掐進掌心。傅深酒頓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去。


    那人遞了一杯紅酒給她,問,“能賞臉喝一杯嗎?”


    ---題外話---在此感謝:(cherryhl2012)的3張月票!(づ ̄3 ̄)づ╭?~愛你愛你!


    ps:萬更章,今天更新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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