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酒得到允許,拿起筷子就夾了一片吐司,隻咬了一口就將其放在碗裏,又去夾香酥的烤腸,同樣隻咬了一口,又去夾別的…


    薄書硯在一旁看得直蹙眉,他從不知道,這姑娘吃東西的習慣這麽壞攖。


    但他沒有阻止她,一向不愛吃早餐的他竟也被挑起食欲,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吐司,優雅沉默地吃了起來。


    傅深酒嘴裏塞得滿滿的,觸及到薄書硯的視線,就朝他彎眉一笑。


    分明就是最純真最沒有戒備的樣子。


    薄書硯一片吐司還沒吃完,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起身去客廳拿了手機,接電話。


    深酒側首去看他,剛好看見薄書硯正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盯著她。


    手腕一抖,嚇得深酒夾在筷子間的烤腸都掉了。


    可她轉過去再看的時候,薄書硯已經沒再看她,闊步進了書房,還關了門償。


    深酒覺得自己可能多心了,但再沒心思吃東西了。


    過了好一會兒,薄書硯還沒出來,於是她回房間拿了自己的包包,敲開了書房的門。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薄先生,先回去了。”


    彼時,薄書硯正在看閆修傳過來的檔案,聽了她的話,臉色也沒有什麽變化,甚至頭都沒抬一下。


    深酒壓了一束發在耳後,垂眸輕聲說了一句,“薄先生,謝謝你。”


    不僅是謝他的早餐,更是謝他對那件事的大度,還有昨晚對她的耐心照顧。


    雖然傅深酒不知道薄書硯是不是已經真正原諒了她,但她知道她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


    薄書硯突然抬頭看她。


    四目堪堪相對,傅深酒飛快地錯開了視線。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緊張什麽。


    “我有一件事很好奇。”薄書硯雙手交握、後靠進座椅裏,笑。


    “……”深酒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隻點了點頭,“薄先生請說。”


    薄書硯沉吟了下,沉沉眸光在手提電腦上的屏幕上盯了一會兒,這才合上電腦站起身,長腿闊步地走向傅深酒。


    “你先抬頭看著我。”薄書硯垂眸盯著她,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深酒一怔,還是順從地抬眸與他對視。


    可剛剛與他接上目光,深酒隻覺得他眼睛裏似乎有噬人卻不動聲色的深湖,幾乎要將她整個溺斃了。


    深酒沒忍住,視線下滑,就一眼瞄到了男人凸起像顆小石頭的喉結…


    她的耳根莫名一熱,移開了視線。


    薄書硯眯眸盯著她,然後抬手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深酒再無法躲閃,隻是長睫越顫越厲害。


    薄書硯俯身,將自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傅深酒的耳垂。


    他嗓音帶著一股子蠱惑人心的調調,他問她,“你和林複君,或者說,你和蕭公子深情對望的時候,也需要他像我這般來幫你完成麽?”


    深酒的身子猛地一顫,然後她整個人都因為這句話僵住了。


    薄書硯眯眸、撤身,粗糲的指腹一點一點地滑離傅深酒皮質細膩的下頜。


    那酥酥·麻麻的感覺引得深酒一陣顫·栗,她身子一軟,脊背抵上冰涼的牆壁。


    直至薄書硯將雙手抄進褲袋,深酒才緩過氣來。


    她牽起一個笑容,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深酒不知道薄書硯他到底是指林複君這個人;還是在指蕭鄴森這個人;或者他所提的兩個名字,根本就是指的一個人。


    還有深情對望……


    她就知道,薄書硯不可能輕易放過那天的事情。


    不過,她沒有權利埋怨誰,因為那確實歸咎於她自己。


    就算薄書硯將那件事情記一輩子,也無可厚非。


    哦,她和薄書硯,哪有一輩子。


    有的,隻是一陣子。


    傅深酒噙著的笑容不達心底,她望著薄書硯的視線也分明沒有焦距。


    薄書硯等不到她的回答,輕笑了聲。


    算了,有些事情,他暫時不想管。


    且放過去。


    “不必放在心上。”薄書硯的嗓音變幻得柔和而平易近人,他安慰傅深酒,“我隻是開個玩笑,你不想回答就罷了。”


    指尖掐進掌心,深酒扯了扯唇,終歸是找不出字句來回答。


    薄書硯看了眼她手中捏著的包包,問她,“你想去哪兒?”


    因為有方才的鋪墊,導致深酒心裏咯噔一下,莫名就覺得薄書硯的問句裏似乎有言外之意。


    他是覺得她著急要走是為了去找蕭鄴森麽?或者……


    但既然薄書硯當剛才的事沒發生過,她也就順勢裝聾作啞。


    沒有人自己往槍口上撞的道理不是。


    眸光輕閃,深酒皺了皺鼻子,“當然是回家,我總不能一直賴在薄先生這裏。”


    她也是有潔癖的人,昨晚沒洗澡就睡覺她暫且忍了,可身上的這身衣服,她是無論如何也要趕回去換了的。


    再說,要她一直和薄書硯待在一起,她會覺得煎熬。


    不過想想,薄書硯自有他的氣節和風度。


    昨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麽旖旎曖昧,可偏偏什麽也沒發生。


    “回家?”薄書硯挑眉重述了這兩個字,“你確定你要一個人回去?”


    深酒清瞳錚亮,毅然點頭。


    “好。”薄書硯回到書桌後坐下,重新打開了手提電腦。


    “……”深酒抿抿唇,輕手輕腳地關上書房門,徑直走了。


    聽到套房的大門關上,薄書硯站起身,也走出了書房,在套房大門後站住,姿態悠然地點了根煙。


    ……


    十幾分鍾後,傅深酒憑著記憶回到了薄書硯的套房門外。


    一張小臉上布滿了糾結,在敲門與轉身離開之間掙紮了一次又一次。


    她現在終於知道,早上起床時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麽了!


    如果不是因為今天她出酒店時、一路上碰到的“說外地方言的外地人特別多”!


    如果不是因為出租車司機竟然不知道去往大名鼎鼎的“中央禦園”的路線!


    她可能還一直蒙在鼓裏!


    特麽的,她才是那個名副其實地“外地人”!


    薄書硯趁她睡覺的時候,居然將她帶離了雁城,到了酈城!


    在外人麵前偽裝得再完美淡然的傅深酒,這一刻也忍不住想炸毛。


    回想昨晚從薄書硯問她要不要一起走那時候開始,事情就已經不對了,可薄書硯和那個kevin就是不提醒她!任由她跟著來了這個陌生的城市!


    這也就罷了,剛剛她跟薄書硯告別說要回家,薄書硯居然對這事實隻字不提!


    她還天真地以為,薄書硯已經很大程度上原諒她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嘛!


    她昨天離開家的時候身上隻帶了零錢和手機,根本沒辦法一個人回去。


    薄書硯肯定也清楚地了解了這一點……


    深酒欲哭無淚地看了眼緊閉的套房大門,愣是拉不下臉去敲門。


    心中的怨念越加深厚…


    薄書硯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


    之前薄書硯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已經讓她神思晃蕩,這一刻發現自己被戲弄,深酒又羞又委屈。


    “薄書硯,你混蛋,你……”


    啪嗒一聲,門開了。


    深酒愕然看了一眼挺立在門後的薄書硯,硬生生地將餘下的幾個字吞下去了。


    “薄先生,要出去啊?”深酒瞬間變臉,朝他溫軟一笑。


    “怎麽回來了?”薄書硯疑惑地蹙眉,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東西忘帶了?”


    “……”這一瞬,深酒的表情就有點繃不住了。


    她也是在那一刻才明白,再老再成熟的男人,也會有玩性大發的時候。


    你看現在,他玩兒她,玩兒得多樂在其中。


    或者說,薄書硯表麵上不動聲色,實際上是在變相懲罰她麽?


    可,她昨晚不是已經被“家暴”過了麽!


    薄書硯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欣賞著深酒隱忍的變幻表情,實實在在是被取悅了。


    “薄先生,這一點都不好玩。”深酒瞳眸灼亮,帶了點淺笑仰看他。


    那模樣,有點生氣前兆的意思。


    薄書硯從未見傅深酒有過這樣的表情,不免多看了兩眼。


    姑娘明明憤怒地想衝上來抓他咬他,偏偏還擺出一副笑臉。


    這樣喜歡隱藏自己情緒的女人,不生動,卻偏偏不乏味。


    薄書硯單手插袋單手擎煙,側身立在玄關的暗影裏,挑眉看著門外那個渾身都在冒刺卻不動聲色的姑娘。


    他突然……很想看看她最真實的模樣。


    “傅深酒。”在垂眸撚滅香煙的時候,他這樣叫她。


    深酒死抿著唇,微揚了揚下巴算是回應了。


    薄書硯滿意地勾唇,欺身迫近她,“我手上的工作還很多,如果你沒有要事的話,我必須關門了。”


    “……”深酒一怔。


    這話什麽意思?


    她都折返回來了,他作為一個大男人邀請她一下會死麽?是不是會死?


    薄書硯精準地捕捉到她瞳眸中的光線變化。


    挑唇,他退了一步,然後抬手拉過門就要關上…


    深酒太陽穴突突直跳,眼看門縫就要完全合上,她向前猛走兩步,用了最大力氣去推門。


    她還就不信那個邪了,她今天偏要進這個房間!


    門被輕易地推開,門後的男人似乎早有準備,早已側身讓在一邊。


    大門被摔得哐當一聲,慣性地彈了回來。


    薄書硯雖然一直含笑看著傅深酒,但是未卜先知似得、抬手將門擋住了,以免它撞到傅深酒。


    傅深酒沒注意到這個細節,隻看到薄書硯隱隱含著嘲弄的笑容。


    深酒驀地就想起連日來的種種,頓覺心力交瘁又十分委屈,情緒隱隱有失控的跡象。


    平日裏溫淡有禮的外衣被她盡數拋開,小女兒家的任性脾性驀地就湧了上來。


    但她忍住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從一開始就是她落了下風。


    無論是最初想方設法要嫁給薄書硯,還是昨晚自己沒有拒絕坐他的車,都是她自己錯在先。


    她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遷怒薄書硯。


    畢竟,薄書硯隻是沒有她所期望的那麽好心而已。


    罷了,不能矯情。


    深酒驀然安靜下來,然後側身繞開薄書硯,快步進了臥室,然後將門鎖上,將自己裹進被子裏。


    看著那姑娘的背影,很意外,薄書硯並沒有因為得到了預期的效果而滿足。


    相反……


    薄書硯關上門,將傅深酒剛才進門時不小心弄掉的手提包撿了起來。


    簡單大方的款式。


    輕勾唇角,他想起從昨夜到現在的種種。


    雖然將她帶過來的念頭不過是一時興起、順水推舟,但他方才的做法實不是他以往冷酷而寡漠的作風。


    他在這個姑娘身上,花費的心思似乎有點過頭了。


    薄書硯兀自輕笑了聲,然後從皮夾裏摸出一張黑卡和僅剩的兩千元現金,整整齊齊地放進她的皮夾裏。


    抬步,他走到傅深酒所在的臥房門前,敲了敲門,然後將包放在了地上。


    再然後,他回了書房。


    偌大的套房,突地就安靜了下來。


    ……


    深酒其實隻用了三分鍾就平複了自己的情緒,所以聽到敲門聲的時候,她平靜地理了理亂糟糟地頭發,就起身去開了門。


    她甚至在開門前換上了一貫溫軟有禮的笑容麵具。


    但,門外沒人。


    隻有她的手提包,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深酒環視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緊閉的書房門上。


    她知道,薄書硯在裏麵。


    斂盡笑意,深酒俯身撿起包包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異樣。


    果然,裏麵多了一張無消費上限的黑卡和一疊現金。


    牽唇一笑,深酒抽出十張現金,將剩餘的現金和那張黑卡一起放在了醒目的位置。


    但最後她想了想,獨身在外又對地形不熟悉,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清高而拒絕更好的安全保障,實沒必要。


    她留下了黑卡和現金,以防萬一。


    左不過,回到雁城以後,再還給薄書硯就是了。


    ……


    沒有同薄書硯告別,薄書硯也不需要她的告別。


    深酒是在當天上午就離開了酒店的。


    由於昨天出門匆忙沒帶身份證,加上酈城是一座新開發出來的城市,讓深酒在選擇交通工具上受了限製。


    她輾轉打聽了好些人,這才到了汽車站,買了下午一點出發、開往雁城的大巴車。


    ……


    下午兩點的時候,kevin從汽車站回來,薄書硯仍舊坐在手提電腦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看得他微微有些晃神。


    他抬起頭,“走了?”


    kevin恭敬地點點頭,“我一直跟著太太,直到她所坐的大巴車駛離汽車站,我才回來的。這是那輛大巴車的車牌號。”


    說完,kevin將手機上那張照片舉給薄書硯看。


    薄書硯瞟了一眼,抬手摁住眉心,默了下才問,“就這樣?”


    kevin一愣,小心翼翼地問,“要不,我再派輛車跟著?”


    見薄書硯沒反應,kevin抽了口氣,“或者,我這就開車跟上去?”


    薄書硯擺擺手,輕笑了聲,“不用。備車吧,三點在長郡酒店有個會。”


    kevin看著明顯心不在焉的薄書硯,欲言又止默默退出了房間。


    確定自己離薄書硯夠遠的時候,kevin給閆修打了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年輕帥氣地外國小夥子在酒店走廊轉角處一聲哀嚎,“閆大哥,你快回來~~”


    閆修眉眼輕抽了抽,“又怎麽了?”


    kevin用不太利索的中文,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如實匯報了。


    閆修那邊久久沒有說話。


    直到kevin追問了好幾次,閆修才淡淡地說,“我知道了。以後有事記得都跟我說。”


    kevin摸不清薄書硯的脾性,聽閆修這麽說,忙不迭地點頭。


    ……


    深酒所坐的大巴車抵達雁城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過。


    由於深酒的戒備意識很重,加之最近社會上老出女孩子遇害的消息,所以她選擇了人多卻安全係數相對較高的公交車。


    公交車上人多口雜,深酒縱然再沒下心思聽,還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八卦的中心,無非就是將她這個薄太太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描述得比小說更加跌宕起伏。


    兩兩交頭接耳,三五成群熱火朝天,那些人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口中那個不堪的女主角,此時正靜靜地與他們同坐在一起。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哪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當然是真的,我又不會亂說的咯!”


    “我不相信,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傻的男人,會為了追女人把自己搞進醫院的!我可是聽說他搞不好會殘廢的!”


    “嘁,你還別不信!我有圖有證據!你等等看啊,雁城的八卦貼吧裏有帖子的!”


    ……


    深酒聽的有些膩了,拿出手機胡亂地翻閱,最後無意識地就逛到了那個剛被提及的貼吧。


    貼吧的置頂帖子,是關於蕭鄴森和她。


    深酒點了進去。


    這個帖子詳細地描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還配了清晰的照片。


    深酒深吸了口氣,沒想到現在的“朝陽群眾”已經這麽厲害。


    指尖微顫,傅深酒繼續下拉,看到的就是蕭鄴森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再往下,是……車禍現場的慘烈照片。


    其中一張圖片中,蕭鄴森那輛銀色跑車倒翻在馬路邊。


    不遠處,一輛猩紅色的大貨車也側翻了,裏麵的石塊灑了滿地。


    傅深酒回想起那天早上她看見的那樣狼狽落拓的蕭鄴森,便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


    是啊,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傻的男人呢?


    蕭鄴森,你怎麽那麽傻。


    她傅深酒,何德何能。


    繼續往下翻,是蕭鄴森躺在病床上的圖片,隻有一張。


    但很意外地,他竟看著鏡頭。


    明明隻是照片,深酒卻被他落拓微茫的視線看得心口一陣絞痛。


    她那天為了撇清自己,竟然都沒有好好詢問過他的傷勢……


    彼時,公交車剛好抵達一個站點。


    深酒心念一動,想也沒想就跑下了車。


    直到她茫茫然坐進出租車,出租車師傅問她目的地時,她才恍然醒悟。


    傅深酒,你這又是在做什麽。


    她用手蓋住眼睛,“師傅,麻煩到中央禦園。”


    ……


    傅深酒沒有想到,蕭鄴森會主動來找她。


    那天,她正在辦公室裏和桑桑校對一篇外文文稿,坐著輪椅的蕭鄴森,就那麽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桑桑對傳言也有所耳聞,當即退了出去。


    隨著蕭鄴森一起進來的蕭景懿放開輪椅的推手,抱臂凝著傅深酒,“傅深酒,現在你滿意了?”


    傅深酒沒有理會蕭景懿,她匆忙地瞥了一眼蕭鄴森後、迅速地垂下眼眸,然後動作僵硬地、緩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藍色鋼筆。


    蕭景懿嗤笑一聲,“傅深酒,你的確是鐵石心腸。就算是有容阿姨這層關係,我們蕭家也高攀不上你。今天要不是小森堅持要來見你,我又不放心他,我還真不想和你打交道。”


    深酒一直沉默著。


    蕭鄴森這樣出現在她麵前,她的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


    “夠了。”蕭鄴森製止了蕭景懿,“你先出去。”


    蕭景懿秀眉一擰,盯了一眼傅深酒後,不放心地在蕭鄴森肩上拍了拍,“那我先去外麵等你。”


    蕭鄴森的脾性柔軟了不少,還點了點頭。


    傅深酒聽見蕭景懿踩著高跟鞋出去,還聽見辦公室的門啪嗒一聲輕響,被關上了。


    她指尖蜷握起來,就是沒有勇氣抬頭。


    蕭鄴森勾著笑,好整以暇地直盯著傅深酒。


    “多少年沒有嚐過你的味道了,要不是那天失控,我都快忘記了。”蕭鄴森打破了沉默,依舊是那股子邪邪壞壞的腔調。


    深酒抬眸看他,視線落在他的腿上,“會痊愈的,對嗎?”


    那天她在公車上聽人說,他可能殘廢。


    蕭鄴森無所謂地聳聳肩,“看緣分咯!你很在意這個,怕我給不了你性·福?”


    指了指自己鼓著大包的那個地方,蕭鄴森壓低聲音,“放心,它健康著呢!”


    “……”傅深酒耳根一熱,視線無處安放。


    以前,蕭鄴森從不在她麵前說這樣下·流的話。


    看著傅深酒臉上漫起的紅暈,蕭鄴森用好的一隻腳撐著地麵,腳尖一點,腳腕一收,輪椅就向前滑動了好大一段距離,在傅深酒對麵停下來。


    隔著一張辦公桌,蕭鄴森凝眸瞧著傅深酒,“我的小酒依然這麽愛害羞。”


    像呢喃般的一句話,勾的傅深酒眼圈一澀。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傅深酒斂了情緒。


    蕭鄴森嗨了一聲,“一個錯過的故事,不提也罷!”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將他那晚的狂躁和所遭受的痛苦輕描淡寫的帶過。


    “倒是……”蕭鄴森的眉眼隱隱藏起點狠戾,“你媽那天晚上打你了?”


    深酒眨了眨眼,將視線移向窗外,笑,“這種小事,我早就忘了。”


    蕭鄴森眯眼,“是為了蕭景懿?”


    深酒沉吟了下,“容女士既然能對我這個女兒動粗,又怎會單純是因為一個原因?”


    “你別擔心我了。”深酒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蕭鄴森身邊,“我想知道你的傷勢。”


    “這個問題你得去問醫生。”蕭鄴森的視線追隨著傅深酒,壞笑,“不過你會去嗎?”


    深酒一怔,片刻後她笑了笑。


    “好好治。”她垂眸,像是哀求。


    蕭鄴森邪妄勾唇,“傅深酒,你是怕我下半生不遂,賴上你?”


    傅深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搖頭。


    蕭鄴森樂了,“你放心!我蕭鄴森既然喜歡一個女人,我就承受得起任何代價,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聽到這話,深酒下意識去看蕭鄴森。


    視線相對,蕭鄴森笑,深酒卻快速撇開視線。


    “值得嗎?”深酒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問蕭鄴森,又像是在問自己。


    “如果你為了一個薄太太的名分而放棄我,那確實是不值得的。”蕭鄴森一語道破。


    “不過,若你問的是我為了你變成這樣值不值得…”蕭鄴森頓了下,“你明知故問。”


    深酒默然,最終還是忍不住側過身,不讓蕭鄴森看見自己的麵部表情。


    “不然能怎麽辦呢?我已經坑了薄書硯,總不能現在你有條件了,我又來坑你吧?”深酒深吸了口氣,笑,“那我豈不是太壞了。”


    蕭鄴森挑唇一笑,“這麽沉重的話題顯然不適合我。我今天專程來找你,是為了談正事的!”


    深酒整理了下情緒,疑惑地看著他。


    蕭鄴森的手插進口袋,然後摸出了一個紫緞的盒子。


    很漂亮。


    蕭鄴森傾身捉過傅深酒的手,將那個盒子放在她手心,“打開看看。”


    深酒猶豫了下,沒有動。


    看著盒子,裏麵的東西應當很貴重。她不會收的。


    蕭鄴森奪過盒子,自己將其打開後又重新塞進傅深酒手裏。


    盒子裏麵,是一朵還沾著露珠的玫瑰花,鮮豔而璀璨的顏色。


    傅深酒聞到很淡很淡的花的氣息。


    她抿唇笑笑,看向蕭鄴森。


    蕭鄴森也笑看著她,“傅深酒,生日快樂。”


    生日……


    深酒愣神想了下,才恍然大悟。


    苦澀並著驚喜,深酒一時沒有說話。


    “我在你辦公室也呆了這麽久了,是時候出去了。”蕭鄴森轉動輪椅,“我倒是寧願你的名字跟我綁在一起,但我還怕你太累了。所以……”


    深酒長睫輕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鄴森看了眼被深酒握在掌心的那朵玫瑰花,“這個生日,你終歸也算是收了我一份禮物,我可給你記賬上了啊,將來得還的!另外,如果薄家為難你,記得有我在,你別怕。”


    深酒猶豫了下,還是將花收下了。


    她以為這隻是一朵簡單的玫瑰花,卻不知蕭鄴森在這背後所花費的人力和財力。


    蕭鄴森就是斷定傅深酒不會收他的禮物,所以才想出這麽個費周折的方法。


    “推我出去。”蕭鄴森偏偏頭,痞蕩極了。


    深酒應了,然後推著他出了辦公室。


    正在和雲黛說話的蕭景懿立馬快步走了過來,從她手中接過了輪椅。


    輪椅把手從掌心抽離的時候,深酒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深酒沒有去送,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蕭鄴森送她的玫瑰花,逆著光躺在盒子裏,顏色…似乎黯淡下來。


    在深酒走神的時候,薄青繁來了電話。


    “晚上有空沒?”仍舊自帶睥睨天下感的語氣。


    “薄董定個時間,我過去找你。”明人不說暗話,深酒也很直接。


    她和林複君的事情還沒塵埃落定,現在又出了她和蕭鄴森的事情。


    薄家作為名門世家,已經有一萬個理由讓她滾蛋了。


    “你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薄青繁似乎被她取悅了,在電話那邊笑出了聲,“哎喲,再大的事情也得坐下來談嘛。古代那些要被砍頭的罪犯,臨時前也得給頓好菜好飯不是?薄家是講究禮數的,自然也不會虧待你。”


    “那是當然。”深酒捏著電話線,笑得倒是挺淡定的。


    “依舊是薄家老宅,七點之前趕到就行了。”薄青繁話鋒一轉,“我知道我家那個老太太喜歡你喜歡得要緊,所以你自己最好提前想好理由。她年歲大了,不能因為你出了問題,給我添麻煩。”


    聽薄青繁提起薄奶奶,深酒終於蹙了眉,聲音也變了味兒,“請您放心。”


    薄青繁嗯了聲,掛斷了電話。


    電話斷線的時間過了許久,深酒才想起要將聽筒放下。


    明明窗外陽光和煦、春風萬裏,她卻覺得全身冰冷,提不起一絲精神。


    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簡直像做夢一樣,一幀又一幀的鏡頭快速閃過,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靜靜地在辦公桌邊站了許久,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爸爸。


    她又拿起聽筒,撥了一個熟記於心的號碼出去。


    但是對方冰冷的機械音提醒著她,她聯係不上自己的父親了。


    …………


    晚上六點五十五分,深酒出現在薄家老宅的大門前。


    家裏的傭人都是仰著薄青繁的鼻息,以往都不給傅深酒好臉色的,現在更加沒有例外。


    是薄奶奶聽到動靜,親自出來接的她。


    將她的手一把握住,薄奶奶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才這陣子不見,我的小酒怎麽瘦了這麽多?”


    深酒從包包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奶奶,送你的。”


    薄奶奶一愣,看了一眼傅深酒才笑眯眯地打開盒子,“我看看,我小酒給我買什麽了!喲,這不是……這不是那啥嗎!”


    深酒看著薄奶奶將那隻翡翠鐲子往手上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想起來,薄奶奶作為薄家的長輩,竟然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前段時間,深酒也是聽薄奶奶無意提起,說她的老夥伴們都個個穿金戴銀,炫耀的不得了。


    這隻出自名家之手的鐲子,幾乎花光了深酒的所有積蓄,算是對薄奶奶的報答。


    薄奶奶沉浸在喜悅裏,嘴上一個勁兒地說不能要不能要,卻帶著鐲子笑得合不攏嘴。


    深酒扶著薄奶奶進屋,陰霾心情被薄奶奶的模樣衝淡了不少。


    穿過回廊、走過玄關,直到進了客廳,薄奶奶一直都在笑。


    深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哄著老人。


    直到視線不經意地一晃,她才看見,薄書硯也是在的。


    “硯硯你看!”薄奶奶健步如飛,小跑到薄書硯身邊,將手腕上的鐲子伸給薄書硯看,“你媳婦兒給我買的,好不好看?”


    薄奶奶這神態和語氣,倒像是一個豆蔻年華那邊雀躍的女孩。


    深酒彎唇,心道快樂的方式原來不過如此簡單。


    那麽就算她今晚就從薄家滾蛋,往後的生活也沒什麽好害怕的嘛。


    隻是……


    薄書硯凝了一眼站在玄關的傅深酒,然後才將視線落在薄奶奶的鐲子上,“奶奶要是喜歡這類東西,我會安排人給你再買些。”


    薄奶奶一努嘴,似乎生氣了,“你瞧瞧你說的什麽話!那能一樣嗎!”


    “好了好了,吵死了。”薄青繁摁著眉心從書房出來。


    薄奶奶身子一僵,立馬不做聲了。


    薄書硯和傅深酒同時擰了眉。


    薄青繁倒是挺滿意,側身看見傅深酒時臉上堆了層薄薄的笑意,“小傅來了?”


    深酒點點頭,“薄董。”


    薄青繁歎了口氣,雙掌一合發出聲響,對著廚房大聲說,“那開飯吧!”


    聽見開飯,薄暮寒咚咚咚地從樓上跑了下來。


    深酒避開薄書硯一直若有若無的凝視,沉默著去扶薄奶奶。


    “書硯回來了?”陡然,一道中年男聲傳來。


    深酒抬眸,這才看見樓梯上還站著一個和薄青繁年紀相仿的中年男人。


    薄書硯看了他一眼,淡淡應了聲,“嗯。”


    中年男人有些許失落地點了點頭,視線晃過傅深酒,又快速移開了。


    無足輕重。


    他從樓梯上走下來,“先吃飯。”


    一頓飯吃的沉默而別扭,深酒看見薄青繁放了碗筷,也跟著放了碗筷。


    薄青繁雙手撐在桌麵,十指交叉一握,笑得端莊大氣,“大家都吃的怎麽樣了?”


    除了薄暮寒和薄書硯,所有人都自覺的放下了碗筷。


    薄青繁也不在意,“那麽現在,該說正事了。”


    盡管早有準備,深酒聽到這句話,心口還是猛地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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