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特也就罷了,就連一向沉穩冷靜的淩浩都差點失控,這讓一旁的竹昕很是詫異,她隱隱覺得那扇鐵門的後麵一定有著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於是也湊了上去……


    “嗚……”要不是淩浩捂住了她的嘴,竹昕差點就叫出了聲,大顆大顆的眼淚仿佛無法控製一般從她眼角滑落,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淩浩懷裏瑟瑟發抖,兩隻拳頭已經捏得骨節發白了。


    鐵門的裏麵如同阿鼻地獄!這是一個刑房,刑床、刑椅、十字架、炭火爐一應俱全,牆上還掛著皮鞭、鐵鏈、鐵鉤、各種刀和鋸,地上到處都是血汙,就似屠宰場一般。一個赤條條的肥胖老年男子滿臉掛著猙獰瘋狂的笑,正在用一把糧庫裏用來抽檢麻袋中糧食的“糧探子”給一個姑娘放血。“糧探子”是一件中空的錐子形工具,長達一尺多,尖銳異常,被這個瘋子從姑娘的鎖骨處縱向刺入,直透心髒。刹那間鮮血自“糧探子”的空管中噴射而出,直射出一米多遠,隨著心髒的跳動一股一股地噴在那胖子的身上。後者一臉陶醉地享受著血浴,仿佛受害姑娘的青春活力被賦予到了他的身上似的。


    奇怪的是,受害的姑娘沒有哀號叫喊,甚至眼中沒有絲毫恐懼,反倒是臉上浮現出解脫和釋然的神情。她早已被折磨得遍體鱗傷,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或許死亡對她來說才是現在最值得期盼的吧。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十字架上還綁著一個不著片縷的女孩,這女孩小腹被切開,腸子被掏出,如同圍巾一樣在她脖子上繞了好幾圈,她頭顱低垂,顯然已經斷氣了。旁邊的刑床上,一個姑娘躺在上麵,從淩浩他們的角度隻能看到其四肢被鋸掉了,然而她還沒有死透,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但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淩浩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見慣了鮮血和死亡的人,就連竹昕,作為一名刑警,也見過許多慘不忍睹的犯罪現場。然而跟眼前這一幕比起來,他們之前經曆過的一切已經算不上是殘忍和血腥了。強烈的不適感和神經的刺激讓大家全都心跳加速,胸悶欲嘔。


    竹昕更是咬著後槽牙端起手中魚槍便要衝進門去。而身後淩浩有力的大手卻是死死的抱住了她,甚至還捂住了她失控欲要尖叫的嘴。


    淩浩在他耳畔輕聲說道:“冷靜,深呼吸,你很清楚,你幫不了她們,她們已經死了。現在我們對周圍的環境還沒掌握,冒然衝進去就會打草驚蛇,到時候不但懲治不了這些人渣,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相信我,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會逍遙法外的。”


    就這樣,淩浩強迫著一行人繼續沿著走廊向前走去,他們此刻的位置靠近船尾,根據經驗判斷,如果有大型貨艙的話,必然會在船隻的中部位置。


    短短百米不到的一條走廊,像剛才那樣的艙門有幾十個,從每扇小窗中看到的,都是類似的景象,不到十分鍾時間,淩浩他們仿佛是參觀遍了十八層地獄一般,竹昕已經不吭聲了,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皮特也是臉色煞白,目眥欲裂。


    好不容易到了走廊盡頭,這裏有一個10平米左右的工具房,四人躲了進去。除了淩浩之外,其他人都癱坐在了地上,一個個汗出如漿、劇烈喘息著,竹昕甚至已經有些雙眼失神,隻是嘴裏不停地喃喃著:“我要殺了這些畜牲!我要殺了他們!”手裏的魚槍攥得緊緊的。


    淩浩眉頭皺起,走到她麵前蹲下,伸手輕撫竹昕的臉頰:“你跟我們這些人是不一樣的,你的手是幹淨的,不應該讓它們被那些人渣的汙血弄髒。你是個警察,不是雇傭兵,你不是更應該把他們都送進監獄嗎?”


    竹昕仿佛被電到了一般,突然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柳眉倒豎地盯著淩浩:“你現在別跟我談警察的職責和法律!我幹警察年頭也不短了,這些我比你懂!所以我更清楚警察和法律的無奈。絕大多數的時候這兩者隻能懲罰犯罪而無法預防和阻止犯罪。那些人渣,即便我們明明知道讓其自由自在就會有無辜者受害,但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還是無能為力。即便有了證據,將那些王八蛋抓起來了,還要麵對那些披著律師外衣的無良訟棍,稍有不慎就會讓他們鑽了法律的空子。即便是定罪了,那些雙手沾滿無數無辜者鮮血的人渣,也有可能因為某些國家法律的仁慈,依舊能夠舒舒服服地在監獄裏,靠著犧牲所謂的自由就抵償掉了欠下的血債!我對這樣的正義受夠了!為什麽不能血債血償?如果法律保護不了弱者,又不能公平地懲罰壞人,那這樣的法律公道何在?正義何在?”竹昕越說越激動,豆大的淚珠簌簌落下。


    淩浩輕歎一聲:“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許法律是公正的,隻是執掌法律的人有問題吧。正如子*彈是不會分辨是非的,法律條款也沒有任何情感因素在內,一旦手握了死神的鐮刀,正義和邪惡就隻能留待良心去評說了。但是你要明白,生命脆弱但也沉重,我是體會過的,不論是多麽十惡不赦的敵人,當他們在你的麵前流幹鮮血、瞳孔渙散後,你就要習慣每夜被夢魘糾纏,腦海中縈繞著他們的哀號和揮之不去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直到你變得麻木和習以為常,然後你就會明白,你再也做不回原先那個普通人了。”


    竹昕沉默了,她畢竟是個警察,法律觀念在她的腦海中根深蒂固,雖然很多時候她都會對法律的刻板和無力吐槽不已,但真的要去做一個動私刑的“地下執法者”,她還是猶豫的,即便是休假,她的身上還是習慣般地裝著一副手銬,這已經成為了她內心的一部分,很難割舍。而如果她開始用殺戮來懲治犯罪,那麽手銬便將不再有意義,刀槍會成為她唯一的執法工具。


    此刻大家也從剛才的不適中恢複了過來,淩浩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道:“我們繼續前進吧,盡快和雪婷他們會和,大家檢查一下裝備,隨時準備戰鬥。”


    出了走廊盡頭的密封門,外麵竟然是一個巨大的天井,足有上千平米大小,直接連通了b2貨艙和b3輪機艙,b2有一圈帶著欄杆的防滑鋼板做的過道,連著下到b3的樓梯。而b3輪機艙的位置,在眾多的管線當中安放著十幾個大鐵籠,每一個大概都有一間教室大小,裏麵竟然關押著數百個年輕的姑娘,顯然這跟人口販賣有著脫不開的關係。七八個荷槍實彈的壯漢在這些籠子中間走動巡邏,有的還會放肆邪笑著將手伸進籠子裏去摸那些姑娘,女孩們驚恐躲避,但籠子裏擁擠不堪,再躲又能躲到哪兒去?被抓住的姑娘尖叫著,而壯漢則笑得更大聲,吸引了其他壯漢看向那裏,並且跟著大笑起哄。


    淩浩用“摩斯密碼”和通訊器與另外一邊的雪婷確認著方位,然後向身後三人打了幾個手勢,眾人全都匍匐在防滑鋼板上,盡量隱藏自己的身形,緩緩向天井的對麵爬了過去。


    竹昕最後看了一眼那些籠子裏的姑娘,這麽多人,除非將全船的歹徒製服或剿滅,否則根本無法將她們全都救出去。這裏是遠離陸地的公海,他們又隻有這麽幾個人,該怎麽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


    用了將近5分鍾的時間,淩浩一行人總算是繞過了這個天井到了對麵,那裏還是有一條走廊,隻不過比剛才的那條寬闊了不少,走廊的兩邊也不再是刑房監牢,竹昕用史思送給她的“電子萬能*鑰匙”打開其中一間,在裏麵碼放著的紙殼箱裏,他們看到了用密封塑料袋裝著的5克小包裝淡藍色晶體粉末,粗略計算,僅僅這個倉庫中放著的便多達200公斤以上。


    淩浩臉色更加難看了,看來以前無論是他還是國際刑警,都被這個石川彰宏給騙了,原還以為他是“八爪魚”組織中唯一一個算不上是罪犯的家夥,但眼下看來,他所涉及的犯罪業務之廣泛,已經遠遠超過了該組織中其他的成員。


    “這些‘冰’的純度很高,我從沒在國際刑警組織的內部通報中看到過這類‘貨’的大範圍銷售和流通,可見到目前為止,石川彰宏的這條犯罪鏈條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泄露。此外還有我們之前看到的那些姑娘,我懷疑老八‘美人魚’正在和石川合作。鑒於‘八爪魚’其他的成員已經逐一被我們鏟除,想必空出來的市場也在被石川逐步接手。”程竹昕歎了口氣,有些頹然地說道。


    淩浩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並沒有白費,他們以往的犯罪鏈條是被連根拔起的,重新建立絕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哪裏是他石川彰宏說接手就能立馬取而代之的?退一萬步講,就算這老小子有這個本事,既然讓我們抓了個正著,他的日子也算是過到頭了,收拾了他和‘美人魚’,這個‘八爪魚’也算是基本被我們砍成禿子了,覆滅也隻是遲早的事。”


    竹昕聽了淩浩的話後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然後跟著他出了這間倉庫繼續前進。走了沒有多遠,便聽到前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嘈雜呼喊,竟然用的是一種讓人很陌生的語言,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麽,隻知道人數至少有五六個。


    竹昕和皮特倒是沒什麽,不過淩浩和鐵絲的臉色卻是難看了起來,甚至太陽穴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怎麽了?你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們聽出這是什麽語言了?”竹昕看淩浩和鐵絲表情怪異,小聲問道。


    淩浩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眼裏卻是充滿了殺意:“尼泊爾語,這些人事‘廓爾喀傭兵’。”


    聽到這五個字,皮特和竹昕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隻要是把開槍當做工作內容的人,對“廓爾喀傭兵”就都不會陌生,不單是他們手中聞名世界的“廓爾喀*彎刀”,在戰場上這些人簡直就是死亡的代名詞。廓爾喀人是尼泊爾一個山地民族,身材不高,但體魄健碩,吃苦耐勞,英勇善戰。尼泊爾境內80%是山區,廓爾喀人自幼在坎坷的山路上行走,練就了一雙“鐵腳板”。他們特別善於山地戰和近戰,而且“廓爾喀”人性格彪悍,寧死不屈,且在戰場上漠視死亡,心狠手辣,戰鬥力往往比別的部隊高出數倍,比起各國的特種部隊來也不遑多讓。曾經在二戰中便流傳著“廓爾喀”士兵身上燃著熊熊烈火依舊從容開槍殺敵,直到自己被燒死的傳聞,其勇武可見一斑。由於曆史原因,大多數的廓爾喀士兵被招募到了印度和英國的軍隊,在過去的200年裏,他們參加了這兩國的所有對外戰爭。也有不少退役的廓爾喀士兵為了金錢選擇到許多國家去做傭兵,基本上全世界哪裏有戰爭和衝突,哪裏就能找到他們的身影。可以說,“廓爾喀”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戰鬥民族。不過讓“廓爾喀”人在傭兵市場上走俏的真正原因是,他們的道德觀與一般人不同,婦女、老人、孩子……他們都能毫無心裏負擔地殺戮,幾乎沒有他們下不去手的人。但對雇主卻是絕對地忠誠,不管是誰雇傭了他們,即便是付出生命他們也不會背叛。有了這兩個特質,那些做見不得光事情的人自然喜歡雇傭他們,這也讓他們更加的凶名在外。


    “‘廓爾喀傭兵’真的這麽厲害?”竹昕的聲音有些幹澀,她跟淩浩一起麵對槍林彈雨也不止一次了,不論是“天使鯊”還是“藍槍魚”的傭兵,他都是雲淡風輕、不以為然,即便是“雞心螺”手下的“黑蜻蜓”特種兵,也沒見淩浩臉上出現過這種表情,這讓她感到非常緊張。


    淩浩似乎意識到了竹昕的不安,收起了剛才的表情,平靜道:“確實有兩下子,不過卻不是我們的對手。你不會是以為我怕了吧?”


    這時鐵絲卻是依舊滿臉殺意地說道:“我們這是仇恨。有一次我們在中亞地區執行一項營救任務,當地的軍閥就雇傭了一群‘廓爾喀傭兵’,我們親眼見到過這些人血洗過的村莊,老人、孩子,他們全都不放過,什麽樣的人能把教室裏一群不到十歲的孩子排在黑板前進行槍決啊?這些人就是畜生!”鐵絲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提高了起來。“後來我們救到了人,在撤退的路上遭到他們的埋伏,小隊裏犧牲了五個戰友,隊長也為了掩護我們救的人負了傷。不過我們還是幹掉了他們三十幾個,完成了營救任務。不過那五位戰友的遺體我們卻是沒有辦法帶回來了。”


    “他們那兩句尼泊爾語我還是聽得懂的,是在讓夥伴回去拿c4,想必是把雪婷他們堵在了什麽地方,卻又進不去吧。皮特和竹昕就留在這裏,我和鐵絲過去就夠了。”淩浩的表情嚴肅,口吻不容置疑。


    “不,我也跟你去!”竹昕本能地便要求跟隨了。


    老皮特也是說道:“你別瞧不起我們‘遊騎兵’啊,就好像隻有你們是特種部隊似的。我也去,還真不懼這些‘廓爾喀傭兵’。”


    “這是命令!”淩浩的眼睛瞪了起來。“你們都不是菜鳥,這裏是走廊,人多了不但沒有用,還會增加中彈幾率!”


    竹昕和皮特立馬被淩浩懟啞火了,他們從來都沒見過淩浩現在這副表情,仿佛此刻他又回到了戰場,成為了那個傳奇般的特種作戰小隊指揮官。


    “‘撞針’、‘罐頭刀’、‘豆包’、‘刀子’、‘坦克’,我找到機會給你們報仇了,在下麵準備接人哈,我把這些牲口送下去給你們親自動手。”淩浩喃喃,帶著鐵絲一步步朝走廊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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