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蹄疫(5號病)、禽流感、**、豬鏈球杆菌、豬流感、西班牙流感、黑死病、霍亂……


    在中國道家看來,都來源於五瘟神。瘟神之首乃大名鼎鼎的兼職財神趙公明。


    瘋子和詭道眾人,將要麵對的瘟神卻是來自於陰世五瘟之外的陰瘟,而它的名諱,絕不能隨意說出來。


    在神農架的深處,瘋子發現,被驚動的不僅僅是詭道諸人,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機構。


    機構的負責人,竟然是茅山出身。


    瘋子和瘋子各自要麵臨兩難抉擇,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放棄了趙一二。


    趙一二將會麵臨何等處境?


    曾婷走之後,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好幾次喝醉了,早上送牛奶,送的太遲,被區域經理罵了幾次。這段時間,天氣也很討厭,天天陰沉沉的,老是下雨。


    早上起來,就淋著雨幹活。淋了幾天,人就開始感冒。


    我的一個客戶,是個孤老頭子。打了這麽久的交道,沒看見過的他的家人。


    這個老頭子,每天起的很早,我每天淩晨四點多,把牛奶送到他門口。第一天給他送,就把我嚇了一跳,我把牛奶往他門口的牛奶箱子裏放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猛的就看見黑暗裏有人盯著我看。我嚇的一激靈,那老頭子才開口說話,說我送的蠻早的。


    於是後來我差不多每天早上,都能看見他坐在門口。我就把牛奶直接遞給他,然後從牛奶箱子裏拿空瓶子。給這個老頭子送了大半年了,都是這樣。


    我感冒後,連續幾天,都發現,牛奶箱子裏放的牛奶並沒有喝,我第三天淩晨,就問那個老頭子,“你兒是不是身體不好,不想喝了,可以暫停幾天,身體好了,我再送。”


    那個老頭子沒說什麽,隻是從我手上接過牛奶。我就沒多想。


    可是翌日,牛奶箱子裏,那牛奶還是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裏。我再次問那個老頭子,那老頭子,仍舊不說話,默默的把牛奶拿過去。我早上送牛奶,時間很緊,就沒多問,拿了空瓶子就走了。


    我下午去老頭子家附近找個客戶收錢,想著老頭子為什麽不喝牛奶,卻還要我每天送,想去問個究竟。到了老頭子的門口,敲了半天門,都沒開。


    我打開門口的奶箱子,一看,果然裏麵還是一瓶沒喝過的牛奶。我就奇了怪,繼續敲門。


    這時候旁邊的鄰居就問我幹什麽。


    我就說要找韓爺爺,我是送牛奶的。


    那個鄰居就說,不用找了,韓老頭死了。


    我說,“這麽突然啊,早上還看見他的。”


    鄰居說道:“你開什麽玩笑,他一個星期前就死了。”


    我明白了,我每天早上看到的是什麽了,怪不得他不喝牛奶。


    本來就感冒,這麽一驚嚇,人就病的更厲害,回去就躺下,腦袋疼的發昏,額頭在燒,咳個不停。我知道是自己病了,身體虛弱,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而且上次,我冒冒失失的的玩了一次看蠟,估計讓我更加容易感知到陰間的東西。


    人就不能生病,生病了就心情沮喪,心態低落。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一會想曾婷,如果她在,還有個遞水喂藥的人。一會想王八,不知道他現在辭職沒有。想回家,可是想到回去,又要聽父母的數落……算了,還是一個人呆著吧。


    病了幾天,活也幹不成,我給區域經理請假,區域經理竟然要我上班,根本就不管我病的嚴重。我一氣,就說不幹了。


    於是,我又一次失業。


    每天吃點泡麵,吃的都惡心了,還沒感冒藥吃的多。病就老是不好。


    這天,正在床上萬念俱灰,想著自己二十幾了,卻混成這個樣子,過兩天,房東來收租,我也沒什麽錢給,估計要把我趕出去。


    心裏就更加鬱悶。


    所以當王八和董玲來看我的時候,我心裏很感激。人在最脆弱的當頭,有朋友在身邊,是很容易被感動的。


    王八看見我病了,連忙帶著我去醫院,邊走邊罵,病這麽狠了,光吃藥有什麽用。到了醫院,非要我輸液,我從小怕打針,死活不同意。


    王八恨不得揍我。


    打完吊瓶,王八不放心,非要我到他寓所裏去住。


    我想著反正租的房子,也要退了,就答應了王八。董玲現在的變了,竟然還一天幾次的問我好些沒有。她現在脾氣柔和,但沒有什麽話了,人沉默的很。而且瘦了好多。


    在王八家裏又住了幾天,病還是沒有好,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賤命,沒得福氣生病,沒想到生病這個事情,還是不認人的。


    王八每天很忙,白天到律師事務所上班,下班了,就呆在臥室裏,靜悄悄的。我偷偷看了一次,他正盤腿在床上打坐。臥室裏到處都是法器,而且擺放的很有規律。


    和王八講話也少,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就連我,跟他講話的口氣也變了,變得很客氣。我老是在內心裏問自己,怎麽跟王八講話這麽生分了,想改變氣氛,故意和他鬥鬥嘴,可是俏皮話說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王八倒是沒注意到這點,仍舊跟往常一樣的上班,修煉。


    人都是會變的,不可能永遠跟讀書時候一樣。不僅是王八變了,我想我也變了。


    王八在一天對我說,他要出門了,也許要很多天。要我按時到醫院去打針。別跟小孩一樣,連打針都怕。


    我沒王八去那裏。


    我知道他要去幹什麽。


    可是沒想到,王八這次去做的事情,最後還是把我也牽扯進去了。而且這次,和以往不同,事情的發展,對我和王八的命運,有非常重大的影響。


    王八走後,董玲這個丫頭,還是每天來照看我,我和董玲就聊聊天。


    董玲就說,婷婷是好女孩,是你沒得福分。


    我心裏好笑,你也沒什麽福分。王八遲早要離你而去的。


    估計董玲也知道這點,可是她仍舊在堅持,也許她還抱著希望,王八能回到從前吧。我在想,要是有個什麽辦法,能讓王八回心轉意就好了。


    我和王八之所以這麽生分了,就是因為認識趙一二開始,若是趙一二不曾出現過,我們現在還是跟從前一樣,多好啊。


    想到這裏,我內心裏,開始怨恨起趙一二起來。


    我無話找話,問董玲,知不知道王八這次去那裏了。


    董玲說道,好像是神農架,聽說那裏出了什麽事情,而且不一般,王八和趙先生一起去的。


    我想著,趙一二以前有什麽事情,都是讓王八這個菜鳥獨自處理,如今王八也算是出師了,可竟然師徒二人,要聯手幹活,這個事情,肯定不好搞。


    在屋裏躺著沒事的時候,我就把董玲每天買來的報紙翻來覆去的看。時間無法打發,連報紙的中縫都不放過。


    忽然,在兩天前的報紙的一個很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一則很短的新聞:神農架鬆柏鎮古廟鄉村民圍攻鄉政府惡**件已平息……


    我能非常的肯定,王八和趙一二,就是去的那裏。


    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這麽大的事件,村民圍攻鄉政府,報紙竟然沒有大篇幅的詳細刊登。隻是在很偏僻的位置略微提到。這個事情,肯定不簡單,事情的真相被媒體掩蓋了。而且趙一二和王八這種邊緣人物都去了那裏,這個事件,絕對不是報紙上說的那麽輕描淡寫。


    我每天都想著,神農架深處的什麽古廟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一天董玲不在,有人敲門。我還在奇怪,是誰呢,難道是董玲忘記帶鑰匙?


    開了門,一看,更加奇怪了。


    來人是金仲。


    我看著金仲好久,金仲現在正在用力集中精神,防備我探知他的想法。雖然他臉色還是無動於衷,但我知道,他在提防我。我放棄了,隨即好笑,為什麽我一看到金仲,就下意識的去探知他的思維呢。


    我對金仲說道:“你找王抱陽麽,很不巧,他出門了。”


    “我知道,”金仲冷冷的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你來找我?”我摸不著頭腦。


    金仲說道:“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麽事?”我問道:“很重要嗎?”


    金仲說道:“至少對你和我很重要。”


    我把金仲請進屋裏,我對他非常防備,畢竟,金仲以前的作為,我還是耿耿於懷的。就算是他參加了趙一二的三十六歲生日,也隻是證明他們在麵子上還是同門。


    我想到金仲對王八的憎惡,以及他當初對邱升一家的冷酷,本能地離他遠了點。不知道金仲來找我,到底安著什麽心。


    金仲說話很直接,這點比王八強多了。他不說廢話,在沙發上坐下了,第一句話,就道明來意:“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和師父決定了,讓你跟著我們,繼承詭道的正宗。”


    我的感冒還沒好,聽了這句話,一口氣沒緩過來,吭吭的咳嗽半天。


    “師叔太固執,非要找個跟他一樣的普通人,傳承螟蛉。故意和我們門派幾千年的慣例作對……當初師祖爺不知道怎麽會看中他……”金仲還在喋喋不休。


    “你剛才說,讓我繼承螟蛉 ?”我荷荷兩聲,去廁所吐痰,回來後繼續說道:“還是跟著你和你師父?”


    “是的。”金仲歎了口氣,“我等不了十一年這麽久了,我和我師父,教你一點道術,你就可以找王抱陽去把螟蛉爭回來。”


    “我告訴你一個事情,你聽了別激動……”我故作神秘的說道。


    金仲沉著臉,聽我說話。


    “當初趙先生就是要我跟著他學藝……不是我得不到趙先生的衣缽,而是是我不想要哪個知了殼子,知道嗎?”我輕輕的說道。


    “你真的是腦袋有毛病?”金仲大奇。我能感知他正在打探我的記憶,我沒有放抗,讓他很輕鬆地探知到我對陰司的抗拒,和當初拒絕趙一二的心情。


    金仲不再打探了,對我說道:“你知不知道,那你放棄了你最不該放棄的事情。你這輩子,不幹這個,什麽都幹不好,你的命格火旺,命數卻是陰路,天生就是做陰司的命……你當普通人當不好的。”


    “趙先生也這麽說過。”我無所謂的擺擺手:“誰知道呢,我不是還沒餓死嗎。”


    “你知道嗎,要有多麽深道行的人,才能把螟蛉的化作炎劍。你天生就什麽都不會,卻能做到,可是你竟然放棄了。”


    “我膽子小,幹不來這行。”這句話,我好像已經給人解釋了無數次。


    忽然的心裏冷了一下。一股寒意從頭到腳。


    一個瘦弱的少年,坐在荒野的墳地裏,打著一個招魂的燈籠,嚇的渾身發抖,卻還是在堅持。身邊的密密麻麻的鬼魂,都把他緊緊的圍著。少年把耳朵捂上,眼睛閉上,都沒有用,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恐懼,雖然他還看不見。


    是金仲,他把他的記憶讓我探知到了。


    我非常能理解他的感受,在這一點上,我和他的當年是一致的。金仲把這個回憶展示給我,原因很簡單,他告訴我,他也曾經非常害怕過。


    忽然我探知他的一個心思,那個心思很巧妙的被他掩蓋,但是現在他一不留神,被我感覺到了。


    他到現在都還是害怕的。怪不得,他那麽渴望得到螟蛉。


    我想起來了,我經曆了那麽多次遇鬼的遭遇,唯一一次心裏沒有害怕的,就是在王八走陰結束的時候,我拿起了他身上的螟蛉。那時候,我不僅不害怕,竟然還有禦鬼的成就感。


    “你要我跟我的兄弟爭螟蛉?”我說道:“你覺得可能嗎?”


    “有什麽不行的?”金仲說:“我師父和師叔當年天天一起學手藝,睡一張床,在一個飯桌上吃飯……當年趙一二走投無路,還是我師父把他帶回山的。”


    “螟蛉是趙先生從你師父手上搶過來的!”我愣了,“你師父不恨趙先生嗎?”我在西坪看見金旋子身上的殘疾古怪,問過董玲,董玲跟我說起過,金旋子身上的每個殘疾,趙一二都脫不了幹係。


    金仲恨恨的說道:“我恨師叔不留情麵,但是,師父倒是看得開,他說,這就是規矩,既然在詭道門下,就得認這個規矩。”


    “你騙我。”我說道,“趙先生是好人。”


    “他做了什麽?”金仲問道:“讓你覺得他是好人,在世人眼裏,我們詭道從來就沒好人。”


    金仲這麽一說,我驀然發現了一個我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的問題:是啊,我憑什麽就認為趙一二是好人?


    他找邱升走的胎魂,是為了石礎;他守****,他答應黃蓮清把屍體趕回秀山,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盡一個神棍的職責而已。


    金仲也和他一樣,做的事情,都是在盡本分。


    我背上開始流汗,我為什麽從來沒有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就算是趙一二當初替我解開草帽人的心結,也是和王八之間的一個利益交換而已。


    他那麽急切的要找人接手螟蛉到底是為什麽?


    “我來告訴你為什麽?”金仲趁我的思維慌亂,把我的心思看的透徹。


    金仲說道:“師叔是普通人,沒有你我的這種能力,但是他能看到本該隻有我們這類人能看到的東西,陰間的東西……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我的聲音發顫。從我探知到金仲內心的悸動。我隱隱知道不妙。


    “他要把自己的魂魄留給那個……才能看到陰世的東西。”


    “那個什麽?”我問道。


    “你知道的……”金仲低聲說道:“你也知道,我不能把那個的名字說出來。”


    “王八也是普通人!”我驚慌的說道。我想起來了當初王八走陰,趙一二是收了他的腎魂,王八就什麽都能看到了。原來,趙一二能看見,也是這個詭異的原因。


    “是的。”金仲說道:“但是師叔從來給他說過,師叔怕王抱陽後悔。”


    我腦地嗡得一聲大了。我想起了望德厚,望德厚當年希望能擺脫望家山神的迫切心情,我到現在還記得。原來他和趙一二一樣,都後悔了。


    “王八不會後悔的。”我說道:“他一直就想跟趙先生一樣。”


    “是的,師叔當年也是這樣的。不然怎麽會費盡心機從我師父手上搶到螟蛉。”金仲說道:“可是三年後呢?十年後呢?等王抱陽三十六的時候,找不到傳人,他就永遠拿不回來他的魂魄了……詭道也要失傳,這就是為什麽螟蛉一定要由我們這種人來執掌的原因,我們不需要拿自己的魂魄來交換。”


    我的心不停的往下沉,是啊,趙一二做事情,從來不提前告訴王八和我原因,他就喜歡留一手。


    金仲繼續說道:“知道為什麽師叔不願意把螟蛉給我嗎?”


    “不知道。”


    “他怕我不把他的魂魄還給他,他知道我恨他。他心機很重,城府比你想的要深的多。”金仲說:“師父其實早就對我說過,如果能拿回螟蛉,決不能按著師叔的魂魄不還給他……可是師叔不願意冒著個險。”


    “所以,他寧願傳給王八,也不給你。”我說道:“他拿王八頂替他。”


    “對。”金仲說道:“樂天溪的望德厚,都沒他這麽有心計,老望可沒有拿你當替罪羊的打算……”


    我連忙鎮定心神,媽的心裏想什麽都讓他給探到了。


    “可是什麽。”金仲說道:“可是你為什麽一看見他就有親切感,感覺和他就像老朋友一樣是嗎?那是因為,趙一二和你一樣,“可是……”我還在想替趙一二辯解。


    都是在人世混的太落魄,你們同病相憐,你當初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探到了他的內心的失落,你當時還不知道你其實有這個本事……你這個本事,還是我點醒你的。”


    我不說話了。心裏想著當初見趙一二的第一麵的情形。他跟我講了幾句話,就莫名其妙的走了。後來又即時趕回來,把我從窗子外揪住。是啊,趙一二不是壞人,但也沒有我一直認為的那麽高尚。


    “你知不知道席應真是誰?”金仲問道。


    “不知道?”


    “姚廣孝呢?”金仲又問道。


    “姚廣孝我知道,他是個和尚,法名道衍……”我遲疑的說道:“可他……他行的是道法。”


    “所以有明一朝,皇家信奉的道家。”


    我知道金仲又要說一件讓我震驚的事情了。


    金仲說道:“席應真和姚廣孝跟師叔和王抱陽一樣,是我們詭道曆代裏執掌螟蛉僅有的四個普通人。”


    “道衍沒有在三十六歲,交出螟蛉?”


    “是的。”金仲說道:“可是詭道沒有失傳,那是因為道衍終其一生,要拿無數生靈來供養那個……那個……”


    金仲現在內心也有巨大的恐懼了,不用我探知,他的情緒就已經感染了我。他的意思很明白,席應真是道衍的師父。


    “靖難之役、永曆帝的暴戾……”我明白了。


    我馬上就意識到,為什麽趙一二和王八要去古廟鄉了,如今是太平盛世,出現這種事情,對王八來說,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也許王八現在還不知道,是的,王八還不知道,但是趙一二在替他找後路。


    我想了半天,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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