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劍和羽蕭的無端闖入,徹底的毀了白華與君卿的大婚。白華本是心情差到了極點,西古還偏自是自己撞了上來。若說往日裏還對他有著幾分遷就和容忍,今日的白華出手則是招招致命,根本沒給他一點退讓的空間。


    西古原是估摸著,白華不用法力與其對抗,定然不是他的對手。但他沒想到,雙手握著兵器的他自認為有把握勝出一籌,饒是被白華的一記狠拳逼的退無可退,直逼到了碧清池邊。


    誠然碧清池對神仙沒得什麽威脅,對妖魔則是完全不同,尤其是對那種意圖對曆任魔君心存不甘之人若是一旦墜入此池中,定是會被池水灼的屍骨無存。


    西古害怕了,他不敢再動了,他害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白華,他將小命難保。他還不想死,他還有那麽多的宏圖霸業沒有實現,至少他現在絕對不能死。


    白華手死死的擒住了西古的脖子。他的臉漲得紫紅,隻要白華輕輕一鬆手,他就可以從他的手掌心中逃脫,身下卻是比幽冥煉獄還要恐怖的碧清池。


    本就是為了懲罰魔界中對魔君不敬之人。西古望了又望,再望三眼,閉著眼睛,卻都不敢再看那血紅的池水。池水中仿佛張開著一張噬人的大口,他簡直怕極了。


    白華的嘲諷在他耳邊響起:“還沒進去就怕了?就憑你,還想奪回魔君之位?”


    他仰頭大笑三聲,聽在西古耳中格外不堪,可他隻能聽著,一句反駁,就是接下來的死無葬身之地。西古記得,姐姐曾經教導過他,男子漢能屈能伸,如今他隻能這樣拚命的安慰著自己,希望能忍受住白華對他的輕蔑。


    接下來白華卻沒有就此罷休的勢頭,仍是在池邊抓著他的衣領又突然放開,卻在西古自以為馬上要墜入的一刹那,又伸手救下了他。西古被嚇的坐在池邊不停的打著顫,白華問他,你怕了嗎?


    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西古點著頭,嘴巴裏卻是蹦不出一個字來。


    “我隻是要告訴你,殺了你,對我來說易如反掌。”白華森冷的瞥了他一眼,道:“但是我留著你有用,所以現在饒過你一命。”


    “你想要我替你做什麽?”西古大約是平靜下來不少,抬頭仇恨的盯向他道。


    白華雙眸猶如冬月的寒雪:“很簡單,我和你一樣想知道,你和君卿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西古詫然:“此話何意?”


    白華轉了個身,單手支著頜道:“老魔君說君卿是他的女兒,你難道不想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兒子呢?”


    西古麵色驟變,瞳孔一片駭然,卻是不敢看向白華的目光,刻意投向別處道:“你在說什麽,我根本聽不懂,我當然是我父君的兒子,難道這個還能做的了假嗎?”


    “做不做的了假,你不知我不知,隻有你父君知道。”


    西古把視線震驚的落在了白華冷峻的麵容之上,卻是怔怔的出神暗想,白華所言的確非虛,而且一語中的。他也委實想知道他是否是父君的親生兒子。


    傳聞,老魔君剛成立魔宮之時,確實與一位長相極其妖嬈的九尾狐相好,生下了他的大女兒菱蕭,之後他們二人便再無兒女。眾魔也曾勸說過讓老魔君再生一個兒子,將來也好繼承魔君之位。老魔君卻隻是一心想著如何對付天界,對於此事隻字未提。直到某一日,他從外麵回來,突然帶回來了一個嬰兒,沒人知道這個嬰兒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隻是隨著他漸漸長大,眾魔才知曉這便是他們的少主,而這個男孩正是如今的西古。


    可老魔君卻不允許別人如此稱呼他,隻是讓他整日跟著菱蕭修行。對他也是一丁點不上心。昔日裏對老魔君忠心耿耿的老護法們開始勸說他,要先培養將來可以領導魔界的儲君才行。老魔君卻是斷然拒絕道:“他根本不適合成為我魔界之首,你們都不必再說了。”


    後來他又從人界帶回了白華,對他倒是悉心鍛煉。不由越發惹的眾人懷疑,到底哪個才是他的親生兒子。其實,小時候西古也因此質問過父君和姐姐,菱蕭就會取笑他,小腦袋瓜想的太多。而魔君卻是冷斥他,讓他規矩修行,其他不要想那麽多。


    雖然從小到大西古一直很努力,可直到仙魔大戰在即,老魔君決定犧牲自己殺死天帝,卻都沒對他特意囑咐過什麽,也沒留給他遺言。


    魔界中人都知道,老魔君當年隻誕下一兒一女,並無在外的其他子嗣。若說君卿是他的女兒,那麽他和菱蕭中定然有一人不是父君的親生骨肉了。回想起過往的種種,西古不禁生疑,對待女兒菱蕭,父君都是百般寵愛,惟獨對他永遠毫無感情。


    莫非他真的不是父君的兒子?他枉叫了他這麽久的父君?


    他不能相信,更不敢相信。他不再是父君的兒子,意味著不會有人在幫他,他更是猶如一隻人人可以捏死的螞蟻,白華更是不會把他放在眼中。


    西古想去問,可是他又不敢去證實。


    他拚命的搖著頭,表情猙獰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我就是我父君的兒子,我不是難道你還是嗎?”


    白華笑的雲淡風輕道:“既然如此,你在抖什麽,又在逃避什麽?”


    “我沒有逃避!我根本沒有逃避!”西古握著自己的雙手,拚命的想要遏製手指不由自主的哆嗦,反之引得全身越發哆嗦的更厲害了。


    “你夠了你夠了!”西古雙目通紅,仿佛飲過血似的手指著白華道:“你先是害死了我的姐姐,如今又來挑撥我和父君的關係,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說著,他又拿著雙刃刀,一遍遍的朝著白華氣勢洶洶的砍了下去,最後皆是無用。白華輕而易舉的躲過,越是諷刺的眯著眼看向他道:“若他當真不是你的父君,你連承認自己身份的勇氣也沒有,我隻會更加不屑於你動手。”


    “這是我與父君之間的事,輪不到你個外人插手!”


    話音落地,白華當即一腳對準他胸前的空門踢去,把他踢了個人仰馬翻,低頭嘲笑的抬了抬眼皮道:“你知道你之所以失敗的真正原因是什麽嗎?你從來不敢正視自己。”


    白華做出一個用手插向他眼珠的動作,接著收起手,轉身離開。隻餘下西古一個人,哭哭啼啼的抱著頭,目光呆滯的低垂著視線,轉瞬間卻是換作了熊熊燃燒的業火。他一定要殺了白華,他一定要殺了白華。仿佛腦海中此時此刻,隻剩下了這個聲音。


    ……


    ……


    出了臨安城往北三百裏的大鹹山上,君卿和羽蕭從魔界逃婚出來後,便暫時住在了這個地方。因著魔界和天界的人都在找他們,所以對於二人來說,找個隱蔽的地點,是再重要不過了。


    這裏無花無草,無樹無果。也沒有動物能在此處活的下去。隻有一種人身牛麵,頭上長著四隻角,生有一隻眼,名喚諸懷的一族在此居住。常年風雪,氣候條件惡劣,普通人類極難生存下去,所以一般來講,沒有人會考慮到他們會來這處生活。


    可君卿和羽蕭卻是在這裏找了個山洞,已經生活的了足足兩日多了。晚上的時候,羽蕭會出去找些冰凍的雪和樹枝,拿回山洞中架起爐火,融化後滴落在君卿手上,作飲水用。


    早上了兩人基本是呆在山洞中,也極少外出,因此雖說來了饒是遺憾沒能見到相傳中的諸如族。洞外漫天大雪,雪花厚厚的覆蓋了山間的一切,百無聊賴,羽蕭便給君卿講他在天界見過的有趣的事。


    聽到有些乏了,君卿就倒在羽蕭懷裏睡覺,羽蕭會用仙力護住她的身體,防止她被連日的寒凍所傷。


    兩人默契的沒有提起過逃婚之事,也沒有提起過取消婚約一事,仿佛這些事從不在他們身上發生過。


    因著羽蕭和君卿都是修行之人,也不需要食物來充饑,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大優勢。原來君卿還總是抱怨,神仙不吃美食,簡直是暴殄天物。想不到在這種地方,她就是想珍惜,也是無從珍惜。


    就這樣平靜安然的生活了一個月後。


    一日,羽蕭又去別的山頭撿樹枝,這次回來比往日裏的任何一日都要晚的多。君卿擔心他是出了意外,便試探著走出山洞去尋他。自從跟著羽蕭來到大鹹山後,君卿還從未有機會出來走走,果然沒走兩步,便覺得被風雪困住,人也迷路了。


    很快,她的手腳埋在了厚雪之下,隻露出了半個頭來。她沒有呼叫,也沒有用法力來抵抗,一瞬間她絕望的想,不如就這般死了算了,對於她來說,如今活著和死了有何區別呢?


    她活著連累羽蕭,對不起白華。死了也許什麽都不會知曉,倒是也能一了百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那一瞬,她明顯感覺到心髒處驀地劇烈的跳動了幾下,接著腦子裏回想起白華熟悉的聲音,這麽容易就屈服了,這麽容易就死了嗎?你都還沒有對我正式的道過謙,如此就死了,豈不是太過便宜你了?君卿無力的躺在黑暗的虛空中,除了全身的冷再無任何知覺。卻是神識仿佛出現在了一片茫茫的星空中,衝著白華道:“我確實是投降了,確實是不想再活下去了。生存下去如此累,我為何還要留在世間苦苦的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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