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劍離開後,碧清池一時間隻留下了白華一個人,久久的站在煙霧飄渺,紅幔高懸的原地。


    他仰頭出神的望著天,回想著今日與冷劍的一番對話,微微閉目,心中難安。


    他知道,魔界馬上就要麵臨一場大的動蕩。


    老魔君回來了。那麽他呢,他還算是什麽呢?


    往常那些本就對他處處挑刺的老護法們,隻怕個個巴不得舊主子回來掌控魔界。而他新帶入魔宮來的小妖,一沒實力,而沒人力,隻怕也會淪為牆頭草,根本不可能成為他能信賴的左膀右臂。


    細細想來,在魔界之中,好像除了冷劍,他也從來沒相信過任何人。


    有腳步聲從碧清池外悉悉索索的傳來,白華聞聲抬起頭,恰值西古一襲赤紅色火袍正笑著朝他走來。他的笑意看上去不帶半分惡意,可眸底的殺意卻是毫不掩飾。


    白華鬆了眉頭,麵色清清淡淡的問他:“你怎麽來了?”


    西古手負在背後,半昂起頭道:“魔界魔君的大婚,我身為魔界右護法又豈能不來參加?”


    白華視線眺望其身後:“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


    西古低頭,唇角微翹:“我想我什麽都知道了。”


    “哦?”白華眼尾處含著絲興致看他:“所以你想說什麽?”


    “我想知道君卿和我父君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他說著話時,臉上原本的笑意已然迅速斂去。眼底的懼怕和恐慌卻是能輕易捕捉。


    白華問他:“為什麽要來問我?你應該去問老魔君才對吧?”


    “他不會告訴我的。”冷劍頭別向他處,目光極其漠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縱然是他問,他的那位永遠在他麵前高高在上的父君什麽都不會告訴他。


    就好像五百年前,他與仙魔大戰前來看菱蕭,把魔界魔君的指環交給她,他就問過父君,明明他才是男子漢,為何不把魔界交給他。


    老魔君沒說什麽,卻是目光始終不離開菱蕭一寸,雙目含情的望著她,滿是對女兒的依依不舍之情。時至今日想起此事,西古仍覺得不能釋懷。


    並非沒有人說過。他也聽小妖和侍女們私下議論,諸如他除了是魔君的兒子根本一無是處。又或者是某些嘲諷的話,他還想當魔君,我若是他父君,也斷然不會把這個位置交給他。


    西古從那時候便在想,他真的如他們口中所說的那般莽撞衝動甚至無能嗎?他多少次想證明他是可以的,他也可以成為魔界至高無上的魔君。可以率領魔界打敗天界,成為三界唯一的存在。


    可是沒有人相信他,沒有瞧得起他。就連他最親最愛的父君亦是如此。他寧可把魔君的位置交給姐姐一介弱女子也不肯交到他手上,這不是在間接的證明了那些人的傳言嗎?


    父君瞧不起他,這個魔界注定沒有人會瞧得起他。甚至就連菱蕭也瞧不起他。總是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白華處理,甚至還讓他成為魔界的大護法,權利在他這個魔界之子之上。


    大抵對他的怨和恨就是從當他漸漸成為了妖魔們口中的大英雄開始的吧。


    西古不僅一次想證明自己,可沒有人給過他這個機會。但是魔界的那些老護法卻依然是對他愛護有加,魔界右護法的身份,白華仍是不能除掉。隻因為他是魔界老魔君的兒子。


    可他是那個人的兒子又如何?他被封印不曾牽掛過他,他如今還活著第一個知道的也不是他。他寧願相信一個背叛白華的冷劍,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


    西古恨,他恨極了。他恨所有人,更恨他的父親!是他!從一開始就是他剝奪了他的一切!若是當初他就把魔界魔君的位置給了他,此刻他還用對白華拱手作揖,被他擺布嗎?


    五百年沒有那個人的消息了,乍聽他的消息卻是從別人口中,而且還與他的女兒綁在一起。而且最讓他震驚的是,君卿竟然是老魔君的女兒!換言之,她就是自己的姐姐?


    西古不能相信,他想,如果菱蕭還活著,隻怕與他一樣的難以置信。她是父君的女兒,她憑什麽?而且父君還要見她?隻是說了見她,卻沒說過要見自己?


    西古躲在碧清池內的無花無果的銀樹之上,心中翻江倒海的聽著冷劍敘述著這一切。他也想衝出來質問這一切,但他更害怕,從內心深處害怕著某件事實,或許不去觸碰它,它就不會被揭穿,他還是魔界不可一世的右護法。


    但是到底他也沒能忍住,仍是現身找了白華。他不敢直接問冷劍,隻有繞個彎子問白華。


    偏偏白華與他本就各自敵視,如今他主動送上門來。白華一肚子的怒氣沒處可發,正好把他當作了出氣筒。他沒回答西古的問題,卻是徑直一拳打在了左臉,又一拳打在了右臉。


    他一時沒用法力,赤手空拳。竟是惹得西古一時間光顧著琢磨著他在打什麽主意,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生生吃了他兩拳,登時嘴邊滲出血絲來。


    白華仍是沒給他片刻喘息的功夫,接著又是一陣拳頭如雨打在了西古的身上。他出手雖狠,卻因著沒用法力,也沒傷著西古什麽。西古卻是被他這一通好打,頓時火氣上頭道:“好,今日我們就舊賬新賬一起算,我現在就殺了你!”


    話音落下,西古一麵迎頭上前,一麵掌心幻化出兩把雙刃刀。這把刀是流素送給他的,自從上次他從招搖山上帶流素離開魔宮之後,她便恨極了白華和君卿。她不止一次的發誓,要殺了他們二人泄恨。甚至幾次衝動的要殺去魔界,殺了君卿。還好有西古及時的攔了下來,才沒讓她去白白送死。彼時,流素撲在西古的懷裏,哭的昏天黑地。西古第一次看到除了姐姐之外的女人的眼淚,一時間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隻能一個勁的撫著她的背,安慰道:“你放心,總有一日我一定會親手替你殺了他們二人。”他一心以為,流素這次是徹底的被白華傷透了心。隻要他能解除流素心中的心結,他就可以和流素彼此真心實意的在一起。但他不知,流素一向心高氣傲,又怎的會甘心與他將就。若是西古早點看清楚,或許今日在與白華交手的那一刻,他也不會拚盡全力,逼著自己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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