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通向大殿的長廊處,幾個帶刀的皇刀侍衛不甚溫柔的抱著一個小娃娃,挾持著一個輕紗女子向著大殿走來。睍蓴璩曉


    正是碩親王的王妃和那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孩子被陌生人抱著,哇哇的哭個不停,那哭聲格外的讓人揪心。


    原來,六皇子這陣子不在宮中,便是在忙這件事情去了,還真的是卑鄙!


    “王妃!”跟在碩親王身後的莫剛驚訝的出了聲。


    “小王爺——”緊隨著幾聲驚呼。


    “王爺,王妃她們不是已經被送出臨安城了?”王虎壓低了聲音道。


    碩親王苦笑了一聲,道:“我們終究是棋差一招。”


    “王爺,那我們現在——”


    “不用理會他!”碩親王咬著牙,聲音幾近是從牙縫中擠出來,手顫抖著,緩緩的揚起。


    隻聽得頭頂殿上四周樓台之上,一陣陣的腳步聲傳來,出現了數千兵士,全都手持弓弩,立在不同的位置。


    碩親王一怔,揚了一半的手臂緩緩的放下,側臉望向六皇子,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皇侄你原來早就設下了埋伏,身為將士,最忌輕敵。本王還真的是小瞧你了。不過,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既然已經設下了埋伏,這捉人妻兒之事大可不必!”


    見六皇子隻望著他並不言語,他皺緊了眉,接著道:“侄兒,本王身後這些將士,都為大興國立過汗馬功勞,今日來這裏,也是被本王所迫。本王束手就擒,還請侄兒你能網開一麵,饒他們一命。還有你的皇嬸,她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


    “王爺,不,臣妾定和您共進退,您生,妾生,您死,妾死。”被皇家護衛用家挾持的碩王妃此時鎮定了下來,戀戀不舍的望著那被一個護衛抱在懷中的嬰兒,咬唇道。


    “閉嘴。”碩王爺冷聲斥道:“本王死便死了,你若是也死了,麟兒怎麽辦?”


    碩王妃不再吱聲,卻是用決別的目光望著孩子,緩緩的搖著頭。


    “六皇子,真的沒想到,原來你會是這種拿人家妻兒威脅別人就範的卑鄙小人!”


    六皇子眼中惱怒之色一閃而過,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這個世界,本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沒有什麽小人君子之分。就算真是小人,後世史書上隻怕也會寫成一代梟雄?他們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


    歐陽雪晴將眼睛別向一邊,不去看他。卻聽得他的聲音繼續響起:“本皇子本來是想將今日所有的人全部處斬,但雪晴你既然開了口,本皇子便給你這個麵子。隻不過,除了你碩王爺,還有一個人必須得死!”


    碩王爺心裏咯噔一下,濃眉皺起:“誰?”


    “墨楚,四皇叔之子墨楚。”


    歐陽雪晴神色再也不淡定了,憤怒的瞪向他。卻見他使了個眼色,兩個太監向她走來:“歐陽姑娘,得罪了。”


    這倆太監的功夫極高,歐陽雪晴自知是避不開,也不白費力氣,任那兩人出手點住了她的穴道。


    “本王不知道侄兒你在說什麽?老四的孩子,那不是早在十年前便夭折了?”


    “哈哈。五皇叔,你瞞得下眾人,卻瞞不過我。墨楚當真死了?那好!不如我們換個稱呼,如何?花滿樓,本皇子知道你肯定在,你若是再不出來,本皇子便下令處斬。今日,在場的所有的人都逃不過一死。”


    “你若是殺了他,我定然會恨你一輩子。”歐陽雪晴用冰冷的眼神射向他。


    “本皇子寧願你恨我一輩子,也得讓他死。如若你不能愛上我,那本皇子也不能讓其它的人得到你的愛。”六皇子沒有看她,聲音卻輕飄飄的在耳邊響起。


    “還不出來,那本皇子便先拿我這命苦的皇弟開刀,刀來——”說著,一揮手,那手抱嬰兒的皇家護衛立刻將小孩抱到了他的跟前,另一人將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遞給了他。


    那刀身比那嬰兒還長,就那麽橫在了那嬰孩的頸間。


    碩王妃啊的一聲尖叫,急聲哭道:“六皇子,你若想殺人殺我好了,別動我的孩子。我求你了,求你了——”


    哭喊間,身子緩緩的跪下。


    碩親王震驚的望著眼前的一幕,那臨萬軍而毫不變色的臉此刻是刹白一片,那寧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此時緊閉上雙眼,眼淚順著臉頰緩緩的滑落。


    刀起,刀落,眼看真要落在嬰兒的那小小的頭顱之處,數聲尖叫同時響起,碩王妃直接便嚇暈了過去。那小小的嬰孩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再次哇哇的大聲哭了起來。


    “六皇子,你真的沒有人性!”歐陽雪晴大聲道:“你住手,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住手——”一道清朗磁性的聲音響起,卻讓歐陽雪晴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似的,一陣發緊。


    刀在離嬰兒頭顱幾厘米之處停了下來,與此同時,一個身影自樓台上飛下,白衣飄飄,如同從天而降的謫仙一般。


    “小黑哥哥——”歐陽雪晴有些想哭,在這個時候出現會如何?那結局是肯定的。


    瞟向直盯著墨楚眼眶泛紅的歐陽雪晴,六皇子隻覺得一投怒氣打心間升出,唇角的那抹笑也變得猙獰起來,向著身後的護衛皺起了眉:“還不快些將這兩個反賊給綁起來?”


    “你最好說話算話,否則,本王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碩親王任那些護衛反捆上了他的雙手,先是回頭製止了那些想要衝上前的將士們,接著有些歉意的望著墨楚:“都是五叔沒有聽你的勸,連累你了。”


    墨楚輕搖著頭,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歐陽雪晴,那目光很深刻,似是想要將她刻入心底深處。淚水終於自歐陽雪晴的眼中滑落:“不要。”


    “六皇子,你若是放了小黑哥哥他們,我便答應嫁給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和他有任何聯係。”歐陽雪晴咬著唇道。


    六皇子神情出現了片刻的猶豫,以這兩人的功夫,隻要是放出了,再捉住定然是很難。以這兩人的號召力,對他的江山定然是很大的威脅。


    “他們兩人,必須死。”


    六皇子目光似有似無的滑過那似乎哭累了暫時消停的小嬰兒,再看向那暈倒在地上的碩王妃,這兩人,也必須死。斬草不除根,便會像現在的墨楚和阮貴妃一般。雖然父皇親口說,刺客已經跑了。可是,他詢問了周圍的守衛,可以有九成把握的肯定,父皇是被母妃所殺。


    隻不過,這事,他也樂得糊塗,因為登基大典之際,若是他手刃母妃為父皇報仇,這總會讓百姓對他有很多的負麵影響的。


    歐陽雪晴也冷下了麵孔,咬唇一字一句的道:“他若死,我定不獨活。”


    “你——”六皇子怒瞪向她,迎上的卻是一雙堅定冷然的眸子,對視半晌,隻得再次的別開:“雪晴,他,必須得死。”


    “急報,六皇子,大事不好了!”一個太監慌慌張張的自殿門外跑進,急急的跪倒在了六皇子的身前。


    六皇子擰起眉頭:“何事?”


    “羽耀國突然出兵,攻向了涵池,涵池節節敗退,已快失守。”


    “羽耀國?”六皇子眸子黯沉,咬牙怒道:“肯定是墨琛,大皇子黑琛竟然帶外兵侵襲大興,這等行為,人人得而誅之。”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就算他大皇子真的和羽耀國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交易。說不定將來史書之上,所記載卻是,六皇子想謀篡皇位,大皇子——”歐陽雪晴被點了穴,不能拍掌以表祝賀,仍是拿六皇子剛才的話來打擊他。六皇子的臉色微變,出聲打斷了她:“住口,他憑什麽?他墨琛才是陰謀嗜父,又私交它國,他才是想謀篡皇位。”


    見到歐陽雪晴臉上的那抹淡笑,他收回了陰戾的眸子,目光在碩親王和墨楚身上遊移片刻,突然哈哈大笑道:“五皇叔,你是我們大興國有名的戰將,你若是幫侄兒擒了墨琛,侄兒便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過,如何?”


    碩親王詢問的目光望向了墨楚,墨楚鳳眸微眯,目光依舊沒離開歐陽雪晴的臉上,從她的眸子中他能知會她的意思,紅唇微抿,繼而輕揚:“幫你擒了墨琛,自是可以,先將晴兒放了。”


    “你想帶走晴兒,便用墨琛的頭顱來換。五皇叔,你的妻兒侄兒也會為你好好的款待著,待戰敗了羽耀,便可以將她們接走。”


    歐陽雪晴不願相信六皇子的話,卻也不願放棄這希望,至少,活著還有希望,總比今天便死了要好的多。


    “六皇子,若是到了那日,你反悔了,又尋個由頭捉人,怎麽辦?”


    六皇子因笑而舒開的眉再次的蹙起,沉聲道:“本皇子說話自然算話,那你說該怎麽辦?”


    “六皇子若當真誠心,那便去請示皇上,將此事昭告天下,封小黑哥哥為將軍。若是凱旋歸來,便給我和小黑哥哥賜婚。”歐陽雪晴揚眉道。


    皇上已駕崩,此事的最終決定權根本就是在六皇子的手中。


    掩住目光中的憤怒和陰狠,六皇子看向眼睛亮亮透著平靜的歐陽雪晴,寒著臉點下了頭。


    涵池,碩親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悄悄的到來,讓猖狂的羽耀國狠狠的栽了個跟頭。隻是,那羽耀國雖然被迫退出了涵池,卻並沒有像別國那樣,一敗即退。而是在一江之外紮起了營,並重兵將涵池唯一的出路堵了起來。


    就這樣,碩親王和他帶來的這支隊伍和外麵的大部隊徹底的失去了聯係。


    碩親王是將士之首,隻要他被俘,那大興的兵士自然是不戰而敗。


    這邊,碩親王被困,百裏之外的大軍,卻不敢輕易壓進,就這麽僵持著。


    三天,五天,當得到碩親王被困在涵池的消息時,莫剛沉不住氣了,不顧王虎的阻止,偷偷帶了數千兵馬前去救援。這穩妥的救援方法還沒有想出,便被莫剛這一出其不意的行動給打破了。


    羽耀國在涵池外養兵畜銳,莫剛這麽莽撞的帶兵前去,根本就是自投羅網。


    消息傳到臨安,已經又過了三日,得到了小黑哥哥為救莫剛及數千兵眾也被羽耀國給逼入了涵池之時,歐陽雪晴坐不住了。


    半月了,她第一次出了屋子,剛出門,便被兩個太監給攔住。


    歐陽雪晴眉頭緩緩的蹙起,極力壓下心中的急躁,放輕聲音道:“我想去思楚宮看看阮妃娘娘。”


    兩個太監放了行,卻是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從那比常人略輕的腳步聲,歐陽雪晴便知道這兩個太監絕對是高手。隻得穿入小徑向著思楚宮走去。


    灰三見她來,神色間有些歡喜:“歐陽姑娘,你快去勸勸娘娘,這半個月來她不吃不喝的。隻有在餓暈了的時候,才會強迫的飲下些米粥。”


    十年來,一直很仇恨的一個男人,在親手殺了他後,發現居然在不知不覺裏已經愛上了他。


    這種事情,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屋內,窗邊,陽光下,那本就不胖的阮貴妃顯得更為的清瘦了。她就那麽靜坐在窗前,望著窗外那綠油油的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連灰三和歐陽雪晴進來,也沒有投過一眼來。


    “娘娘,歐陽姑娘來了。”灰三的聲音中是掩不住的擔憂,歐陽雪晴這才注意到沒有黑二,那黑二是六皇子的人,六皇子得勢了,她十之*也跟去了。


    阮貴妃終於有了動作,收回了目光,轉過了頭,望著歐陽雪晴,想牽動唇角,扯出個笑容來,終是沒能:“雪晴,你怎麽來了?楚兒呢?”


    歐陽雪晴餘光掃了眼灰三,見她輕微的搖了搖頭,知道她並不知道半月間所發生的事情。遲疑了片刻,開了口道:“貴妃娘娘——”


    “雪晴,你不要再喊我貴妃娘娘。”想到墨青已擬好的聖旨,封她為後,她的心頓時又痛如刀絞。歐陽雪晴忙上前,按壓住她頭頂的兩處穴位,阮貴妃那疼痛的感覺瞬間舒緩,深吸了兩口氣,道:“雪晴,你是楚兒喜歡的人,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像普通人家那般,喊我一聲娘親。”


    阮貴妃看著歐陽雪晴那為難的神色,掩下眼中的失望:“或者便喊我一聲阮姨——”


    娘親,畢竟連楚兒也沒有那麽喊過她。


    “母親!”還真的是有些尷尬,可這時她卻是有種感覺,如若不喊的話,或許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阮貴妃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將手上的那隻顏色濃鬱的綠色玉鐲又一次打手腕上褪下,拉過歐陽雪晴的手,將玉鐲戴到了她的手上:“子軒也是我的兒子,畢竟你和他是沒有緣份,不過,還好,他有大興的江山。楚兒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氣,希望你和楚兒以後可以白頭偕老,恩愛一生——”


    “小黑哥哥,他帶兵去了涵池,現在被困在了涵池,生死不補。”歐陽雪晴本不想說的,可是聽了阮貴妃的話音,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阮貴妃笑容僵在了臉上,絕美的容顏上寫滿了震驚,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老天,我一人犯的錯,請不要懲罰到楚兒的身上。我這一生罪孽太重,我要去菩薩麵前贖罪。”


    “母親,你——”


    “那日,了緣大師說過,我這一生和佛有緣。我本來以為那是荒唐之言,誰知竟真的是成了真。昨夜夢中,我夢到了觀音,觀音給了我指示,讓我歸依佛門,以贖畢生之罪。”阮貴妃臉色很平靜,一邊說著,一邊捋著那頭黑發,將那並未盤起的秀發順著肩膀捋到一邊,動作輕柔的從上到下的撫了幾遍。一把鋒利的剪刀不知打哪裏被她抽出,歐陽雪晴還沒有完全消化她話中的意思,灰三已是撲了上去:“娘娘,舍不得!”


    “舍得,舍得,不舍不得。”阮貴妃冷眼掃向灰三,灰三僵硬著身子,將手顫巍巍的收了回來。眼淚卻是終究沒能忍住,緩緩的自眼眶中滑落:“娘娘,您若是已做了決定,那灰三做陪著你。你出家做尼姑去贖罪,灰三也陪著你一起。”


    歐陽雪晴很想哭,將眼睛別向了一邊,她沒有出口相勸,因為她知道,一來勸不住。二來勸住了又如何?阮貴妃的這些經曆,也唯有有個心裏寄托,才能讓她有活下去的勇氣,如若攔住了。那她必然會死,撐不過半年。


    不過,當看到那長長的秀發一縷縷的墜落,歐陽雪晴說不出心裏的滋味,冰冰涼涼的,有點悶悶的痛。當出了門,一陣微涼的風兒襲來,她才發覺,臉上已是一片潮濕。


    知道了墨楚被困,又知道六皇子對歐陽雪晴的感情,阮貴妃自然知道歐陽雪晴想離開皇宮。在歐陽雪晴離開的時候,給了她一包藥粉。這是一包迷藥,是她那時準備了要用來對付墨青的,隻是沒有想到,他心甘情願的讓她刺殺。


    冤孽,這一切,都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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