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主動請他來吃飯,他早一步知道了這飯菜裏有迷藥,也知道她現在是得知了那消息,心情焦燥,想要出宮。


    他不知道的是他居然會有這麽兒女情長的時候,他不知道的是看到她那日漸憔悴的容顏,他居然會餘心不忍,想要放手。


    這飯菜果然是她親手做的,很懷念的滋味,隻是,能吃到這飯菜,卻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看到他一口口吃下那帶著迷藥的飯菜,歐陽雪晴唇角終於是泛起了笑容。


    “雪晴,如果前世那一天,我沒有做出那樣的事情,你是不是會嫁給我,愛我一輩子?”


    歐陽雪晴一怔,蹙起了眉頭,如果一切都沒發生的話——


    “應該會的,畢竟從小到大,長期接觸的男人就你一個。而且,在那時,自從你選擇了幫我,成為我唯一的依靠時,我就已經下決心將我的未來交給你了。”


    “是嗎?”六皇子眸子中湧起了喜悅之色,隻是,在對上歐陽雪晴平淡的眸子時,緩緩的退去:“那今生,我們真的是沒有緣份了?”


    “今生,除了小黑哥哥,我不會再喜歡上其它的人。”


    六皇子心裏一陣絞痛,用力的甩甩頭,甩去那漸漸湧來的眩暈感,之所以明知有藥,也要吃下去,是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會再一次的用強迫的手段逼她留下來。


    “這緣份當真是錯過了?!”六皇子低喃,自腰間將玉牌解下,握在了手中:“扶我上床!”


    歐陽雪晴眸子根本沒有離開過玉牌,聞言啊了一聲,升起一種想將玉牌一把搶過的念頭。


    “雪晴,你還怕什麽?我中了迷藥,怎麽可能還有力氣做那種事情?”六皇子輕聲道:“如果我趴在桌子上,那門外的守衛們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會放你離開。”


    “你知道?”


    “我放手了!你走吧,如果尋到了那人,便再也不要回來。”


    “謝謝你。”


    六皇子心一痛,再一次升出了不舍,趁著她扶他躺倒之時,摟住了她,用盡餘力,一個翻身壓到了她的身上:“雪晴,你這般離開,便是活生生的將我的心挖去了二分之一。我,或許冷血,可也會痛。我很痛,你知不知道?”


    歐陽雪晴想推開他,看到他越漸睜不開的雙眼,猶豫的又將手收了回來。聽了他這話,輕輕的開了口:“不離開,三個人都會痛苦,離開的話,會痛的便隻有你一個人。”


    “雪晴,你好狠的心!”


    “六皇子——”


    一張冰冷的唇壓在了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話,歐陽雪晴一驚,伸出雙手用力的推向壓著他的六皇子,出乎意料輕鬆的將他推到了一邊——


    藥性已經發作,他已經昏迷了!推開了他後,歐陽雪晴沒有回頭,自是沒有發現,六皇子緊閉的雙眼,有幾滴淚水滑落。


    有了玉配,一路之上,到了離開皇宮都沒有人阻攔。


    涵池周邊小城,因為戰爭,兵荒馬亂。


    歐陽雪晴為了行走方便,已是換了身男裝。即便是如此,一路上,也遇到眾多逃難的百姓,有一些好心人一個勁兒的勸她,那邊太危險,不要過去。


    再危險,她也必須去,小黑哥哥被困在那邊,她怎能不去?


    越接近涵池,越是沒有了人煙,偶然間會出現幾個穿著鎧甲的士兵,都會用狐疑,警惕的目光掃歐陽雪晴幾眼。


    終於,在歐陽雪晴又接近了營帳一段距離的時候,幾個士兵出手將她給抓了起來。聽到那幾個兵嚷嚷著要帶她去見莫將軍,她放棄了反抗。與其她想盡辦法見到他,用這種方法似乎更直接一點。


    當歐陽雪晴被五花大綁的送到莫剛的營帳時,莫剛正在發火,衝著王虎大聲嚷道:“王虎,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畏頭畏腦的。等你想到辦法的時候,那黃花菜都涼了。”


    “上次你魯莽行事,得墨少主出手相救,你這次如果再那般行事?誰去救你?”


    聽他提到上次那事,莫剛的臉突的漲紅,抬手撓了撓頭,道:“兄弟,這不是還有你嗎?”


    “我,我最多也就是動個腦子,哪裏有墨少主那身手,即使是去了,那也是白白再搭上一個人罷了!”


    莫剛的臉上難得的湧出了內疚之色,不再言語。


    趁這空隙,抓來歐陽雪晴的士兵開了口:“莫將軍,這個人鬼鬼祟祟的在陣營附近轉悠,已經好幾日了。”


    “那還帶到本將軍這裏來做什麽?直接一刀砍了便是。”莫剛眼皮也未抬便開口道。


    “莫將軍你好大的軍威,難道你平日就是這麽對待大興百姓的嗎?怪不得這一路上,百姓紛紛逃亡,視你們如毒蛇猛獸一般。一路上,不停的有百姓相勸,我怎麽都想不明白,現在總算是明白了。”歐陽雪晴出聲嘲諷道。


    “你是誰,居然敢教訓本將軍,你——”莫剛惱的瞪向她,一個跨步到了她的身前,正要出手,被王虎快一步的攔住。


    王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另一手用力將他向後一扯:“人家說的也沒有錯,你這性子,往那一站,的確百姓一見,便嚇跑了。”


    “王虎,那是不得已的辦法好不?這打仗,誰勝誰負都是件極不好說的事情。萬一羽耀的兵攻來了,那這裏百姓麵臨的便是被屠殺,早一點將他們給嚇走,明明是件好事。再說了,這不是王虎你——”


    莫剛扭頭間,見到王虎給他使眼色,一時不解,卻是停下了口中的話,疑惑的回眸打量著被捆綁住的歐陽雪晴,隻覺得這人有點麵熟,卻是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歐陽雪晴看王虎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經認出了自己,不悅的蹙了下眉頭,道:“軍師大人,這還不能鬆綁嗎?”


    王虎忙上前,親自為她解綁:“他們不認得歐陽姑娘你,姑娘你可別怪罪。”


    怪罪?她現在可沒有這個心思。


    “小黑哥哥被逼入涵池有幾日了?”歐陽雪晴目光冰冷的掃向莫剛,莫非他的自作主張,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的發生?


    莫剛這才反應過來她是誰,瞬間連脖子都紅了起來。自知她所說的小黑哥哥便是墨少主,吱吱唔唔的道:“有,有十日了。”


    歐陽雪晴根本不理會他的尷尬,接著問道:“十日?你確定小黑哥哥入了涵池。”


    “那自然是確定的。”莫剛聽了這話,眉頭一揚,微怒道:“如果不是親眼見著墨少主入了涵池,我莫剛就是戰死,也不會丟下墨少主不管不問的。”


    這是對他莫剛人格的侮辱呀,如果是旁人問,他莫剛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隻是碰上這歐陽姑娘,看到她聞言蹙緊了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他立馬便意識到,造成這種後果的原因是什麽!這才湧出的怒氣,立馬便歇了去……


    “軍師大人,能尋到船不?越多越好!”歐陽雪晴眸子轉開,再看這莫剛,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控製不了她的情緒,上前一腳將他踹飛。


    “在涵池城門處,能看到船是否通過河水嗎?”


    “應該隻能看到我們在涵河這邊出船,看不到涵池船是否到達涵池。”


    “那勞煩軍師大人派人尋些船,放到河邊,越多越好。”


    “船?”王虎怔了下,他本以為她是要偷偷渡河,去涵池尋墨少主,聽她這話的意思似乎不是。


    涵池是三麵環水不錯,可是一來,那河水很是湍急,兩岸隔的又遠,他們將士幾乎都是北方的漢子,都是旱鴨子,附近的漁民又都被他們給嚇跑了,他們若是劃船,是否能劃到涵池都很難說。二來,就算是有船,就算是能尋出幾十條,也沒有什麽大用,一個船上最多能上十多人,幾十條也不過是幾百人——


    “軍師大人,不是真的要過河。”歐陽雪晴將她的想法細細的說了一遍,王虎隻覺得眸子越來越亮,差點沒拍手叫好,立刻便照著歐陽雪晴的意思給辦妥了。


    於是,三天來,羽耀國的將軍們依稀間,便可看到涵陽邊上多出了近百隻船,船雖不大,卻是每日早晨出船,傍晚歸來。隱隱約約可見,是空船而走,滿載而歸。


    羽耀國的將士們瞬間不淡定了,如果被困在涵池城中的那些將士都被這樣悄悄接走了話,大興的將士沒有了顧忌,再次帶大兵來襲。如果又是在那個碩王爺的帶領下,羽耀將士必敗。


    大國師和墨琛商量一番,一點也不相信墨琛所說的,大興將士會水的很少,甚至有些懷疑起墨琛的動機。


    麵對他的不相信,墨琛盡管憤怒,卻也隻能是往肚子裏咽。


    大國師和羽耀國的幾位大商軍幾番商量,最終決定退兵。帶著數千士兵在三日後的夜幕降臨之後,選擇了大興將士沒有駐紮營地的方向,悄悄的退去。


    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那本該在駐紮營地的大軍不知何時,竟然挪了方向,在他們必須經過的山間小道設了埋伏。


    當一塊塊碩大的山石自頭頂砸落,大國師簡直是欲哭無淚。再想退回時,發現,碩親王和那白衣男子居然也帶著被困在涵池的士兵出了城,將他們困在了這山道間。


    前後被堵,上有埋伏,左右都是高山,沒有了一線的生機。


    在又一輪山石欲滾落之前,大國師命人升起了白旗。隻是月色雖然皎潔,這兩側的山都是極高,那白旗升得很高,卻似乎根本沒有人看見。


    山石繼續滾落,哀嚎之聲此起彼伏。


    “碩親王,羽耀國也是受小人蒙蔽,願交出十座城池以表此次出兵的歉意。”


    大國師此話一出,山石滾落聲嘎然而止,山道間響起了碩親王哈哈的大笑聲:“倒也有些誠意,不過,那個引發兩國戰爭的小人,大國師你定要將他交出來。本王要將他帶回由皇上處治。”


    “這是自然。”大國師長舒了一口氣,一扭頭,卻見到了墨琛那猶如困獸般的眼神,還沒有來得及後退,墨琛他以鬼魅般的速度到了他的身前,隻見眼前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長劍被墨琛抽出,絲毫不帶猶豫的插入了他的胸口。


    “你居然背叛我。想要用我換生路,大國師,你休想。我墨琛死,必然不會讓你獨活。”長劍抽出,大國師眼睛瞪得剔圓,他還沒有從墨琛會武功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便已經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隨著那利劍快速的抽出,鮮血四濺,墨琛的身上,臉上被濺滿了鮮血,卻渾不在意。雙眸冰冷,隱隱帶絲瘋狂,手執長劍,長劍寒光閃閃,那氣勢讓四周圍上來的將士一時間不敢上前,還隨著他的走動一步步的後退著。


    “五皇叔,侄兒知道今日必死,也無意再作掙紮,隻想問一件事情,還請五皇叔如實告之,父皇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墨琛深吸一口氣,揚聲吼道。


    “是。”雖然六皇子對皇帝駕崩之事秘而不發,可是這種消息是瞞不住的,一些有心人總是能探出事情的真相來。


    “果然是如此。”墨琛的聲音滿是苦澀,接著哈哈的笑起,笑得甚是瘋狂:“我墨琛是大興的大皇子,是長子,我母後是當今的皇後,這大興的位子本來就該是我的。為什麽,為什麽,我卻偏偏鬥不過那老六?”


    “墨子軒,今生我墨琛沒了機會。來生,定然還會和你相鬥,本皇子就不信了,來生本皇子依然會敗給你!哈哈——”


    哈哈的大笑聲一頓,是一聲悶哼之聲,那柄被大皇子握在手中的長劍,被他反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我墨琛就是死,也,也隻能是死在,死在自己的手中——”


    大國師已死,那所表誠意的城池也便是不做數了,估計羽耀國也會因為此事,對大興國再次的宣戰。


    不過,這些已經不是他們所操心的事情了。


    在碩親王多次的勸說下,墨楚絲毫不為所動,他對那皇帝之位是真的並沒有興趣。與那江山相比,他寧願牽著晴兒的手,陪她遊遍天涯海角,陪在她的身邊,好好的愛著她,一輩子!


    隻是,這個一輩子,還有可能嗎?


    晴兒在麵對他時是喜笑顏開的,可是他能感覺到她內心的不安。大皇子死了,卻沒有留下任何關於解藥的消息。


    一條林蔭大道之上,一輛馬車不緊不慢的徐徐前進著。


    那趕馬車的夥計心晴很好,這已經是第二日了,馬車裏的一男一女,雇了他的車,卻像是要遊玩一般。不用急急的趕路,有飯吃,有床睡,一天還給他一兩銀子。如果要是你接到這麽一泡生意,你也心晴大好。


    這馬車之中的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歐陽雪晴和墨楚。


    “小黑哥哥,你不用擔心,六皇子他雖然心狠手辣,但說話的話,還不至於不算數。五皇叔這一次去臨安,定然不會有什麽風險。”


    “嗯,五皇叔是孤身一人去的,那六皇子就算是有了什麽心思,也不敢做的。”墨楚說著話,咳了兩聲,接過歐陽雪晴遞來的帕子,掩在了唇側。


    “小黑哥哥,那我們一起去趟藥王穀好嗎?”歐陽雪晴裝做沒有看到被墨楚藏入袖中的帶著血跡的帕子。


    墨楚極力忍住那又要出口的咳嗽聲,溫柔的一笑,道:“好,晴兒你想去哪小黑哥哥都陪著你!”


    歐陽雪晴突然有些想哭,將頭埋在了墨楚的胸口,忙轉移了話題,道:“小黑哥哥,你母妃她出家了。”


    墨楚微微一怔,輕笑道:“出家也好,至少不會再為凡塵之事所擾。”


    “小黑哥哥,你可想去看看她?”


    “現在五皇叔去了臨安,六皇子定然有所警惕。我們若是也出現在臨安,怕五皇叔會有危險。晴兒,我們就先去藥王穀,等五皇叔離了臨安後,我們再去。再說了,她既然選擇了出家,定然是準備將塵間之事給忘卻的。”


    “小黑哥哥,晴兒有辦法不讓六皇子他發現。”歐陽雪晴抬起了頭,輕輕的笑起:“再見她一麵吧,她現在塵世唯一的牽掛便是你,你若不去,她就算是削了發,定然也無法靜心修佛的。”


    見小黑哥哥不語,歐陽雪晴掀簾讓趕車的夥計調轉了方向。


    臨安城,守衛森嚴,不同往日。


    城門前,想進城的,排著長長的隊伍。在城門兩邊,分別站著兩排士兵,都手持長矛,瞪著眼睛。每一個進城的人,都會被盤查一通。有可疑的人便被那些士衛拉到一邊,鞭打招供。


    在隊伍的最後麵,出現了兩個俊朗的美男子,隻是這兩人雖然長得很美,卻沒有人敢接近。因為那個高的男子臉色黃的嚇人,那黃色並非是正常的黃色,很像是得了某種會傳染的疾病。


    “進城做什麽?”


    “給我哥看病!”


    那攔在城門前的士衛聞言,又聽到那黃臉男子咳了聲,似乎手間的帕子上也染了血跡,下意識的向後退了數步,嫌棄的擺著手道:“這是得了什麽病?這臉色也太嚇人了,趕緊走吧,別進城了,萬一是什麽——”


    當一錠金元寶塞進了他手中時,他的眸子中有了笑意:“你哥這病也真的是挺重的,快去看看吧。華榮道有幾家不錯的醫堂,特別是那個回春堂,小兄弟你可以帶你哥去那裏。”


    “謝謝兵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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