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裏頓時變得很沉寂,雲瑤將陸映泉護在身後,等著薑怡的回答。


    薑怡看著那幾個已經虛軟無力的奴才一眼,心中思索著,如果再繼續強迫陸映泉,她從這裏走出去的機會有多大。


    可是,她不能就這麽妥協,今天這次如果不能成功,那下次再想對陸映泉下手,可就困難了。


    她雖然是瞞著太後和殿下出來的,但雲瑤和陸映泉肯定不知道這件事,不如就借太後的手,來打壓雲瑤的氣焰。


    想到這裏,薑怡裝作不動聲色的樣子,開口說道:“魚死網破?雲瑤,就算你想跟我同歸於盡,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你什麽意思?”雲瑤心知肚明,卻仍然配合著薑怡的話,如此問著。


    薑怡見雲瑤上鉤,心中不免得意:“我來慈恩寺,是經過太後娘娘特許的。如果我此番回不去,就算你護住了陸映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太後娘娘也不會放過你們。”


    雲瑤和陸映泉對視一眼,兩人長久以來的默契,讓她們選擇了順水推舟。


    “所以,是太後娘娘讓你給我送來的藏紅花?”陸映泉仍然是神情戒備的問著。


    “那當然,否則我怎麽敢私自出宮!”薑怡毫不猶豫的點頭,對雲瑤說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也知道你為了保護陸映泉不怕死。但是你跟我魚死網破,陸映泉照樣活不了,對我們彼此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倒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你想怎麽各退一步?”雲瑤問著。


    “此次前來,我的目的隻是陸映泉肚子裏的孩子,從沒想過要你們的性命。當然,我也不想死在這裏。”薑怡淡淡的說道,“隻要陸映泉自己喝下這碗藏紅花,打掉孩子,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來騷擾你們。至於你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想找我報仇,先把命留著。你們覺得如何?”


    雲瑤聽了薑怡的話,隻想大笑幾聲,不由得佩服薑怡的手段。如果雲瑤不是早有對策,恐怕真的會為薑怡的說辭拍手叫好。


    薑怡和陸映泉,其實現在是勢均力敵的。薑怡怕死在這裏,陸映泉怕失去孩子,兩個人都各自有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如果雲瑤真的要跟薑怡魚死網破,到時候一亂,薑怡這邊人多勢眾,就算是拚盡全力,也不會讓陸映泉全身而退,一定會對她肚子裏的孩子下手。


    那才是真正的下下策,也就是她們三個,誰都逃不了。


    可現在薑怡卻提出各退一步的辦法,讓陸映泉自己喝下湯藥,損失一個孩子,保住三個人的性命。至於在這之後,陸映泉是就此放棄也好,卷土重來也罷,她薑怡都奉陪到底!


    如此一來,真正受損失的隻有陸映泉一個人。她失去了孩子,頂著罪妃的身份,很可能一輩子都會在慈恩寺裏出不去。而薑怡卻能在達成目的之後,平安無事地回到宜王宮,繼續做她的薑夫人。


    多麽完美的計劃!


    “我憑什麽相信你?”陸映泉眼中的警惕越漸濃厚,於是問著,“你這個人,做事心狠手辣,我若是自己喝下這湯藥,回頭你再派人來殺了我和雲瑤,那我豈不是百口莫辯?”


    “就算你不相信,也由不得你了。”薑怡見陸映泉是個硬脾氣,怎麽都不上當,臉色一變,惡狠狠的說道,“那就魚死網破吧,最好在這個房間裏,同歸於盡!”


    說完,薑怡便朗聲開口,將門外站著的那兩個太監喊了進來。


    薑怡身邊到底是人多勢眾,除了被雲瑤銀針紮中的那幾個婆子,還有雀兒以及另外兩個宮女,甚至還有幾個小太監。


    雲瑤想再要偷襲,已然不可能了,而且這幾個小太監,應該是會些功夫的,否則不可能成為薑怡的依仗,讓薑怡有恃無恐。


    “你們兩個,把陸映泉和雲瑤給我抓起來,把這碗湯藥,灌到她的嘴裏。”薑怡再次吩咐著,“雀兒,這禪房我看著礙眼,你帶人去給我砸了!”


    緊接著,那兩個太監便朝著雲瑤和陸映泉走去,兩人一出手便控製了她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而雀兒也帶著兩個宮女,將這比照玲瓏閣擺設的禪房,給砸了個幹幹淨淨。


    陸映泉和雲瑤動彈不得,隻聽見劈裏啪啦的聲音,原本整齊的屋子頃刻間變得狼狽不堪,花瓶和茶具都被摔在地上,摔個粉碎,桌椅也全部翻倒在地,屋子裏亂七八糟。


    薑怡此時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她冷笑一聲,慢慢地靠近陸映泉,從先前那婆子手中接過湯藥,說道:“是不是要我親自喂你,你才肯喝?”


    說話間,薑怡讓那個太監摁著陸映泉,捏開她的嘴巴,然後就要把湯藥往裏麵灌。


    雲瑤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又立刻開口:“住手!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住手!”


    “哦?你現在已經成了我的階下囚,還能把我怎麽樣?”薑怡雖然對雲瑤的話不以為意,可還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這大概是太自負的人共有的通病,在事情還沒能有個結果之前,薑怡便已經確信雲瑤和陸映泉玩不出什麽花樣,所以她根本不怕跟雲瑤耽擱時間。


    “我是被你的人抓住不假,但是你在這房間站了這麽長時間,難道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勁嗎?”雲瑤神情自若,眉眼含笑,“薑夫人,你也知道我是醫者,醫毒向來不分家,我用毒的本事,你還沒見識過吧?”


    “毒?你對我下毒?”薑怡臉色驟變,“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嗎?”


    “信不信由你,你若是不信,那你大可繼續灌藥,或者殺了我們離開這裏,且看你和你身邊這些人,能活到幾時!”雲瑤神情太過淡然,一點也不慌不忙,弄得薑怡心中瞬間沒了底氣。


    薑怡想起雲瑤說過要跟她魚死網破的話,當時雲瑤和陸映泉本就處於人數上的劣勢,為何她還敢大言不慚說魚死網破?莫不是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悄悄地下了毒?


    “你有什麽條件?”薑怡被雲瑤的氣定神閑唬住,便開口問著,隨即又補充道,“先說明一下,陸映泉肚子裏的孩子,我不可能放過,因為那是太後娘娘的旨意。就算是一命換一命,那也是你們兩個的命換我的命,與那胎兒毫無關係。”


    “你放開我和映泉,我們答應你先前各退一步的提議。”雲瑤說道,“你說的沒錯,孩子沒了可以再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你答應不會對我們不利,我就把解藥給你。”


    薑怡聽了雲瑤的話,正打算開口,卻聽到陸映泉氣憤地怒吼:“雲瑤!你怎麽能向她妥協?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你說過,你要拚盡全力幫我保住這個孩子!”


    “夫人,迫不得已,隻有犧牲孩子,我們才能活下來。”雲瑤麵色凝重地看著陸映泉,勸道,“如果不答應她,恐怕我們真的都得死在這兒了!”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貪生怕死了?雲瑤,枉費我這麽信任你,你居然也要傷害我肚子裏的孩子?”陸映泉護著自己的肚子,神情防備地看著所有人。


    薑怡見到這一向齊心的主仆二人開始爭吵,頓感大快人心:“陸映泉,我勸你還是聽雲瑤的話,保住性命吧,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夫人,事已至此,如果我們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雲瑤繼續勸著。


    陸映泉一陣沉默,似乎是心中在掙紮,她的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抬起頭,心中像是有了決定。


    “這已經不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了,上一次是我不小心,被奸人所害;而這一次,卻是我要主動犧牲他,來保全我的性命。”陸映泉喃喃自語,“但是薑怡,你記著,這件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完這話,陸映泉便從那太監的手中掙紮出來,拿過薑怡手中的湯藥,一手拿著,一手抬起,寬大的袖子遮擋了她整張臉,很快便將這碗藏紅花一飲而盡。


    末了,陸映泉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眼神中迸發著對薑怡的恨意。咣當一聲,碗碎了,陸映泉捂著肚子後退幾步,靠在桌邊,一臉虛弱。


    薑怡似乎對陸映泉的行為很是滿意,她緊緊盯著陸映泉,似乎在觀察她的表情。


    雲瑤見狀,立馬也從太監手中掙脫,三兩步跑到陸映泉的身邊扶著她,手中的銀針悄悄刺中了她手腕上的穴位,讓陸映泉感覺到一陣疼痛,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那模樣,當真就是因為喝了打胎藥而疼痛無比一樣。


    漸漸地,陸映泉的身體軟了下來,虛弱的滑落在地上,雲瑤背對著眾人慢慢地扶著她,卻也遮擋了身後眾人的視線。


    不一會兒,陸映泉的雙腿間便滲出鮮紅的血跡,染紅了她的衣衫,那觸目驚心的顏色,讓陸映泉痛哭失聲:


    “我的孩子……”


    薑怡示意一個婆子走上前去看,那婆子看到陸映泉雙腿間的血跡,便衝著薑怡微微點頭,表示孩子已經沒了。


    見狀,薑怡這才放下心來,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在慈恩寺大門口等我,雀兒和小德子留下來就行。”


    其他人領命而去,薑怡身邊頓時隻留下了兩個保護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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