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的聲音緩緩的飄蕩在天牢裏,波瀾不驚,就好像她每次在陸映泉麵前出謀劃策一樣。


    而這一次,是她將計就計背叛舊主的開始,她必須像一個真正的謀士一樣,為姚夫人謀算前程。


    姚夫人聽了雲瑤的話,覺得十分有道理,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也罷,反正告密信在我手裏,早一步晚一步,都沒有任何區別。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便聽你一次。等殿下回來,就是陸映泉的死期!”


    雲瑤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轉瞬即逝,快的來不及捕捉。她見姚夫人同意她方才的話,便笑意盈盈的開口:“既如此,那奴婢就等著夫人大功告成,將奴婢救出去了。”


    “你放心,這一天不會太久的。”姚夫人信誓旦旦的說著,然後讓梅香把已經幹了的告密信收起來折好,放進一個信封裏,再把筆墨紙硯都收走,不留下任何痕跡。


    很快,天牢裏就剩下了雲瑤一個人,她看著姚夫人離開,臉上的神色莫名,似笑非笑。


    等周圍徹底安靜下來的時候,她將自己剛才藏起來的墨塞到牆角,用稻草掩蓋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


    她知道,等有人發現這塊墨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後了。到那個時候,整個宜王宮的風雲又不知變幻了幾度,而姚夫人的命運,也早已經不知去向何方了。


    宜王宮似乎安靜下來,陸映泉風風火火的問罪行動有頭無尾,抓了一個安蘭之後便沒了下文,讓宮中其他人倒是安心不少。


    鎖春台裏,薑太後斜躺在軟榻上,身上裹著一條毛毯,將自己捂的暖暖的,聽無雙稟告著外麵的事情。


    其實這宮裏,薑太後若是想知道什麽事情,隻要有心打聽,就沒有不知道的。


    當她聽說陸映泉隻是抓了安蘭審問,並沒有牽連到後宮任何一個妃嬪,不免有些詫異:


    “安蘭是個突破口,她沒問出什麽來?”


    “稟太後,陸良人她問出來了,可是……安蘭的供詞跟薑夫人有關,所以陸良人沒有再繼續。”無雙抬頭看了太後一眼,似乎有些猶豫的說著。


    畢竟太後對薑夫人的教導,向來就是不爭不搶,坐山觀虎鬥,等著最後水到渠成坐收漁利。可是沒想到,薑夫人居然違背了太後的意思,私自動手,而且一開始就動到了陸映泉的頭上。


    “跟怡兒有關?”太後不由得冷笑,“她竟是把哀家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


    “薑夫人大概是急了,陸良人太過出色,身邊又有雲瑤這等出謀劃策之人,再加上殿下的寵愛,一時間勢頭銳不可擋。”無雙猜測著,“不過,這陸良人倒是個聰明人,她知道分寸,沒對薑夫人下手。”


    無雙是薑太後的心腹,她的話,太後一般都是聽得進去的。見無雙這麽說,她心中便也覺得陸映泉是個進退得宜之人。


    “也罷,你暗中查一查這件事,若是真的跟怡兒有關,此事必定要壓下,左右不過是補償陸映泉。”太後說著,便朝著無雙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無雙暗中調查,卻也關注著玲瓏閣的動靜,直到兩天後,沈澈回宮。


    此時此刻,距離雲瑤寫那封告密信也過去了兩天。


    姚夫人在自己的宮裏走來走去,整個人心神不寧,將那封告密信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


    “梅香,殿下已經回來了,按照雲瑤的說法,現在就是揭發陸映泉的好時機。”姚夫人對身邊的梅香說道,“你說我要現在去嗎?”


    “夫人,殿下才剛剛回宮,本來就很累,而且這會兒恐怕已經直奔玲瓏閣去了,若是現在過去,觸怒了殿下,怕是對夫人不利。”梅香說道,“奴婢覺得,左右明天殿下也是要去給太後娘娘請安的,夫人不如明天直接去鎖春台,當著殿下和太後的麵,將這件事揭發出來。”


    “說的也是,有殿下在,就不能說我打擾太後娘娘靜養了。也罷,就讓陸映泉再多逍遙一天。”姚夫人點點頭,將告密信重新塞到信封裏,然後放在梳妝台抽屜裏的錦盒中,仔細保存。


    轉眼間,就到了第三天。


    姚夫人一大早就起身,讓梅香給她梳妝完畢,特意穿了她最喜歡的一件宮裝,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飛仙髻,襯地她整個人嫋嫋娜娜,身姿娉婷。


    梅香差遣了一個小宮女在鎖春台外麵守著,一旦沈澈去了鎖春台,就回來稟告。


    而此時的玲瓏閣裏,陸映泉也在梳妝,她知道今天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所以她必須從容應對,至少在妝容和氣場上,不能輸給姚夫人。


    沈澈到了鎖春台,跟太後才說了幾句話,外麵就有人進來稟告,說是姚夫人求見。


    太後和沈澈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興味的神色。


    “這可真是巧了,姚夫人這幾天從不來鎖春台,你一來她就來了。”太後冷笑,“也不知道又出什麽幺蛾子。”


    “母後不妨見一見,就知道她想做什麽了。要知道,前幾天光明殿的事情,與她也脫不了幹係。”


    太後聞言,點了點頭,讓人將姚夫人請了進來。


    姚夫人進入殿中,給沈澈和太後請了安,才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啟稟殿下、太後,臣妾今日前來,是有要事稟告。”


    “哦?什麽要事?”太後問道。


    “臣妾要揭發陸良人,身份為寧宮細作,現已有人證物證。”姚夫人開口說道,“此事乃是臣妾前幾日從罪婢雲瑤口中得知。”


    沈澈在聽到陸映泉身份為寧宮細作的時候,瞳孔驟然緊縮,眼眸中湧起一股滔天怒氣。隨後聽說是從雲瑤口中得知,心中繼而一緊,不由得擔心雲瑤迫於無奈出賣陸映泉。


    對沈澈來說,他對雲瑤所有的認知都是來自顧清銘和陸映泉兩人的講述,並不是絕對的信任,因為他覺得,人的心都是會變的。當日在光明殿裏,陸映泉放棄了雲瑤,也許雲瑤就有可能背叛陸映泉。


    “一派胡言。”沈澈冷聲說道,“既然是前幾日就得知了這件事,為何現在才來稟告?你不是不知道寧宮細作事關重大,如此拖延,你到底是何居心?”


    沈澈一開口,就將這罪名落在姚夫人頭上,想讓姚夫人自亂陣腳,從而化解陸映泉的危機。


    “回殿下,臣妾是因為太驚慌,再加上前幾日殿下不在宮中,太後娘娘生病,陸映泉在宮裏橫行霸道,臣妾擔心此事無人做主,所以才拖到今天,等殿下回來再稟告。”


    姚夫人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讓沈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畢竟陸映泉手中的確有他給的令牌,而且也得了他的允許,可以為所欲為。


    太後大概看出了沈澈的心思,不過她已經知道了陸映泉的身份,所以對姚夫人的話不置可否,並不怎麽相信。但是,她也想看看陸映泉到底怎麽從這細作的身份中脫身。


    思及此,太後說道:“澈兒,既然姚夫人如此肯定的來揭發此事,說明她手中的確有一定的證據,何不看看她所謂的證據是什麽,再行定論?”


    “母後說的是,一切但憑母後做主。”沈澈點頭說著,可心中已經打定了注意,若是事情真的對陸映泉不利,他可能當真要做一回昏君了。


    “去把陸良人請來,哀家想聽聽她有什麽說法。”太後對身邊的無雙說著。


    無雙領命,正打算出去的時候,外麵的內侍恰好進來稟告,說是陸良人在外求見。


    話音落下,殿中的氣氛驟然變化,姚夫人的臉上也閃過一絲得意之色,覺得陸映泉這是自投羅網。


    很快,陸映泉帶著絲絲進來,儀態端莊的給太後和沈澈行禮,似乎並不知道之前這殿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陸良人,你來的正好,哀家正要派人去請你。”太後說道,“姚夫人剛剛在哀家麵前揭發,說你是寧宮的細作,並且有雲瑤為證,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聽了太後的話,陸映泉一陣訝然,緊接著矢口否認:“太後娘娘,此事純屬子虛烏有,不知道姚夫人怎麽會在此胡言亂語?”


    “陸映泉,是不是我胡言亂語,你自己心裏清楚。這件事可是你的貼身宮女雲瑤親口承認的。”姚夫人並不知道陸映泉到底是不是細作,但是她知道陸映泉不會這麽輕易承認,所以就把雲瑤搬出來。


    陸映泉腦海中算了算時間,距離雲瑤寫信的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也許墨水還沒有褪色,所以她必須拖延時間。


    想到這裏,陸映泉說道:“說起雲瑤,臣妾最近要是查到了不少事情,姚夫人正好提起,那麽姚夫人想不想聽聽臣妾查到了什麽?”


    “好啊,我倒是想知道,你查到了什麽。不管你查到什麽,都不能改變你是細作這個事實。”姚夫人以為自己贏定了,而且光明殿的事情也的確與她無關,所以她不怕陸映泉查到什麽。


    “啟稟太後娘娘,安蘭已經承認,光明殿失火那日,就是她假傳太後懿旨,把雲瑤叫出玲瓏閣。而指使她這麽做的人,就是姚夫人。”陸映泉衝著姚夫人嫣然一笑,繼而轉頭,對太後說著。


    太後原本以為陸映泉會當著沈澈的麵,把薑怡供出來,可是沒想到事情如此反轉,陸映泉供出來的不是薑怡,而是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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