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衛良人的話音落下,整個鎖春台的大殿中就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妃嬪們頓時議論紛紛。


    所說的,無非是這陸良人不懂禮數,不分尊卑,沒有教養罷了。也許後宮的女子慣常就愛把這些事情與教養掛上鉤,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給人重重地一擊。


    畢竟她們在冷宮的井邊,都曾聽說過,宜王為了陸映泉,專門派了個宮女在玲瓏閣伺候,如果不是對陸映泉高看一眼,宜王又怎麽會這麽做?


    更何況,凝藍死了,原本可以利用這件事,一舉除掉陸映泉,畢竟她有可能是寧宮派來的細作,可是沒想到,宜王竟然把凝藍的死歸結在自己的身上,隨後避而不談,讓陸映泉輕輕鬆鬆地躲過了這一劫。


    這種種事情,足以證明在宜王的心中,陸映泉是不重要的。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宮人從外麵進來,稟告道:“啟稟太後,陸良人在殿外求見,來給太後請安。”


    “讓她進來。”薑太後把一眾妃嬪的話聽在耳中,卻不動聲色,隻讓宮人把陸映泉宣進來。


    很快,陸映泉在雲瑤的伺候下,款步踏入殿中,走到殿中央,便緩緩下跪:“臣妾參見太後,祈祝太後福壽安康。”


    太後心性倒也很好,看到陸映泉脖子上的痕跡,便知道她遲到的原因,定然是因為沈澈昨夜做的太過,才讓她疲累不堪。畢竟這陸映泉的身體一看就是嬌嬌柔柔,算不得十分健康。


    於是,她開口說道:“起來吧。來人呐——給陸良人拿張椅子,賜座。”


    “謝太後。”陸映泉謝了恩,便在雲瑤的攙扶下起身,坐在了椅子上。


    因為她的地位隻是個良人,又是新進宮的,所以自然被放在最後的位置,不過她也不計較,隻安安分分地坐下,聽太後訓話。


    “陸妹妹倒是好大的架子,讓我們這麽多人等你一個。”殿中另一個女子如此說著,語氣尖銳,分明是在挑刺。


    此人是趙美人,也是宜王宮裏十多個美人中最受寵的一個,說話自然也囂張一些。


    陸映泉聽了這話,便起身說道:“讓太後和各位姐姐久等,是臣妾的不是。臣妾願親手為太後和各位姐姐奉茶,以當賠罪。”


    “你會烹茶?”太後聽了這話,便開口問著。


    “回太後的話,臣妾家鄉在景國,那裏盛產茶葉,所以臣妾自小便有所接觸。”陸映泉開口解釋著,不過她那個關於景國的身份,卻是秦太後幫她安排好的。


    當初從寧宮離開的時候,為了隱藏她和凝藍的身份,她們在寧宮中生活的一切,都被太後抹去,而她也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她不再是罪臣之後,而是來自於景國一個小戶人家,父母都是茶農。


    “原來如此。”薑太後點點頭,說道,“也好,你上來,讓哀家看看你的茶藝。”


    聽了太後的吩咐,陸映泉便走到上首的茶台旁邊,開始烹茶。


    對於她烹茶的技術,雖然不像寧宮中那些奉茶女官一樣嫻熟,可是在沈澤身邊當差這麽久,還是學了不少的,所以也不是什麽難事。


    很快,她就烹好了茶,先是倒了一杯,呈遞給薑太後,剩下的便讓雲瑤拿下去,奉給各位妃嬪。


    太後喝了一口茶之後,臉上閃過笑意,說道:“陸良人這奉茶的手藝不錯,以後每天早晨都來鎖春台,為哀家奉茶吧。”


    雲瑤此時正在給幾位美人奉茶,聽了薑太後這話,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心中在思索著太後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薑太後這話看似隨意,似乎真的是因為欣賞映泉的茶藝,可是她知道,這是一種變相的監視。每天都讓映泉來鎖春台,一來是為了讓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做別的事情,二來是為了能多跟映泉相處,好打聽寧宮的消息。


    看來,薑太後心中仍然懷疑映泉的身份,即便映泉的資料上寫的一清二楚,她是來自景國,去寧宮當差不過幾個月,從來沒見過秦太後,可薑太後卻不會相信。


    將茶奉完了之後,雲瑤才回到高台上,恭敬地站在陸映泉的身邊。


    “能為太後奉茶,是臣妾的福氣。”陸映泉笑著說道,“臣妾必定每日來鎖春台為太後奉茶請安,還請太後不要嫌臣妾煩才是。”


    “怎麽會呢。”薑太後說道,“哀家和宜王母女崇尚簡樸,宮中妃嬪雖多,可許多事情也都是親力親為,宮婢人數倒是少。你來奉茶,哀家正好也少一個宮人伺候,也為宮中省了一筆例銀。”


    “是,臣妾謹遵太後吩咐。”陸映泉態度恭敬地應承著。


    對陸映泉來說,現在這種時候,她才剛剛在宜王宮嶄露頭角,不宜跟很多人對抗,而薑太後是宜王的母親,地位尊崇,至關重要,麵對這些突如其來的事情,她隻能先順從,等回了玲瓏閣,再跟雲瑤商量。


    “好了,你們陪著哀家在這裏枯坐半天,也累了,都散了吧。”薑太後喝完了茶之後,便開口說著,朝著底下的人揮揮手,讓她們離開。


    很快,這些妃嬪便都退下去了,包括陸映泉,也告了退,離開了鎖春台的大殿。


    走出大殿的時候,陸映泉稍微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看,才又繼續往前走:“雲瑤,你說太後這到底什麽意思?”


    “她還在懷疑你呢。”雲瑤說著,便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然後又開口道,“而且,她這樣做,也算是殺雞儆猴。你第一次請安就遲到,她即便性子再好,心裏也是不痛快的。若是不讓你來奉茶,順便折騰你,那可真說不過去。”


    “這招可真高明。”陸映泉說道,“明明心中不快,可卻不動聲色,不當著眾人的麵刁難我,也就不影響她慈愛的美名,可卻想辦法單獨召見我,卻也不知道她會給我出什麽難題。”


    兩人心中都明白,這薑太後從前還在寧宮的時候,就以心善著稱,與秦太後的心狠手辣形成鮮明的對比。這麽多年了,薑太後一直保持著那樣的美名,自然是不願在她們這種細作的麵前破功的。


    走在回玲瓏閣的路上,陸映泉和雲瑤仔仔細細地欣賞著宜王宮的景色,這還是她們頭一次這麽光明正大的在玲瓏閣外閑逛。


    “這不是陸良人嗎?怎麽,請了安,還不回你的玲瓏閣,在這裏閑逛做什麽?”忽然間,趙美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驚擾了陸映泉和雲瑤的思緒。


    兩人回頭看去,卻見趙美人和其他幾個美人、良人一起,堵在她們回玲瓏閣的路上,麵色挑釁地看著她們。


    “給幾位姐姐請安。妹妹這就要回玲瓏閣了。”陸映泉福了福身,然後回答著。


    “那就請吧,別再站在這兒礙眼了。”趙美人說著,然後給其他幾個妃嬪使了個眼色,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陸映泉和雲瑤對視一眼,不知道這趙美人到底想做什麽,於是小心謹慎地從這堆人的中間穿過,想要回玲瓏閣。


    可沒想到,當陸映泉帶著雲瑤走到她們中間的時候,這趙美人突然間衝出來,朝著雲瑤狠狠撞去。下一秒,她一巴掌就扇在雲瑤的臉上:


    “賤婢!沒長眼睛啊?這麽寬的路,也能撞到我身上?”


    眾人見趙美人發難,便紛紛讓開,免得禍及自身。而陸映泉看著此情此景,心中氣急,替雲瑤感到委屈,便立刻衝上去,吼道:“分明是你自己……”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雲瑤拉住胳膊,阻止了。


    隨後,雲瑤跪在地上,向趙美人賠罪:“趙美人恕罪,是奴婢的錯,奴婢走路沒看清,還請美人開恩。”


    “哼!算你識相。”趙美人聽著雲瑤的話,這才滿意,隨後她又對陸映泉說道,“陸映泉,你可看清楚點,一個奴婢都比你識趣。別以為殿下寵幸你,你就能在這宜王宮裏嘚瑟。居然還敢讓我們這麽多人等你一個?我告訴你,再有下一次,這巴掌可就不是落在她臉上了。”


    陸映泉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可是她看到雲瑤還跪在地上,便知道雲瑤的態度是暫時息事寧人,於是隻能壓抑著自己的怒氣,說道:


    “美人教訓的是,臣妾以後一定注意,不會再犯。”


    “這還差不多。”趙美人囂張完了,便帶著身邊的婢女寶青轉身離開,“我們走。”


    隨著趙美人離開,這出戲也算是落下帷幕,剩下的幾個人,沒有人像趙美人一樣囂張,也沒有人敢這麽囂張,畢竟她們要麽是不受寵的,要麽是已經過氣的,所以沒有人敢在陸映泉正承寵的時候上去觸黴頭。


    其他人也都走了,通往玲瓏閣的路頓時寬敞了,陸映泉把雲瑤扶起來,身手摸了摸她的臉,眼淚不由自主地就掉了下來:


    “對不起,雲瑤,讓你受委屈了。你本不該受這種苦,都是為了我,才會這樣……”


    “我沒事的。”雲瑤笑道,“不過是一巴掌而已,寧宮裏多少刑罰我都撐過來了,還怕這個嗎?”


    “趙美人!”陸映泉聽了雲瑤的話,狠狠地說出這三個字,然後說道,“我記住她了,最好別犯到我手上,否則我一定對她不客氣!”


    “走吧,先回去再說。”雲瑤知道陸映泉的心思,心中不由得感歎。


    兩人很快回到了玲瓏閣,陸映泉吩咐絲絲拿來毛巾和冷水,為雲瑤敷臉。趙美人那一巴掌打的可真用力,顯然是把對陸映泉的氣,都撒在雲瑤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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