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等三人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壓低聲音,似乎是覺得四周無人,便也沒有任何避諱。可是她們卻不知道,所有的對話卻都被尾隨而來的錦繡姑姑聽在耳中。


    本來太後娘娘也覺得陸映泉對吳倩雯的態度有些問題,可是卻捉摸不透到底是為什麽,如今聽了吳倩雯的話,卻覺得這一切倒是順理成章了。


    如果陸映泉真的心儀顧將軍,那她對顧將軍的未婚妻沒有好臉色,倒是正常。畢竟女孩子都是心眼兒小,有點醋勁兒也是無可厚非。


    錦繡心中有了定論之後,便也沒有再繼續聽下去,畢竟這三個丫頭之間的爭鬥,她也不好插手。因為她的言行在別人的眼中看來,自動代表了太後娘娘,所以還是幹脆不出現的好。


    想到這裏,錦繡歎了口氣,搖搖頭,轉身離開,回到了建章宮的大殿,將剛才看到和聽到的場景悉數將給太後娘娘聽。


    “哀家果然是老了,宮裏頭的年輕丫頭們都已經開始爭風吃醋了。”太後輕笑著,說道,“如果陸映泉真的傾心顧大將軍就好了,正好哀家也不是那麽想把吳家小姐嫁給顧清銘。”


    “為何?”錦繡聽了這話,有些詫異,畢竟當初顧清銘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請皇上賜婚,那也是經過太後娘娘親口應允的。


    “顧清銘乃世無其二的將帥之才,在軍中威信極高,除了元凱的那一支軍隊,大寧不管是京城還是邊陲,沒有哪個將領不給他麵子。而吳家小姐也是出自軍中,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她也跟著吳老將軍學了不少馭兵之道。你說,這兩個人若是聯合,會發生什麽事?”太後反問著。


    “太後娘娘是擔心,顧將軍擁兵自重,威脅朝綱?”錦繡很快明白了太後的意思。


    顧清銘自己的人脈本來就很廣,而吳老將軍的人脈也同樣很廣,若是強強聯合,隻怕這大寧國的兵權,有一大半要落在顧清銘的手中了。


    如果顧清銘的立場稍微有失偏頗,那麽大寧就會朝綱不穩。最重要的是,太後擔心顧清銘會和皇上連成一線,畢竟他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厚。


    “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便可,不必多說。”太後說道,“隻要這大寧的權柄不脫離哀家的掌控,隨她們怎麽鬧騰,哀家也就當看了一場戲了。”


    “太後娘娘說的是,奴婢明白了。”錦繡應了聲,便不再說什麽。


    她明白太後的意思,任憑這宮裏風雲變幻,隻要不動搖太後手中的權利,隻要建章宮還是這大寧宮城裏最威嚴的存在,一切都不重要。


    而與此同時,建章宮庭院裏的爭執也有了定論,麵對吳倩雯的指責和控訴,陸映泉不反駁也不生氣,隻是淡笑道:


    “若是吳小姐樂意,自然可以去告訴太後娘娘,就說我陸映泉要跟你搶顧將軍,你怕自己魅力不夠,怕顧將軍被我搶走,所以特意尋求太後娘娘的庇佑和幫助。”


    雲瑤聽了這話,扯了扯陸映泉的衣袖,示意她別說的太過分,畢竟是在宮裏,即便今時不同往日,可是多一事也不如少一事。


    陸映泉似乎也知道自己身居禦前尚義的位置,在風口浪尖,於是悻悻地住了口,丟給吳倩雯一個白眼,然後轉身翩然離去,竟連雲瑤也不顧了。


    吳倩雯看著陸映泉的背影,不由得跺了跺腳,對雲瑤說道:“雲少使這般端莊穩重的人,怎麽會跟陸尚義這樣的人成為姐妹?不覺得太有失身份了麽?”


    “吳小姐,她是正三品禦前尚義,而我隻是正五品少使,說到有失身份,應該是映泉才對吧?”雲瑤心中不喜吳倩雯背後說人壞話,於是開口道,“不過,映泉從來就是這個性子,還請吳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我先告辭了。”


    雲瑤說完,便轉身離開,回合歡殿去了,隻留下吳倩雯一個人在原地,憤憤不平。


    吳倩雯盯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眼神中閃過某種深思,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堅定。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顧清銘,卻並沒有那麽順利。


    自從那夜在建東縣與濟安縣的交接山丘處,被來曆不明的黑衣刺客刺殺之後,這一路也還算風平浪靜。


    顧清銘率兵護送楊浩和孫輝來到建東縣的縣衙,拿出聖旨,說明來意,然後縣守大人便安排好了客房,讓楊浩、孫輝和顧清銘住進了縣衙。而顧清銘將軍隊駐紮在縣衙附近,以便隨時支援保護。


    建東縣作為離濟安縣最近的一個縣,也被濟安縣的災民們選為最佳的逃難聖地。畢竟建東縣地勢較高,水患少有波及,而且建東縣的縣守大人也算比較開明,在縣衙門口布善施粥,救濟災民,所以有很多濟安縣的民眾紛紛逃來此地。


    在縣衙休息了一天之後,楊浩說是要外出體察民情,了解一下濟安縣的情況,然後再實行遷居的計劃,最後趁著暴雨沒來之前,炸毀河堤,疏通河道。


    自然,楊浩是這次南行的督察使,更是沈澤任命的欽差大臣,所以他要出門,孫輝和顧清銘自然是跟上的。


    三人並沒有穿官官服,而是穿了常服,但即便如此,在建東縣這樣的小地方,人來人往都是熟麵孔,驟然間看到三個陌生人,還是不由得引起了民眾的注意。


    最主要的是,在京中當官的人,渾身上下自有一股威儀,這是地方官員比不上的,所以一些有眼色的人,還是約莫能猜出這幾個人的身份。


    沿街看去,零零星星分布著從濟安縣逃過來的難民,有的人衣衫襤褸,有的人麵黃肌瘦,有的人拖家帶口,形形**,看樣子應該是受災時間不短了,沒有辦法,才到建東縣當流民的。


    “各位大人,行行好,賞口飯吃吧——我已經好多天沒吃過飯了,快餓死了——”


    忽然間,一個災民從路邊衝出來,直接撲到三個人的麵前,撲通一聲跪下,朝著楊浩磕了幾個頭,然後開始哭喊著。


    他的哭喊聲吸引了四周的流民,眾人一見到這三個來自外地的陌生人,並且衣著打扮很是得體,心中便猜測,要麽是有錢人,要麽就是朝廷的官員,於是都跟在那個人的身後,黑壓壓地跪了一地,開口朝著顧清銘他們求助。


    “大家快快請起——”楊浩看著這些人,忙伸出手,做出讓眾人起身的手勢,然後解釋道,“本官是朝廷派來治理水患,賑濟災民的,還請大家稍安勿躁,待本官考察過濟安縣的具體情況,會給大家有個交代的。”


    按道理說,朝廷的賑災官員出來說話,還是比較有信服力的,畢竟這些災民長久沒有主心骨,一直處於恐慌之中,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比較有威信的官員出來做出承諾,肯定會平複大家的情緒。


    可其實不然,人群之中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整個人群都開始沸騰起來。


    “朝廷來的官員都是騙人的,賑災的官員來了一波又一波,賑災的銀子撥了一批又一批,可是還沒到咱們老百姓手中呢,就已經不見蹤影了。這些官員,都是打著賑災的幌子,搜刮百姓民脂民膏,我們的困難得不到解決,他卻跑到皇上麵前去領功勞了——”


    這一番話喊下來,剛剛被楊浩安撫的民眾又開始鬧騰了。


    眾人交頭接耳,頻頻點頭,似乎都覺得剛才那番話說的有道理。畢竟百姓在受災的時候,心裏最是脆弱,再被這麽煽動性的話一挑撥,便都覺得朝廷派來的官員不是好人。


    畢竟之前的幾次,所有人官員都說賑災,可是卻沒見成效,反而還是死了不少人。


    顧清銘站在楊浩的身後,目光一直注視著這些災民,可是他竟然沒有發現最先開口說話的人到底是誰。


    說了這麽多話,即便他的語速再快,那也應該被顧清銘發現他一張一合的嘴唇,可事實是,顧清銘並沒有發現。


    換句話說,人群之中剛才有人沒開口,就將這番話說了出來。


    這個世界上,能不開口就說出話來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會腹語的人,另外一種是內功深厚之人,可以憑借自己的內裏來隔空傳音。


    恰好,顧清銘就是這第二種人。


    正在顧清銘思考的時候,民眾的情緒也越來越高漲。


    “沒錯,打死這些貪官汙吏!他們睡的高床軟枕,穿的綾羅綢緞,吃的山珍海味,卻還要貪圖我們救命的銀子,在皇上麵前領著功勞,不管我們的死活!”其中一個百姓說道。


    “打死他,我們自己拿了賑災銀子,分給災民!”


    “對,這樣的官吏少一個算一個,也算是我們給朝廷做一份貢獻!”


    ……


    民眾的情緒驟然間激憤起來,大家也不跪了,直接一窩蜂地朝著楊浩他們衝過來,手中握著拳頭,似乎下一刻就要砸在楊浩等人的身上。


    楊浩是個文官,比不得顧清銘征戰沙場的眼界,哪裏見過這等場麵?人群湧過來的瞬間,他便不知所措,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


    “楊大人,孫大人,快快撤離,回縣衙,這些災民有問題!”


    顧清銘率先發現狀況,便一左一右,拖著兩個大人,迅速退離這些災民的包圍圈,火速朝著縣衙而去。而在他們的身後,顧清銘的親兵攔住了這些人,給了他們撤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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