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從瀑布入口重新露出頭的時候,看到汝瑤還睜著困倦的大眼睛守候他,時間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了,汝瑤滿臉憔悴,強自支撐著。


    江昊大是心疼,趕快要她休息。天地茫茫,莽林密布,總不能總讓女孩子露宿荒野,一再借宿別人家也不是辦法。此時恰恰天已黃昏,汝瑤小心翼翼地問,可不可以回他們自己的家。


    江昊一口應允,兩個人在斜陽上沿山路回張家村。張家村還像原來一樣蕭條冷清,有幾個人見到日前被抓走的人,竟能有回來的,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們,在旁邊竊竊私語,但沒有一個上來問話的,反而紛紛躲得遠遠的,像是看到了什麽讓人害怕的事。


    江昊猜不出所以然,又不想抓個人強迫回答,索性不問了。汝瑤到米缸裏抓了把米下鍋,又忙著燒菜,四壁漏風的貧寒茅舍,被她一收拾就井井有條,一點都看不出被深虛揚虛洗劫過的痕跡。


    汝瑤燒了兩個青菜,江昊本不需要吃東西,可是看她渴求的眼光,怎麽也能忍心拒絕。雖然缺油少鹽,但青菜的味道炒得實在不壞,江昊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後,汝瑤又忙著收拾碗筷,替江昊縫補刮破的衣服,生活在現代社會的江昊,從來就沒見過這麽賢惠溫柔,善解人意的小姑娘,越把她當成小妹妹了。


    直忙到月近中天了,江昊才強迫汝瑤去休息。他自己可是不需要睡覺的,把浮海玉升拿出來,準備把裏麵的丹爐倒出來研究兵器煉製。也不知道是靈偶仙傳授口訣時候太迷糊,還是江昊未得其法,幾次也沒把丹爐取出來,江昊有點不耐煩,使勁用手甩了甩玉升。


    撲麵而來的水噴了他一臉,他還沒明白怎麽回事,玉升裏洪流湧動,把他從屋子裏麵衝了出去,大水一直淌到村子裏,有條半夜覓食的狗也被一下淹到水裏,露出頭狂吠。


    江昊這才醒悟到,操作錯誤,把靈偶仙吸進來的水給放出去了,急中生智,馬上逆行口訣,把水收回去。這才算沒讓周圍了洪災。


    探頭張望,月色朦朧,那條狗也不見了蹤影。還好茅屋裏麵沒被大水衝得太慘,汝瑤也還在熟睡。江昊重念口訣,這次順利把丹爐變了出來。


    靈偶仙早已叮囑過,煉法寶跟打鐵煉鋼是兩回事,不是把火燒旺了就完事,需要的是以自身靈力,配合丹爐上的屬性設置,再加上作者的目的和意念,煉出適合自己的使用的兵器。


    屠龍菜刀已被毀了,唯有自己別尋思路煉一件兵器。時空流轉,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以來,除了隨身衣物,幾乎什麽都沒有。他翻揀褲袋,忽然摸到一件硬物。拿出來是看,是聶冰過生日前一天寫字用過的那支圓珠筆


    眼前仿佛閃過聶冰如花笑靨,說著:“我過生日的時候,送我最喜歡的花。”


    江昊百感交集,不知道伊人在何處。突奇想,就煉這支圓珠筆作武器。


    靈偶仙說過,越是灌注了自己感情和靈力的武器,越會是威力強大的好武器。


    江昊將丹爐放好,自己盤膝打坐,執丹爐兩耳,雙手微微顫,預感到自己會製造以前從未有過的,威力更大的武器。他很快入定,將真氣按丹爐的使用法門輸入。其形以金固之,其神以冰為精髓,慢慢他忘了一切。


    不知道多久,遠遠數聲雞叫,江昊心念一動,睜開眼睛,丹爐頂蓋自動跳開,圓珠筆飛到他手中,原來乳白的顏色不變,但已經煥出淡淡的寒冰似的光芒來,涼意透骨,連江昊這麽功力深湛的人,都覺得有點冰得拿不住了。


    他身後有輕微的響動,汝瑤和衣起來問:“大哥,你拿的是什麽啊?”說著打了個寒顫道:“好冷,怎麽像到了冬天一樣。”


    江昊知道煉製的兵器已有所成,解釋說道:“我煉製了一件新兵器,以寒意傷人,所以你感覺到了冷了,我馬上收起來。”


    汝瑤躲得遠遠看著,嘖嘖讚歎說:“好漂亮的兵器,就像一根冰柱一樣,叫什麽名字呢。”


    江昊略一思索,說道:“它叫做冰髓。”


    汝瑤邊打哆嗦邊稱讚好聽,江昊趕快把冰髓收起來,不然他的小妹妹恐怕要凍成冰美人了。這時候天開始大亮,村裏麵的人6續都起來了,該下地忙碌的,隻要不被抓走,還得照樣種地活命。這時候遠遠有人喊:“三清教的人來了。”一時間雞飛狗跳,大家紛紛逃竄。


    江昊目力絕佳,在眾人掀起的塵埃裏,看清楚了來的果然是穿三清教道袍的道士,一共兩個,都跑得兩蹄飛揚。說是蹄,那是絕沒看錯的。兩個道士都不是騎馬,每人腳下綁著雙類似馬腿形狀的高蹺,跑起來一巔一蹦,上麵的人齜牙咧嘴,看來這麽跑法也不太舒服。但是度之快,遠過於奔馬。


    轉眼之間,兩個道士就衝進村裏,一邊揉屁股一邊喝問道:“有誰看到一個年輕商人打扮的家夥,自稱專門收茶的。看到了快說,不然有你們苦頭吃。”


    村人見不是來抓人的,都鬆了半口氣,兩個道士沒聽到回答,大為惱火,一痛大罵,順便用蹄子踢了幾個來不及走避的行人,就揚長而去了。


    汝瑤臉色有些蒼白,她自身的遭遇,讓她見到道士抓人的場麵就有心理陰影,江昊暗下決心一定要除掉這些東西。他護著汝瑤進茅屋,明明不餓,故意說道:“該吃早飯了吧。”


    汝瑤一蹙眉頭,江昊馬上瞥見米缸已經空了,不覺歎氣。


    東勝神州和他自己原來生活的世界一樣,弱者受欺負,沒飯吃,沒有錢花。他一定要比別人更強,把三清教這樣的對手通通打倒,他要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這想法幾乎讓他有跳起來就要找三清教決戰的意思。不過馬上就有人打斷他自己的思索,遠處又有人喊:“道士又來了。”接著馬蹄聲響,另外兩個道士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跑過來。


    到了村口,四蹄一頓,兩個道士照樣粗聲詢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年輕商人,自稱收茶的。當然村裏沒人看到,於是他們也尥著蹶子跑了。


    前前後後一共來了四撥人,說的都是同樣的話,而且都來去匆匆的,把村民都問煩問傻了。江昊也覺得有點厭倦,救張仲舉和打敗三清教的事還得琢磨,暫時懶得理會這些家夥。遠處又滾滾塵煙而來,終於來了一個真正騎馬的人。


    這馬來得好快,一騎絕塵,直入村中。馬上人酷到極點,一身閃亮的銀色戰甲,在陽光下通體閃耀光芒。加上他長飄灑,背上一柄三尺青鋒,加上劍眉星目,是個帥哥,比武俠片裏的人物還威風冷峻。


    那人的一拉韁繩,駿馬足足衝出十幾丈才停下,馬鼻子正好抵到張家茅屋簷下。那人目光冷冷一掃,不去看別人,緩緩說道:“有沒有看到……”


    江昊說道:“一個年輕商人打扮的,自稱專門收茶的是不是?”


    那人目光刷地掃到他身上,馬上說道:“正是這樣一個人。告訴我他在哪裏。”


    江昊苦笑說道:“我當然不知道。”


    那人怒氣騰地表現到臉上,長劍愴然出鞘,躍到他手中,指到江昊的鼻子尖上說道:“在我殺手徊風麵前,敢不老實說話,你不想活了?”


    江昊覺得這麽裝酷實在好笑,說道:“不想活了又怎麽樣?”


    殺手徊風冷冷說道:“那我就成全你,到空地上去,我給你逃生的機會。”


    江昊把劍刃往旁邊一撥,說道:“要打仗自己打,沒空陪你。”


    殺手徊風對他這種不給麵子的作法非常惱火,怒喝道:“你再敢如此蔑視於我,我就要出手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江昊笑道:“誰有閑功夫蔑視你。我要忙的事多著呢。”


    他回就去關茅屋門,殺手徊風的劍嗡嗡作響,一劍就向他身後劈下。劍氣到處,茅屋門口的地麵裂開一道深深的鴻溝。江昊悚然一驚,想不到徊風不僅僅是長得酷說得凶。


    但他比起昨天,也已經是相隔兩重境界。揮手一架,平地塵沙大作,徊風那一劍生生被阻住,隔空竟斬不進來。


    徊風叫道:“好小子,看不出有兩下子,接我斜月縱橫劍!”


    他的劍祭出,方圓數丈之內風雲塵暗,劍上皎皎月色寒芒,寒氣立刻沁到江昊肌膚。單憑真氣的力量,已經無法阻止劍鋒。


    江昊鬥誌頓生,手中多聶冰送他的圓珠冰髓,輕輕一迎。斜月劍立刻飛回徊風手中,徊風踉踉蹌蹌退後幾步,臉色鐵青,顯然不大好過,狠說道:“好小子,居然能跟我蒼鬆斜月派的馭劍法匹敵。不管你什麽來頭,你抓了千江茶坊的少東家,等於是和百仙門為敵,不會有好下場的。”


    江昊說道:“你說什麽啊?我什麽時候抓什麽少東家了?”他覺東勝神州修行的這些人,往往都比較喜歡逞自己的強力,論智慧比現代人差遠了,隻好耐著性子解釋道:“早上來了好多人,都要找你說的這樣一個人。我當然知道了。”


    說話間,又有兩個道士飛蹄過來,不過不像先前來過的那些那麽著急了。徊風有點不好意思,大概也知道弄錯了人,按劍道;“就是這班道士了。剛才是我太著急了,我找他們算帳去。”


    江昊拉住他,說道:“別忙,看看他們說什麽。”


    兩個人都耳力驚人,果然聽到一個道士道:“媽的,累了一個大早上,總算抓到了。”


    另一個便答道:“可不是,沒想到這小子躲到山溝裏去了,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半點道術都不會,師傅抓他有什麽用?”


    第一個噓了一聲說道:“師傅的事,我們少過問。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人既然已經帶回去了,我們也跟著回去,省得挨累了。”


    徊風急躁的性子又按捺不住了,就要拔劍相向。江昊隻好耐心說道:“他們是三清教的,道觀所在我清楚,幾個小道士,你對付了也沒什麽用處,想救人,跟我一起去找他們。我跟他們也有恩怨要了結。”


    徊風木然說道:“三清教是什麽門派,為什麽沒聽說過?”


    遇到這麽個會裝酷的急性子,江昊隻好耐心解釋。徊風總算也冷靜了些,也給他解釋,自己是蒼鬆斜月派,位列百仙門第七十九位,說到排名的時候,表情極度自豪。江昊剛才接了他一劍,能感覺到他的功力並不比自己差多少。百仙門排名第七十九位門下弟子就有如此功力,不知道還有什麽樣的高人異士是自己沒見識過的。


    徊風說自己是給商少爺做保鏢的。商少爺是千江茶坊的少東家。千江茶坊是東勝神州出門的一家有名的大商號,專做茶葉生意,在各地各州有三百多家分號,富可敵國。


    江昊心裏有點疑惑,雖然商家很有錢,但紫金真人還是沒理由綁架一個富商,畢竟他是個修道的,又不是劫匪。他和徊風剛認識,沒好往深問。反正他現在相信世界上所有的疑惑,都會隨事情的展解開,倒也不著急,就留徊風在這裏,可以到時候一起去找紫金算帳。徊風一坐下,就嚷肚子餓了。


    汝瑤悄悄躲出去,半天回來,帶了米和菜蔬,做了飯菜出來招待徊風。江昊偷偷在廚下嚴肅地問她:“你一定要告訴大哥,飯菜是怎麽換來的?”


    汝瑤眼圈一紅說,是把自己唯一的一隻鐲子變賣了。江昊心裏酸酸的,他雖然一向很窮,但從前花錢的機會少,修行了以後,不吃不喝,更沒覺得身份地位有多重要。


    可是一個人活著,一定要自強,不能讓自己的親人也受苦。


    他一定要比別人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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