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珈瀾的姿態始終高高在上,神色裏充斥著讓人產生距離感的冷漠,再度刺激了薄荷,她佯裝著沒有恢複視力的樣子,不管不顧張口,無賴的咬住了保安的手臂,又飛起一腳,使勁踹上了另一個保安的關鍵位置。


    “嗷嗷嗷嗷——”


    某處傳來的劇痛讓保安瞬間放棄對薄荷的桎梏,那突然響起的淒慘叫聲,無端的讓人心底一涼。


    誰能想到嬌小的丫頭爆發出的力道這麽大?


    更多的保安試圖上前阻攔,因為有了之前兩名傷員的例子,他們看向薄荷的眼神裏充滿防備。


    程珈瀾冷眼觀察了會,終於大發慈悲的開口,“放她過來。”


    他的認同就是命令,保安們立刻讓路。


    “程珈瀾。”薄荷的雙頰因為運動和憤怒,已然憋得通紅,她發了瘋似的衝到了程珈瀾的麵前,在所有人明裏暗裏的注視下,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巴掌狠狠地抽在程珈瀾的臉上,並附上了一聲點評,“你這個畜生!”


    啪——!


    清脆悅耳的巴掌聲格外清晰,近乎響徹大廳!


    眾人吃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有木有!


    他們小心翼翼的去看程珈瀾,隻見他們英明神武的程總,俊臉因為那股子力道,留了個紅豔豔的巴掌印!


    蘇珊清晰的瞧著,程珈瀾臉上迅速浮現起鮮紅巴掌印,還有一縷鮮血,悄無聲息的從他的唇角溢出。


    “哎呀!程總,您流血了。”


    蘇珊心疼極了,狠狠瞪了薄荷一眼,連忙送上潔白如新的手帕。


    程珈瀾對於眼前的手帕視若無物,推開了蘇珊的手,他緩緩地轉過臉,看向薄荷滿是憤恨的小臉,“出什麽事兒了?”


    說罷,他伸出舌尖舔掉唇角的鮮血,口中彌漫的淡淡血腥味讓那雙深邃狹長如寶石般的眸子,迅速地覆上了一層寒露,殺氣,瞬間凜然而出!


    薄荷這才意識到,她太衝動了,她當著外人就下了程珈瀾的麵子,以程珈瀾的小心眼程度,還不知道會怎麽收拾她呢。


    但她一點也不後悔,她才甩了他一耳光,她——恨不得生生嚼了他!


    薄荷蒼白著一張笑臉,緊咬了咬牙關,拚著最後一絲勇氣,冷笑道:“程珈瀾,我們交易結束了。你這麽糾纏還有意思嗎?”


    整個大廳裏隻剩下薄荷憤怒的質問——


    “嗬,就算我折了你的麵子,有什麽你衝著我來!別對我媽媽出手,如果她有什麽意外,我一定不放過你!”


    程珈瀾從薄荷支離破碎的話語中拚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望著憤怒到幾乎崩潰的薄荷,程珈瀾起伏的胸膛裏,亦油走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可怕氣息,他眯了眯眼,冰冷的視線直直地射入薄荷的杏眸裏,仿佛在探究她的心思。


    杏眸裏的晦暗不變,卻多了一層霧蒙蒙的委屈,薄荷毫不退讓地直視著他,讓他有種她已經恢複了視覺的錯覺,他的姑娘明明是怕他的,可她知道動了手就再無退路,隻能拚著命用這股子氣勢,來與他抗衡。


    程珈瀾微微上前,堅硬的胸膛抵住了薄荷的,他俯首,視線鎖定了那雙火燎燎的杏眸。


    思慮在腦海裏轉了一圈,薄荷莫名的感到危險,她下意識地移了移視線,佯裝著盲人的毫無焦距,又悄悄後退了一步……


    這是這一步,讓程珈瀾發現了端倪,不等她的身子離開原地,他已然用手臂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腰肢,一手狠狠地挑起她的下巴,逼著她的視線與他齊平——


    覆著層冰霜寒露的俊顏緩緩俯下,他高蜓的鼻梁觸到了她的鼻尖!


    不可自抑的,她杏眸微轉,靈動再現。


    負距離的接觸,足夠讓程珈瀾看清薄荷杏眸裏的懼怕,他倏爾勾唇,冷笑出聲,“很好!”


    這個良心被狗吃了的小騙子!


    “呐,跟你這個人渣比起來,我簡直太好了。”薄荷又傲又嬌地冷哼,火氣再度被程珈瀾逼上心頭,“說實話,我還沒打過癮,才甩了你一個耳光,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程珈瀾微微眯眼,狹長的眸中閃過深邃陰冷,他盯著薄荷那充滿憤怒的杏眸,眼神微動,眸光一寸寸掃過了薄荷的全身上下,最後還是停留在她汗涔涔的額頭上,那散亂的發絲無聲無息的說明了一切。


    她很焦急,很害怕。


    良久,他才陰著臉斂回視線,意味深長道:“是啊,比起我這個人渣,你真的太好了,可是人渣有著你想象不到的權勢,想怎麽對你,就怎麽對你!”


    ——拒絕我的感情邀請很容易,可若是你想重新得到認可,我就不會那麽輕易答應了。


    一瞬間,薄荷想到了程珈瀾所說的這句話,她被他輕蔑又高深莫測的話語氣樂了。


    “嗬,我今天總算是受教了,原來a市赫赫有名的程二少,就是這副德行,真——不要臉!”


    不要臉?她不是喜歡得緊麽!


    薄荷並不知程珈瀾陰暗的心思,這句挑釁話語被她說的威武霸氣,可這一抹霸氣出現在她紛嫩的小臉上,卻怎麽看怎麽怪異。


    “噗哈哈哈——”


    一旁目睹了全部經過的顧特助,忍不住背過身大笑起來,他自然感受到了程珈瀾殺人似的凜然眸光,卻還是對著薄荷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程少看上的女人,真夠味兒!


    聽著顧特助毫不客氣的笑聲,程珈瀾俊顏越發陰鬱,周身的氣場受到影響,更陰冷凜冽。那種外放的威壓氣勢,逼得大廳裏的溫度也跟著下降了好些。


    “薄荷,你很好。”程珈瀾深深地睨了薄荷一眼,說罷,忽然攥住了她被劃破還未愈合的手腕,拖著她就往總裁專屬電梯那去。


    那十個夜晚中,最後兩晚上的畫麵倏爾躍進了薄荷的腦海裏,對程珈瀾的下作程度認知頗深的她,像瘋了般的掙紮,她拚命扭動著自己的手腕,想要掙開他用盡全身力量的桎梏!


    “你放開,我自己走。”鎖著她手腕的像鋼筋鐵骨鑄成的鉗子,弄的她生疼,皮肉傷口疼,骨子裏也疼。


    程珈瀾陰著臉不言不語,眸子裏流露出的光澤異常晦暗,他回頭瞥了瞥掙紮不休的薄荷,扯開唇角,露出一抹冰冷、陰森,嗜血,如同地獄惡魔般的微笑,那森白的牙齒在電梯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蝕骨冷意,“你又激怒我了。”


    薄荷被那一抹笑容嚇得不輕,等她再度回過神,身子已經被程珈瀾抵在了電梯壁上,“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有話好好說?明明是她不想好好說!


    程珈瀾輕聲嗤笑,不管薄荷如何尖叫,掙紮,都不肯放過她,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


    偌大又明亮的空間裏,隻剩下薄荷和程珈瀾,男人味十足的壓迫感越發強烈,薄荷的身子緊緊地貼合著電梯壁,緊繃如直線,那熠熠又流光溢彩的杏眸,滿是戒備,仿佛將程珈瀾當做了洪水猛獸!


    她一邊防備著,一邊暗暗地去摸控製電梯升降的按鍵,胡亂一氣地按下了每個樓層的數字。


    然而不管她怎麽努力,這個總裁專屬的電梯都始終保持上升狀態。


    薄荷額頭流淌出涔涔冷汗,她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程珈瀾別是要帶她去什麽奇奇怪怪的地方吧。


    靜默之中,程珈瀾微微闔眼,不理做著徒勞之功的薄荷——


    這個電梯,缺少他的指紋和密碼其中之一,都做不了任何控製。


    不等薄荷想出任何辦法,電梯門已經自動開啟了。


    66層所有程珈瀾的直係員工,都看見了他們英明神武的總裁,拖著個披頭散發,還不斷掙紮的女人,從電梯裏走出來。


    虎落平陽被犬欺,眼看著來到了程珈瀾的地盤,薄荷的掙紮比之前更劇烈,甚至全身都在顫栗,“我不要去……你這個……下作的神經病!”


    嘶!


    聞聲的眾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為薄荷的膽大包天點了32個讚。


    這番吵鬧,自然瞞不過等在程珈瀾辦公室的顧禾宴。


    程珈瀾沒時間打理顧禾宴,隻對他微微點頭,便回頭冷漠的警告薄荷,“你再罵,我就在這兒上你!”


    他眼底流淌出說到做到的勢在必得,驚得薄荷瞪大了杏眸,後續的挑釁卡在喉嚨裏再不敢溢出來一絲一毫,她相信程珈瀾,一定會實踐他的諾言!


    這時,乘坐其他電梯趕來的蘇珊,隻看到程珈瀾拉著薄荷進了總裁辦公室,房門被砰然關閉!


    “呀,這個女人是誰?敢挑釁我們的程總,居然還活得好好的,真是不可思議!”


    秘書部的某個文秘湊上前跟蘇珊八卦。


    “我不知道!”蘇珊煩躁的抿了抿唇,她是親眼見證了薄荷挑釁程珈瀾的,她也覺得特別不可思議,什麽時候,程總脾氣好到任人打罵都不還手的了?


    她思慮著,腦海中倏爾浮現出第一次見到薄荷時,程珈瀾因她的妝扮不悅的情景。


    又因為她被隋臣欺辱,以前所未有的強勢,抵住了來自家族的壓力,收拾了隋家。


    還有那次,程珈瀾因為薄荷,讓匯報工作的她離開。


    這一樁樁不可思議,讓蘇珊忍不住想,到底是喜怒不定的程珈瀾脾氣變好了,還是隻麵對薄荷的時候脾氣好?


    房門才關閉,程珈瀾就將薄荷甩到了地上,實木地板磕疼了薄荷的手臂,她好似炸了毛的貓咪,捂著手臂委屈不已,“程珈瀾,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程珈瀾麵無表情的睨著薄荷,深邃的眸中流露著點點冷冽,冰冷的笑意凝結在他的唇邊兒,“當然是做你。”


    “你——”薄荷的臉頰,瞬間沾染上一抹緋色,“pervert!”


    “你說我是pervert?”程珈瀾步履沉穩的逼近薄荷,身上的銀灰色豎條紋西裝,被他脫下來隨手扔在了一旁的沙發上,捕捉著薄荷杏眸的委屈恐懼,他淺淺的笑,“我要是不做點什麽落實了你的評價,還真太對不起你!”


    薄荷悔得腸子都青了,她無措尖叫著,連滾帶爬的向後退去,“你別過來。”


    程珈瀾打定了注意好好教訓薄荷這個小騙子,故而直接走過去,箍住了薄荷揮動的手,拎著她的衣領,直接把她拽到了衛生間內的洗手池前,他用蠻力掰正了薄荷的小臉,讓她避無可避的與鏡子裏的女人對視。


    “看你這幅鬼樣子,你哪來的自信我會碰你?”


    旋即,他又喜怒無常的否定了自己的話,“不,應該說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會碰你?”


    鏡子裏披頭散發,滿臉汗涔又髒兮兮的女人,真的是她嗎?


    薄荷停止尖叫與掙紮,喘著氣,視線虛虛地移開,驀地撞上了程珈瀾暗含晦澀的眸子。


    程珈瀾嫌棄地鬆開了薄荷,扯下一旁幹淨的毛巾,扔在了她的臉上,“洗幹淨出來,就你這樣的請我上,我都提不起興趣。”


    他的目光輕蔑又嫌棄,滿滿的厭惡毫不掩飾的被她捕捉到。頭腦發熱之下,薄荷揚了揚唇角,再度挑釁,“你確定不是你不行?”


    話落的那瞬,程珈瀾的眸光幽深似海。


    薄荷察覺到莫名的危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瞧她說的什麽傻話,真是作死喲!


    獵人盯住了獵物。


    洗手間的氣氛瞬間冷峻的隻剩彼此呼吸。


    薄荷被那道眸光盯得頭皮發麻,此時此刻的程珈瀾就像叢林裏發現了獵物的豹子,玩味兒的磨刀霍霍向她來,而她這個獵物不但不懂躲避,竟還愚蠢的去挑釁豹子!


    悔,悔死了!


    “雖然我對你沒興趣,但我不介意身體力行。”


    “啊,不,不用!”薄荷嚇得拿著毛巾擋在身前,一臉驚恐的望著程珈瀾,唯恐他當真身體力行。


    程珈瀾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他怕他再不走,會忍不住動手,掐死這個小混蛋!


    他、他走了……他怎麽就走了?


    程珈瀾的幹脆出乎了薄荷的意料,見他當真再不回頭,她連忙上前把房門鎖住,這才鬆了一口氣。


    躊躇半晌,薄荷也格外嫌棄這樣的自己,她看了看這裝飾豪華的衛生間,決定洗個澡。


    因為心裏存了事兒,薄荷洗的很快,完事兒後又穿上了原先的衣服,盡管沾染了些許塵埃和汗水,也隻得忍耐。


    “你說你鎖定了殺死隋臣的凶手,但卻得不到證據?”


    “沒錯,這個人還是先前幾樁拋屍案的凶手,但我很好奇,他為什麽沒有對薄荷下手,所以我想借薄荷用一下,來調查這件事。”


    “不借。”


    薄荷走出來的時候,程珈瀾正坐在寬大的黑色皮椅上翻閱文件,她見過幾次的顧禾宴則坐在程珈瀾的對麵。


    兩個人似乎在商談什麽,表情顯得那般凝重。


    聽到開門的聲響,顧禾宴下意識抬眼望去,看到薄荷微怔,不知剛才那番談話被聽去了多少。


    “繼續說。”


    顧禾宴斂回視線,抿了抿唇角,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珈瀾,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我隻能保證,保證她的安全。”


    兩個人都無視了薄荷的意見,沒有征求她的同意,一番討價還價後,終於達成共識。


    薄荷聽得懵懂,覺得自己就像個外人,一點兒也融不進程珈瀾的世界,他隻要如此無視她,她的心裏就格外別扭,可她再不敢在此時去挑戰他的耐性。


    杏眸一轉,薄荷邁著細碎的小步,直接坐在了程珈瀾辦公室裏那張雪白的沙發上,本想來一把別樣的報複,可蹭著這即舒適又軟綿綿的沙發,她一晚上都沒休息好的困意就浮現上來。


    一大早趕往銀行、醫院、卓越集團,又跟程珈瀾折騰了大半天,這一連串的瑣碎事,幾乎耗盡薄荷的體力。


    身子被格外舒適的沙發包裹著,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鬆了,神經不受控製之下,如潮水般湧來的疲倦,很快就將她的意識淹沒,隻不過短短幾分鍾,她就陷入了沉睡。


    程珈瀾注意到沉睡中的薄荷那張純真嬌憨的小臉,心裏也跟著鬆快了些,然而一轉眼,就看到她披散在沙發上還在滴水的頭發……


    這次沒有任何嫌棄,他微微蹙眉,心下充斥著不自覺的擔憂,她不知道這樣睡著,很容易偏頭疼?


    “珈瀾,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保證不會讓她受傷,隻當個誘餌……”


    “行,我答應。”根本沒注意顧禾宴說了什麽,程珈瀾忽然打斷了他的勸說,“你先回去查案,等確定後聯係我。”


    顧禾宴又微微愣住,爾後點頭答應,老實說自從隋臣死後,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除了吃飯上廁所,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調查這個案子上,為的就是洗清薄荷的嫌疑,今天他也是迫不得已來請程珈瀾幫忙,早就做好了長篇大論試圖說服對方,可沒想到,他竟然這麽輕鬆的就過關了。


    臨走前,顧禾宴腳步微頓,再次瞥了瞥沙發上無知純真的薄荷,心底無端的溢上一抹歎息。


    程珈瀾走到沙發前,高高在上的睥睨著那張熟睡的小臉半晌,轉身走進洗手間,再出來時,手裏拿著一條白色的毛巾。


    他認命地蹲下,用手托起薄荷的小腦袋,輕輕地幫她擦拭著濕漉漉的發絲,他的動作輕柔的像嗬護稀世至寶,又像是唯恐驚醒她。


    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定會發現程珈瀾眼底滿滿的都是能將人溺斃的溫柔。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的聲音,猶如午夜十二點響起的鍾聲,魔法瞬間被消除。


    程珈瀾察覺到自己幹了什麽蠢事兒後,手被燙到一般離開將薄荷的小腦袋甩開,半濕的毛巾也被他扔的遠遠的。


    薄荷的腦袋在睡夢中被甩開,直接撞在了沙發的木質扶手上,那突如其來的滋味兒忒難受,尤其是她還沉浸在睡意中不想醒來的時候。


    薄荷睜開眼茫然無措的小模樣格外萌萌噠。


    看到站在沙發前的程珈瀾,薄荷立刻從沙發上坐起來,視線四下一轉,就瞧見了沙發底下那塊白色毛巾,這一看,她渾身的汗毛蹭蹭蹭地立起來了。


    這個男人該不會要謀殺她吧?


    薄荷那滿是戒備的小眼神,讓程珈瀾俊美臉龐上浮現出的溫柔徹底消失。他冷漠地瞭著她,盡力嘲諷,“這是你想出來,*男人的新招數?”


    無視了薄荷的委屈,他哂笑著點評,“還湊合,就容易弄巧成拙。”


    薄荷覺得自己被程珈瀾氣的肝疼,特麽的這男人太會拉仇恨了。


    她像被狠狠踩了尾巴的小野貓,幹脆也不裝眼瞎了,噌地一下子就從沙發上站起來,逼視著他,“你還是別多想,洗洗睡吧。”


    如果可以,薄荷一輩子都不想看見程珈瀾!


    “洗洗睡?”程珈瀾深邃狹長的眸子裏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


    “滾!”


    他眼神一冷,轉過身,送客意味十足,“慢走,不送。”


    她是個慣於被順著毛捋的主兒,他越是強勢,她的逆反心理就越重,十足的孩子氣,中二病。


    “我偏不走了。”薄荷抱著雙臂,重新坐在沙發上,一副打算長期抗爭的神情,“你要是不收回那荒唐的命令,我……我、就住兒這!”


    “看來你要陪睡?”


    程珈瀾的話差點嚇尿薄荷,她斂起一時的囂張,又跟孫子似的連連後退,“你敢,你要再碰我,我報警!告你侵犯良民!”


    瞧她這張欠艸的小嘴兒喲,說的這是什麽話!


    “嗬。”程珈瀾伸出手,用力一推,薄荷就重新仰躺在沙發上,他整個人都跟著碾壓過去,“你這麽期待,我不給予點回報,實在太辜負你一片心意了。”


    她的心意?


    要說她的心意,那就是這一輩子都不要看見他!


    “沉死了,你起來。”薄荷拚命推搡著程珈瀾,想要擺脫這危險的姿勢,然而她的掙紮真是喂了狗,一點用都沒有,反倒被程珈瀾碾壓的更加不得動彈。


    程珈瀾俯首,熾熱氣息噴薄在她的耳垂邊,蘊含著磁性的低沉聲音透過耳膜,傳進了她的腦海裏,“我不這麽做,你有什麽借口報警,告我侵犯良民?”


    薄荷回憶起程珈瀾的可怕之處,崩潰了似的尖叫了一聲,那十天的蜜戰不休,讓她對那檔子事兒充滿了排斥和恐懼,她揮了揮手臂,拍打著他的臉,“別碰我,你別碰我!!”


    情緒激動到極致,薄荷不管不顧的再次抬手,一巴掌向程珈瀾的臉龐揮去——


    還未觸及,就被程珈瀾一把攥住!


    “打我上癮了?”那雙黑曜石般深邃狹長的眸子裏,折射出森冷又嗜血的光芒,“再有下次,我讓你悔得恨不得去死!”


    身子一抖,委屈蔓延,一股子寒氣更是從骨頭縫隙裏流竄起來,她抿著唇角不知說什麽,他已起身放開她。


    程珈瀾大步走到辦公桌旁邊,按下內線,淡漠吩咐,“把那份資料送過來。”


    很快,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身著銀白色套裙的蘇珊走進了,第一眼就看到了程珈瀾襯衣的藍寶石衣扣被人扯掉了。


    辦公室裏流淌的麝香氣息,讓她無法忽視。


    瞳孔一縮,蘇珊頓覺心髒被尖細的針撥弄了似的,尖銳的刺痛讓她用盡全身力氣,才能佯裝出與往日一般的平靜,她恭敬地走到程珈瀾麵前,將那沉甸甸的牛皮紙袋放在桌子上。


    “程總,這是您要的資料。”


    “給她。”


    接過文件,薄荷看也不看的扔在旁邊,直視著程珈瀾問,“這什麽?”


    “你今天來發瘋的原因。”


    “果然我沒猜錯,是你做的。”


    激動過後的薄荷完全冷靜下來,她覺得今天的自己太失態了,拱手將主動權讓給了程珈瀾,她應該掌控道德的至高點,前來詢問清楚,可不知怎麽的,竟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他的冷漠無視,像一把利刃,唰的一下子刺穿了她的心髒。


    這個牛皮紙袋裏的資料,就是她今天來的原因,他親自將結果送到了她的手裏,他不是神,根本無法預知一切……


    所以,打死薄荷,她都不相信,程珈瀾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程珈瀾,你真卑鄙,你這樣會害死我媽媽,害死她,對你有什麽好處?”


    他寧願她撒潑發瘋,也不願她心如死灰。


    程珈瀾神色一沉,望著情緒不對勁的薄荷,淡淡道:“如果你再這麽口無遮攔,就立刻給我滾!我沒時間應付你這個瘋女人!”


    薄荷瞪著程珈瀾,卻因為害怕真的被趕出去,再不敢說什麽。


    充當壁花的秘書蘇珊趁機說,“程總,股東會議即將開始。”


    “嗯。”程珈瀾拽了拽衣領,拿起西裝外套,準備立刻。


    “別走——”薄荷望著程珈瀾冷漠的背影,連忙上前,伸出手臂攔住他,“你別走。"


    下意識地,嬌軟的聲音裏帶了些祈求,透過溢滿委屈的杏眸,直直地被他捕捉了去。


    她恐怕還不自知,他對她的影響有多麽大!


    程珈瀾輕挑眉梢,望著麵帶恐懼卻依舊膽大地攔在他身前的薄荷,慈悲的問:“原因呐?”


    隻要她服個軟兒,他可以不計前嫌,一如既往的待她。


    可惜……


    “求你收回命令,不要讓那些人為難我和我媽媽。”


    這句話並不是程珈瀾想要的,但他想要什麽呢,他不知道。


    “乖女孩,看完那些資料,你再來找我叫囂。”


    話落,程珈瀾直接撥開薄荷的手臂,向外走去,即使身後的薄荷再怎麽不甘地呼喚,都沒有換來他腳步的一絲停頓。


    薄荷氣悶又無力的重新坐回沙發,小手攥成了拳頭,用力捶打著沙發,他就這麽走了……


    但她不信,他還能不回來!


    她怎麽就那麽怕他呢?薄荷納悶的在心裏問自己,甚至發誓,下一次絕對不被程珈瀾嚇住,定要他給個交代!


    這時候,那個被她扔在一旁的牛皮紙袋重新映入薄荷的眼簾,想到程珈瀾臨走之前的話,她帶著點疑惑,帶著點恐懼,打開了紙袋,抽出了裏麵的文件。


    這份資料並不算長,可當薄荷看完,已然震驚的無法言語。


    因為這份資料裏清晰的記載了一切——


    從下命令把她媽媽趕出醫院之人的所有資料、原因,他們之間的談話,以及交易支票的影印……


    一條條詳細無比的時間內容,足以證明這份資料並非偽造!


    牛皮紙袋裏的錄音筆引起了薄荷的注意,她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猶豫半晌,然後按下了播放鍵。


    響起的竟是中心醫院院長語氣恭敬的跟對方保證一定把事情辦妥的錄音!


    薄荷死活沒想到,她母親之所以會被趕出醫院,竟源於近期紅透娛樂圈的清純玉女鍾嘉霓。


    鍾嘉霓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這份資料裏也寫得格外清晰——


    鍾嘉霓打算趁著年輕漂亮,狀態最好名氣又大的時候,一舉嫁入豪門,而死去的隋臣,曾是她選中的對象。


    可偏偏因為隋臣欺辱了薄荷,觸怒了程珈瀾內心的底限,原本在a市也算大富之家的隋家,就此垮掉了。


    隋家破產垮台,導致了鍾嘉霓的美夢破滅。


    鍾嘉霓滿心不甘,最後憑借著膚白貌美,又搭上了一名有婦之夫,這個男人叫譚極東,在a市也算個頗為了不得的人物,至少薄荷曾經很多次在電視上看到過他,前段時間她還聽說,對方快要升任a市三把手了。


    事情就此明朗。


    薄荷一臉蒼白的癱坐在沙發上,懊惱的埋頭在膝間,原來這事兒,真的跟程珈瀾沒有任何關係。


    她錯怪他了——他或許卑鄙下作,可到底有些原則。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


    “薄荷?你怎麽還不走!”


    開完會回來的程珈瀾看到還坐在沙發上的薄荷,不由輕挑眉梢,他以為她看完文件就會離開。


    “對不起。”薄荷抬起頭,杏眸濕漉漉的,猶豫著問:“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


    程珈瀾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掏出了一根香煙,點燃。蒸騰的煙霧將他俊美的臉龐籠罩在內,亦掩去他所有的複雜情緒。


    “我想,自然會有。”


    這語氣理所當然,就像聖經裏的耶和華說,要有光,這個世界上就有了光一樣。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


    你既然能查到這般詳細的資料,憑借著你手裏的權勢阻止事情發生,很難嗎?


    薄荷想質問,但卻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她是他的什麽人,憑什麽這麽要求他呢?


    可,又止不住的委屈,她到底跟了他一段時日,就當是她賣力取悅他的回報,也不行嗎?


    程珈瀾似乎早就料到了薄荷會質問他,可等了半天,她竟毫無反應。他彈了彈煙灰,將還剩下大半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內,透過消散的煙霧看向她,看她委屈到無聲無息的流淚。


    她的絲毫不示弱,才是最大的示弱,那嬌軟的模樣,瞬間擊中他內心的最深處。


    他不喜歡這失控的感覺。


    程珈瀾扯了扯唇角,冷漠地說,“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麽不幫你,也一定明白,我憑什麽幫你。”


    “……”薄荷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程珈瀾忽略了薄荷蒼白的小臉,慢條斯理地拿過一份文件批閱。


    坐在沙發上的薄荷聽著紙張翻動的聲音,頓覺程珈瀾的徹底漠視讓她難堪。


    然而,不等薄荷開口,程珈瀾突然扔下文件起身,這次他手裏拿著車鑰匙,看樣子是離開後不打算回來了。


    “你去哪兒?”


    薄荷眨了眨眼,緊張地望著程珈瀾,殊不知她糾結在一起的手指關節都泛起青白色。


    程珈瀾越過薄荷走到門前,回頭勾起唇角笑了笑,“你沒有權利過問啊,乖女孩。”


    他的氣息好似要在這辦公室裏散盡了。


    這輕飄飄的話語如同猛地打來的巴掌,讓薄荷尷尬到再無力阻止,他的這句話分明就是嘲笑她的多管閑事。


    “我……”


    “噓。”程珈瀾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示意她別再說下去,“乖女孩,遊戲開始了,來日方長,我們慢慢耗。”


    他彎著唇角淺笑的模樣魅惑極了,仿佛在對她說,你要堅強點,太早垮了可就沒意思了!


    “我不喜歡來日方長!”薄荷搖頭,就算她能等到天荒地老,她的母親卻等不到,不穩定的病情何談來日。


    “這麽急切?”程珈瀾斂起笑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這就受不了了?那你去大街上獻身吧,我相信有很多男人願意幫你解決,你慢慢玩,我不奉陪。”


    “別走,我求你不要走。”


    薄荷怔怔地望著走到門口的程珈瀾,當他的手放在金屬製的門把上,她才堪堪反應過來,猛地撲上去抱住了他精壯有力的腰,“別走……”


    她不能讓他離開。


    薄荷很清楚,隻要程珈瀾走了,她想再次見到他,就會變得無比艱難。


    程珈瀾深深地呼吸,方才俯首,凝視那雙交疊在他腹部的小手,他邊掰開她的手,邊冷淡說:“放開!”


    “我就不!”薄荷抱的更緊,撒潑耍賴玩過了,這會子又玩起了死纏爛打。


    “薄小姐,你還要點臉的話,就放手,別逼急了程某,讓保安把你請出去。”


    “我錯了,程珈瀾,我錯了……”薄荷嬌軟的聲音裏透著祈求,微微凝噎著道歉,“我不該不問青紅皂白的打你,也不該口不擇言,我錯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論起撒嬌癡纏,她的功力一點也沒弱了,她用盡了萬種風情,讓他內心無法安寧。


    從一開始,薄荷就清楚,程珈瀾這般的男人,她惹不起,可是她沒控製住自己的脾氣,死性不改的惹了。


    如今好啊,竟走到了這樣的地步,這無疑應了程珈瀾之前的那句話——


    我玩了你,你還得跟我賠禮,道歉。


    更何況,程珈瀾並未落井下石,隻不過如正常人那樣,選擇了冷眼旁觀。


    “我接受你的道歉,現在放手。”


    “我還想求你……”她咬著唇瓣,忍著難堪尷尬,“求你讓醫院收回命令,不要趕我母親出院。”


    “還有嗎?”


    薄荷本能的不想放開,她有種極其準確的預感,隻要這次放過他,他們真的就再無以後,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嗎,為什麽此時此刻,她會猶豫會掙紮會思慮?


    但,她選擇順遂本能,想到了對她充滿恨意的鍾嘉霓,還有她這輩子都惹不起的譚極東。


    這個過分的要求,過分到她沒有臉說出口,直到程珈瀾再度重複反問,她才咬著下唇,怯怯地小聲地說:“鍾嘉霓和譚極東。”


    “你這筆買賣倒精明。”程珈瀾淡漠的反問,“可我憑什麽呢?”


    薄荷的小臉瞬間煞白。


    “憑什麽幫你。”程珈瀾直白說,“一,你不是我女朋友,也不是我女人,連419對象都不是,甚至你拒絕了我,讓我心情很糟。二,你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我耳光,讓我顏麵丟盡。”


    他不顧瑟瑟發抖的她,又平靜道:“我沒用同等手段對你,已經仁至義盡。”


    所以,她憑什麽認為他會讓醫院收回命令,還要讓譚極東收手?


    前者容易,後者可是要欠下人情的,而程珈瀾,一向不喜歡欠人情!


    薄荷自動理解了程珈瀾這番話中的暗示,當然,她不知道,一個小小的譚極東,他是不放在眼裏的,他隻是想埋汰她罷了。


    “看來薄小姐該去醫院看看神經科,你的記憶力太差,大概忘記了剛才說的讓我洗洗睡吧。”


    薄荷眼角溢出淚水,沾濕了程珈瀾後背的襯衫,她不自覺收緊手指,糾結道:“我答應你。”


    “嗯?”


    “那份十年合約,我答應。”


    反正她一無所有,反正她不要臉了,那就徹底不要臉,徹底的肮髒,都無所謂了,隻要她在乎的母親能夠平安。


    “答應了啊。”程珈瀾嘖嘖歎息,輕輕用力,就掙開了薄荷的桎梏,“晚了。”


    他轉身,俯首直視她黯淡的眸子,惡意滿滿,“我對你沒興趣,所以乖女孩,你去找其他金主吧。”


    心灰意冷,憊懶,絕望,這些都不足以形容薄荷此刻的心情。


    她很想反駁他,求他不要這樣!


    可,說不出口,她到底把臉麵看的更重一些,他都直白的要她滾了,她再不滾,豈不丟人現眼?


    而程珈瀾,會這麽容易放過羞辱薄荷的機會?


    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他一字一頓,“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想要就得到,不要就拒絕!這年頭,*也得敬業!”


    這番話斥的薄荷難堪到羞紅了臉,如果不是還有最後一絲理智,她恨不得再給程珈瀾一巴掌,他憑什麽羞辱她,她隻不過想求家人平安,他不願意幫她就算了,為何要羞辱她?


    她、她就不要臉給他看!


    毫不掩飾的怒火灼在晦暗的杏眸之中,被程珈瀾看了個通透,她那蒼白的小臉也因此染上了一抹嫣紅,比剛才那副鬼樣子好看的多。


    他承認自己的挑釁非常幼稚,這會,她該摔門離開了吧?


    畢竟年輕的女孩總一無所知的驕傲如驕陽。


    薄荷沒有離開,出乎了程珈瀾的意料,她是生氣的,但在現實的壓迫下,她選擇屈服。


    她知道自己賤,那就一賤到底!


    “我錯了!”她的聲音艱澀困難,卻教他滿心複雜,“是我不識好歹了。”


    程珈瀾低頭,凝視著那雙緊緊拽住他衣角的小手,看著她緩緩地彎下了身子,如同拋棄自尊顏麵,拋棄了所有的底限。


    “不管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薄荷輕輕抽噎,悲哀像海浪打翻了她,毫不留情的將她留在海浪之中,囚困不放。


    “我隻求你幫我,就這一次。”


    “在你心裏,肯定認為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隻要適當的服個軟哀求一聲,就能所向披靡,再無敵手。”


    程珈瀾捏住薄荷的下巴,將她的悲傷無奈一點點收進眼底,良久才緩緩開口。


    他不願意聽她不走心的回答,不等她出聲,就扯了扯唇角,深邃狹長的眼眸裏盡是滿當當的譏笑,“你猜錯了,薄荷,我說過的話不會變,我對你沒興趣了。”


    “你說謊!”薄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憎恨情緒狠狠地壓抑下去,她抬起頭,凝視著臉部線條完美的程珈瀾,輕蔑哂道:“你要是對我沒興趣,不如把我送給譚極東吧,我自信比鍾嘉霓更能討男人歡心,畢竟你的眼光總是不錯的,你沒興趣……”


    她怒極反笑,“我為什麽還會站在這裏?”


    這一刻,程珈瀾察覺到了薄荷的成長,為她這番以退為進的話,忍不住鼓掌,眼眸裏甚至浮現出讚賞的光芒。


    她真聰明!


    的確不假,她的身子對他來說,有著難以言喻甚至致命的吸引力,否則如她所說,她此刻不該站在這裏。


    但,給她的教訓夠了嗎?


    他在心底默默搖頭,見她沉默等待,便遺憾的反問:“我隻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屏住呼吸等待,他不含任何情緒的聲音響起,“你失去那層膜,又被狠狠地玩了十天,早已經不複純真,所以——你憑什麽覺得自己很值錢?”


    他湊近毫無反應的她,焦灼氣息盡數噴灑,將她籠罩的完完整整,有著說不出的親昵。


    “既然如此,你又憑什麽讓我收回剛才的話。”


    程珈瀾直白的話語,逼迫的薄荷難堪至極,她清楚自己毫無退路,唯有說服他買下她。


    凝重到撥不開的悲哀讓薄荷不禁笑出聲,這種犯賤上趕著送上門的感覺真特麽的糟糕,她明明說過絕對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前,說過再也不見!


    結果,不過短短的幾個小時,她就來到了他的身邊,卑微祈求都無力。


    避無可避,這是她唯一的選擇。


    已經做了最壞打算的薄荷慢慢地冷靜下來。


    “因為你想買我十年。”


    “說服力還不夠,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程珈瀾漫不經心的,用帶著薄繭的指腹,遊移在薄荷的小臉上。


    “這樣呢。”


    薄荷驀然摟住了程珈瀾的脖頸,他很高,約有一米八七左右,即使她再怎麽努力踮起腳尖,也觸碰不到他的唇,她不指望存心羞辱她的男人會配合,幹脆用力拽住了他的衣領,強迫逼他俯首,但他不肯,吻最後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程珈瀾垂下眼瞼,靜靜地望著攀附在他身上的薄荷,她的吻猶如小雞啄米,胡亂生澀的毫無章法!


    他的目光沉靜,一動不動的猶如雕像般任她褻瀆。跟之前的蜜愛如火相比,他此刻的冷漠讓薄荷倍感失落,她抬眼望進他的眼眸之中,卻發現他的眼瞳比常人來的更加黝黑,深邃如淵的翻滾著異樣的情緒,讓她挪不開視線,又怕被吞的一絲不剩。


    她想,這輩子,恐怕到死,她都記得他的眼眸。


    恍惚間,程珈瀾冷若寒冰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的說服?我真失望!”


    那些個黝黑深邃的異樣情緒盡數消失了。


    而薄荷卻不滿意,他為刀俎,她為魚肉,她都已經送到他嘴邊了,他還挑剔,當真有點欺人太甚了!


    薄荷難得靜下來沉吟,最後怒極反笑,“我也失望,我都這樣了,你還沒反應,莫非……不舉了?”


    其實隻要她佯裝絕望離開,他就會丟盔棄甲,但偏偏,她不願意這樣算計他。


    而他亦懂的適可而止,逼急了小兔子當真咬人呢。


    “乖女孩,以後我會給你買點核桃,多補補腦子。”程珈瀾危險的眯起眼調侃,他承認,也相信,沒有任何男人會接受這樣的挑釁,“看來,我隻能再辛苦一下咯。”


    這句暗示十足的話語,既讓薄荷鬆了一口氣,又讓她重新緊張起來。


    要不要跑?


    這個念頭才蹦出腦海,薄荷甚至來不及跑,就覺得腰間一緊,程珈瀾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我定會讓你記憶猶新。”


    話落風起。


    程珈瀾強健的身軀猶如滔天的海浪,緊跟著就淹沒了薄荷,那股子強大的力道讓薄荷蹭蹭後退,直到猶如浮萍飄蕩海麵,後背抵著冰冷浮木,才得以喘息。


    逃不能逃,退不能退。


    薄荷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巨大的海浪沒過,前傾的所有壓力都朝著她襲來,她努力仰起頭,下意識地抱緊了浮木,一雙滾圓的杏眸裏潛藏著對未來的畏懼。


    “對,但還差點。”


    薄荷已然聽不到程珈瀾說些什麽,隻知道那焦灼視線在她臉上打轉兒,頃刻間她就被海浪逼得節節敗退,潤澤的打濕她的所有後,又想占據她的血液骨骼。


    那種被海浪劈成兩半兒的感覺,讓薄荷瞪圓的杏眸染了層層的霧靄,她小嘴兒微張,溺水到幾乎窒息,原先粉紅色的小臉盡數沾染蒼白,如洗。


    “想到了嗎?”


    浮木緊緊地桎梏浮萍,仿佛在說,它們每次相擁的時候,浮萍都是青澀到無力,後來青澀漸褪,浮萍學會了抱住浮木,即使浮木想要離開,浮萍也會下意識地貪婪的祈求更多。


    “不……閉嘴……”


    程珈瀾這次真的閉嘴了,可他不說話又能代表什麽?


    猝不及防,薄荷當真回想起來……


    “夠了……”


    不,這哪裏夠。程珈瀾默默地說,他無視了她的妥協。


    浮萍撐不住了,死死地依賴著浮木,橫衝直撞的海浪要弄死一切活物!


    她渾身無一絲力氣,整個人跌坐在地毯上,劇烈的喘著粗氣。


    程珈瀾拉開抽屜,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到薄荷身上。


    “簽字。”


    薄荷眨了眨眼,將視線集中在文件上,大致翻閱了下——


    程珈瀾給出的條件極其誘人,金錢珠寶名牌衣服房子車,樣樣不缺!


    薄荷拿起萬寶龍鋼筆,抬起頭直視程珈瀾,“我要先聽到醫院撤銷趕我母親出院的決定。”


    程珈瀾不悅地眯著眼,“你在質疑我?”


    眼看耳聽為實,薄荷彎了彎杏眸,搖頭解釋:“不,我想更安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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