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珈瀾強勢、霸道、狠絕,這每一樣,薄荷都不敢賭,也賭不起,因為一旦輸了,她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她還是沒學乖。


    意味深長地瞥了瞥她,程珈瀾拿出手機,迅速按下了一連串的數字,電話接通後,直接塞到了薄荷的手中。


    薄荷不明所以的看著程珈瀾,這時,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個女聲,“你好,我是……”


    這個聲音她怎麽會不認識,不僅認識還很熟,“妙妙?”


    “薄荷?”靳妙妙的聲音驀地染上了急切和慌亂,“我稍後打給你。”


    話音未落,電話就已經被掛斷。


    盡管靳妙妙電話掛的很急,可那邊雜亂的聲音,薄荷並未錯過,同時也沒忽略那些個尖銳刺耳的聲音。


    那些人不約而同的說:快點把薄家小丫頭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如果薄荷沒猜錯,那幫人應該是在工程裏發生意外的傷者家屬,可是他們怎麽會找到靳妙妙的,靳家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靳妙妙被這些人纏上?


    “這是怎麽回事兒?”猜不透摸不清,薄荷噌地從地上站起來。


    “你猜。”


    薄荷不敢置信,努力回想靳家最近的境況,她隻知道a市靳家是個很有名望的書香之家,就算這一代隻有靳妙妙這一個女孩子,靳妙妙出事兒,靳家總不會袖手旁觀,讓她跌跌撞撞的。


    那麽……


    “是譚極東對靳妙妙出手了?”


    她像想到了什麽倏爾抬頭,“你能阻止譚極東對吧?求你別讓他們傷害我朋友!”


    “你太著急了。”與薄荷的激動相比,程珈瀾的神色依舊那般從容不迫,“我不喜歡有人俯視著我。”


    他喜不喜歡關她什麽事兒,隻要他能讓那些人離開!


    但這句話,薄荷明顯沒膽子說出口,她總算記得先前程珈瀾給予的教訓了。


    但她還是不能接受,她把災難帶給了靳妙妙,要是靳妙妙出了什麽意外,她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人在急切時是很容易口不擇言的——


    “我坐下了,你可以打電話阻止他們了吧!還是說你在騙我,你根本沒能力讓譚極東收手?”


    “還搞不清自己的身份?”程珈瀾睨著為旁人擔憂的薄荷,眸光一寸寸的冷淡下來,他口中吐出的字堪比冬天最凜冽的寒露,“你想讓我如何提醒你,你是什麽玩意兒?”


    呼吸一窒,滿心的焦慮被迎頭而來的冷水澆滅,薄荷苦笑,在這一刻,程珈瀾的淡漠再一次讓她深有體會。


    薄荷冷著臉,握緊拳頭,咬牙忍怒,僵硬道:“程總,靳妙妙隻是個局外人,我求您……”


    “嗬,收起你的自以為是。”程珈瀾愜意地交疊著雙腿,深邃狹長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感情波動,“你最好別忘記,我也是個局外人。靳妙妙的遭遇,關我何事?”


    再說了,還有蕭景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貿然出手。


    薄荷抿了抿唇角,的確,這件事跟程珈瀾沒有一絲關係,他當時對隋家不留餘地已是為她著想,她又怎麽能惡人先告狀,怪他多管閑事?


    她相信,她說了,等待她的將是他更多更過分的羞辱。


    程珈瀾讓薄荷知道靳妙妙此時的遭遇,無非是為了警告她,她除了討好他別無他法,她的聰明算計手段,在絕對的權勢麵前,就如蜉蝣撼樹,不自量力。


    刹那間,悲哀無力浮上心頭,薄荷咽下梗在喉嚨裏的難過,顫著手攥住那隻萬寶龍鋼筆,“我簽字。”


    當薄荷這兩個字出現在合同上的時候,薄荷知道,她終於以最恥辱的方式將自己賣掉了。


    她癱坐在沙發上,心裏空蕩蕩的盯著自己的簽名,輕聲問:“這樣可以嗎?”


    “當然。”程珈瀾得到想要的結果,再不為難薄荷,直接拿出手機,按下了一串號碼。


    他低沉的聲音氣勢十足,沉穩又自信。


    在確定那些人不再騷擾靳妙妙,而醫院也畢恭畢敬地答應會照顧薄媽媽後,薄荷忍不住微微閉上眼,將閃爍在眼眶裏的淚光掩藏起來。


    她沒在程珈瀾麵前完全的掩起委屈,因為那是一種徒勞。


    “你委屈?”


    程珈瀾深邃狹長的眸中劃過了一抹似笑非笑,心下對薄荷表現出的依賴態度略微滿意,但是,既然選擇跟著他了,那用得著擺出這麽一副死了爹媽的表情?


    “你為什麽要這麽逼我呢?”


    薄荷不解地凝視著程珈瀾,答非所問的喃喃,一層朦朧霧靄浮現在她的杏眸裏,格外純真,“我隻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為什麽這麽逼她?


    一轉瞬,數百個畫麵從程珈瀾的腦海中閃過,注視著薄荷慘白的小臉,他掩起心思,勾著唇角,“你真健忘,不過沒關係,我就好心的提點你一下。”


    說罷,他拿出了一枚珍藏多日的硬幣,“記得這個嗎?”


    一塊錢!?


    剛想問他什麽意思,一道仿若從天際閃來的雷電驀地在薄荷腦海中炸開,幾個模糊的畫麵不停旋轉,最後定格——


    她想起來了!


    因為男朋友和好朋友的齊齊背叛,心情極度不好的薄荷,拉著靳妙妙去了酒吧喝酒,在那個酒吧裏,醉意惺忪的她把程珈瀾當成了出來賣的,她想買下他帶到蘇幕遮麵前炫耀,雖然後來清醒了,認識到程珈瀾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但她卻忘了這一塊錢的恩怨!


    他——真是太小心眼了!


    晦暗杏眸裏滿滿都是不敢置信。


    “記起來了?”


    “就因為這個?”這個就字,薄荷咬的極其清晰。


    程珈瀾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我滿足了你的好奇心。”


    哭笑不得,不敢置信,好幾重的情緒一齊湧來!


    “隻是因為這個原因?”薄荷眨了眨眼,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得罪了這個小心眼的男人,“那我被送到拍賣會,也是因為你的暗示,才讓顧特助誤會的?”


    程珈瀾優雅頷首,不屑掩飾。


    恍然大悟!


    撥開了眼前的層層迷霧,薄荷頓覺程珈瀾簡直小心眼的可笑,怪不得她會被送到拍賣會上,若是沒有他的暗示,顧特助怎麽可能那般膽大包天的誤會?


    這一切,都源於程珈瀾!


    “難怪,我今天走到這一步……”薄荷望著程珈瀾微笑,語氣莫測到他也有種抓不住的感覺,“不是因為別的,隻因為我太蠢惹上你,活該被你玩死。”


    她笑著,笑容苦澀的令人心顫——原來如此!


    程珈瀾抿起唇角,心下絕對不承認他小心眼,他伸出手臂,將薄荷攬到了懷裏,大手輕輕地落在,她散發著淡淡香味兒的秀發上,那味道,跟他身上的如出一轍。


    薄荷再不掙紮了,隻安靜靠在程珈瀾的懷裏。


    擁抱是一對男女之間最溫暖不過的動作,可此刻,她卻像墜入冰窖,刺骨的冷意快把她凍成冰雕了。


    她下意識地摟緊了他精壯的腰,心下冷笑,明明是他讓她失去最後的尊嚴,可現在,她隻能依靠他,來汲取一絲溫暖。


    “要不要喝點紅酒?”


    或許是達到了最終的目的,程珈瀾的語氣難得輕快些,他從茶幾下的櫃子裏,拿出一瓶珍藏了一段時日的紅酒,和一個璀璨的水晶杯,親自倒酒,遞給薄荷。


    薄荷不拒絕地接過來,仰頭一飲而下,許是喝的太急,一不小心,就嗆到了。


    “咳——”她捂嘴,不敢吐,隻得強逼著自己咽下去。


    小臉被迫憋得通紅,幾滴淚花兒從眼眶中迸濺而出,紅酒嗆進氣管的滋味兒太酸爽。


    薄荷想借著這個機會大哭一場發泄委屈,但終究忍了下來。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程珈瀾輕蹙眉梢,大掌移到薄荷的後背上,不自覺溫柔的幫她順氣,看她難受到流淚的小模樣,心裏莫名不悅,他給的紅酒她喝的這般放心,若是別人給的呢。


    “來曆不明的酒水,你問都不問就喝,難道不怕這裏麵下了藥?”


    “可是,不是來曆不明……”薄荷咳嗽著說,“是你給的。”


    這正是程珈瀾想要的回答,他忍不住俯下頭,獎勵似的親了親咳嗽到小臉通紅的薄荷,晦暗冷冽的眸子難得柔和下來,“乖女孩,隻要你一直這麽乖,我會對你很好。”


    這是程珈瀾給予的,最直白的保證,若是換了其他女人,定是欣喜若狂。


    薄荷才不領情,她是人,又不是小狗,才不需要主人心情好時的逗弄,也不需要為了一塊肉骨頭拚命的搖尾巴,或者跟其他萌物爭個你死我活!


    這次,薄荷再不會傻到去反駁,十來天的接觸,讓她隱約的明白,程珈瀾這個男人手段狠戾強硬,骨子裏就是個容不得人拒絕的主兒!


    “今晚回帝景豪庭等我。”


    溫柔鄉英雄塚,程珈瀾半抱著薄荷,將她放在了軟綿綿的沙發上,“我還有事兒要辦,在此之前,你可以在這裏一直休息。”


    他的辦公室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進,而薄荷是程珈瀾主動留下的第一個女人。


    隻不過這份殊榮,薄荷一點也不稀罕,要是有人想要,她發誓,定雙手奉上!


    半晌後,程珈瀾帶著顧特助離開了卓越集團。


    他前腳走,薄荷後腳就洗了一把臉,也跟著離開了。


    直到她的腳踏到了外麵的瀝青馬路上,呼吸到其實很渾濁的空氣,耳邊喧囂著車水馬龍的動靜,薄荷才有種終於活過來的真實感。


    如果說那十天是這輩子不願意提及的汙點,那麽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裏,賣掉自己的十年,那無疑是一場噩夢。


    如果人的記憶能像電腦文件一般可以刪除,薄荷想,她會考慮付出代價抹掉這段記憶。


    可惜……這些記憶以後都會跟著她,直到死亡。


    這短短幾個小時,看到聽到的充斥在薄荷腦海之中,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程珈瀾這個她避之不及的男人,成了她的金主,她是他解悶的小玩意兒,從這一刻開始,她失去了自己!


    接下來的十多天,薄荷一直等在帝景豪庭的別墅裏,而程珈瀾卻再沒有出現過,所幸他承諾的事情並沒有因為他的失蹤而有所耽擱。


    母親的心髒搭橋手術由心髒科最權威的專家主刀,已順利完成,現在正在醫院最好的vip病房休養,專業的護理分成白夜二班,二十四小時隨時照顧,比薄荷這個親生女兒還要貼心。


    父親的案子終於開庭宣判,因為死傷者家屬得到了巨額補償答應撤訴,再加上誠懇又良好的認罪態度,辯護律師還是律師界的傳奇人物,原本判刑少不了七年的父親,隻需要五年的時間就可以出獄,而律師也承諾,他會想辦法幫助她的父親減刑,讓人提前出來。


    當薄荷聽到律師轉達的消息後,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可不是淚娃娃,隻是……積攢多日的委屈,多日的擔驚受怕,總要發泄出來,而此時就是發泄的最好時機!


    裴霈望著趴在桌子上,哭的像天塌了般的薄荷,頓覺渾身不自在極了,他寧願去法庭上麵對窮凶極惡的對手,也不願麵對女人的眼淚。


    但,想到了某個男人,裴霈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安慰。


    “別哭了成不成?”裴霈的語氣並不算好,薄荷哭的更凶了,像極了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裴霈滿頭黑線。


    咖啡館中,明裏暗裏的指責目光簡直讓他有口難辯,他很想說,薄荷哭的這麽慘絕壁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比任何人都冤枉!


    很久,直到裴霈覺得自己滿腦子都是薄荷委屈的哭音時,痛快發泄過的薄荷才漸漸地收住了眼淚。


    這時,她才想起來,桌子對麵貌似還坐著父親的辯護律師。


    薄荷擦了擦眼淚,脹紅著小臉對著無聊到用手撐住下巴看她哭的裴霈,滿是歉意的說:“裴霈律師,真是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


    “沒事兒。”裴霈大度地擺了擺手,他倒是不介意多等,畢竟最近也沒有什麽值得他出手的案子,若不是某個男人給出的傭金實在可觀,他壓根瞧不上薄家這點事兒,但這番話卻是不能說的,“隻要你不哭就行了,要是願意請我吃頓飯作為感謝,那就再好不過!”


    薄荷尷尬的呐呐,“我才不會再哭。”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裴霈一臉誇張的解脫表情,羞地薄荷小臉再次通紅。


    裴霈瞧著薄荷猶如小孩子般手足無措,心下不忍,紳士地掏出紙巾,遞給了她,“喏,趕緊擦擦,免得回頭走出咖啡館的大門,人家還以為我是個負心漢呢!”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這人最憐香惜玉了!”


    噗嗤!


    梨花帶雨的薄荷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哎,這就對了!”裴霈捧著手裏的抹茶巧克力,倚在舒適的沙發上,淺笑,“女孩,要多笑笑才會幸福。”


    薄荷滿目感激,她實在沒想到,這位在法庭上氣場強大,毒舌高冷的裴霈律師,私下裏竟然這麽逗比……啊不,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裴先生,我父親的事情真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他盡心盡力的幫父親辯護,又主動去調解死傷者家屬與薄家的矛盾,那麽她父親也沒辦法這麽快出獄,隻要五年甚至更短的時間,他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想到這兒,薄荷心裏漸漸發熱,她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


    “哪裏哪裏,你付了傭金,我自然要竭盡所能,更何況,這件事出力最大的人不是我。”


    裴霈意有所指。


    的確,不管是心髒科首屈一指的專家,還是享譽律師界的裴霈,都不是薄荷這個一窮二白、無權無勢的人,能夠請來的。這是誰的手筆簡直不用多想,可隻要想到淡漠無情的程珈瀾,薄荷的心髒就會忍不住緊縮壓抑,更別提當麵道謝。


    留意到薄荷神情中一時怔忪,裴霈也不好再繼續說什麽,“好了好了,別哭喪著臉,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事兒,隻要笑著麵對,都不是什麽難事兒!今天就聊到這裏,我先告辭。”


    程珈瀾交代的事情,裴霈自覺已經辦妥,實在沒什麽理由繼續待下去,也該功成身退了。


    “不管如何,我還是那句話,多謝您,裴先生。”


    裴霈擺了擺手,示意薄荷無須多禮,他一手夾著男式手提包,一手插著褲兜,瀟灑的離開。


    他沒有告訴薄荷的是,以他的能力,讓薄先生當庭釋放,也並非不能。


    換句話說,決定薄先生幾年牢獄之災的,絕對不是那些所謂的證據,也不是常人眼裏高高在上的法院檢察官,當然更不是他,而是那個自始至終,都不曾露麵的男人。


    但他知道,這件事兒,他並無置喙餘地,能做的就是在薄荷哭泣的時候,遞上一包紙巾,僅此!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


    程珈瀾一直都沒有出現在薄荷的麵前,也沒傳來任何消息。


    沒有消息對薄荷來說就是好消息,讓她大大的鬆了口氣,她希望跟程珈瀾這個男人相忘於江湖,如果能老死不相往來,那就再完美不過!


    但,這是奢望。


    不過總的來說,她現在的處境比一開始好太多,從這方麵來說,她真的好好感謝程珈瀾。


    “薄荷,你發什麽呆呢?”靳妙妙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再不吃,意大利麵就糊成一團咯。”


    “就是忽然間想起了一些事情。”


    薄荷與程珈瀾之間的交易,是旁人不知的,就連最好的朋友靳妙妙也沒聽說,故而靳妙妙隻當薄荷是想起了在獄中吃苦的父親。


    想著好姐妹家逢巨變,靳妙妙立刻關心的問道:“薄叔叔還好吧!”


    “精神好著呢,就是人瘦了些。”薄荷想到昨天去監獄探望父親的畫麵,心裏發酸,她的父親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可就在短短的十幾天裏,他明顯的瘦了老了,連背脊都不如從前挺直了。


    靳妙妙注意到薄荷目露悲戚,有些無措的撓了撓頭,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她伸出手,一巴掌拍在薄荷的肩膀上,挑好聽的說,“矮油,那天的事情我不怪你啦,你可別裝文藝青年!我看,你還是先找個工作,等薄叔叔回來還要你養家糊口呢,別以為掉兩顆金豆兒,就可以不負責哦!”


    提及工作,薄荷順勢扯了扯唇角,“我明白的,不過……你是怎麽想的,怎麽跑到蕭氏娛樂去了?”


    隨著隋家的垮台,靳妙妙也變成了失去工作的人,好在靳家比隋氏家大業大,靳家父母一點也不擔心養不起唯一的寶貝女兒,他們本想將靳妙妙安排在靳家旗下的珠寶公司,誰知古靈精怪的閨女竟對娛樂圈產生了興趣,磨蹭了靳家二老半天,他們才同意,讓靳妙妙跟著蕭家的蕭景去玩。


    “好玩呀!你不知道那個傳說中的玉女明星鍾嘉霓多麽裝十三!”靳妙妙說起八卦,美眸頓時一亮,“還有還有,去年上過春晚的鋼琴王子李衍修竟然是個gay!”


    “哦,你怎麽知道的?”薄荷順著靳妙妙的話接著問,給她八卦的機會。


    “我親眼看見的!他跟蕭景……”像是想到了什麽古怪的玩意兒,靳妙妙的表情驀地怪異,瞥了瞥沒有在意的薄荷,她咕噥了幾句將這事兒扯過去,隨即說起了別的話題。


    七月初,苦夏剛剛開始,隨著連日來的綿綿細雨,a市的氣溫越發高了。


    又過了幾天,薄荷動了找份工作的心思,但她沒忘記隋臣的案子還沒破,更沒忘記那日偷聽到的,程珈瀾和顧禾宴之間的對話,於是她很主動的聯係了顧禾宴。


    兩人一番商談後,薄荷去了顧禾宴介紹的一家會所工作。


    說是私人會所,實際上是個會員製的酒吧,她在裏麵當了個服務員,工作的內容並不複雜,但某些時間段卻特別忙碌,好在薪水不低,還管飯。看在顧禾宴的麵子上,會所老板恬姐並沒有嫌棄薄荷的毫無經驗,甚至覺得就憑她這張精致的臉,就能吸引一大波客人。


    “薄荷,七號包間的客人需要點餐。”


    “好的!”一整天腳跟都站不穩的薄荷,聽到領班的吩咐,連忙拿起點餐用的餐單,馬不停蹄的趕往七號包間,推開門後,看清來人,她習慣性揚起的笑容僵住了,“先生……”


    “薄荷?”抬起頭接過餐單的蘇幕遮,沒想到會在這家會所碰到一直沒有消息的薄荷。


    她同樣沒想到會在這裏再遇蘇幕遮,自那次別過後,他又憔悴了些。


    這是薄荷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旋即一副男女糾纏的畫麵再度閃過,當初心如刀割的感覺早已淡了,她已經不是昔日那個被父母和蘇幕遮溺愛的薄荷,也已經能夠心平氣和的麵對蘇幕遮了。


    “你怎麽在這裏,薄荷?”蘇幕遮驚愕的表情被欣喜替代,“我聽說了,你的眼睛不太好,現在已經痊愈了吧?程珈瀾肯放你出來工作,但是怎麽不讓你繼續去做珠寶設計?”


    薄荷的設計天份是出眾的,蘇幕遮從前就想讓薄荷進入程氏旗下的珠寶公司,但薄荷一直不同意。


    現在……他的機會是不是來了?


    “不好意思,蘇先生。”薄荷將餐單推到了蘇幕遮的麵前,漠然道:“請您點餐。”


    蘇幕遮這才注意到,薄荷身上穿的是這家會所服務員的工裝。


    他眼眸一暗,眉目間染上陰鬱,那是種心疼的顏色——


    作為相識十四年的青梅竹馬,薄荷也算是被蘇幕遮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小公主,從小到大,哪裏吃過這樣的苦?


    “別在這裏工作了,我介紹你去程氏旗下的珠寶公司!”


    他可真體貼,當真是周到不過的體貼!


    聞言,薄荷隻想冷笑,若是一開始蘇幕遮就說這番話,她或許還會聽一聽,在她被程珈瀾買下的十天裏,他恐怕隻顧著和俞儂儂*快活吧!


    薄荷冷著臉收起餐單,態度生疏而客氣,“看來先生不需要點餐,那我就先離開了。”


    “站住!薄荷你不許走!”蘇幕遮快速拽住薄荷的手臂,他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甩掉俞儂儂,獨自出來的,他知道他後悔了,俞儂儂就像一塊黏人的狗皮膏藥,沾上了就甩不掉。


    這些日子,他越來越後悔放走薄荷,失去薄荷,他的生命力那種連呼吸都帶著疼的感覺,蘇幕遮再也不想體驗,他急切的表達著自己的感情,“你聽我說,那天的事兒是個意外,我……”


    “你閉嘴!”薄荷冷聲打斷了蘇幕遮的解釋,那天的事情她不想再提,也不願意聽解釋,他們隻需要就此各自安好。


    “蘇先生,別糾纏了,你如果不想我叫保安鬧大的話……”


    她是真心的!


    看著如此冷漠的薄荷,蘇幕遮擔心自己逼迫太過,讓薄荷再次躲起來,隻得暫退著放開了她的手,啞著聲音說:“我點餐。”


    彼時,蘇幕遮的父母還沒有離婚,薄荷和蘇幕遮是認識十四年的青梅竹馬。


    十歲的薄荷因為不願意每天跟蘇幕遮分開,曾一整晚哭鬧不休的問父親,為什麽她和蘇幕遮,不能像爸爸媽媽這樣住在一起?


    她還記得爸爸那時哭笑不得的表情,最後薄爸爸被閨女纏的無奈,就騙她說,等小葉葉長成大葉葉,嫁給蘇幕遮之後,就不會再跟他分開了。


    那時候,十歲的薄荷不懂得“嫁”是什麽意思,但她卻執拗的記住了隻有嫁給他,才能永遠在一起。


    那天,慘兮兮的薄荷,拉著一直住在療養院像小王子般的蘇幕遮說,長大了要嫁給他。


    這一幕深深地印在薄荷的腦海裏,童年最純真的美好曾多次伴她入睡,也伴著她睜開眼。


    但這場美夢,最終止於蘇幕遮和俞儂儂的蜜戰!


    從她為了錢賣掉自己的十天時間,又跟她猜不透摸不著的程珈瀾簽下十年契約——


    薄荷和蘇幕遮注定隻能越走越遠,直到背離連彼此的身影都再無法看到!


    這個白天發生的小插曲,薄荷並未放在心上,眼看著太陽的餘暉即將落山,她連忙趕往醫院,等到了醫院的時候,母親卻因為剛剛吃了藥已經沉沉睡著了。


    薄荷在醫院待了會,又跟護理人員交代幾句,這才準備回帝景豪庭。


    但,她不想太早的回去麵對空無一人的別墅,一時間又想不到去哪裏,索性順著醫院前行,直到找了一處樹蔭較多的地兒,隨意坐在路邊休息。


    難得的放鬆愜意,讓她的心情跟著舒暢起來。


    她一邊梳理著答應顧禾宴的事情,一邊感受著眼睛的恢複程度,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完全落山了……


    完了啊啊啊啊!


    回過神來,薄荷沒想到這一放鬆就快天黑了,連忙招了一輛taxi趕往帝景豪庭,雖然不知道程珈瀾今天會不會回來,但她不敢有絲毫敷衍,之前那麽多的教訓,還不夠?


    匆匆忙忙趕回別墅,多日不見的女仆就迎了上來,“薄小姐,你回來了啊。”


    她接過薄荷手裏的包,微笑著提醒道:“程先生已經回來了,他請你去書房找他。”


    薄荷的心跳猛然加劇,呼吸一窒,“他來了?”


    “程先生已經回來三個小時了。”女仆將手中飛托盤遞給薄荷,上麵放著一杯剛煮好的黑咖啡,還有一塊並不甜膩卻口感厚重的布朗尼,“這些就麻煩薄小姐送上去咯。”


    將近八點,別墅裏已是燈光璀璨,絢麗的光芒一直延伸到程珈瀾的書房外麵。


    暖色卻不刺眼的燈光透過房門的縫隙,投射出來落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呈現出暖橙色的光暈。


    薄荷端著散發著濃鬱香味兒的咖啡和布朗尼,徘徊在書房的門口,遲遲不敢踏入雷池一步。


    她沮喪的發現,她是越來越怕程珈瀾了。


    一直磨蹭到滾燙的咖啡變得溫熱,薄荷才硬著頭皮,叩響書房的門,聽得程珈瀾應允,她才輕輕地推開了房門,走進去。


    “我還以為你打算幫我守門到天亮。”


    直到端著托盤而來的薄荷映入眼簾,程珈瀾才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神色淡漠地看著她。


    他知道,她在門外……那麽,他還知道什麽?


    心髒驀地重重一跳,薄荷並沒有接下程珈瀾的話,她將咖啡和蛋糕放在程珈瀾的書桌上,“抱歉,有點涼了。”


    “嗯。”程珈瀾優雅地端起咖啡,輕輕地押了一口,旋即,漫不經心地探道:“外麵好玩麽?今天都去了哪裏?”


    薄荷下意識地仔細觀察程珈瀾的表情,見他神色依舊淡漠,似沒有因為她的擅自離開而動怒,不過指不定心裏怎麽想呢,他一向小心眼,她總算是摸透了的。


    程珈瀾麵無表情地放下咖啡杯,又拿起了一份文件,才聽她不好意思道:“我去醫院看了媽媽,沒有注意時間,就回來晚了。”


    聞言,他輕輕頷首,示意他在聽。


    而她明顯的停頓了下,“我還找了一份工作……”


    想來這些事兒已有專人轉告了程珈瀾,薄荷不敢糊弄,索性坦白了一個通透。


    程珈瀾聽得薄荷找了一份工作,不由蹙眉,剛要開口,就聽薄荷快速地補充了一句,“是顧禾宴先生幫我介紹的工作!”


    他們應該達成共識了吧?


    原本還想問一句,他給她的錢是不是不夠用,但聽見顧禾宴這個名字後,程珈瀾就將幾分明顯的心思藏了起來,顯然,他很清楚顧禾宴給薄荷介紹工作的用意,甚至比薄荷本人還清楚。


    對於這件事,程珈瀾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架不住顧禾宴的執拗,他要是不答應,顧禾宴這個工作狂,一定會找機會到處堵他的,而且這件事終究牽扯了薄荷,能夠早點解決,最好不過。


    “你的眼睛怎麽樣了?”時隔十多天,程珈瀾終於問到了薄荷的眼睛。


    薄荷明顯有些招架不住,略有吃驚地瞥了程珈瀾一眼,見他還將注意力放在文件上,便藏起疑惑,乖乖地回答:“好多了,雖然還沒恢複之前的清晰度,但做些簡單的設計不是問題。”


    談及設計,也是薄荷的一種試探,等完成顧禾宴所要求的事情,她的眼睛大約也能恢複,自然不會在那家會所長久待下去,她是真心喜歡珠寶設計的,也想再找一份設計工作,到時候不依靠程珈瀾,她也能養活自己。


    還有……她那醫生也無法判斷的病,好像自從遇見程珈瀾後,就再沒有犯過,當真奇怪。


    “還是要小心眼睛,不要過度使用。”程珈瀾猜測到薄荷的心思,不置可否。


    他不反對,於她來說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程珈瀾再不開口,薄荷也不敢隨意離開,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距離書桌最遠的一張躺椅上,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卻沒能看進去。不知不覺,她的目光落在了握著鋼筆認真批閱文件的程珈瀾身上。


    不管多麽痛恨程珈瀾,這個逼迫她賣掉十年青春的男人,薄荷都得承認,程珈瀾工作的樣子,簡直俊美到無人能匹——


    隻見他淺麥色的皮膚紋理細膩,俊顏精致到幾乎毫無瑕疵。


    那雙深邃狹長的眼眸冷銳逼人,就連睫毛都比常人濃密纖長,他垂著眼瞼時,長而密的睫毛翹起令人心癢的弧度,投下一輪陰影,像振翅欲飛的蝶。


    而那又挺又直的鼻梁下,微微彎起的薄唇十分的優雅,正好形成似笑非笑的促狹。


    注意到這一抹笑意,薄荷有點囧的斂回了視線,心裏想,她偷窺被抓包了呢!


    果然,程珈瀾戲虐的聲音,低沉又清淡,“你看到的,還滿意嗎?”


    一時被蠱惑,薄荷眨了眨眼,說出來的話卻教人發笑,“滿意,太滿意了。”


    說罷,隱藏極深的懼意,卻突然透過薄荷恭順的外表,浮現在她的杏眸裏麵。


    程珈瀾並未錯過那一抹極快閃過的懼色,比起初見時,如今的薄荷並不乖巧卻溫馴了太多,引起他興趣的某些東西還在,隻是被她小心翼翼地收斂到了骨子裏,不再表露。


    這個發現,讓程珈瀾不住地蹙起眉頭,語氣也跟著陰冷下來,“去洗澡吧。”


    薄荷驟然抬頭,瞭著程珈瀾喜怒不定的俊顏,極希望是自己剛才幻聽了。


    程珈瀾看出她的小心思,冷笑著打碎了薄荷的希望,“你想讓我親自陪你去嗎?”


    冷冷的字眼驚得薄荷立刻反應過來,像針紮了般起身,衝出去之前,應道:“不,我自己洗!”


    程珈瀾緊蹙的眉頭不曾鬆開,他從書桌裏摸出了一根夠勁兒的香煙,點燃後煙霧繚繞,模糊了薄荷像被鬼追般奪門而出的身影。


    這是他第一次極其清楚的認識到,她怕他!


    她怎麽能怕他?


    他不喜歡這個答案!


    程珈瀾莫名的堵心,故而像酗酒的酒鬼似的,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煙霧在呼吸道遊移了一圈後,才被他輕輕地吐出來,像要將那莫名其妙的情緒驅趕出去。


    寬敞的浴室裝飾豪華,薄荷卻無心欣賞,簡單的衝洗後,她才發現,進來的時候太匆忙,以至於壓根忘記了拿換洗的衣服。


    看了看程珈瀾的黑色綢緞浴袍,薄荷簡單的披上,找出吹風機,仔細地吹頭發。


    吹完頭發又更細致的做了臉部保養,等找不到可以消磨時間的事情,沒有了借口繼續磨蹭的薄荷,不得不打開了房門。


    聽到浴室門開啟的窸窣動靜,程珈瀾愜意地抬起頭,促狹調侃,“乖女孩,舍得出來了?我以為你會睡死在裏麵!”


    薄荷囧囧地咬著唇角,不敢反駁,如果躲在裏麵能一輩子不麵對程珈瀾,說不定她真的會嚐試一下。


    屬於男人的浴袍,套在嬌小的薄荷身上就顯得越發寬大,披散著一頭墨色秀發,神情怯怯不安地薄荷,顯得異常可口,可以堪稱秀色可餐。


    眼神一暗,程珈瀾扔下先前薄荷翻閱的那本書,直接邁著大長腿踩在地毯上,他的步履既優雅又靈巧,像危險卻傲骨錚錚的豹子,朝著她走過去。


    下巴被挑起來,稍顯粗糲的大拇指略帶暗示意味地撩著她的唇角,“不許咬!”


    她定不知道,這副楚楚可憐的小模樣,最能勾起男人潛藏在心底的暴虐。


    程珈瀾很快就發現,當薄荷乖巧地放開被牙齒咬著的下唇後,那被尖利牙齒碾壓過的豐滿嬌嫩,迅速地衝血,遺留下的汁兒液,隻會讓那抹粉色變得越發惹人。


    薄荷頓覺腰間一緊,整個人直接被一股子能夠撕裂人的力道拽入個熾熱懷抱,緊接著,她未出口的話語就被堵在了喉嚨裏,他攫住她不放。


    急切到要把食物生吞活剝,那肆意的暴虐驚得薄荷不斷顫栗,湧來的恐懼快把她淹沒了!


    “別動!”程珈瀾攫緊了薄荷,那股子力道似要將人揉碎了,融進骨血。


    砰!砰!砰!


    這是他強烈而清晰有力的心跳,她乖乖地伏在他的心口處,莫名地想到了一個說法……


    如果一個男人,願意將心髒這個至關重要的部位,毫不設防的坦誠在女人跟前,就說明,男人是相信女人的。


    程珈瀾相信她嗎,薄荷不敢想,他灼人的體溫透過輕薄的衣料傳遞而來,薄荷才明白,即使冷漠如他,他的心口也是溫暖如斯。


    彼此貼合的溫潤讓房間裏的氣氛一再升高,吸進肺管子的空氣也無比惑人。


    “你去洗澡……”本著能逃一時就一時的觀念,薄荷打了個激靈,推拒著程珈瀾,小聲道:“我等你。”


    難道她不知道,我等你……這種話是不能隨便亂說的?


    深吸一口氣,壓下血液裏的沸騰,放開懷裏柔若無骨的乖女孩,啞著聲兒笑:“躺著等我。”


    等程珈瀾洗完出來,臥室裏的燈已被關掉,隻剩下牀頭昏暗的燈光,薄荷早早地鑽進了空調被裏,把自己裹得跟個蠶蛹似的,隻剩下一個小腦袋在外麵,她背對著程珈瀾,一動不動像睡著了,如果忽略她沉重的呼吸,他或許會放過她。


    程珈瀾又輕又沉穩的腳步聲讓薄荷越發緊張,攥緊的掌心裏布滿了涔涔冷汗,盡管他們之間早已做盡情侶間的遊戲,可自從薄荷知道了許多事兒,又見識了程珈瀾的手段後,就對這檔子事兒,充滿了畏懼。


    她真想變成鴕鳥,遇到危險的時候,就把頭埋在沙子裏,自欺欺人又如何?


    亂七八糟的想法越來越雜,牀墊下沉的那刻——


    程珈瀾的重量幾乎全部傾覆而來,沉重的力道逼得她根本無法佯裝熟睡,隻得睜開眼,撒嬌似地推他一下,咕噥著哼唧,“你重……”


    嬌嬌軟軟的反抗喲,跟撒嬌無二,程珈瀾拉著薄荷的小手,低笑出聲,“乖乖……”


    薄荷被這聲乖乖叫的忍不住抖了抖,心下幾乎淚流滿麵。


    程珈瀾並沒有一直桎梏著薄荷,他用雙臂撐起了身子,俯首,涼薄的烙印就落了下來……


    薄荷輕輕閉上眼,僵直著身子不敢動。


    時間幾乎靜止。


    想也不想的,薄荷用力抓住了程珈瀾的手,他一愣,瞭起眼皮睨她,深邃狹長的眸子閃著興味兒的光,她淩亂的發絲隨意披散在淺色的枕上,小臉脹紅,滾圓的杏眸布滿朦朧氤氳,怎麽看怎麽美好。


    程珈瀾並不掙開薄荷的手,讓她有種被疼惜的感覺。


    太美太好……薄荷原本抓著程珈瀾手掌的小手,不知不覺緩緩地鬆開。


    就在薄荷以為自個兒如被狼吃掉的小兔兒,卻沒想到程珈瀾忽然退出……


    程珈瀾抬起頭,黝黑的眸子裏光彩爍爍,看她那簡單到掩飾不住任何情緒的小臉,潤澤濕漉的杏眸裏寫滿了茫然,他見狀低沉一笑,長臂一攬,與她在牀上調了位置,焦灼的呼吸刹那間噴灑在那處白嫩,笑聲回蕩,“還有精神,繼續?”


    薄荷回過神,撞見程珈瀾眸中未來得及收回的促狹,小臉驀地一熱,“不……不用了,我累……”


    說罷,她立刻閉上眼,那小心翼翼地模樣顯然是怕程珈瀾突然改變注意。


    意興闌珊到談不上,鼻息間充斥著屬於她蘭麝般的體香,他的精神便越來越足,此刻,連程珈瀾都說不清楚,為什麽他會做出這種純屬自虐的詭異決定。或許是先前在書房裏,意識到薄荷對他掩飾不住的恐懼,反勾起了他冷硬內心的一絲罕見溫柔。


    直到感覺身後散發著驚人熱意的程珈瀾翻身放過她,薄荷這才鬆了一口氣,身子無端的就放鬆了,事兒後的疲憊也如潮水湧動,緊繃的精神鬆懈了,睡意便來臨。


    一晚無夢,難得好眠。


    工作的事情得到了程珈瀾的默認,薄荷在慶幸之餘,心情也輕鬆了些,會所服務生的工作做得越發順手,若不是眼睛沒恢複徹底,她都想再去接幾個設計了。


    當然,薄荷也隻能想想,適可而止,程珈瀾才不會幹涉她的行為。


    總之,比起前段時間的愁雲慘淡,薄荷現在的生活無疑是好的,如果蘇幕遮不一直糾纏的話,薄荷相信自己,會更加開心。


    “薄荷,你男人又來了!”會所的同事注意到蘇幕遮的到來,擠眉弄眼的招呼了薄荷一聲。


    “他跟我沒關係。”薄荷冷著臉沒有回頭,可背上傳來的熾熱視線,已然說明了來人的身份。


    “矮油,情侶之間,牀頭吵架牀尾和,你別太小心眼,小心男人跑掉!”


    “他真的跟我沒有關係……”薄荷蹙眉強調,為了給蘇幕遮留麵子,她沒說出他們分手的原因,一連來了好些天的蘇幕遮,已經成功獲得了所有人的相信,相信她隻是跟男朋友鬧了個小別扭。


    蘇幕遮作為從學校到社會,引得無數女人著迷的成功男人,他的個人魅力絕對不容小藐,此時配上那副知錯認錯,又深情不悔的表情,輕而易舉的就讓會所裏的同事,對他充滿好感,甚至為他充當說客。


    “好了好了。”一直很照顧薄荷的同事擺擺手,“這會不忙,你們聊著,待會來替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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