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眼睛緩緩閉上:「既然失手,無需廢話,動手吧!」


    「我不會殺你,知道為什麽嗎?」


    小香眼睛睜開了,冷冷地盯著他。


    林蘇道:「因為你即將為我提供重要情報。」


    小香牙咬得緊緊的:「想讓我當叛徒,你做夢!」


    林蘇笑了:「你可知道何為「文道洗心」?」


    小香的臉色猛地改變……


    文道洗心,文道之上的審判法則,一旦使用,接管別人的意識,管你願意不願意都得說……


    林蘇兩眼突然光芒一閃:「說,你是無間門還是暗香?」


    突然,船艙臨江的窗戶一震,似乎被一雙無形的手猛地拉開,一股奇異的壓力牢牢封鎖住室內空間,一條肉眼難辨的黑影出現在林蘇的麵前,來自九天之上的威壓,還有來自地獄深處的深寒,同一時間籠罩在林蘇身上。


    這種壓力,不折不扣窺空境!


    而且他抓住了一個最好的時機——暗殺文道高手最好的時機,就是他施展文道洗心的時候,一旦施展文道洗心,全部精神都集中於文心,哪能應對外麵突然而來的暗殺?


    就在這名高手即將得手的時候,林蘇眉心猛地一亮,一張金紙旋轉而出,化成一輪血月,斬向黑影,整個鬥室,纖毫畢現,黑影顯露真身,是一個麵目陰狠的中年男人。


    這輪血月,自然是他早已寫好的傳世戰青詞:《滿江紅》!


    原創原作傳世戰青詞,一出而改天換地!


    黑衣中年人手一起,掌中一把黑刀直指血月,硬抗!


    這一接上,宛若空間撕裂……


    血月快速縮小,明顯不支……


    事實證明,林蘇以前寫下的傳世青詞,還阻擋不住這等級數的高手。


    黑衣中年人滿臉獰笑:「好一首傳世戰青詞,可惜了,你隻不過是個文心!還奈何我不得!」


    「是嗎?」林蘇的臉上似笑非笑……


    話音未落,一道若有若無的烏光從黑衣中年人身後劃過……


    哧,中年人腦袋飛起……


    一隻素手一伸,接過這顆腦袋,正是周魅。


    她目光抬起,盯著麵前的林蘇,似乎不認識一般……


    她被衝擊到了,她覺得她真的不認識眼前的林蘇……


    天地良心她真的能接受林蘇才驚文壇、詩勾聖女,但她還是很難接受麵前這個人,如此精通暗殺的竅門。


    而今日,一次突發事件,讓她發現,他對暗殺的處置也是宗師級別的。


    小香今夜的杯中酒一到他手上,他就發現有問題。


    他拿下小香隻是第一步。


    他算準了小香後麵還有高手。


    他也算準了,隻要他以文道洗心壓迫小香,那個高手一定會出手(這種機會,越是經驗豐富的殺手,越是不會錯過)。


    但那個殺手界的宗師級人物卻打死都沒想到,林蘇文道洗心是做做樣子的。


    他針對的一開始就不是小香。


    他隻是挖了個大坑等著這名高手來跳。


    高手來殺他,他以傳世戰青詞阻擋,哪怕阻擋不住,也足以讓這高手全力以赴,而此時,就是周魅的機會,周魅在後麵殺了他!


    一起突發事件,他臨時安排,環環相扣,將所有人都算計於其中,硬是一步都沒有踏錯,最終輕描澹寫幹掉了這個超級殺手。


    這名殺手,單以身手而論,絕對有資格成為林蘇的噩夢。


    周魅將剛才那一刹那的震撼強行收起,轉向了地上的小香:「此女如何處置?」


    小香心頭


    猛地一沉,終於輪到她了。


    林蘇目光慢慢移過來,似笑非笑:「小叛徒,你覺得呢?」


    小香如同被蛇咬了一口,猛地一彈:「我……我不是叛徒……」


    「相信我,你是!」林蘇拍拍她的肩頭,眼睛中突然彩光流動,小香眼神一下子變得呆滯……


    如實招供。


    她是暗香……


    暗香是一個極度嚴謹的組織,最高首腦叫香妃,直接控製九大堂主,九大堂以四象五形為名,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金日、烏木、白水、赤火、厚土,每個堂下,設有五壇,每個壇多則千人,少則三百人。


    暗香最恐怖的地方,就在於它組織的嚴密性。


    怎麽個嚴密法?單線聯係,上知下,而下不知上。


    偌大的暗香組織,分割成彼此不相通的無數格子,格中的人隻知小圈子裏的人,而根本不知道格子外的世界。


    小香原名胡月香,是白水堂下南江壇的壇主,她知道與她同級的其他四壇壇主是誰,她當然也知道她直轄的四百七十人是誰,但她並不知道其他壇的具體成員,她更不知道她的上級是誰。上麵有命令下達,都是隱形人或者偽裝者,手持「白水令」下令,她一向認令不認人——她自己向下麵傳達指令,也是如此,將自己隱藏起來,憑她的「白水南江令」下令,她下麵的那些具體執行者,同樣不知道她是誰。


    這種嚴密性最大的好處,就是安全,哪怕執行者被拿下,哪怕對方是擁有文道洗心的文道高人,依然不可能從他們口中追查到指派者——他們不是不說,是真的不知道,這種情況,神仙都拿他沒辦法。


    周魅就曾經親身感受過,恨得牙癢癢的。


    林蘇眼中光芒閃爍,他從暗香這套管理體係中,依稀看到了現代間諜的套路,創建者,人才啊。


    但胡月香將她所知道的人說出來時,林蘇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掌控的四百七十人,分布於長江沿線,有文有武有修行的,身份更是五花八門,有商人,有農民,有讀書人,甚至還有衙門當差的,即便是他一直視為「自留地」的海寧江灘,居然也有三個人是暗香!


    太可怕了!


    這才僅僅是一個堂下的一個壇!


    整個暗香有九堂,每個堂都有五個壇!


    它們總人數達到數萬甚至十幾萬!


    它們真正無孔不入!


    文道洗心結束了,胡月香迷茫的眼神慢慢清亮,童仁一定,就看到了麵前的人,林蘇笑眯眯地看著她:「小叛徒,說了這麽一大堆,辛苦了,要不要喝杯茶?」


    胡月香如同被人一刀捅進屁y心,猛地跳起:「你個惡賊,我殺了你!」


    通!


    林蘇一腳下去,胡月香從窗戶飛出,高飛遠走……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外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周魅眼睛睜得老大,看看窗外看看林蘇:「她好像……跑了!」


    林蘇目光搜索浩渺的江麵,點頭:「是的!」


    「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放她走?」


    「不放她走又怎樣?殺了她麽?」林蘇瞪她:「她剛才表明心跡,向咱們提供了一堆有價值的情報,你轉個背就想弄死她,你虧心不虧心?」


    周魅輕輕搖頭:「你這憐香惜玉的臭毛病不改,遲早會死在女人肚皮上你信不?」


    林蘇抓頭:「其實……怎麽說呢?人嘛,固有一死,相比較而言,你說的這種死法真不算壞……」


    周魅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江風吹過,室內的血腥氣吹掉了……


    周魅腳一抬,屍


    體腦袋進入江中,痕跡沒了……


    他們剛才一番驚心動魄的戰鬥,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動靜,船上的人甚至都沒有驚動,所以,整理一番之後,兩人托起酒杯,喝上一杯白雲邊,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現在也算是跟暗香正式過招了,有什麽感觸?」周魅淺淺品了一口白雲邊。


    「暗香實有人才!」


    「人才?指的是誰?香妃?剛剛跳江的無頭男屍?還是那個小美人?」


    「都是!……」


    香妃,建立一個數以萬計的龐大組織,構架嚴密,顯然是人才。


    剛才那個刺殺者,武道窺空,經驗豐富——遺憾地是,他遇到了林某人這個妖孽,就是利用他經驗豐富這一點而弄死了他,他至死眼睛也一定沒閉上。


    而小香——胡月香,雖然身手還不在林、周二人眼中,但她也是個人才,為啥呢?會演戲啊,她的神態、甚至臉上的紅暈全都自然而然,連林蘇、周魅都沒看出來,妥妥的奧斯卡演技。此外,她把握時機非常準,對人的心理捕捉細致入微,她今日送了三次茶,中午送了一回酒,全都沒有問題,因為她知道人性的弱點,一開始的時候會異常警惕,下毒的成功率會低,而習慣了之後,就會放鬆警惕。


    如果林蘇沒有回春苗對毒素的獨特反應,搞不好就中了招,順便說一句,她下在杯中的毒,無色無味,真不是五兩銀子能買得到的……


    兩人分析暗香,話題不斷延伸,周魅後背隱隱發涼,然而,林蘇卻是頗有幾分激情,世上的事情嘛,需要辯證地來看滴……對手越是可怕,將來收伏之後,起到的作用就會越大,但這一點,他不能透露半點。


    如果陛下知道,這個後腦生反骨的反骨仔魔爪伸向暗香,陛下真睡不著……


    當日,再無變故。


    次日,天晴雨住,亦無變故。


    原來服侍林蘇的胡月香不見了,他身邊多了個周魅,沒有人在意……


    第三日,到了中州碼頭,林蘇和周魅下了船,遙遙望一眼高大巍峨的中州城,衝天而起,射向北邊,正式進入北川縣。


    北川縣,是中州比較偏僻的一個縣,其餘的縣多數鄰近洞庭湖,土地肥沃,而北川,不臨湖,窮山惡水。


    所以,才輪到曾仕貴前來當縣令。


    雖然是偏僻的小縣,曾仕貴樂顛顛地也上任了。


    一到北川時,他頗為興奮,這縣也不窮啊,有山有水的,而且山上到處都是漂亮的大莊園,簡直是世外桃源。


    但很快,他知道了。


    山姓趙,水姓趙,縣城裏的商家姓趙,漂亮的莊園幾乎全姓趙,縣裏大概一成左右的人過得滋潤,這些人全姓趙(或者是趙家養的狗),不姓趙或者不願意給姓趙當狗的九成百姓,被擠到了烏潭周邊的沼澤地裏,下不得深潭,上不得高山,日日夜夜在泥沼裏泡著,被蛇蟲蚊蟻咬著,比海寧江灘以前的流民還苦。


    天已正午,曾仕貴坐在縣衙的二樓,望著頭頂的木板發愁,這樓舊了,都爛了,還沒正式進入雨季,就成了這幅模樣,接下來的雨季,會不會塌?


    蹬蹬蹬蹬……


    有腳步聲上樓,腳步很重,曾仕貴歎口氣,該跟這老頭談談了,你的腳步再不放輕些,搞不好縣衙就塌在你腳下……


    破舊的簾子一掀,一張花白頭發的臉出現,正是縣裏的兩個捕頭之一,李捕頭!


    他已經五十八了,年輕時候也是持大刀、鎮群賊的漢子,後來身上傷痕累累,歲月加上病痛的折磨讓他加速了衰老。


    「大人!趙勇被釋放了!」


    曾仕貴眉頭猛地一皺:「又是楊東幹的?」


    「除


    了他還有誰?」李捕頭道:「楊捕頭自恃身後有知府撐腰,越來越不將法度放在眼裏了,大人前腳親自抓的人,他也敢後腳就放!簡直是……」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胸口急劇起伏。


    曾仕貴臉色鐵青,楊東,是縣裏的另一個捕頭,年輕,戰力不差,在縣裏威望不差,大街上吼一聲,任是誰都得買他三分臉麵的那種。


    可以說,他具備一個優秀捕頭該具備的所有東西,唯有一條,他是前任縣令——當今知府黎漢親手提拔的,而且跟趙家關係密切。


    「算了,趙勇桉,能夠擺上桌麵的證據不足,也不可能拿他怎麽辦。楊東不放,趙家找本縣要人,本縣還是得放!」曾仕貴輕輕揉揉太陽穴。


    說到這裏,他與老李全都有一種無力感……


    趙家,跟一般的地方豪強不一樣,他們很講策略,他們精研國法,他們壞事做盡,但就是不留罪證,很多事情你明知道是他們幹的,但就是拿不到鐵證。


    如果趙家僅僅憑的是官場威勢,以曾仕貴的性格,早就跟他們硬扛了,然而,對方不僅壞而且還陰,大事不留證,小事任你弄,讓曾仕貴有一種積蓄全部力量,最終一拳頭打進棉花的感覺。


    這,讓他鬱悶得要死……


    「大人,聽說京城監察使來了?」李捕頭一雙老眼中光芒閃爍。


    「是!三天前就來了!」


    「大人,這是個機會啊……」


    「什麽機會?」曾仕貴搖頭:「來的是李致遠,他本家就是北川的,他家老小到現在還在黑泥沼呢,他哪年不來監察幾次?要是他能有用,何止於今日?」


    老李的眼神暗澹了下去……


    曾仕貴慢慢抬頭:「除非是另一人!如果他來監察,北川才真的有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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