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銅駝大街,太白樓一間分店內.


    時已近午時,太白樓作為洛陽城最為有名氣的酒樓之一,以美味可口的飯食,味甘性辣的美酒與低廉適中的價錢享譽京城內外,盡管此時還沒到用飯的時辰,但太白樓一樓大堂內就已經是高朋滿座,客似雲來.


    一名身穿青葛布衣的中年男子,頭上戴著頭巾,一身打扮似儒非儒,似庶非庶,臉形略有些肥胖,帶著一股圓滑的味道,正坐在太白樓大堂內與人拚桌用飯,待酒足飯飽之後,看到案桌旁邊坐著的其他幾人正在默默不語地吃飯,他臉上突然就綻放出一股神秘的笑容!


    接著眼珠一轉,臉上閃過諂笑的樣子,低頭悄聲道,“諸位諸位,俺剛剛聽說了一個天大的消息,是俺一個在王府做事的親戚偷偷打聽來的,你們想不想知道?”


    一聽是與王府有關的小道消息,桌上其他幾人都來了興趣,坐在這葛衣中年人左首的一個瘦小青年男子,穿著一身素淡的白衣,也低頭湊了過來,”什麽事,不會是某個王爺的妾婢偷情被府裏的管家給捉奸在床了吧?”


    “呸,這算什麽!”中年人臉上不屑之色一閃而過,接著還抬頭左看看右看看,看周圍有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行跡越發鬼祟了,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引得桌旁幾人更是抓耳撓腮,心裏癢得不行!


    “聽說!被太子殿下軟禁起來的範陽王受不了虐待,已經上吊自殺了!”發覺周圍沒有什麽異常的動靜,這中年人才悄聲言道!


    嘶!


    除了這中年人之外,其他幾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等朝廷大事,他是怎麽知道的?


    “不會吧?你從哪裏聽來的?怎麽外麵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瘦小青白男子眨眨眼,麵上很是驚奇,繼而一臉懷疑地問道,”不會是你在亂傳謠言吧?”


    “怎麽會了!”聽到這話,中年人就好像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臉堅定地道,”這個消息是俺在粱王府做奴婢的侄女說的,她可是粱王府上最有名的舞姬,很得粱王世子的寵愛了!”


    聽到這裏,其他兩人還在震驚之中,那瘦小青年男子已是麵色一變,一隻手就朝中年人抓了過來,扣住他的左臂馬上就反扭至身後,”大膽,居然敢在城內亂傳謠言,詆毀太子與皇家宗室,真是罪該萬死!”


    那中年人還未從這青年男子的突然翻臉中醒過神來,左臂所帶來的疼痛已經讓他如殺豬一般痛吼起來,”痛…痛啊!放手……”


    青年男子一起身,旁邊又站起數名彪形大漢,朝著這邊圍了過來,除了那被擒住的中年男子之外,還有那兩名無辜被牽連的食客也被一起抓了起來.


    看到這突然而起的衝突,剛剛還是人聲鼎沸的太白樓一樓已是靜得連根針都能聽得見,所有人都望著這邊的動靜,臉上帶著好奇與探究之意!


    “看什麽看?本官是司隸校尉屬下牙將,這幾人都是盜匪,本官奉命捉拿,現在沒事了,繼續吃你們的飯吧!”青年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塊黑銅腰牌,向著周圍一亮,把邊上看熱鬧的食客吼得個個轉頭後,接著一揮手,幾個彪形大漢就把這幾人拉了出來.


    等這些人都走了之後,剛剛還是鴉雀無聲的太白樓大堂再次喧鬧起來,人人都在議論著剛才發生的兵捉賊事件!


    什麽時候司隸校尉的屬下居然也會捉拿這些毛賊了?


    盡管有人心裏閃過這些疑惑,但是周圍的人都在議論,他們也就自嘲一笑,司隸校尉拿什麽人,與自己何幹呢?不過今日可是看了一出好戲,以後可以在別人好好吹噓一下了!


    與此同時,洛陽城內稍大一些的酒樓客棧,青樓妓館裏都發生著與太白樓之事極為相似的一幕,什麽小廝,仆役,婢女,老婆子都被人藉著捉拿盜匪的名頭給當場捉拿.


    借著司隸校尉的名頭,加上暗衛中人低調的行事,雖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拿人有些不妥,甚至還引起了一些人的議論---什麽時候洛陽城居然有這麽多匪徒呢?


    但是總地來說,一切都還在司馬遹可以控製的範圍之內---或許有漏網之魚,但是他們這邊的拿人行動一展開,想必那些人也就不敢放肆了!而沒了謠言傳播的源頭,範陽王之死就可以推遲幾天傳遍洛陽,而司馬遹需要的就是這幾天的關鍵時間!


    範陽王府.


    裴頠越念這臉色就越難看,念到一半已然是念不下去了,隻得抬起頭看向這邊幾個同僚,尤其是偷眼瞄了一下太子的臉色!


    太子立於榻前,負手於後,臉色淡漠,聽到詆毀之言,也隻是冷冷地一笑,然後就沒有了後續的動作!


    裴頠剛才所念的內容,他早就已經發現了,之所以當從反駁,就是因為他知道在場幾人都是聰明人,這所謂”遺書”上的內容若是由自己來念,這效果可就比不上裴頠來念了!


    至於悄悄銷毀?他可是想都未曾想過,這可是別人光明正大送上門的把柄,他幹嘛要銷毀了?


    畢竟自己剛剛才說過,不久之後就釋放範陽王,又因為高密王走之前與範陽王會過麵,他們叔侄倆個自然也會通氣,範陽王不可能在知道自己即將脫離樊籠的前刻,而來個所謂的”上吊自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陷害自己!


    而粱王與下邳王此時則是臉色鐵青,心裏的怒火熊熊燃燒,恨不得馬上把這個殺了範陽王然後又栽贓太子的陰險家夥抓出來,然後用獄卒整治犯人的一百零八般酷刑好好”招待”他一下!


    範陽王是宗室藩王,身份貴重,雖然是待罪之身,卻也是實打實的皇家血脈,現在他被人謀殺至死,這是不是代表著自己等人與他的處境也是一樣----自己的這條老命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下?


    畢竟範陽王府可是由朝廷禁軍日夜守護,範陽王在如此嚴密的保護之下都被人殺死,那自己等人的境況比起他來又好得了多少?這讓一向處於萬人之上,享受無限尊榮的兩位老王爺心下十分不安,心裏在怒火衝天的時候甚至是隱隱恐懼起來!


    然後,這人殺了範陽王,然後又嫁禍太子的舉動,更是讓他們眼皮直跳,一股涼意就從尾椎骨直直地湧上心頭,這其中隱含的深意實在是太可怕了!


    “事以至此,兩位老王爺,還有兩位宰公,是否認同本宮的說法?”看到兩個老家夥臉色雖然不好,卻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司馬遹也不準備再等了,直接開口逼問,一定要讓在場這幾人統一口徑,不然以後的事情自己可就不好做了!


    下邳王老奸巨滑,聽出太子語中的不耐之意,不知他想了什麽,居然上前一步,拱手問道,”雖然殿下說要釋放範陽王,也曾與高密王談過此事,呃……”看到太子眼是寒光一閃,他心下發怵,趕緊道,”老臣當然不是懷疑殿下此言的真假,可是有沒有可能---是高密王臨走之前未曾告訴他的侄子這件事,才引發了這場誤會,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殿下所說的一切都是推論,當不得真!”


    這老家夥不像是這麽不知趣的人啊?


    司馬遹雖然心裏恨得牙癢癢地,卻也不得不承認,下邳王說得有道理,他走到兩具女屍的身前,淡淡地掃了下邳王一眼,道,”先前本宮就說過,範陽王昨夜飲酒作樂至深更半夜,然後又連禦兩女,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他應該是睡得死死地才對,不可能半夜起來要突然要尋死!”


    “除非---他瘋了!”


    “殿下說得有理!”張華也感覺到了某些人的險惡用心,趕緊出言支持太子,關鍵時候,太子殿下是一定不能有失的!


    “還有,這裏的破綻可是一大堆,下邳王都沒有發現嗎?”司馬遹看著周圍的場景,淡淡地說道.


    “老臣愚昧,願聞其詳!”下邳王眨眨眼,再次拱手為禮,對著周圍三人臉上的異色視而不見!


    “嗯,這第一件!你看,範陽王身上隻著了一襲內衣,兩女卻是身無寸縷,凶器就是地上那柄長劍!而且榻上與錦被上全是血跡,就說明兩女是死在榻上.那麽,下邳王!本宮來問你,半夜三更,天寒地凍,範陽王有可能隻穿著一件內衣,腳上也沒有穿靴,從榻上跑下來,又從牆上摘了寶劍來殺了自己兩個寵愛的妾婢嗎?”


    “還有,這兩個女屍身上的傷口都是心髒處中劍而亡,看這兩人傷口的位置都是差不了分毫,分明就是劍術高手所為,可是據本宮據知,範陽王雖然粗通拳腳,這劍術嗎?就難登大雅大堂了!”司馬遹說著此話的時候,臉上似有深意.


    “還有嗎?”下邳王繼續追問道.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司馬遹轉過頭來,麵對四人,言語中很是肯定地道,”本宮還沒有驗過範陽王的屍身,但依本宮所猜,他是被人勒死之後然後做成上吊自殺的假像!”說完不待幾人追問,他就向上一躍,半空中劍光一閃.


    “哧!”


    白綾斷裂,範陽王的屍身直直落下,然後又被眼疾手快的司馬遹擒在手中.


    抓住範陽王的頭顱向上一仰,把他脖頸的部分麵對幾人,司馬遹指著他脖子上的一道青紫色痕跡道,”這一道勒痕發散向後,並不是發散向上,很明顯就是範陽王被人勒死所致,諸位若是不信,隻要去找一個精於驗屍的的老仵作前來查證,就應該知道這是什麽造成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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