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禪,好一個天禪啊!”


    司馬乂的笑聲充滿滄然的傷悲與無聲的譏諷,笑到最後甚至連眼淚都已經流了出來!


    “叔叔不要傷心,有阿劫在呢!”小童看到最親近的叔叔居然流淚了,到底還是小孩子,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腳亂地就要替他擦去臉上的眼淚.


    司馬乂回過神來,拍拍阿劫的小手,笑了一下安慰他,然後又自己伸出手來抹掉淚珠,順手滴在食指尖上,就那麽直直的看著它,輕歎一聲,”讓三哥見笑了,四年了,這還是小弟第一次流淚了!”


    司馬允不知想到了什麽,也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而司馬乂則是陷入了略微有些迷茫的回憶中去,眼神也有些空洞,“那一天,當小弟知道楚王兄兵敗被擒之後,趕緊衝入楚王府中抱走了阿劫!”


    說到這裏,司馬乂又清醒過來,笑著撫摸了兩下一直瞪著大眼睛盯著自己的侄兒,”其實當時阿劫不叫阿劫,他以前就叫小範兒,正名就是司馬範,隻是當年小弟抱著他去白馬寺聽經時,寺裏麵的高僧正好在念著一句’乃往過去無央數劫不可稱計’,此情此景,小弟心有所動,就給他取名為阿劫,不僅是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不能忘了那一天!”


    “六弟所言甚是,當年楚王兄是何等英雄,隻可惜卻……”說到楚王之死,司馬允也是心有餘悸,司馬瑋當年是何等高傲的人,簡直是目無餘子,領著北軍中候的軍職,手底下還掌著數萬大軍,沒想到最後居然被當時還隻有十三歲的太子給打敗了,當年他聞訊之後,都是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其實,當年的事情究竟如何,相信你我都應該清楚,其實是三哥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說到這裏,他倏地一頓,目光已朝司馬允望了過來,司馬允心中一跳,還未說什麽,司馬乂卻已經岔開了話題,仿佛剛才這句諱言不是他說的一樣,


    ”說實在話,沙門能打敗三哥,小弟心裏不怪他,可是他既然早有預料,可為什麽不能通知一下小弟,難道我就不值得他信任嗎?要知道當年我們可是一起長大地啊!如果不是小弟趕去及時,可能阿劫如今也就不在人世了!”


    “太子心機太深,六弟也是親身經曆,多餘的話三哥也就不說了,若是太子將來一旦登基,那朝中還有我等的容身之地嗎?三哥也是思慮至此,所以才會邀約你等一起共商大計!”司馬允憂心忡忡地道,”可是太子已經占據了先機,洛陽十萬大軍恐怕已經被他收入囊中,雖然我等早有謀劃,可若是要起事如今卻欠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藉口,畢竟隻有名正方才顯得我等言順!”


    司馬乂淡淡地道,”沒有藉口,那我們自己製造一個藉口出來不就行了?”


    司馬允苦笑道,”哪有那麽容易,這個藉口不能讓人一眼就看穿了是個假的,不然這後果實難預料!”


    “聽三哥這麽一說,小弟剛剛想到一條!”司馬乂輕笑道,”法不傳六耳,還請三哥移駕!”


    司馬允略一沉吟,也顧不得什麽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了,趕緊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司馬乂附耳過來,輕輕地說了一句!


    司馬允聞言立時麵色大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不妥,不妥!這件事若是走漏了一點風聲出去,可能沒等我們兄弟起事,就先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相比於司馬允的談虎色變,司馬乂則是顯得從容多了,”此事不急,太子占據洛陽全城,擁兵十萬,可謂兵強馬壯;而我等不僅要聯絡外鎮的兵馬,這洛陽城內也要找好內應,內外結合之下,方才有取勝之道,三哥有足夠多的時間來思考此事的得失!”


    “嗯,那六弟就先暫住三哥的府中,等長沙封國的人馬到了京城之後,六弟再露麵吧!”司馬允搖搖頭散去了心中憂慮,轉頭對著阿劫笑道,”阿劫,要不要叔叔找兩個姐姐侍候你啊?”


    阿劫搖搖頭還未說話,司馬乂就適時地說道,”謝謝三哥美意,這幾年來阿劫都是陪著小弟一起入睡的,不敢勞煩三哥!”


    司馬允聞言大吃一驚,”天天如此?那你……嘿嘿!”


    他的笑聲充滿著曖昧之意!


    司馬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抱著阿劫徑自出門而去,隻留下司馬允坐在書房內冥思其想,到底要不要那麽做了?


    今日是元日大朝,也是一家團聚之日,可是皇家規矩多,自然不能像是平常百姓人家一樣聚在一起淡天說地,更何況司馬遹身份還極為特殊!


    大朝會結束之後,他就先去後*宮陪了惠帝與謝玖一下午,順便也陪著幾個姐姐妹妹聊聊天,增進一下感情,尤其是河東公主,等朝廷開衙理事之後,她就要嫁入王家了,這一次也算是她以女兒身最後一次在宮裏過年吧!


    然後在天色未暗之前,他就出了皇宮,等回到東宮之時,天色早就漆黑如墨了,沒有在前殿停留太久,他直接就去了後院!


    已經有十幾日沒有看到自己的一眾如花美眷,一想到那些或嬌媚或清純的可人兒,司馬遹心裏也是思念之極!


    隻是一走近自己的寢宮,司馬遹的眉頭就倏地一揚,裏麵.....有男人的聲音?


    雖然司馬遹不是什麽心胸狹小的人,可是此時天色早已黑了,這男子的聲音聽起來還太年輕,卻又不是自己熟識的任何一人,這臉色難免就要陰沉一些.


    “呀!你就笑一笑嗎?這麽多美麗姐姐在你麵前了,你怎麽老是這樣?”


    一聲嬌喝聲傳來,司馬遹忍不住就皺起了眉頭,是珊兒的聲音?怎麽語氣中還有撒嬌的意味?話語中居然還牽涉到了自己的一眾大小妻妾?


    沒等他有所表示,殿內已是嘻嘻哈哈笑做了一團,悍妞兒又開口了,”小弟弟,笑一笑又有什麽關係?你若是笑了,姐姐負責給你找一個漂亮的小娘子做妻子,行不?”


    “就是就是!”等悍妞兒說完,又有人接嘴了,聽這嬌軟媚聲,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煙兒!


    司馬遹正想著自己是踹門而進,還是在外大喝一聲,讓她們嚇個半死時,裏麵的悍妞兒一邊拍手一邊尖叫的聲音又冒了出來,”珊兒,你看你看,他有反應了,臉紅了!煙兒姐一說話他就有反應了,莫不是他喜歡年紀大的?”


    聽到這裏,就算司馬遹再如何控製著自己的心思不往別的方向想,可是一股無名之火就已經熊熊地冒了出來,太…太放肆了,你們可都是本宮的妃子了,居然還敢去調戲別的男人?


    “怡涵,不要胡說……”太子妃的話才斥了一半,殿門就已經被打開了,殿內諸人俱是心中一震,齊齊朝外看去,卻是一臉陰沉的太子!


    見到太子的一張臭臉,蔣怡涵悄悄地縮了縮小腦袋,心裏一個勁地想道,壞了壞了!


    可是她也不敢怠慢,一眾人趕緊起身,隨著太子妃一起行禮,”臣妾/妾身/外臣拜見太子!”


    略一打量,司馬遹馬上就發覺了,這年青男子是坐在左首第一個位子上的,太子妃坐在主位上,而煙兒等人都是坐在右邊,他的心裏也就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揮了揮手道,”免禮平身!”


    說著,眼光卻向悍妞兒與珊兒兩人瞄了過去,悍妞兒睜大眼睛,吐了吐舌頭狀似無辜,而珊兒則是一臉欣喜,容光煥發的模樣!


    心裏想著,他已經親自走到太子妃的身邊,在羊獻容嬌羞與欣喜的臉色中扶起她向主位上走去,等眾人重新坐定之後,那年青男子又起身拱手行禮道,”天色不早,外臣也該回儀館了,還請殿下恕罪!”


    “四弟!”慕容珊珊驚叫一聲,接著又轉過頭來可憐兮兮地看著太子!


    珊兒的弟弟?就是幾年前那個沒長大的小屁孩?


    司馬遹馬上想了起來,先前的大朝會上,慕容鮮卑的使者可不就是叫慕容運嘛!自己當時還好一陣疑惑,這個名字怎麽有點熟悉,沒想到就是當年那有過幾麵之緣的鮮卑小王子!


    接到珊兒的乞求眼神,司馬遹早先的怒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先回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對著慕容運笑道,”這麽多年來,你姐姐一個人在宮裏也是很苦的!雖然她不說,可是本宮也知道她是很想念親人的!你是他的弟弟,這次來了就多住幾天,好好陪陪她,一解她的思親之苦!說來也是慚愧,因為身份所限,本宮恐怕不能陪著她去回門了!”


    說著,又對慕容珊珊露了一個歉然的眼神,可能是親弟弟來了,慕容珊珊的感情也脆弱了許多,哭道,”殿下不要這樣說,這些年來殿下對珊兒的好,珊兒都記在心裏……”


    “好了好了,你弟弟都這麽大了,你卻像個小孩子一樣,說出去都丟人啊!”司馬遹笑罵道,”你弟弟來了,你這個做姐姐的就自己去安排吧!姐弟兩人多年未見,一定有許多話說,不用陪本宮了,下去吧!”


    “是,珊兒知道了!”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慕容珊珊臉色欣喜地拉著依然如木頭一樣麵無表情的慕容運出了大殿.


    等兩人走後,司馬遹麵色一變,對著下麵準備偷偷溜走的蔣怡涵冷聲道,”怡涵,你還想跑?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可是犯了大忌諱了?”


    小丫頭一看溜走不成,轉過身來就裝出一副可憐樣兒,”太子,我知錯了!我這不是怕你罵我,我才準備偷跑的嗎?”


    “本來,過幾天後本宮就準備讓你回家探親的,不過做為今天你做錯事的懲罰,你的探親假沒有了!”司馬遹板著一張臉說道.


    在平常人家,女兒女婿在過年之時回嶽父嶽母家探親純屬正常,可是一旦女子嫁入皇家之後,想找個回家的日子那可就非常之難了!


    蔣怡涵一聽自己還有這等好事卻被自己給弄沒了,頓時傻眼了,也不說話,隻是眼裏的銀淚子就如珍珠一般一滴滴掉了下來!


    司馬遹一看,就知道自己的玩笑開大了,趕緊道,”騙你的,今兒可是喜慶之日,還不擦了眼睛過來!”


    小丫頭一聽,手背上下一擦,露出一張含淚的明媚笑臉來……


    司馬遹見了,頓時懊惱至極,被這小丫頭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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