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的籮擔散得七零八落的,已經挑選清洗好的蔬菜都已經被打翻在地,看得在場百姓們心痛不已,待會又要重洗一遍了,一邊收拾一邊還咒罵連連.


    守城吏卒雖然心中惱火那騎馬之人的囂張跋扈,卻沒有絲毫辦法.他記得昨日天黑之前,有一夥數百人左右的青衣護衛皆是騎著馬,護衛著一輛馬車進了縣城,看他們的架式就知道來頭不小,縣令大人還讓自己等人小心行事,不要惹怒了他們.他自己心裏也知道,這些人怕是沒把這擅闖城門之罪放在眼裏的,就算撞著了自己,自己也沒地兒說理去.


    “吵什麽,收拾好了重新排隊!”兩名吏卒臉色一變,對著依然叫罵不迭的百姓們喝斥道,以發泄心中的不滿與怒火!


    看到大人發了話,那些百姓也隻得住嘴,反正自己也沒有真正受傷,最多就是受了驚嚇而已,但是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看.


    城門前的小插曲過後,排隊的百姓們依然遵守著入城的規矩,慢慢地進城.無力改變現狀,隻得努力去適應這個現狀,如果適應不了,那麽這個人就要被這個世道淘汰了.


    三江客棧,是司馬遹昨日留宿客棧的名字,很普通也很常見.


    此時司馬遹正坐在房內喝著小米粥--這是小綠等人逼著客棧裏的大廚半夜就起身熬好的,


    同時還就著幾樣清淡的小菜,吃得極為爽口,看得旁邊服侍的小綠等人非常開心,殿下的病終於好了.


    就算是慕容珊珊也沒有上桌與他同食,隻是趴在一邊癡癡地看著他喝粥,昨日殿下一上岸,她就嚇壞了,好在小綠與煙兒兩人雖驚不亂,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由於昨晚睡得早,所以今日司馬遹醒得也極早,起來後照舊去院子裏打了一會拳,練得渾身大汗淋漓才住了手,又洗了一桶熱水澡,他就感覺渾身舒爽,精神暢通.


    經過一夜的休息,再加上喝了老大夫開的藥之後,司馬遹感覺比昨天好多了,暈沉的頭腦與嘶啞的嗓子就好像昨日黃花,消失不見.雖然鼻息還有點粗重,甚至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風寒已經好了一大半,隻要再休息個一天半天的,就能完全康複.


    “殿下,大事不好,賊人要圍城...”一名滿身俱濕的青衣侍衛,跑進來連話都沒說完,看見太子,心裏一鬆,隨即身體就軟了下來直喘氣.


    司馬雅大吃一驚,這不是他昨日派出去的暗哨嗎?他立即奔過去扶起他問道,”小五,怎麽樣,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有幾千人,個個甲胄不全,卻手執刀槍,朝..朝著池陽縣城來了,恐怕他們的目標正是太子!”喘了兩口氣,這個名叫小五的年青侍衛說道.


    “立即出去打探清楚,小綠姐,馬上收拾東西!”司馬雅聽得腦門一陣發黑,好在他馬上就穩住了陣腳,立即連下命令.


    幾個侍衛得令趕緊出去察看形勢,知道情況危急,小綠與煙兒急速進去收拾行禮,有一些東西還是丟不得的,比如殿下的藥.


    自始至終,除了開始時司馬遹略微皺了一下眉,之後一直都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喝粥.


    ………


    兩個胡人打扮的中年大漢,趴在官道旁的草叢中,看看這漸明的天色,再看看那遠去的匪盜聯軍,心下實在不解,這些人不是在圍山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這個方向...是池陽縣城?


    “不管他們去什麽地方,我們先回山看看,把此事稟報給大當家再說!”


    “嗯,速度快點!”


    小聲地議論兩句之後,兩人又趕緊起身朝著燕子山的方向奔去.


    等到兩人趕到燕子山,叫人搬開攔路大石,見到大當家祖遜之後,已經是日漸東升了.


    聚義堂中,聽了手下兩人的稟報,祖遜卻有些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巡山的兄弟說,下麵的匪盜聯軍已經退了,他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這麽看來,那些匪徒們是要去攻打池陽縣城了!


    雖然池陽縣城裏沒有駐軍,但卻和長安城隔河相望,長安城地勢很高,這邊池陽縣如果被攻打,聲勢肯定不小...可是就算他們偷襲得手,以他們五千多人的匪盜,隻要速度快一點,還是有可能攻下縣城的,隻是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怕關中大軍的征剿嗎?


    祖遜心裏滿是疑惑,就算他們打下了池陽城,搶掠到一城之物資,又能怎麽樣?恐怕結果就是關中的匪盜們全部要麵臨朝廷大軍的清洗,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了.


    苦思不解,但卻事關己身之未來,祖遜隻得下令道,”延棟與馬三留守山寨,馬大馬二與本當家的帶五百精銳手下,前去察看一番,等到了地頭,再作計較!”


    聚義堂內眾人聽後,俱是抱拳遵令行事去了.


    池陽縣,此時盜匪聯軍已經包圍了城池,城內百姓俱是驚慌一片,隨之而來的打砸搶,也在暗處悄然盛行.好在北門吏卒今日反應迅速,才沒讓盜匪們突破城門,隻是麵對城下黑壓壓數不清的頭顱,還有那明晃晃的刀劍,就算下麵的盜匪們一時還沒有立即攻城的意思,但十幾個吏卒還是駭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


    池陽縣北城門,此處正是盜匪聯軍主力之所在,數千人中,僅有的幾十匹駿馬極為顯眼.在護衛們的簇擁下,司馬遹走上城頭,看到城下那些東一團,西一塊不成隊列的盜匪們,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自己昨日才至雍州,他們這麽快就找好了殺人的刀嗎?光看這些匪盜的人數,就知道把他們聚集起來都要花費許多功夫,他們是怎麽辦到的?


    咦,不對!這些人恐怕是攻打祖遜燕子山的那些盜匪吧!想必是盜匪中有人和要害自己的人早就連成一氣了,要不然他們應該不會這麽容易找到這把刀來,隻是不知,這攻山的匪徒在這裏出現,那麽祖遜他們那邊又怎麽樣了!


    休息了好一會,看城頭上的人影攢動,騎在馬上的郝度元意氣風發,抽刀指天一揚,大聲喝道,”兄弟們,隻要攻下縣城,金銀財寶,綾羅綢緞,還有美貌的大小娘子,都是你們的,殺啊!”


    隨著郝度元那鼓舞人心的話一出,匪盜們頓時熱血上湧,一股戾氣直衝大腦,揮刀直喝,”殺,殺,殺!”


    三聲殺氣騰騰的殺聲吼完,臉上全是猙獰噬血之意的盜匪們,一個個都如矯健的猴子一樣,揮舞著大刀長槍,奔著城門就衝了過來


    池陽隻是一個小縣城,城牆不是很高,也就兩丈左右,城門也不是很厚,這麽多人擠上來,肯定是要被擠破的,看著曠野上大聲怒吼,殺氣騰騰衝上近前的匪盜們,城頭上的人臉色越發白了,不見一絲血色.


    “這位公子,能不能...讓您手下的護衛一起幫忙守城啊?要是城破了,大家都會被這些亂匪所殺的!”滿頭大汗,身材肥胖的池陽縣令擦著額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對司馬遹說道.


    “大膽!”司馬遹還沒出聲,他邊上的侍衛就怒了,齊齊抽刀威嚇,就是滿城的人都死了,比也不了太子的一根毫毛.


    “城中有多少可用的人手?”


    隻是隨手一揮,那些侍衛又一齊收刀,整齊的動作看得那縣令眼皮直跳,冷不妨聽到司馬遹問話,他趕緊說道,”陳縣尉已經帶著他手下的三百壯丁分去東西南三麵守城,人手不夠啊?城中的百姓都是關中好男兒,青壯皆可幫助守城,但是沒有武器,也是徒勞,要是公子...”


    說到最後,這縣令還是不死心,想說動司馬遹讓手下前去護衛城池,城池要是破了,他就是不死,朝廷也饒不了他!


    “大雅,安排六十名弓箭手分去三門幫著守城,小心箭支的儲量!”末了,司馬遹終於說出了讓縣令放下心頭一塊大石的話來,隻是聽到弓箭兩字時,縣令又是眼皮一跳,臉頰都跟著一陣抽動,這位爺到底是什麽人,隨行護衛中連弓箭都有?


    “是,公子!”司馬雅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縣令,隻要殿下想走,憑著幾百騎兵加上手中的弓箭護衛,那些盜匪們追得上才怪,現在要幫著守城,弓箭的消耗就免不了,到時...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喧囂整個城池上空,讓人聽得耳膜陣痛,城下的盜匪們不顧一切往前衝著,跑著,呐喊著,手中的刀槍揮舞著,甚至還有他們臉上的狂熱之意,都表現出這支聯軍雖然沒有很好的裝備,沒有很好的訓練,但是因為攻破城池的獎賞實在太過豐厚,他們已經不去思考城破之後的問題,他們腦中隻想著,破城,破城,破城!!!


    越來越近,喊殺聲越來越近,城下的土地在顫粟,城門也在晃蕩,城頭上僅有的兵卒駭得腿腳不穩,他們何曾經曆過這種場麵?


    “鐺”大刀落地聲,一個吏卒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射,先射掉他們的氣勢!”隨著司馬雅的手勢一揮,城頭上立即飛射而下,二十多支利箭,支支毫不落空,往前奔跑的匪盜前麵立時空出一小片地方,但是沒有用,緊接著被繼續狂奔過來的匪徒們填滿.


    “嗖!”已經不用司馬雅下令了,侍衛們自動連射,一支支利箭下去,飛速帶走一條條人命,血花飛舞間,本是前衝的匪盜們紛紛栽倒,剩餘的人猶豫了,清醒了,尖叫一聲,慌不迭地一個個都往後退,等退到一箭之外,才停下後撤的腳步.


    後麵的郝度元見了大怒,”不要怕,弓箭手沒有很多,攻上去,城破了,所以剿獲都不用上交,你們搶到什麽都是你們的,再有後退者,剝皮抽筋!”


    看到北麵的進攻被那位貴公子的護衛打退,池陽縣令突地鬆了一口氣,還好,城沒破!


    “破!破!破!”


    但是他這個念頭剛起,就聽到東麵城門那邊,無數匪徒用各種胡話,甚至還有漢話大聲吼叫,喊聲中充滿著無盡的喜悅之意!


    難道,東邊的城門被攻破了?眼前一黑,池陽縣令軟倒在地,驚起一片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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