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說話時,雙手背在身後,目視前方,步子依然很穩,不快不慢,很顯然,他說這句話時心裏沒有什麽太過波動的情緒,就好比他現在勸諫太子,就和平時吃飯喝水一樣做了一件極其平常之事,他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一件怎麽重要或是覺得很犯忌諱的事,他隻是盡了做為太子少傅應盡的職責而已!


    司馬遹沒有回答,隻是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自己現在才十三歲,誰在這個年紀時不想安安靜靜,快快活活地讀書習字?誰願意在這個年紀就大傷腦筋思考這些對別人來說還很遙遠的東西?


    太子的身份雖然尊貴,可是也給自己帶來了更多責任與危險,尤其是,皇後可是賈後啊!賈後是曆史上濃墨重彩重點描述的一個集醜陋、荒淫、暴虐、冷血、陰險、狡詐、狹隘等種種特點的女人,雖然這些形容詞現在賈後還表現得很少,可是她善妒是事實,自己和她之間天然就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這一點是怎麽也無法改變的,自己將來與她之間隻有一戰!


    “先生,先前內廷傳來聖旨,說是賈謐會來東宮擔任侍講!”末了,司馬遹說了一句與此無關的話來,而張華卻聽得一楞,停下腳步,然後直視司馬遹,”聽說這個賈謐也是少有才名,洛陽城眾人皆知,這是陛下關心太子的表現啊?”


    司馬遹微微扭頭,眼睛眯了起來,轉頭望向天空上的太陽,雖然春天的太陽還不是很毒辣,可是人的眼睛還是不能直視的,司馬遹微眯之後又直視張華,”先生,本宮已經十三歲了,而且年初就已經加冠,雖然本宮沒有入朝理事,可是這麽些年來耳濡目染的,有些東西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中護軍換成了趙浚,左衛將軍是司馬澹,右衛將軍是郭彰,殿中禁軍也是皇後心腹,現如今我東宮寺人監是皇後以前的心腹,按道理,今日是隴西王世子司馬越前來侍講,可是他沒有來,卻要調來賈謐,本宮還聽說,太子太保與少保都要換人了,到時東宮的兵權也要易手,就是先生,恐怕留在東宮的時間也不多了!”


    “太子,你...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張華這時也沒有了先前的平靜,臉上很是驚訝,他確實是不知道這麽多的事情!


    “等到太傅與太保一換人,本宮可就徹底落入別人掌握之中,再也沒有翻身之力了?”司馬遹沒有回答張華的話,隻是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而張華也被震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張華身入宦海沉浮幾十年,怎麽不會明白太子這番話的意思,如果情況真有太子說得這麽嚴重,那麽太子的地位受到嚴重地威脅不說,就連性命也是操之於人手!這說明皇後對太子很是忌諱啊,所以才會四麵圍剿,把太子身邊的人都換成她的心腹,將來一旦時機成熟,她豈不是想廢就想廢,想殺就殺?


    想到這裏,張華心裏也急了,太子聰慧睿智,朝廷中有目共睹,陛下百年之後,他就是絕佳的繼位人選,如果皇後真要一意孤行,自己怎麽也要拚死上奏,不能讓太子受到這種待遇!


    “太子,這件事非同小可,老臣先行回府,然後再找幾名同僚商議商議,老臣身為太子少傅,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說完之後,張華就急匆匆地走了,連禮也沒行!


    “殿下,事情真有這麽嚴重嗎?”近前的正是司馬雅,此時他緊鎖眉頭,顯然也是聽到了太子先前的話語,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


    “當然沒有,這隻是本宮嚇嚇少傅,博取同情罷了,如果皇後做得太過份,本宮會親自同父皇分說一二的,隻要朝中有人支持本宮,也不怕皇後她一手遮天,隻是今天幾年的日子,會很難過啊!”司馬遹莞爾一笑,他是太子,他是上位者,在下麵人的麵前自然不會失了信心,對著司馬雅捶了一拳,”不說了,今日無事,陪本宮練武吧!”


    “是,太子!”聽到太子說無事,司馬雅也不再憂心,一掃先前的陰鬱之情,高興地前去準備了,隻是有誰知道司馬遹心裏卻在暗歎,沒想到皇後這麽快就要對本宮動手了,她還真是自信啊,好!就看看我們兩個到底誰更厲害一些!


    ……


    賈謐來得很快,聖旨上午才詔發,他下午就來了,讓司馬遹很是驚奇於他的速度!


    東宮侍講的品階雖然不高,可是官位卻清正高貴,更何況這個官職可以接近太子,將來太子一旦繼位,前程可就無限廣大了!


    可是賈謐來此的目的卻不是如此,他來此主要就是陪太子讀書,把太子平日的言行舉止,如果有不當之處就悄悄記下來,等到得空了就稟報給皇後姨母聽,想到此處,賈謐本來聽說要來東宮的那一絲怨憤就消失地無影無蹤,臉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聽說賈謐來了,司馬遹倒也沒有玩什麽讓他久等的把戲,馬上就從後麵趕到了前廳大殿,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也想看看,幾年沒見了,這個賈謐有沒有長進,而且大概從今往後,有好幾年的時間,這家夥應該都會呆在東宮,先摸摸他的底細,以後也好應對!


    “太子駕到!”


    隨著宮人的一聲尖喝,大殿之中原本有些悠然的賈謐馬上端正臉色,起身行到殿中,然後跪下給司馬遹見禮,”臣賈謐賈長深拜見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司馬遹落座之後,大袖一揚,輕笑道,”長深兄不必多禮,怎麽說我們也是親戚,今後如果沒有外人在,就不必行此大禮了!”


    “謝太子!”聽到司馬遹的話,賈謐也沒有什麽臉色上的變化,依然恭謹地施了一禮後才落座!


    “長深兄今日來此,可是有事?”司馬遹雙眉一揚,看著下麵有些謹小慎微的賈謐,還真有些不習慣,自己對他的記憶好像還是幾年前吧,那時他是多麽的驕橫,目中無人,就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裏,那次要不是郭槐打圓場,想必本宮早就和他鬧翻了!


    仔細看了一下賈謐,這小子今年大概是十八九歲吧,倒是長得越發英俊瀟灑,倜儻不凡了,尤其是經過多年詩書的熏陶,身上那股文弱俊美的書生氣質,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可是在司馬遹眼裏,就隻覺得他那雙桃花眼越發勾人了,俊美是俊美了,可是總給他一種陰柔無比的感覺,就像是..暗地裏不時伸頭吞吐蛇信的毒蛇,看準獵物之後,就給予獵物致命的一擊,現在的賈謐,讓司馬遹心裏大為警惕!


    “小臣今日接到聖旨,從明日起要來東宮侍講,祖母吩咐了,要長深先來東宮請見太子,以免日後有什麽事要麻煩太子,也不顯突兀,小臣臨來時,姨母交待了,小臣與太子總是親戚,日後的來往肯定會很多,親戚之間多走動走動也是應該的,隻是太子身體尊貴,不便出宮,那麽小臣日後就要常來叨擾了,所以還請太子賜下令牌,小臣日後進宮也方便一些!”


    賈謐滿臉笑容,說話時給人的感覺宛如春風拂麵,自然而又灑脫,任是何人見到他的笑容,都會忍不住讚一聲,真乃當世俊傑也!


    司馬遹聽到這裏,也是一臉驚喜之色,”長深兄這話就見外了,什麽令牌不令牌的,本宮這裏沒這麽多規矩!”說到這裏,他又對身邊侍立於一邊的孫慮道,”吩咐下去,以後賈公子來東宮,不用通稟,直接進來就行了,讓宮門那裏的侍衛不要阻攔!”


    “是,奴婢遵令!”孫慮聽到太子的吩咐,躬下身子應是的同時,又偷眼看了一直太子,看到他確實是很高興,才放下了心!


    “既然如此,就多謝太子了!”賈謐笑著回了句,接著又道,”昨日看到太子在西市義正言詞,把個弄權跋扈的東安公說得啞口無言,真是大快人心啊!小臣當時也在現場,看到太子的威勢也是熱血沸騰,恨不得與太子一齊口誅此賊才好!”


    “哦?”司馬遹一怔,又反應過來,擺擺手笑道,”那倒不算什麽,再說也不能稱他為東安公,要稱東安王了!司馬繇雖然行事有些魯莽,可是從本意上來說,還是個忠心為國,肯為朝廷辦事的人,隻是那些下麵人曲解了他的吩咐罷了,倒也算不上多大的過錯,要不然父皇也不會封他為王了!”


    看到自己的一記暗箭,太子非但不接招還為司馬繇開脫,賈謐心中警覺的同時,就笑著告辭,”今日時辰不早,小臣就告退了”


    “嗯,長深慢走,替本宮問好廣城君,孫慮,你替本宮送送賈公子!”


    “謝太子,小臣一定轉告!”


    剛剛回來的孫慮一聽太子吩咐,馬上恭敬地答道,”是,太子,賈公子,這邊請!”說完,他一手前伸,把賈謐帶出了大殿!


    看到賈謐抬頭挺胸,有些意氣風發的出了大殿,司馬遹的雙眼就眯了起來,最近也知道是怎麽搞的,他一想事情就下意識地眯眼!


    “殿下,這個賈公子來者不善啊!”說話的是剛剛進來的小綠!


    看了一眼旁邊滿臉擔憂之情的小綠,司馬遹就笑道,”無事,本宮知曉,不用放在心上!”


    走在出東宮的青石鋪就的甬道上,賈謐在前,昂首挺胸,孫慮在後,微微躬身,兩人之間談笑漣漣!


    “你覺得太子,是個怎麽樣的人?”


    “依奴婢所見,太子對下寬和溫厚,對朝臣恭謹有度,對上就更就是執禮甚恭,在朝廷中威望甚高,陛下也是十分疼愛,未來不可測度!”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來東宮豈不是無用?”


    “怎麽會了,太子雖然英明,可皇後娘娘卻更勝一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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