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繇這有些大逆不道的話一出口,室內眾人臉色俱變,尤其是楚王,臉上更是鐵青一片,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顯示出他心裏的憤怒,司馬繇這話顯然已經觸到了他的逆鱗!


    “思玄(司馬繇的字),你說什麽了?你還有沒有尊卑大小之分?居然敢誹謗陛下,給禦史知道了你這東安王就不要做了!”司馬晃身為宗室老人,輩份最高,一看到司馬繇口出狂言,甚至有挑唆楚王的意思,麵色立即就變了,狠狠地訓斥了司馬繇一頓,接著,司馬晃又轉頭對楚王司馬瑋笑道,”彥度(司馬王瑋的字)不要多心,思玄一向口沒遮攔,他是沒有惡意的!”


    在場諸人中,如果光論身份來說,楚王身為武帝親子,爵封親王,食邑五萬戶,他的地位才是最為尊貴的,更何況,現在他還做了北軍中候,掌握了洛陽城內一半的兵權!


    司馬晃與司馬繇都是旁支宗室,他們之間自然更為親近一些,以他們的身份來說,王爵已經是做到頭,封無可封賞無可賞了,他們無論是留在洛陽在朝廷中擔任實職,還是出鎮地方做一方都督,那麽掌握兵權的楚王一定是他們不能得罪的幾人之一,現在司馬繇居然要挑撥楚王,司馬晃大驚之下立即為他打圓場!


    好在楚王司馬瑋已經不是一年前的他了,沒有當場翻臉,隻見他僵硬的臉上慢慢擠出一絲笑容,幹巴巴回道,”叔祖放心,彥度沒有放在心上,更何況東安王沒有說錯,陛下是先皇嫡子,繼承大統更是名正言順,彥度也是心服口服的!”


    看到司馬瑋沒有當場發作,司馬晃才鬆了一口氣,在場幾人中司馬允與司馬乂年紀還小,司馬越身份最低,隻是低垂著頭,沒有發言的意思,司馬晃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又道,”就在剛才,陛下已經下旨,長水校尉趙浚接替了本王的中護軍,左右兩衛將軍也就順理成章地換人了!”


    “看看,本王沒有說錯吧!陛下可真是下棋的高手,前腳剛才任命老叔為尚書令暫時攝政,後腳就奪了您的兵權,本來這也是應該的,可他...可這官位還捂熱了,就又便宜汝南王與衛家那老家夥了!朝廷能有今天可是我們幾位一刀一槍拿命拚出來的,難道你們想把這大好局麵拱手讓人不成?”


    聽到這裏,司馬繇又忍不住了,立馬跳了起來大放厥詞,顯然,下邳王失去輔政大權,他是很不滿的,所以他就想著聯合在場的另幾人一起想辦法,奪回大權!


    “思玄,如今陛下已經掌握了中護軍,左右兩衛將軍也已經換人不說,禁軍中最為精銳的一部殿中禁軍是掌握在皇後的心腹李肇與孟觀手中,難不成你還想興兵舉事不成?還是說你記恨昨夜太子與你針鋒相對,讓你當眾丟了麵子,你還想報複回來不成?”


    一語道破司馬繇心思的正是司馬越,他和司馬繇的輩份相當,這司馬繇昨夜手掌大權,大肆誅戮就不說了,為人還張狂自大,居然還被封王!而自己呢?隻被封為小小的東海公,食邑也隻有區區五千戶!一看司馬繇居然自恃功大,想和皇帝掰手腕就不說了,聽見他自稱”本王”,司馬越心裏的火就忍不住了!


    “司馬越,你可別亂說,什麽興兵舉事?本王可沒有這樣的心思,隻是有些不滿陛下這樣對待宗室功臣罷了,至於太子..太子是儲君,本王就算讓他教訓了兩句也沒什麽,你可不要空口無憑誣蔑本王,不然本王肯定要參你一本!”司馬繇漲紅著臉,一臉氣憤,刷地就站起來指著司馬越反駁道,可他說話時過激的語氣神態,還有他的劇烈動作反應,無不表明司馬越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他有些惱羞成怒了!


    “行了,思玄,你找我們來就是為了吵架的嗎?”司馬晃皺著眉,顯然一向隻做老好人的他也有些不滿司馬繇的驕橫了!


    好在司馬繇還知道事情的輕重,沒有繼續耍橫下去,他深吸了兩口氣,然後一臉誠懇地道,”諸位都是昨夜舉事的功臣,現在陛下要讓那個無德無才的汝南王與衛家老家夥來摘取我們的成果,本王是肯定不會答應的,現在本王隻問一句,你們甘心嗎?”


    看到在場諸人都不做聲,司馬繇也明白了他們的心意,他得意地一笑,”本王也不廢話了,既然聖旨已經詔告天下,阻止是肯定阻止不了的,那我們就給他來個釜底抽薪,老叔現在不是攝政大臣嗎?本王也是左仆射,這尚書省我們就先提拔自己人把空缺給填滿了,到時候就算他們兩個人來了,手底下沒有可用的人手,也隻能乖乖地被我們架空,主事的還是我們,當然寫奏折的時候,我們都要聯名的!”


    司馬繇這話很明顯,聯名就可以分享利益,這空缺就有他的份,就可以提拔手下人,不聯名?就沒你的份!


    司馬晃沉默了一陣開口道,”本王沒有異議!”顯然,他也不甘心輔政大權還沒捂熱就給別人摘了去,這可不是什麽五六品,甚至是二三品的實權職位,而是可以掌握天下的政權,除了皇帝,還有誰能比他尊貴?


    有了司馬晃的帶頭,其他人都沒有意見,他們都想著這領頭的又不是自己,自己隻是跟在後麵喝湯罷了,就是出了事也陛下也不會把我們一網打盡,當然正好讓陛下看看我們的實力!


    ……


    出了東安王府時,天已經快要黑了,騎在馬上的司馬乂看到自己的兄長麵色猙獰,嘴裏不時念叨什麽,就知道他還是把司馬繇的話放在了心裏,他忍不住就勸道,”大兄,您現在是大國藩王,手掌兵權,那司馬繇是妒忌您才會那麽說的!”


    “行了,這事大哥自有主張,還有,回去了不許你把這件事告訴母妃!”


    另一邊,司馬晃對司馬越笑道,”元超(司馬越的字),為何剛才忍耐不住啊?”


    司馬越臉一紅,”就是看不慣這家夥的囂張跋扈,他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人了?”


    司馬晃聽到這裏,臉上沒了笑容,然後輕聲說道,”以後,這東安王府本王是不會再次光臨了,就是這次的事,思玄既然想出頭,本王也給他讓路,他想提拔誰本王都會照簽不誤,本王也不需要提拔什麽人,本王的份額就給你們分了吧!”


    “真的,那可就謝謝老叔了!”


    看到司馬越一臉驚喜的樣子,司馬晃暗中歎了一口氣,思玄一朝得誌就忘了他是誰,他不知道他有今日那可都是陛下所賜啊!如此驕橫,滅亡之日不遠矣!元超,你可不要重蹈他的覆轍啊!


    ……


    次日一早,司馬遹剛用過早膳不久,太子少傅張華便來了,聽到張華的到來,司馬遹也是暗自詫異,他還以為昨日朝中大變,張華今日不會來了,沒想到...這張華還真是恪盡職守,他也是難得的一個大才,隻是..他到東宮教課的日子也不會太久了!想到這裏,司馬遹也是心中一黯!


    “拜見太子!”


    “先生不必多禮!”


    明堂中,張華依然是大袖飄飄,高冠博帶,清瘦的臉上古拙凜然,看樣子他絲毫沒有受到昨日兵亂的影響,看到張華翻開書藉,又準備繼續前日的教學,司馬遹突然開口道,”先生,今日不談經義,本宮想請先生為我講講先生以前求學的經曆吧,順便也講講各地的風土人情!”


    張華先是一怔,接著就蓋上書頁,大袖一擺,雙手扶膝道,”也好,太子既然有意,老臣也不妨講講,隻是老臣出身貧寒,經曆之事多為汙耳之言,太子可不要取笑才好!”


    “先生說的這是什麽話,本宮就是喜歡聽你說一些民間之事,以先生的身份想必也不會欺瞞本宮的,本宮將來也不至於對民間的百姓生活一無所知!”司馬遹也笑著回道!


    然後,在張華略有些蒼老的聲音中,司馬遹眼前就浮現了一個出身貧寒的學子,卻立誌求學的故事!張華雖然是留候張良的子孫,可是幾百年過去了,家業到了他這一代早就沒落了,也不能說沒落,他的父親還做過曹魏的漁陽太守,隻可惜他的父親早死,幼年喪父,家庭條件不好,他依然立誌求學,他小時候一邊讀書,還要幫別人放羊來周濟家裏的生活,好在書藉是不缺的,不然他也沒有今日了!


    當張華說到有一次自己因讀書過於忘形,把別人的羊給弄丟了的時候,就是司馬遹也忍不住輕笑起來!


    “先生,那羊後來找到了沒有?”問話地正是一臉好奇的衛璪,


    “咳咳!”張華臉上略顯尷尬,接著又正色道,”沒有,那時老夫找了一夜都沒有找到,幸虧丟的羊不多,也隻有幾隻走脫,不過那時候,幾隻羊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還好那個東家是個善心人,知道老夫家貧,也沒有找老夫要賠償,那時候的人,還真是純樸啊!”


    看到張華略有些滄桑的話語,司馬遹知道他是心有感觸,意有所指,當下便道,”先生,這是曆史所造成的後果,想要改變這種局麵,首先朝廷中要有一個強力的人來推行新政,然後上行下效,而且也需要十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初見成效!”


    “咳!”張華輕咳一聲,”好了,今日就到這裏,下午也沒有課了,殿下,您能送老臣一下嗎!”


    走在出東宮的路上,張華與司馬遹並行而走,”殿下,您很聰明,這一點老臣早就知道,可是您現在的任務就是努力學習經義,將來才好把聖人之言發揚光大,治國之道,同如治學,要一步步來,快不得,慢不得,古人說,學以致用,學都沒有學好,將來如何用?而且,一味的鋒芒畢露容易遭受風雨摧殘啊!有時候,藏拙比聰明外露更讓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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