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遹看著兩人微紅的眼眶,心裏也是有點激蕩,“你們可不要如此說,本王身為大晉的繼承人,眼見百姓遭受天災人禍,民生疾苦如斯,卻又無能為力,隻好在本王力所能及之處做一點小事,你們就不要再抬舉本王了,不然本王可要元地自容了!”


    司馬遹止住兩人還要再出口的話語,對劉根寶問道,“莊園裏的那些人對你們教他們練武習馬有沒有什麽不同意見??”劉根寶恭敬地道,“王爺,這世道稍微有點實力的世家大族哪個沒有私兵家將什麽的,他們不僅沒有多問什麽,反而練得很高興了,小將對他們說,這莊園的主人是朝廷大官兒,練得最好的不僅有賞,將來還可以進入洛陽禁軍之中去當兵,這還是您當初立的規矩,招人的時候都是軍戶子弟中習武的優先,自然這一個個的練得更勤快了!”


    雖說洛陽禁軍隻從軍戶之中挑選,可是司馬遹是什麽人,隻要他對許超說一聲,再讓許超同他的同僚上司斡旋操作一下,安排幾個武藝精熟的逃難軍戶子弟進入禁軍之中,還是輕而易舉的,而且,司馬遹也確實有這個打算,明的暗的一起送入宮中!


    司馬遹聽了也而露喜色,畢竟自己的計劃按照自己的預想有了成效,他也是很高興的,“等下你們兩個就去見許超,從莊上挑幾十個功夫好的,選五個送入東宮,其它的進入左軍或是右軍都可以,本王也知道禁軍不容易進,根寶你對禁軍中的那些同僚應該知之甚詳,你應該知道怎麽辦吧?”


    說到最後,司馬遹看了劉根寶一眼,眼中帶有的那一絲森然之色,看劉根寶心頭一緊,連忙低下頭,沉聲應道,“小將知道,小將認識許多年齡甚大的同僚,介紹幾個年輕小子拜入他們的族中,改名換姓之後,讓那些同僚以病乞老,然後以族中子侄繼自己的位置,想必會很容易的,等事情辦成後,那些同僚就讓他們在城外的莊園中養老吧!”


    沒辦法,現在是大晉開國不久,禁軍的準入製度比較嚴,一般都是子繼父或是侄繼於叔伯,不像西晉末年八王之亂時,哪個王爺掌權了,就讓自己的嫡係軍隊進入禁軍,輕鬆至極,可是現在武帝還在,皇權正是鼎盛時期,司馬遹也不敢做的太過火,隻能繞個圈兒進城,最重要的就是隱蔽,不能讓人知道這是他的動作,不然,武帝知道倒沒什麽,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就會提高警惕了,不利於他將來要做的事!這次他就是明的讓許超安排,暗的讓劉根寶安排,安插一些人手進入禁軍,為以後做準備!


    司馬遹聽了劉根寶的解釋,滿意的點點頭,“就那樣辦吧,記住,要幾個幾個分批次的進,不要一股腦兒全擠上來,引人注目,還有,那些莊漢也要挑些機靈懂事的,有家人的最好,隻和你單獨聯係,不過幾年之內是沒有什麽事要辦的,到了該做事的時候本王才會吩咐下去,最後,你們兩人這段時間辛苦了,每人先賞金二十斤吧,兩人互相輪休幾天,陪陪家裏人吧!”


    劉根寶聽了大喜,二十斤可不是個小數目了,還有假日可休,他們家裏也是有老人孩子要奉養的,就連一向憨呆的郭石頭聽了這話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事說完了,司馬遹吩咐兩個人下去,兩人行了禮後就恭敬地從裏屋出去,司馬遹也要考慮去見一見自己的老丈人羊玄之了,畢竟讓人家幫自己做了這麽些年的事,自己卻沒有見過人家一麵,實在說不過去了!


    五年前,羊玄之與廣陵王結親之後,當時就由一介小小尚書郎升為主管尚書,進入部中議事,這幾年來,武帝先加封了他為散騎常侍,後又加侍中之職。


    西晉時的官位是八公為首,加官製度主要是四種官職為主,從上到下分別是特進,光祿大夫,侍中,以及散騎常侍。特進在朝班中僅次於八公之下,品秩第二,光祿大夫又分為金紫與銀青兩種,金紫同於特進,銀青位於金紫之下,品秩第三,侍中與常侍在兩漢時就是皇帝的近侍之臣,到了晉時就隻有武帝的親信之人才能加封。這些官位是不僅可以提高官員的地位與俸祿,往往也是官員升遷的重要步驟,就好比現如今某某官員要升官了,一般都要進黨校去學習理論知識一樣,這都是必須的過程。


    羊玄之此時正在家裏呆坐,他也接到了郭槐受太子妃之命去王家提親之事,一時之間心裏也不知道是啥滋味,自家的女兒雖然是陛下在朝上金口求親,可畢竟年歲還不,聽說王家的兩個女兒不僅長得花容月貌,而且這年歲與廣陵王也是正相當,將來女兒肯定是要比王家之女後入宮的,到時候又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了!


    要說他羊家與廣陵王早已成為一體,這朝中上下都知道,而且陛下對他很是厚愛,自結親之後三次加官於他,他也不是貪心不足之人,隻是到底關係到了女兒的終身大事,而且女兒的夫婿又是廣陵王這麽一個舉足輕重之人,由不得他不操心啊!


    羊玄之心裏正在苦惱的時候候,外麵有仆人進來,稟報了一個令他異常驚訝的事,“你說廣陵王來了,正在羊家大堂之中?”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羊玄之此時也顧不得什麽了,連忙前往正堂相見。


    司馬遹跪坐在羊家大廳的幾上,打量著這周圍的雕梁畫棟,果然是幾代的豪族,不同凡響啊!這屋中的桌案柱椅倶是價值不菲,雖說羊家自羊繡去了之後,在朝中的聲勢早已大不如以前,可畢竟以前的底子還在,從這羊家的大廳擺設之中可以看出,羊家還是沒什麽變化的!


    沒多久,從後堂匆匆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儒雅男子,同司馬遹幾年前見過的一麵差不多,高冠博帶,大袖飄飄,隻不過頜下多了幾許瘦須,加上詩書禮儀傳家所培養出來的氣度,更添幾許風流。他一進屋,就抱拳躬身道,“廣陵王駕臨,老夫未能親自迎接,還望恕罪啊!”


    看見羊玄之的這幅態度,司馬遹微微一笑,這泰山羊家的人果然都是一樣,在對待朝中的王爺時都是恭敬有加,他身為自己的老丈人,對自己卻行了一個大禮,可以說是謹小慎微了!


    司馬遹連忙上前一把扶住羊玄之,“羊大人請起,按說憑你我的關係,沙門還要叫您一聲老丈人了,您就不用多禮了,您就叫我沙門吧,聽著親切!”


    聽著司馬遹的這番話,羊玄之也沒有再堅持,順勢起了身,待兩人分賓主坐下後,羊玄之就問道,“沙門今日此來是。。。。?”


    司馬遹聽了向身後站著的柳三一揮手,柳三立即從身上拿出一個錦盒,然後把錦盒放在羊玄之的案頭上,然後回到司馬遹的後邊站好,看見羊玄疑惑的眼神望來,司馬遹伸手做了打開的手勢,羊玄之打開一看,裏麵擺了幾件小東西,兩支由純金打造的鳳搖頭式樣的步搖,金光奪目璀璨,顏色正而純,還幾塊也是由赤金打造而成的羊,馬,免的模樣,專門給小孩子玩的,一塊玉佩,是由溫玉雕成,後麵雕了一個鸞鳳和鳴的圖樣,雕工精而巧,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還有一個小小的彌勒佛式的小件,圓頭大耳,肚子鼓鼓,一臉笑眯眯的樣子!


    “沙門自訂親以來,還沒有上過羊府前來拜訪,實在是罪過啊,這幾件小玩意是沙門專門請了皇家的大造為獻容小姐而做的,沙門以前雖說同獻容小姐定了親,可是卻從沒有送過她什麽禮物,因此心感不安,這次有事前來麻煩羊大人,就正好送過來了!


    望著一臉笑容的司馬遹,還有他那眼中散發出來的那種莫可言喻的話意,羊玄之先前煩悶的心裏就驀然鬆了一口氣,“沙門都這樣說了,那老夫就代小女收下了!不知沙門此來還有何事啊?”


    話說到這裏,司馬遹的臉色也鄭重起來,“九月以來洛陽城外的難民又比以前又多了好多,沙門就想幫幫他們,可是這城外莊園裏的人已經夠多了,今日就是想請羊大人出麵辛苦一趟,再買一點土地!”


    聽到司馬遹隻想讓他再買一點土地,羊玄之緊繃的心裏又鬆了第二口氣,他就怕司馬遹提出什麽過份的要求來,那他可就左右為難了,雖說如今洛陽城外的土地大多都有了主,可是還是有些沒主的,或是有主的官位也不高,憑羊氏的名號一切都不是問題,不過這廣陵王買了這麽多的土地,又招了這麽多的人,尤其還招了那麽多的軍戶子弟在莊園練習弓馬,讓他心憂不已啊!


    城外莊園的管事大多都是羊氏出身,羊玄之對莊園裏的情況也是了如指掌,他從司馬遹的這些動作就可以看出來,司馬遹不是個安份的人,尤其是他今年才十歲,從他幾年前就已開始籌謀此事,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幾年前他才幾歲?應該是六歲吧?想到這裏羊玄之心裏就是一陣顫抖,不過五年前陛下在朝上許親之後,他羊玄之就同廣陵王是一體了,朝裏朝外都知道,如果廣陵王有什麽事,他和羊氏也會跟著遭受池魚之殃!


    由此,羊玄之對司馬遹在宮中的地位很是研究了一番,廣陵王唯一的弱點就是他不是太子妃的兒子,而太子妃給人的感覺一向是強勢無比,將來太子妃和廣陵王一定會發生戰爭,就 是關於儲位的爭奪,朝中上下稍微有點遠見的都可以看得出來,司馬遹用了羊氏的人幫他管酒樓,幫他管理莊園,就是做給羊玄之看的,羊玄之也了解司馬遹的意思就是在跟他說,你是我的老丈人,我相信你!


    可如今陛下還在位,太子登基都是沒影的事,雖說陛下身體不好,可這兩日聽說又大好了,陛下如今才到知天命的年紀,還有好些年活啊,羊玄之心裏就奇怪,難道廣陵王也知道自己將來必定會與太子妃交惡,所以才早做打算?這如今又要招人了,聽莊園裏的人說,現在的一千多莊漢都是弓馬嫻熟了的,隻要給他們批了鎧甲兵器,就是一支能打仗的軍隊,雖說沒有經過實戰,可裏麵的人都是從軍戶中挑出來的,幾代都是打仗出來的,一旦成軍,戰力不小啊!


    想到這裏,羊玄之心裏就是一陣火熱,看來自己這女婿不錯啊,居然有如此的遠見卓識,將來有成就大事的希望啊!既然如此,那我羊家要不要參與進去?雖說以前大家相約世家不進入朝堂中的皇權之爭,可現如今我羊家是箭在弦上啊,要是將來廣陵王同太子妃相爭輸了的話,我羊家也討不了好啊,不過現在時間還早,還是看看再說吧,看廣陵王到底值不值得我羊家追隨!


    羊玄之心裏想著又看了司馬遹一眼,正好迎著司馬遹望過來的笑吟吟的眼神,羊玄之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好像自己的心事在這一霎那間都被司馬遹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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