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在回家路上一句話都沒說,應酬綜合征發作的很明顯。他直挺挺的坐在後座,感覺全身有螞蟻在咬似的,難受異常。


    項正飛對他現在的狀態最是清楚,他本來想給林國忠打個電話,提前打個招呼,卻又忌憚會被他冰山獅子吼,隻能選擇沉默。


    景熠進了家門,本來想先洗個澡再去審問褚恬的,卻被麵色凝重的林國忠攔住了去路。


    “熠少爺,你去看看褚小姐吧。”林國忠左等右等終於把人盼回來了,語速很快的說道。


    “出了什麽事?”景熠立刻察覺到他話中有話,冷聲問道。


    “不知道,下午就回來了,悶在客房裏一直沒出來。”林國忠搖頭,語氣更加沉重。


    “嘖。”景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客房推門,卻發現被褚恬反鎖了。


    “開門。”他冷聲吐出兩個字,示意林國忠去拿備用鑰匙。


    屋內的情景不出所料是一片漆黑,褚恬縮在床頭,頭埋在膝蓋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景熠按亮床頭燈,有些粗暴的扯下了褚恬塞在耳朵裏的耳機。


    “……?”褚恬感覺到耳廓一痛,忙抬起了頭,卻被燈光晃了眼。


    景熠蹙眉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冷聲質問,“俞海晴找你麻煩了?”


    褚恬眯著眼睛,隻看清了他說了個俞字,疑惑的沒有開口。


    “褚恬,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你就肆無忌憚的挑戰我的底線!”景熠被她不回答的態度激怒了,低吼著發難了。


    褚恬被他眼中的怒氣驚得一震,心慌的更加不知該怎麽回答,隻伸手去拉他,想讓他冷靜下來。


    景熠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他身上汙濁氣重的很,不想弄髒她的手。


    可這個無意識的動作卻讓褚恬的心狠狠一痛,不覺就想起了幾年前他們因為濮鈺鬧別扭的事。他當時也是拒絕她的觸碰,還說了個髒字。她本就鬱結的心情瞬間跌倒了穀底,眼淚奪眶而出。


    景熠被她的眼淚驚住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吼她了。他吐納著調整氣息,提著褲管蹲下了身。


    “我不是要躲你,是剛應酬過,不幹淨。”他放緩語速解釋道。


    褚恬難過的心情這才稍稍放鬆了些,吸著鼻子問,“你剛才說什麽?我沒看清楚。”


    “俞海晴是不是找過你?”景熠這才明白她剛才為什麽不說話,立刻狠狠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遍,語氣也輕了不少。


    褚恬怔仲著,不知該怎麽回答了。腦海裏回響起了俞海晴今天在做蛋糕時對她說過的話。


    她說,“我喜歡一個人好多年了,他喜歡吃甜品,我想親手做給他吃。”


    那句話和俞海晴臉上甜蜜的笑意一起深深刺痛了褚恬的心,原來在她看來荒唐的“商業聯姻”不是她想的那樣。俞海晴喜歡景熠好多年了,還為了他學習做蛋糕。


    “蛋糕……你吃了嗎?”褚恬沉吟了半天,才試探著問。


    “你想我吃?”景熠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這小女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怎麽會問這種蠢問題。


    “不是……”褚恬低落的搖了搖頭,又沒底氣的問,“你可不可不要告訴她我們的關係?”


    景熠本來柔和了一點臉色瞬間又沉了下去,他仔細在褚恬的眼睛裏尋找著,看到的卻是認真又誠懇的神色。她居然為俞海晴求情,這是女人普遍對情敵的反應嗎?應該不是吧。


    褚恬見他有點吃驚的樣子,幽幽的說出了想法,“俞海晴在我這兒學了幾堂課了,她是個好女孩兒,我不想傷害她。”


    怎麽說呢,她現在心情複雜極了。看的出俞海晴是真心喜歡景熠的,再者她本人也是個極富魅力的人,褚恬真的沒法怨懟她,更不想傷她的心。


    景熠噌的就站了起來,轉身摔門而去。褚恬說出的話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迫切需要洗個冷水澡理理思緒。


    褚恬被傳進耳朵裏的悶響聲嚇的一抖,就算聽得不真切,她也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勁。強烈的無力感和挫敗感讓她快不能呼吸了,隻能蜷縮著哭了起來。


    她真是太沒用了,不能為景熠分擔任何煩惱,反而惹的他生氣。在加上害怕景齊峰的威脅,讓她思維淩亂到不能再淩亂,隻能用眼淚發泄情緒。


    景熠洗了個澡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就在他決定好好和褚恬談一談的時候,客房裏的情況又讓他放鬆下來的神經緊張了起來。


    褚恬精神很不好的靠在床頭,而林國忠正坐在床邊,抬手探她額頭上的溫度。


    “褚小姐發燒了。”林國忠一見景熠進來,立刻起身讓開了位置。他想著褚恬沒吃晚飯,特意給她做了點清淡的吃食,進來卻發現她不舒服。


    景熠摘下手套摸到褚恬額頭,確實有點發熱。他心痛的歎了口氣,轉頭吩咐,“有沒有退燒劑,掛水。”


    “需要上醫院嗎?”林國忠不敢貿然用藥,褚恬看起來沒有感冒症狀,怎麽會突然發燒。


    景熠隻搖了搖頭,示意他去準備,將褚恬打橫抱起來回到了主臥。


    “不要緊。”褚恬輕聲說了一句,別開視線沒看他。


    “放鬆。”景熠幫她蓋好被子,又調高中央空調的溫度。他有些後悔剛才的態度了,她一定是被嚇到了,才會緊張到發燒。


    褚恬看著他微濕的頭發和藏在透明鏡片後的深邃眸子,心緒翻湧的厲害。


    “對不起……”她愣了半晌,才輕聲說出半句話,再次對自己感到失望至極。


    景熠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拿過床頭櫃上的盒子,把手表拿出來戴在了她手上。


    褚恬看著手腕上簡潔精致的手表,還沒來得及問,就見表盤亮起,一行字出現了,“看字是不是沒那麽費神?”


    她條的一怔,抬眸看了看景熠,又看了看手表,心頭就開始發熱。這是他特別為她準備的嗎?知道她發燒時無法集中精力讀唇語,才用這種方式跟她交流?


    “熠,我……”褚恬紅著眼眶,謝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景熠阻止了。


    “聽我說。”景熠耐心的放緩語速,雖然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但他還是決定要說。起碼讓他表明心跡,好讓她安心。


    “我的字典裏沒有‘靠女人’這三個字,以前沒有,將來更不會有。你是我的底線,凡是傷害你的人,我都不能容忍。”


    褚恬看著高清晰表盤上出現的文字,心弦震動的厲害。他竟然說她是他的底線,是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淩駕於一切之上嗎?


    “我隻需要你趕快好起來,健健康康的陪在我身邊,懂嗎?”景熠見她眼睛裏充盈起了淚水,心疼又寵溺的說道。


    褚恬強忍著情緒,隱忍的說,“可是,要是你不和俞海晴訂婚,她父親會善罷甘休嗎?景氏會不會受牽連?”她實在忌憚俞非,景熠若一意孤行,她怕他會出手對付他。


    “你對我就這麽沒信心?”景熠濃眉微挑,沉聲回了過去。原來她是在糾結這件事,看來是他太久不亮劍,讓某些人以為他的刀都鈍了。


    “不是……”褚恬搖頭又否認了想法,她當然知道他是多麽優秀的人。就是因為如此,她才不希望他因為她而蒙上一絲塵埃。


    “熠,我真的不值得你這麽維護。還有俞海晴,她是無辜的。”剛才他離開之後,甚至有那麽一刻,褚恬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她這樣待在他身邊真的好嗎,一個起不了作用,反而隨時需要照顧的人,似乎沒什麽價值。


    “她覬覦你的位置,就是錯。”景熠的表情突然肅然了起來,她話裏消極的感覺他怎麽會聽不出來。他什麽都可以容忍,唯獨不能忍受她有逃避情緒。


    “噗嗤……”褚恬被他霸道的話逗笑了,她無奈的搖頭,心裏突然沒那麽難受了。她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還是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的。


    這聲輕笑也讓景熠心頭為之一鬆,他獎勵的給了褚恬一個親吻,神色重新柔和了下來。


    “安心休息,其他不需要你操心。”


    “那,你可以答應我好好和俞海晴談嗎?”褚恬知道他一定會很快行動,還是不放心提出了請求。


    “放心。”景熠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心裏已有決斷。


    景熠的寬慰明顯起了作用,褚恬輸上液就控製住了體溫,沒再往上燒。她靠在他懷裏安靜的閉目養神了一會,就覺得身上好受多了。


    就在她想讓他也躺下休息時,忽然感覺到他胸腔裏發出了高低起伏的震動。睜眼看去,手表上出現了一段段文字,是景熠在讀故事。


    “我就在繁星中的一顆上生活。我會站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微笑。當你在夜間仰望天際時,就仿佛每一顆星星都在笑……你,隻有你,才能擁有會笑的星星……“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星星,但其中的含義卻因人而異。對旅人而言,星星是向導;對其他人而言,它們隻不過是天際中閃閃發亮的小東西而已;對學者而言,星星則是一門待解的難題;對我那位商人來說,它們就是財富。不過,星星本身是沉默的。你,隻有你,了解這些星星與眾不同的含義。”


    “隻有心靈才能洞察一切,最重要的東西,是用眼睛看不見的……”


    褚恬目不轉睛的看著,想象著景熠說話時悅耳的男中音,心就被絲絲縷縷的暖意包圍了。


    “……小王子?”她抬頭看著他線條完美的下頜,感動的出聲問道。


    “嗯,好聽嗎?”景熠寵溺的在她額角一吻,又調整姿勢方便她躺得更舒服。雖然她現在已經不是很燒了,但他還是懸著心不敢睡覺,索性給她讀上次想聽的故事打發時間。


    “好聽,非常好聽。”褚恬依賴的蹭了蹭他寬厚的胸膛,被折磨了一整天的心完全放鬆了下來。她突然感覺有了力氣,他的溫柔帶給了她無限勇氣,即便再大的困難也能克服了。


    景熠滿足的歎謂了一聲,輕拍著她單薄的後背,聲音再次放輕了,“睡覺,我陪你。”


    “嗯。”褚恬乖覺的閉上眼睛,在他持續不斷的誦讀中安心入眠。


    這一夜,褚恬睡的異常安穩。當她在生物鍾的作用下醒來時,發現自己還保持著睡前的姿勢,被景熠抱在懷裏。


    說不清道不明的暖心感覺讓她無聲的笑了,她仰頭親了一下景熠的下頜,下一秒,手表就傳來了震動提示,“醒了?感覺怎麽樣?”


    “嗯,很好。”褚恬摸了一下額頭,甜甜的笑了。


    景熠這才睜開了眼睛,仔細觀察她的臉色。嗯,確實恢複如常了。


    “7點半了?你怎麽沒去上班?”褚恬轉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時鍾,忙想起身,卻又被景熠按在了懷裏。


    “休息一天,陪我再睡會兒,下午我要去美國。”景熠揉著她的後頸,又舒心的閉上了眼睛。他守著她到快破曉才眯了一會兒,現在還不想起床。


    “美國?”褚恬疑惑了,怎麽好端端的又要去美國。


    “你把身體養好,等我回來準備結婚。”景熠平鋪直敘的說道,他決定快刀斬亂麻,不想再等了。


    褚恬徹底傻了,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確認沒看錯後,心跳就不穩了。他居然說了結婚,而且還是這麽輕描淡寫的就說出來了,好像這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


    景熠感覺到懷裏的人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在心裏笑了。他拍了拍她的腦袋,調侃道,“答應了求婚就該結婚,驚訝什麽?”


    “可是,我,我……”褚恬舌頭打結,結結巴巴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男人怎麽突然說起結婚的事了,不會太快了吧。


    “你不想和我結婚?”景熠條的睜開了眼睛,冷冽的目光直直看向了心慌的小女人。


    “不是……”褚恬下意識的否認,隨即狠狠噎了一下,咬唇捂住了臉。完了完了,她是沒睡醒嗎,怎麽鬼使神差的承認了。


    “嗬嗬……”景熠被她害羞又糾結的樣子逗的低笑出聲,他反手將她抱到身上趴著,把她的手拉了下來,“沒有反悔的機會了,明白?”


    褚恬發泄似的捶了兩下他的肩,就知道欺負她,這男人真是壞極了。


    “好了,看抻著手。”景熠愉悅的按住她的小手不許她再使勁兒,隨即收起玩笑的態度,肅然道,“要是讓我再看到你不乖,我們就新賬老賬一起算。”


    “呃……”褚恬縮著脖子,心裏直打鼓。所以,她現在是被逼上梁山個了嗎?不僅逃不掉了,還被威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在家等我,我解決了俞非就回來。”景熠重新放輕語氣,還是決定報備行程。她才發過燒,他不想讓她多費心神了。


    “怎麽解決?”褚恬剛才就猜他是要去見俞非,還真猜中了。


    “當然是正麵解決,你以為我要幹什麽?”景熠略微不滿的刮了一下她可愛的鼻尖,哼哼著說道。他現在確實不知道俞非的圖謀,但是同樣身為商人,他無非想圖利,這困局並不難解。


    “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隻是擔心他為難你。”褚恬報赧的說道,沒有回避心裏誠實的想法。


    景熠因為這句關切的話心中歡喜,他用力抱了抱褚恬,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為了她,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會義無反顧。隻要她不動搖,他就有充分的信心麵對任何棘手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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