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恬一夜安眠,卻在臨近破曉的時候被一陣不規律的震動弄醒了。睜眼看去,臥室裏的燈還大亮著。景熠靠在床頭,正低頭用手帕捂著嘴。他的身體輕微的震動著,隨著握著她的手傳遞過來。


    “你怎麽了?”褚恬趕忙坐了起來,剛摸到他的胸口就感覺到了壓抑的震動。


    景熠微蹙著眉搖了搖頭,示意她躺下。他不過是舍不得放開她的手而已,沒想到輕輕咳嗽的聲音會把她吵醒。


    “你在咳嗽?”褚恬沒理會他的意思,又伸手探他額頭的溫度,溫度正常。


    她剛鬆了口氣,眼神又落到了小桌板上。不大的台麵上擺著筆記本電腦和小山似的文件夾,還有幾本打開的法典。


    她又轉頭觀察了一下景熠的臉色,眉頭就蹙了起來,“你是不是沒睡覺?看了一夜?”


    景熠清了清嗓子,發癢的感覺這才好了些。他看著褚恬焦急的樣子,心裏歡喜起來,“不要緊,隻是輕微感冒。”


    “不許看了,我去給你找點藥。”褚恬心疼的不知怎麽才好,他平時工作就很忙,現在又為了案子的事操勞,身體肯定吃不消了。


    “不用吃藥。”景熠一把拉住她,又搖了搖頭。他還有些資料沒看完,不想被藥攪昏腦子。


    “嘖,不行。”褚恬倔強的說著,撥開他的手跳下了床。


    項正飛迷迷糊糊的開門想下樓找水喝,卻撞見了從樓上快步走下來的褚恬。


    “褚小姐,這麽早起了?”他撓著頭喊了一嗓子,可褚恬理都沒理他,順著樓梯下去了。


    項正飛正覺得奇怪,突然想起她現在是聽不見聲音的,自然不可能有所反應。


    褚恬在起居室翻找了一圈,可櫃子裏空空如也,幾乎什麽都沒有。就在她有些著急的時候,抬頭發現項正飛站在麵前。


    “來的正好,家裏有感冒藥嗎?”她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穩住心神才問道。


    “我那兒有,boss的感冒加重了?”項正飛放緩語速說著,示意她上樓。


    褚恬本來蹙著的眉頭不覺更緊了,邊往樓上走,邊問道,“他最近身體不好嗎?感冒多久了?”


    “有幾天了,你知道他的,不愛吃藥。”項正飛微笑著說著,又無奈的搖頭。


    褚恬聽了突然沉吟了下去,她習慣性的壓住耳畔的頭發,悶頭跟著項正飛進客房拿了藥。


    景熠剛把書簽放進法典裏,就見褚恬一陣風似的回來了。她把水杯和藥塞進他手裏,轉身又要走。


    他迅速把水杯放下,伸手拉住了她。她的手臂繃得有些緊,任由他拉著,沒有轉身,也沒掙紮。


    “怎麽了?”景熠把褚恬拉到床邊坐下,挑起她的下頜才發現她眉心緊鎖著,圓圓的大眼睛裏有淚水在打轉,卻執拗的不肯落下。


    褚恬強忍著淚意,撥開他的手捂住了眼睛。


    景熠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又把她手拉下來,質詢道,“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快吃藥吧。”褚恬敷衍的說著,伸手要去拿水杯,卻被他的大手禁錮著不得動彈。


    “褚恬,不要我重複問題。”景熠不明白她的情緒怎麽突然波動起來,冷著臉肅然的問道。


    褚恬被他冰冷的樣子激得輕顫了一下,眼淚奪眶而去。她緊抿著嘴唇搖了搖頭,心酸的說,“我真的照顧不了你,聽不見隻能靠感覺和猜根本做不了什麽。”


    剛才項正飛說的話讓她突然難過起來,她是個聽障者,生活有諸多不便。就連昨天給景熠做冰糖雪梨都揣測了半天,卻不知道他已經感冒幾天了,吃那些根本沒有用。


    景熠聽了這話,反倒平靜了下來。他伸手將褚恬臉上的淚珠拭去,聲音重新輕柔起來,“以後有什麽我就告訴你,不用猜。”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聽不見?聽不見意味著什麽你明白嗎?我隻能讀唇語,才知道你在說什麽。隻能看你的表情,想象你說話的語氣。我什麽都做不了,還常常給別人惹麻煩。你確定你要這樣的我?”褚恬突然爆發似的緊攥著景熠的手喊著,又捂著額頭懊惱的歎氣。她的心很亂,不知道是不是該這樣放任自己再霸占他。


    “我確定。”景熠一點也不惱,眸色柔和的說著,又探頭過去直視著她的眼睛,加重了語氣,“褚恬,隻要你在我身邊,其他都不是問題。”


    “熠,你為什麽要這樣?我配不上你。”褚恬被自卑和心酸的情緒攪的難受不已,逃避的說道。


    景熠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他的小女人以前就很缺乏安全感,現在顯然更加嚴重了,真是讓他心疼的不知怎麽才好。


    褚恬看著他似有些無奈的樣子,緊著喉嚨又說,“我心裏好亂,還有,還有……”


    她才說了一半就徹底噎住了,除了聽障之外,她又想起了母親和景熠父親的舊事。當年留給他的信裏她已經坦白過了,但還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


    “昨天我說的這麽快就忘了?”就算褚恬不說,景熠也從她的表情看出了她的慌亂。他換了輕鬆的語調,半調侃半安慰的說道。


    褚恬看著他眼底微微含笑的樣子,隻能把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壓抑下去,朝他淺淺一笑,又將水杯遞了過去。


    “是我不好,你不要說話了,快吃了藥睡覺吧。”


    景熠見她笑了,獎勵的在她臉頰上親吻了一下。他從善如流的吃了藥,平躺了下去。


    褚恬仔細的幫他掖好被角,尋思著該給他準備點清淡的吃食,就想下樓去,卻又被製止了。


    “待著。”景熠握著她的手,命令道。


    褚恬沒來由的笑了,解釋道,“我下樓給你準備點吃的,等醒了就可以吃了。”


    景熠卻當沒聽見似的,直接閉上了眼睛,宣布結束討論。


    褚恬無奈的搖頭,好吧,就知道強不過他,還是不要浪費唾液了。她靜靜的坐著,視線和身體感官不覺就被景熠占滿了。他清俊的臉近在咫尺,大手包裹著她的手,感覺是那麽真實,讓她不穩的情緒神奇的平複了。


    “昨晚你想說什麽,現在繼續。”臥室裏安靜的氣氛被景熠不帶情緒的聲音打破,他沒有睜開眼睛,隻是出聲問道。


    褚恬微怔了一下,輕笑著說,“不是不想聽嗎?怎麽又改注意了?”


    景熠沒有接話,隻是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回答問題。


    “嗯……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離開b市去了美國。然後就遇到了朗先生,再然後就重新開了店,就是這樣。”褚恬想了想,簡單的一筆帶過。


    “你到底生的什麽病?”景熠顯然不滿意她這麽敷衍的回答,又問道。


    “自體免疫神經性耳聾,就是耳蝸和聽神經病變,就聽不見了。”褚恬乖乖的回答了問題。奇怪的是,她沒有覺得一點難過,就這麽平靜的說了出來。


    “去了美國,繼續。”景熠消化了一會兒,才繼續問。


    “不是告訴你了嗎?遇到了朗先生,他幫助我去了一家米其林三星店進修,然後出資讓我重新把店開起來了。”褚恬有點不明白他怎麽又把話題轉回來了,但還是老實答道。


    她的話音剛落,景熠條的睜開了眼。他銀灰色的眸子寒光一閃,清冷的問,“你和朗勵誠,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呃……”褚恬被他盯得縮了縮脖子,好可怕,他不要這麽犀利的眼神看她好不好。


    “就……就是合夥人的關係嘛,還能有什麽?!”她局促的喊了一嗓子,別過頭不去看他了。這個腹黑男,都這麽久的事還在計較。要不是那天他突然跑到“rosemary”去,至於她莫名其妙和朗勵誠玩了一把曖昧麽。


    景熠見她報赧的樣子,不覺玩心大起。他施力把她拉到胸膛上趴著,捏著她小巧的下頜,故作嚴肅的問,“就隻是合作關係?沒有其他了?”


    “沒有了。”褚恬咬牙又重複了一遍,掙紮著要起身,卻他死死按住不得動彈。


    景熠仍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上次因為她和朗勵誠親密的舉動,他受的打擊不隻一點點,該好好懲罰才是。


    “哎呀!”褚恬實在不知道怎麽解釋了,隻得逃避似的捂住臉,把頭埋在了他心口處。


    “嗬嗬……”景熠被她可愛又糾結的樣子逗的再也繃不住了,隨即低低的笑出聲來。


    褚恬本來還在努力組織語言想解釋,突然感覺到他胸膛發出深沉的震動,一抬頭才發現他不懷好意的笑開了。


    “你!”她握拳在他心口捶了幾下,狠狠的瞪著拿她逗樂的男人。怎又著了他的道了,真是太壞了。


    景熠輕哼了一聲,掐著她的小臉命令道,“要是再有下次,不會放過你的。”


    “哼,不放過你準備怎麽樣?”褚恬嘟著嘴嗔怪了一句,偏頭就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她可沒忘記上次他耍酒瘋的樣子,咬得她那麽疼,現在正是還手的機會。


    “嘶……膽子大了是不是?”景熠眉心微動,反手控住她的後腦勺,探頭在她的耳廓上還以顏色。難道她不知道他對她的撒嬌是沒有抵抗力的嗎?要不是顧忌著感冒加重了,他一定狠狠的吻下去。


    褚恬被他咬的身上一麻,緋紅著臉不敢動了。她的心跳飛快,呼吸全亂了。


    “嗯……”景熠愉悅的歎謂了一聲,摘下手套撫上她發燙的臉頰。滑膩的不像話的觸感讓他的心悸動不止,沾上了就不想再放開。


    “熠……”褚恬羞怯的蹭了蹭他溫熱的掌心,輕聲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但是你太好了,我舍不得你。”


    景熠摩挲的動作頓住了,她柔柔的聲音像水一樣湧進他的耳朵,又匯聚到心口,堵得他找不到話說了。他伸手勾住她纖細的脖頸,吻隨之欺了過去。這小女人就是不知好歹,被傳染了可別喊難受。


    褚恬沒有躲開,隻由著他親吻流連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薄唇上溫熱的觸感都讓她無法拒絕。貪心也罷,私欲也罷,她認了。世上為此一人讓她執念到近乎魔怔,還有什麽理由說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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