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拉著警笛一路呼嘯而過,很快在市公安局門口停穩。褚恬從車子鑽出來,車頂上閃爍的紅藍警燈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看著從黑色奔馳上跑下來的兩位助理,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她們。


    警察很快把三個女人帶進樓裏,走到一間審訊室前停住了腳步,“進去吧。”


    alice緊蹙著眉頭看著“審訊室”這三個刺眼的大字,咬緊了牙關。她摟住褚恬單薄的肩膀,打算和她一起進去,卻被警察毫不留情的阻止了。


    “讓我們進去,要問什麽我們一定配合。”alice見警察不讓她進去,立馬急了。褚恬現在肯定慌亂極了,這種情況下根本沒辦法讀唇語,她怎麽放心她一個人。


    “單獨問話的規矩不懂?”警察挑眉訓誡了一句,又招呼了幾個同事過來,“帶這兩個人去做筆錄。”


    褚恬朝兩位如臨大敵的助理擠出一絲笑意,“你們去吧,配合一點,問什麽盡管照實答。”


    “可是……”sally擔憂的吐出兩個字,見褚恬強壯鎮定朝她搖頭使眼色,嘴裏的話又給生生咽了下去。


    褚恬看著審訊室深棕色的木門,深吸了一口氣,鬆開alice抓著她的手,跟著警察走了進去。


    裏麵的情況和她在電視劇裏看到的差不多,兩張樣式簡單的桌子麵對麵擺著,幾把椅子,一台電腦就是全部陳設了。


    “坐。”警察摘下警帽,敲了敲較小的一張桌子,示意褚恬坐下。


    褚恬歎了口氣,直挺挺的坐了下去。沒想到她也有坐在這裏的一天,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忐忑又無措。


    警察坐到褚恬對麵,翻開手裏的文件夾,拿起了筆,“姓名,年齡,身份證號碼。”


    “……”褚恬蹙眉看著,沒有反應。麵前的警察應該在說話,可是他埋著頭,她看不見他的口型。


    “問你話呢,姓名,年齡,身份證號碼!”警察不耐的用筆敲了幾下桌子,抬頭厲聲重複了一遍。


    “哦,褚,褚恬,26。我沒有身份證,護照號xxxxxxxxx。”褚恬被他不耐煩的樣子驚了一下,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你是外籍?”警察一聽更加煩躁了起來。


    “我是法-國籍。”褚恬點頭道。


    兩個警察互相交換了個複雜的眼神,其中一個人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紙,又瞄了褚恬一眼,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根據醫院的檢查結果,確定是硝-酸-鹽-中毒。70多個人不同程度的出現了不適症狀,還有兩個人情況危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褚恬隻聽見腦子裏轟的一聲響,他剛才說什麽?硝-酸-鹽-中毒?是說她的甜品裏摻了有毒物質嗎?


    “不可能!我們有嚴格的產品質量管理守則,絕對不會有這種東西!”她突然爆發似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厲聲說道。


    “坐下!”警察不耐的打了個手勢,起身把醫院的化驗報告伸到了褚恬麵前,“警察不會冤枉你,自己好好看看!”


    褚恬咬牙一目十行的看完,報告右下角鮮紅的公章刺痛了她的眼。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她不承認。


    就在她絞盡腦汁回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時,另一個警察從外麵進來,伏在她麵前的警察耳邊說了幾句。


    她緊盯著警察突然凝重起來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出,手心開始不受控製的出汗。


    “醫院剛來電話了,一個病危患者搶救無效身亡了。”警察沉聲說著,看著褚恬的眼神中充滿了惋惜。


    褚恬隻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整個人跌坐了下去。她怔怔的看著警察的臉,眼淚奪眶而出。


    “根據《食-品-安-全-法》規定,造成嚴重食物-中-毒事故致人死亡的,公安機關有權扣留你,並查封你的營業場所進行調查。”警察看著她嚇得魂飛魄散的樣子,心裏也不好受。眼前的不過是個年輕女孩兒,他不忍心再加重語氣了。


    褚恬壓根不清楚他在說什麽,隻覺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明明下午還笑的開心的客人,轉眼間就沒了。這個消息太殘酷,她接受不了,叫她怎麽能接受。


    “你現在必須配合我們的調查,明白嗎?”警察見她隻顧無聲的掉淚,又出聲提醒道。


    褚恬強忍著胸口鑽心的痛意,想把眼淚癟回去。“rosemary”的產品質量不可能有問題,她在這方麵一直非常謹慎,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警察見她好像冷靜了一些,剛準備轉身回座位上去,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了。


    褚恬看著警察猛的怔住了好像很吃驚的樣子,疑惑的順著他發直的眼神回頭看去。一抹黑色透過被淚水模糊的視線毫無征兆的撞進了眼簾,然後,她就清晰的聽見心裏某根弦嘭的一聲斷裂了。


    景熠站在門口,線條分明的俊顏上沒有任何表情,周身都散發著冷峻異常的氣息。


    褚恬怔怔的看著他邁開長腿走進來,是她熟悉的,又不太熟悉的。他穿著黑色的啞光定製西裝,雪白的挺括襯衣上一絲不苟的係著領帶,標準版的黑色領帶上還別著一枚鉑金的領帶夾。他一隻手揣在兜裏,一隻手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清冷的氣場中還透著她沒見過氣質,是不容置疑的權威和凜然正氣。


    景熠迎著兩個警察有些詫異的眼光,目不斜視的走到褚恬身邊站定,“我是褚恬的代理律師,現在我當事人不方便回答任何問題。”


    褚恬仰頭看得有些吃力,可她還是看清楚了幾個字。代理律師?什麽意思?


    景熠利落的打開公文包,拿出一遝紙扔在桌上。他抬眸掃了麵前的警察一眼,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這是我當事人公司針對食品安全的管理章程,以及所有原料明細,還有今天所有參會人的詳細信息。你們可以展開調查了。”


    說著,他伸出戴著白手套的修長手指,在文件上輕點了一下,銀框眼鏡反射出一道寒光,“我當事人隻是盡公民義務協助調查,現在我要帶她走。”


    警察被景熠通身散發出的霸氣冷冽的氣息激的背脊發涼,他下意識的吞咽了幾次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隻是看著他又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刻鍾之後,褚恬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就被警察通知說可以走了。


    站在門口alice和sally一見她出來,忙疾步上前攙住了她。兩人看著她像沒了魂兒的樣子,同時悶悶的歎了口氣。


    “走吧,先送褚小姐回去。”項正飛看著褚恬的樣子實在不好,擔心的建議道。


    褚恬緩慢的移動視線看了看身邊的人,喉嚨緊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走吧。”alice輕輕拍了拍她僵直的後背,又朝景熠投去了感謝的目光。


    褚恬下盤的不穩的走著,眼神不受控製的看向了走在前麵的景熠。他的背影是那麽好看,寬闊的肩膀,筆直的長腿。他走的很穩,帶著堅定又肅然的氣質,看得她的心跳不斷加速。


    剛才看到他出現在審訊室裏的一刻,她所有的思維都卡殼了,淩亂的腦子裏出現的是曾經被他在雨夜裏拯救的畫麵。


    和上次一樣,景熠又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了。這個男人又一次如天神一般降臨在她麵前,把她從困境中拯救出來。


    褚恬想著想著,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伸手想去拉他。可她還沒碰到他的衣擺,就被一陣刺眼的白光晃得睜不開眼睛。


    一行人剛走出警局大樓就被記者團團圍住了,幾十隻話筒對準褚恬,閃光燈此起彼伏。


    褚恬被突然竄來的人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胳膊被用力拉了一下,整個人跌入了一個寬闊堅實的懷抱。


    景熠的一隻手緊緊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壓著她的頭頂。他身上冷冽的柏木和冷杉的氣息隨著溫熱的體溫瞬間將她圈進了保護圈。


    褚恬顫抖著吸了一口氣,突然就鬆怔了下來。她閉上眼睛不願再去看周圍的一切,任由著他半扶半抱的將她護送上了車。


    黑色奔馳在幾輛黑色悍馬的護送下很快回到了酒店,alice和sally攙著褚恬很快回到了套房。


    景熠站在會客廳裏,雙手叉腰看著褚恬的兩個助理圍著她勤快的端茶遞水,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微微放鬆了些。


    他微不可見的調整了一下呼吸,從項正飛手裏接過一份文件,走到褚恬麵前蹲下了身。


    褚恬就著alice手慢慢的喝了幾口水,才睜開了一直緊閉的眼睛。景熠線條分明的俊顏映入眼簾,他不遠不近的蹲在麵前,手裏拿著一份文件。


    “委托代理律師合同……”她看著文件抬頭的黑色粗體字,心上像被人狠狠的捶了一下。仔細看才發現,景熠的西裝領子上別著一枚銀底金邊的精致徽章。“中國律師”幾個字下麵有五顆金色的星星,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簽字。”景熠努力控製著情緒,摸出簽字鋼筆遞了過去。


    “你……”褚恬撕磨著喉嚨才發出一個音節,手就被他戴著白手套的大手捉了起來。他把筆塞進她手裏,又迅速放開了手。


    褚恬緊咬著嘴唇,落筆在文件最後簽下了名字。她的手抖得厲害,隨著筆尖滑動而來的是洶湧的情緒。這個男人竟然為了她重拾律師身份,手裏的文件和景熠胸前的徽章再次深深震撼了她的心。


    景熠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滴在紙頁上,心痛的緊縮成一團。褚恬把頭埋的很低,但他還是從她抖動的睫毛和震顫的小手中看穿了她的心思。


    在得知她卷進食物中毒事件時,他沒有一點踟躕。他必須到她身邊去,必須親自守護她才行。


    他從沒想過還有別上律師徽章的一天,但除了這個身份,他想不出還能以什麽理由出現在她麵前。但他還是慶幸的,慶幸至少還有一個身份能為她遮風擋雨。


    “謝謝您。”褚恬揉了揉眼睛,努力把眼淚憋回去,雙手拿起文件推到了景熠麵前。


    景熠沒有接話,直接起身把文件放進了公文包裏。他隱去所有情緒,平鋪直敘的要求,“把整個事件的經過說一遍。”


    “能不能明天再談?”alice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男人怎麽這樣啊,沒看褚恬受了大驚嚇嗎?這麽著急就要問話,真沒人性。


    “這個事件現在涉及到死亡,我想你應該明白它的嚴重性。”景熠雙手抱臂,麵無表情的頂了回去。


    “你!”alice瞬間炸毛了,本來的那點感謝的心思蕩然無存。


    褚恬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搖了搖頭,景熠說的沒錯,現在事態已經非常嚴重了,她沒時間休息。


    “我去泡茶,稍等一下。”褚恬穩住情緒朝景熠說了一句,又拒絕了兩位助理幫忙的意思,起身往小廚房去了。


    她麻利的拿出一套新的茶具清洗好,泡了茶放到茶幾上,“我這兒沒有哈羅斯,您先將就喝。”


    說完,她又轉身回臥室拿了一張絨墊放在單人沙發上,示意景熠坐下。


    alice和sally因為她一係列熟練的動作妥協了,兩人同時扶額歎了口氣,沒有再阻止的意思。


    景熠看著鋪在沙發上的雪白絨毯,眼底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柔情。他沒有多做審視就坐了下去,又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支黑色的錄音筆,“從會前準備開始說,務必準確詳細。”


    “所有原料都是事先通過供應商采購好的,今天早上運到會場後才啟封的。”alice見褚恬很是疲憊的樣子,就代為開口了。


    景熠朝身後的項正飛打了個手勢,接過他遞來的原料清單仔細的看了一遍,才問道,“今天一共多少人接觸過原料?”


    “除了我和三個甜品師在店裏留守外,包括從s市過來的21個甜品師都去了。”sally正色答道。


    “所有工具都是消過毒的,我一直在準備間裏和大家在一起。”褚恬出聲補充了一句,又不可置信的搖頭。景熠的意思是懷疑有人故意在原料裏摻進了硝-酸-鹽?怎麽可能。


    景熠抬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打斷了她的話。以他多年來接觸案件的豐富經驗來看,整個事件有明確的人為指向性,她這樣感性的話解決不了問題。


    褚恬見他果斷的打斷了她的話,一口氣堵在胸口悶悶的,隨即錯開了視線。


    “wace,你去醫院,有什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景熠思量了一番,吩咐道。


    “是。”項正飛正色應下,快步離開了。這種感覺真是令人懷念啊,托褚恬的福,神勇的傳奇律師又回來了。


    “所有員工的詳細資料,我即刻要。”景熠又朝褚恬的兩位助理吩咐道。


    alice聽著他不容置疑的口吻,配合的拿出筆記本電腦調出員工資料遞了過去。


    景熠看著筆記本電腦,微不可見的蹙起了眉,並沒有接。


    褚恬看著他好似有些遲疑的樣子,起身回臥室拿了自己的電腦,放到了他麵前。


    alice本來還在疑惑景熠為什麽不接電腦,下一秒就見他戴著白手套的修長手指落到了褚恬的電腦鍵盤上。


    “嗬。”她有些鄙夷的輕笑一聲,收回了電腦。以前褚恬就說過這位不可一世的景氏總裁有潔癖,卻沒想到他竟然能矯情到這個地步,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景熠並未對這一聲明顯不悅的冷笑聲有所反應,又拿出隨身的平板電腦,兩手開工飛快的敲擊了起來。


    褚恬本來還盯著天花板出神,漸漸的就被景熠的樣子吸引了。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透明鏡片反射著電腦屏幕上的光亮。勻長的手指輕敲著按鍵,快的像蜻蜓點水。


    以前她也看過他工作,卻不像現在這般。他坐的筆直,嚴肅又專注非常。這個樣子好看的讓她連眨眼都忘了,原來他做律師的時候真的是很帥的,甚至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帥上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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