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店裏的生意實在不怎麽樣,褚恬提前把歇業的牌子掛到了外麵。她在後間做了幾種不同口味的芝士蛋糕,把它們都放進冷櫃後,換了衣服回到了座位區。


    景熠還在專心忙著,褚恬自覺的坐到一邊研究起了最近流行的紮花樣式。她存了幾種看起來清新別致的款式,打算明天和濮鈺討論一下。


    “boss,最後一份。”項正飛把手裏的文件夾遞了過去。


    景熠接過來,仍舊一字不落的檢查確認後才提筆落下了簽名。他看了一眼腕表,終於微不可見的鬆了口氣,“回去。”


    “嗯?忙完啦?”褚恬聽到他的話,抬頭看了一眼掛鍾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9點過了。


    項正飛抱著小山一樣的文件起身,先行一步離開了。


    褚恬幫景熠拿著筆記本電腦,扶著他上了車,卻發現副駕駛是空的,“項特助呢?他不和我們一起嗎?”


    “他回公司了。”景熠鬆開西裝扣子,仰頭靠在了座椅背上。他從上午一直忙到這個點,除了吃了點簡餐外一分鍾都沒休息過,現在隻想閉目養神。


    褚恬見他眉頭微微蹙著,就探頭小聲對老齊說,“麻煩你,開穩一點。”


    老齊通過後視鏡瞄了景熠一眼,默默的點了點頭。


    褚恬觀察著景熠的臉色,抿唇傾身過去摘下了他的眼鏡,輕聲問,“頭痛嗎?我給你揉揉?”


    “嗯。”景熠隻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其實,他並是不頭痛。隻是大腦長時間高負荷運轉後,會感覺發脹。他平時都習慣閉眼靜默一會兒就很好很多,不過既然她開口了,他也不介意享受一下。


    褚恬伸手輕輕的在景熠的太陽穴上揉壓,果然沒一會他蹙著的眉心就鬆開了,臉上的表情也鬆怔了下來。褚恬無聲的笑了,心裏有了小小的成就感。


    “哪兒學的?”景熠仍閉著眼鏡,放輕聲音問道。她的手法很專業,不輕不重,又正中關竅。


    “舒服吧?”褚恬自滿的一笑,接著說,“小舅舅常頭痛來著,我從小都是這麽給他按的。”


    景熠的眼皮一跳,微睜開一條縫問,“你最近和他聯係過?”


    “聯係啊,褚懷瑜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怎麽,你又要找他設計房子?”褚恬有些不解,怎麽突然提起他了。


    景熠又一次沉默了下去,心裏歎息了一聲。褚恬居然直呼褚懷瑜的名字,看來他之前猜想的沒錯,他們之間確實有非常深厚的感情。


    褚恬見他不說話了,心裏盤算了一刻,試探著說,“我們的事……我還沒告訴他。”


    “嗯。”景熠從鼻腔裏擠出一個音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用再按了。


    褚恬重新在座位上坐好,她等了半天,景熠都沒再說過一句話,更沒睜眼看她,心裏不覺忐忑起來。他的態度明顯有些冷淡,到底是不在意褚懷瑜,還是不想把他們的關係公開,她猜不透。


    晚間出城的車輛並不多,邁巴赫齊柏林提前半個小時停在了“意墅”門口。


    景熠進了家門,也沒和褚恬說話,隻叫了林國忠去書房。褚恬看著兩人上樓的背影,心緒不定。她自顧自的在起居室坐了一陣,還是沒見景熠下來,就起身回了臥室。


    晚上的鳳鳴山和白天很不一樣,山林裏寂靜一片,隻有風偶爾吹過攪動樹葉的聲音。


    褚恬洗了個澡,打開平板電腦裏的聊天工具,點開了好友欄裏的第一個名字。


    “蝶衣念念:goodmorning。”


    “飄揚過海的小喵:死丫頭,你還想的起我這個人呐 ̄へ ̄!!!”對方很快回了過來,文字間充滿了不滿。


    褚恬訕訕一笑,加快了打字速度:“蝶衣念念:忙嘛╮(╯﹏╰)╭。”


    “漂洋過海的小喵:我也忙,閃人(^_^)/~~。”


    “蝶衣念念:別啊~!!!我有事跟你說!!!”褚恬見她要下線,忙在鍵盤上猛敲了一陣。


    可是對方的頭像還是瞬間就變成了灰色,褚恬怔了一下,沒好氣的把平板扔到了床上。可她還沒來得及腹誹,手機突然響了。


    她瞄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轉怒為喜,忙不迭的接了起來,“喂~。”


    “說吧,什麽事。隻有10分鍾啊,我還要回去碼程序呢。”那頭的端木臻端著水杯往茶水間走。


    “榛果兒,快救救我吧,我搞不定了。”褚恬縮在藤椅上,埋頭撒嬌著道。


    “什麽情況?誰欺負你了?老娘給你報仇!”端木臻一聽她撒嬌,不覺眼皮一跳。她這個閨蜜最大的殺傷性武器就是撒嬌,一叫一個酥。


    “你保證不打我我才說。”褚恬嘟嘴嗔怪道。


    “公主,我哪敢打你呀,說吧。”端木臻放下瓷杯,抽出咖啡機裏咖啡壺晃了晃。


    “我……我談戀愛了。”褚恬咬牙道,關於這件事她總覺應該跟誰分享才是,想來想去,也就端木臻一個傾訴對象。


    “嘩啦——嘭!”電話那頭傳來兩聲怪異的響聲,像是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端木臻一個不小心就把咖啡壺掉到了地上,棕色的液體流了一桌子。她手忙腳亂的抽出紙巾開始擦,驚詫的問,“whatdidyousay?!”


    “你反應要不要這麽大?我說我、戀、愛、了。”褚恬不耐的拔高了聲調,重重的吐出了最後幾個字。


    “戀愛了?和誰?什麽時候開始的?在哪兒開始的?”端木臻一股腦的拋出了問題,23歲的老處女居然戀愛了,這簡直比中六合彩還讓人難以置信呐。


    “哎……我說不清楚。”褚恬被她問的不知道怎麽回答了,到底要從何說起。


    “什麽叫說不清楚?”端木臻的眉心一下子蹙了起來,轉念一想,又脫口而出,“不會是有婦之夫吧?”


    “呃,你想哪兒去了,當然不是。”褚恬瞬間黑線,果然不該找她說這個事,腦洞也太大了吧。


    端木臻不由得鬆了一大口氣,她扔掉紙巾,喘了口氣,“那有什麽說不清楚的,快給我看看照片,什麽樣的男人能把你搞定?”


    “咚,咚。”褚恬剛想接話,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我有事不跟你說了,回聊。”她語速很快的說了一句,按下了掛斷鍵。


    “喂,豬豬?喂!”端木臻聽著手機裏的忙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還沒問出個結果怎麽就掛了。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了。不著急,反正她們很快就會見麵了,到時候再審問也不遲。


    褚恬小跑著拉開房門,來人正是她心中所想,她笑著朝景熠眨了眨眼睛,“忙完了?”


    “跟我走。”景熠卻沒什麽表情,隻吩咐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去哪兒啊?”褚恬快步跟上去,忽略了他的冷淡,繼續笑道。


    “散步。”景熠又惜字如金的吐出兩個字。


    褚恬悶悶的笑了兩聲,小尾巴似得跟著他出了家門。心裏一陣腹誹,這男人脾氣就不能好一點嘛,邀請她散步還板著個臉。


    兩人錯開半個人的距離前後走著,一路出了大宅。山林間的石板小路在路燈下昏暗不明,褚恬走的有些吃力。可景熠依然速度不減,完全不像是腿傷未愈的人。


    “去哪兒啊?”褚恬見他一直往茂密的樹林裏走,心裏開始有些發怵了。雖然她已經不像小時候那般怕黑了,但也不代表她夠膽在這麽偏僻的地方散步啊。


    景熠側頭看了一眼,一直揣在兜裏的手終於伸了出來,“牽著我。”


    褚恬感激萬分的握住了他戴手套的手,還是沒放棄詢問,“到底去哪裏啊?這兒怎麽這麽黑?”


    景熠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嘴角,聲音依然平淡,“到了就知道了。”


    兩人又繼續走了十幾分鍾,景熠終於停下了腳步。褚恬環顧了一圈,心裏更疑惑了。他們還在小路上,周圍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他這麽晚了帶她到這裏幹什麽。


    就在她想問的時候,景熠卻輕輕拉了她一下,大手隨即落到了她眼睛上。


    “嗯?幹嘛呀?”褚恬不明覺厲,好端端的蒙她眼睛幹什麽。


    景熠退到褚恬身後,低頭伏在她耳邊說,“抓著我的胳膊,往前走。”


    褚恬趕緊把手搭在了他緊實的手臂上,緩慢的朝前麵挪動。她的眼睛被景熠遮著,隻得用餘下的感官探查著周圍的環境。可是除了腳下的石板路和樹葉搖曳的聲音外,什麽都感覺不到。


    她勉強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耳畔終於響起了景熠的指令,“停。”


    隨著他悅耳的聲音,擋在眼前的手被拿開了。褚恬揉了幾下眼睛,抬眸看去,一片閃亮的燈光瞬間晃了她的眼。


    “哇~!”褚恬又定睛一看,立刻就捂著嘴小聲的驚呼出聲。她已經站在了一片開闊的草地上,眼前是一台超級華麗的雙層旋轉木馬。金色的尖頂,複古的繁複造型,還有五彩繽紛的燈帶,就這麽一股腦的出現在了麵前。


    景熠鬆怔的站在小女人旁邊,看著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裏閃亮無比的光華,心跳變得異常沉穩有力。


    褚恬怔仲了好半天,才不確定的去拉景熠的袖子,“熠,這是哪兒冒出來的?我不是在做夢吧?”


    “喜歡?”景熠挑眉問道。


    “嗯。”褚恬重重的點頭,何止喜歡,是太驚喜了。這感覺像是進入了童話世界,瞬息之間就讓她幸福的飛上了天。


    景熠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小臉,聲音也輕柔了起來,“以後再想坐就不用去遊樂園了,這裏都是你的。”


    原來,早上在遊樂場裏他就有了這個主意,便吩咐林國忠去市郊的專營廠買下了最大最漂亮的一台。遊樂場裏的木馬太普通,也不幹淨,不如在家裏給她準備一台的好。


    褚恬一回神就對上了景熠神色鬆怔的俊顏,她的心突突的一跳,涓涓的暖流充溢了心間。雖然他的這個舉動看起來勞師動眾,但她還是感動了。


    “你,可不可以陪我坐?”褚恬穩住心緒,試探著問道。


    景熠給了她一個不重的爆栗子,命令道,“以後不允許再用可不可以這幾個字。”他不需要她凡是都用詢問和請求的語氣,他願意把所有她想要的都給她,她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他的寵愛。


    “嗚哇~!”褚恬歡呼一聲,撒歡著跑上轉台。她忽閃著大眼睛左瞧右看,跳上一個金色南瓜車樣式的座位,朝跟著過來的景熠招手。


    隨著機器啟動的聲音,轉台緩慢的轉動起來。褚恬深呼吸了一下,聽著輕快的音樂爽朗的笑了起來。


    如果這是一個魔法造就的美夢的話,她現在已經沉醉其中。她有建築在山間的童年夢想,還有坐在對麵的俊逸王子,一切美的讓她舍不得眨眼睛。


    景熠看著眼前開心不已的女孩兒,眸色隨著她清脆如鳥鳴般的笑聲柔和了下來。她周身都散發著淡淡的微光,一頭柔順的淡金色長發隨微風浮動著,簡直比這世上任何美景都好看。


    褚恬趴在南瓜車金色的窗框上,歪頭看著景熠,“謝謝你,這個我真的好喜歡。”


    景熠傾身揉了揉她的發頂,“為什麽這麽喜歡旋轉木馬?”


    褚恬微微吐了口氣,把頭轉向了窗外,“因為小時候每年過生日maman都帶我坐旋轉木馬。”


    她輕輕閉上眼睛,臉上明媚的笑意漸漸褪去,“熠,想不想聽我媽媽的事?”


    “你說。”景熠應了一聲,調整了坐姿。其實就算她不說,他也打算問的。她的心裏有個心結,如果不解開,夢遊症恐難痊愈。


    “我媽媽呢,是個很厲害的甜品師。她長得很漂亮,特別漂亮的那一種。”褚恬輕聲說著,閉著眼睛仿佛進入了美夢中。


    “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麽意思嗎?褚恬,是儲存甜蜜的意思。我從小就跟著媽媽學做蛋糕,一直夢想著成為像她一樣厲害的甜品師。”


    “她給我講了好多有關甜品的故事,哦,對了,上次你吃到的櫻花香檳芝士蛋糕,那是我媽媽的獨門配方,別的地方都吃不到的,厲害吧?”


    褚恬說到這裏,突然頓了一下。她睜開眼睛,隻把視線放的更遠,“我媽媽在我九歲的時候得了重病,然後就去世了。熠,我沒有爸爸,小時候一直和maman住在法國。除了媽媽和小舅舅,我沒有其他親人。可能是我太想我媽媽了,所以才得了夢遊症。”


    景熠越聽,心裏就覺得越沉重。原來她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原來曾經過得並不如意。


    “嗬嗬。”褚恬低低的苦笑了兩聲,轉頭重新看向了景熠,她戳了戳頭頂,語氣微酸的說,“我從來沒見過爸爸,但是他卻把頭發的顏色遺傳給了我。”


    “小時的時候,我經常趴在窗口,一直想一直想。想他是什麽樣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還幻想過他有一天會突然出現,如果他出現,我肯定一眼就能認來。”


    “恬兒。”景熠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他眸色深沉的注視著她,伸出了手,“過來,到我身邊來。”


    褚恬微怔了一下,把手交了出去。一下秒,她就跌坐到了景熠懷裏,他身上柏木和冷杉的味道將她輕輕包圍了。


    “傻女孩兒,不要怕。”景熠穩穩的抱著懷裏的小人兒,輕拍她的背哄道。她雖然一直敘述的很平靜,但他能察覺出她內心的失落。


    褚恬伸手環住他勁瘦的腰,靠在他心口處閉上了眼睛,“我不怕。媽媽說過,笑一笑,沒什麽過不了的。我一直記著,隻是有時候還是會很想她,不知道她在天上過的好不好。”


    景熠把褚恬又往懷裏緊了緊,沉默著沒有接話。他實在心疼她,卻不知道怎樣才能趕走她心裏的傷痛。他對自己如白紙一般的感情世界感到無奈,如果早知會遇到這麽個心細如發的小女人,他不該把自己關在冰冷的世界裏,該多感知一些才是。


    “熠,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褚恬抬起頭,淡笑著問。


    “我剛跟你說的這麽快就忘了?”景熠不滿的蹙了一下眉,怎麽又來了,她就不能不用請求的嗎?


    褚恬悻悻然的一笑,神色嚴肅了起來,“我這個人呢,其實挺笨的。如果哪天我繞了彎路,你可不可等等我,我想我能追上你。”


    景熠的心沒來由的一熱,她雖然說的有些語無倫次,但他還是聽懂了。這是她的承諾,承諾會一直陪著他,哪怕有一天迷失了,還是會有歸巢的一天。


    “笨。”景熠挑眉責備了一聲,掐著褚恬白皙的小臉,寵溺道,“記得迷路了就站在原地,我找你比較快。”


    褚恬傻愣了一瞬,突然捂著臉低下了頭。她輕輕顫抖著,帶著哭腔撒嬌,“不要笑話我,我就是笨嘛。”


    其實,她剛才都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麽,可景熠卻一語道破了所有。他總是能找到她的軟肋,還能輕描淡寫的就讓她感動到稀裏嘩啦,真真兒是個可怕的男人。


    景熠拉下褚恬的手,挑起她的下頜,溫柔的將她未出眶的淚花拭去。他湊過去,親吻著她嬌柔的唇瓣,輕緩又溫柔的說,“不是笑話你,是喜歡。”


    褚恬本來還在努力忍住不哭,可他的話剛出口,就惹的她瞬間淚崩了。景熠儀式般的親吻和那句告白一起將她的心攪亂了,整個大腦瞬間都當機了,餘下的隻有他薄唇傳來的溫暖觸感和充斥在鼻息間的好聞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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