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個美好的盛夏夜晚。


    暴雨初歇,會所門口車水馬龍,霓虹燈閃爍著這座城市繁華的風光。


    聶慎遠半眯著眼望向那邊償。


    有車燈晃過,照出蘇恩臉上表情露出抵觸攖。


    她反射性掙了一下。


    那個跟她父親一樣年紀的男人卻一臉若無其事,繼續笑著跟她說了句什麽,一邊把牛皮紙袋往她懷裏塞,油亮的腦袋幾乎快貼在她的臉上。


    蘇恩往旁邊躲,反而被男人趁機拉進了懷裏。


    聶慎遠眼神一凜,大步流星過去。


    蘇恩還沒回過神,就冷不丁被他直接攥住手臂。


    蘇恩訝異轉過臉,看到突然到場的他——這張最熟悉、最不樂意見到的臉。


    他變黑變瘦了許多,今夜一臉風塵仆仆,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戴著鋼表的手腕。黑色西褲下的一雙長腿姿態挺拔,氣質出眾。


    他就這樣憑空出現在她麵前,雙眉仿佛暈染了夜色,眸子裏漆黑一片,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神色有點兒冷。


    蘇恩心裏原本的坦坦蕩蕩,現在被他這樣打量著,忽然像是做偷情被抓了個現行一樣狼狽。


    從離婚到現在,她貌似有半年時間沒有看見這個男人了。


    老天對她真是不薄啊。


    她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被前夫撞見。


    在加拿大讀書時那些失眠的深夜裏,她不止一次意淫過和聶慎遠再見麵會是什麽樣。


    可能是幾年後,她拽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帥哥,再生個漂亮的混血寶寶,一家三口幸福地與他擦肩而過,任由他悔恨交加;


    也可以是他和秦珂這對奸夫淫婦如願以償走到一起,雙雙不得善終。


    然後她再幸災樂禍地登場,對著奸夫淫婦的屍體大笑三聲,氣場十足地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結果事實卻是,他聶慎遠是老天爺的寶貝親兒子,她蘇恩隻是老天爺從外麵順手撿回來野種!


    離婚後,她和聶慎遠再碰麵情形:


    她為了三百萬咬著牙被一個能做她爸的老男人揩油,聶慎遠依舊意氣風發,麵無表情走過來欣賞她的狼狽。


    巨大的尷尬和窘迫,幾乎要把蘇恩淹沒。


    聶慎遠壓著脾氣,目光及其冷淡地向她旁邊一夥老男人掃了一眼,低沉磁性聲音在盛夏夜晚悶熱的空氣中傳開,“下雨呢,你還在外麵瞎晃什麽?”


    一夥中年男人看著忽然冒出來的聶慎遠,都愣了愣。


    再看他氣宇不凡,猜想是個人物,沒敢輕舉妄動。


    老董問蘇恩:“恩恩,這是你朋友?”


    蘇恩撇開腦袋,麵無表情把手從聶慎遠掌心裏掙脫出來,嘴裏說:“我不認識他。”


    老董鬆口氣,剛才略微收斂的胳膊重新大搖大擺搭到她腰間,“那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繼續喝。”


    “蘇恩,你到底跟不跟我走?”聶慎遠盯著她,語氣很輕,卻透著股寒氣。


    蘇恩若無其事,轉身就走。


    老董道:“年輕人,小姑娘都說不認識你了,別死纏爛打啊!”


    話沒說完,聶慎遠已經直接一拳招呼了過去。


    老董也不知道是絲毫沒防備,還是真喝多了,被他一拳打趴,直接栽倒在旁邊的垃圾桶上


    老董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慢吞吞擦了下嘴裏流出來的血,這才酒醒大半,又驚又怒,大罵:“你敢打我?你他媽知道我是誰嗎?”


    聶慎遠一言不發,抬起腳就衝他身上踹了一腳過去,一貫清俊斯文的臉上,現在透著嚇人的狠勁兒。


    老董剛勉強爬起來,又被她一腳踹下去。


    在場其他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七手八腳把老董從地上扶起來。


    老董掉了一顆牙,捂著嘴巴大喊:“打110!打110!我要報警!”


    聶慎遠盯住他,抬手指著他的臉:“行,報警,你最好趕緊的。”


    這一帶人流量大,周圍很快聚集一大圈圍觀的人。


    老董心裏怵他的氣場,卻又覺得窩囊,心裏咽不下這口氣,又罵罵咧咧了起來。


    聶慎遠聽了衝上去又要打他,卻被一夥和事佬給攔住。


    老董一朋友想起蘇大富的女兒前夫家有些背景,又覺得這樣鬧下去影響不好。


    好說歹說,一群人七手八腳把老董先勸上車去醫院包紮被打掉的牙齒。


    -----------紅---袖---添---香---獨---家---首---發------------


    老董被一夥人給弄走了。


    蘇恩從來沒有那麽丟臉過,還在心疼自己泡湯的三百萬。


    本來剛才她再忍一下,老董就已經把錢給她了。


    聶慎遠跟上來,“那群人都是誰?”


    “關你屁事。”蘇恩聲音幹癟癟得像是吃了黃連,隱約還能聽出一點哭腔。


    “離婚了大家還是朋友,我總算教過你吧?蘇恩,別這麽沒禮貌。”


    新仇加舊恨,蘇恩咬著牙,不說話。


    聶慎遠靜默幾秒,又問:“你就是跟這樣的人借錢?”


    蘇恩覺得傷自尊了。


    因為她清楚看到聶慎遠眼底那一絲鄙夷,於是無所謂地扯了個笑容:“這樣的人怎麽了?我從小就在這樣的人堆裏長大,聶大醫生現在才知道嗎?”


    夜風吹過,她劉海微微被吹散,有幾根垂到耳邊,露出她稚氣的笑容裏被生活催熟的幾分自以為是。


    聶慎遠的怒氣突如其來,猛地伸手扳過她的肩膀。


    力度很大,蘇恩還來不及叫痛。


    他已經沉聲開口:“這幾個月,你就是用這種強調和那些男人說話的?4000萬被你搞定,還有法院、檢察院、公安局層層領導們……蘇恩,我以前還真小瞧你的本事了。”


    蘇恩顧不上反駁兩句,臉色忽然一變,立刻飛快衝到了垃圾桶邊,彎腰搜腸刮肚地吐了起來。


    剛才飯局上她硬著頭皮喝了幾杯白酒,肚子裏一直難受。


    現在被夜風一吹,那股惡心感才接連不斷湧了上來。


    聶慎遠在原地站了兩秒,掏出紙巾給她遞了上去。


    然後又到旁邊一家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


    回去時,她已經吐完了,正蹲在路邊休息。


    單薄瘦小的身體在昏黃的路燈杆下,顯得頹廢,還有點傷感。


    聶慎遠把瓶蓋擰開,讓她喝點水漱漱口。


    這才察覺她一直在發燒。


    他先時心裏那點怒意忽然就消散無蹤,蹲下身體跟她平視,從錢包裏抽出一張支票,問她:“你還差多少?”


    蘇恩抱著那瓶礦泉水,呆呆的,不說話。


    聶慎遠拿出一支筆,草草把支票填了:“六千萬夠不夠?把你現在欠的債還了,再給你爸辦保釋。”


    他的字風骨俊挺,一向寫得好看,明明是斯文內斂的性格,筆鋒裏的狂放銳氣卻無處不露。


    蘇恩低頭看著支票上被他填出一長串壯觀的0。


    心裏隻想:最近是什麽日子,一個接一個的都用支票砸她?


    聶慎遠把支票填寫完整。


    整個過程蘇恩一直很安靜。


    直到他把那張支票遞到她手裏,蘇恩才忽然開口說:“一千萬。”


    聶慎遠沒明白她為什麽會忽然說出這個數字,迷惑地抬眉看著她。


    蘇恩微微湊過腦袋,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有點俏皮又有點嫵媚地衝他笑了一下。


    這笑容何其熟悉,一如從前她在床上跟他撒嬌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下一秒,懷裏已經多了一個腦袋。


    “聶老師,你知道我需要錢,但我還不了。”她身體暖融融的,嘴角揚著,仰著頭,眼睛帶著點喝醉的迷離一直盯著他看,“這樣吧,我陪你上一次床,你就給我一千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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