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空清冷幹淨,沈靜姝坐在亭子裏看著頭上小小的一片天,當初她總是和單旭堯肩並著肩坐在遼闊的草原上看月亮數星星,隻是那時的天空浩瀚無邊不似這般一葉之大。


    世事無常,轉眼間她已經為人妻為人母,流年更迭,留給她的隻有對過去的懷念和對現在的無奈。如果沒有那道聖旨,她現在或許已經是旭堯的妻子,他們會生兒育女,美滿幸福,她對單旭堯的感情也會從依賴變成愛,可蕭懿的出現改變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他要了她,卻又讓她孤獨,她突然覺得自己隻是蕭懿的一個玩物,一個已經玩膩了的玩物。


    靈兒將一件披風披在沈靜姝身上輕聲說道:“王妃,您的身子已經不能再受寒了,趕緊回屋去吧。”


    剛才的沉思讓沈靜姝一時忘記了寒冷,靈兒這麽一說她反倒覺得這四周的寒氣都向他襲來,立刻起身搓著手向屋子裏走去。


    看到蕭懿把女兒抱在懷裏,一臉疼惜的逗她笑,沈靜姝的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想起蕭懿取消妍琦的滿月酒,又讓她做庭院打掃,沈靜姝冷漠的從蕭懿手裏將孩子抱過來,“王爺這麽晚了來做什麽?”


    孩子被沈靜姝莫名的搶過去,蕭懿的心突然茫然,“我來看看孩子。”


    “既然孩子已經看過了,王爺就請回吧。”


    “這也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能和她親近嗎?”


    “對,這個孩子可是王爺費盡心思讓我生下的。”


    “你還為這件事情恨我。”


    “不,我謝謝你,雖然我曾為此恨過你,可是現在我非常感激你當初的所為,妍琦現在就是我的一切。”


    蕭懿欲言又止,沈靜姝的話是在告訴他他已經無關緊要了嗎?孩子是她的一切,那他呢?


    沈靜姝將孩子放進搖籃裏,腰又一陣酸疼,靈兒看出她的不適,扶著她坐下,然後給她捏捏腰,“奴婢已經給您準備好了藥浴,您好好泡泡去去寒氣。”


    沈靜姝示意靈兒不要再說下去。


    “你病了?”


    沈靜姝沒有說話,身體總是酸痛的毛病連一月未出門的郭宛凝都知道了,蕭懿卻一無所知。若是蕭懿心裏有她的話,怎麽會注意不到。


    靈兒實在看不下去了,撲通跪在地上,哽咽道:“王爺,今天您就算殺了奴婢,也先請聽奴婢把話說完。”


    “靈兒,別說了。”沈靜姝阻攔。


    “靈兒偏要說,王爺,王妃生完孩子後您忙於公務幾乎沒有來看過王妃和小郡主,側王妃那天是自己跪著不起,可王爺也怪罪在王妃身上,害的王妃因此變得患得患失,脾氣焦躁不安。可是王妃也從來沒有怨恨過您,就連這次王妃也是擔心王爺被騙才和側王妃起了爭執,側王妃小產您都知道關心下,可您卻讓剛出了月子的王妃去寒風裏掃地,王妃因此落下病根,時常身體酸痛,怕是一輩子都這樣了,王爺的心也太狠了。”


    “混賬,還沒有誰敢教訓我。”


    “奴婢已經說了就算王爺殺了奴婢也無妨,奴婢知道王爺對王妃情深意重,可是在王妃最需要您關心的時候您卻說王妃無理取鬧,靈兒看著王妃的心情一天天變差心裏真的很心疼,王妃善良天真,不喜與人爭鬥,所以才落得這番光景,靈兒請王爺免了王妃的責罰,多關心關心王妃和小郡主,別到時候王爺後悔都來不及。”


    “行了,靈兒不要再說了。”沈靜姝嗬斥靈兒,轉而向蕭懿說道:“王爺請回吧,我要休息了。”沈靜姝現在已經連妾身都不說了,她心裏埋怨蕭懿,埋怨他的不信任。


    “不,我今晚留在這裏。”


    沈靜姝聽了隻管讓靈兒去鋪床,蕭懿卻讓靈兒下去。沈靜姝坐到梳妝鏡前卸妝,側頭時看到蕭懿在鋪床。


    “我幫你。”蕭懿從沈靜姝手裏拿過梳子,自然的輕撫沈靜姝一頭青絲,慢慢的從上而下梳著,“你的頭發真好。”


    “謝謝。”沈靜姝說道。


    蕭懿的手突然停住,這兩個字沈靜姝以前也說過,隻是這一次蕭懿感覺沈靜姝和她的距離好遠。“這是做夫君的應該做的,以後我每天都給你梳頭好不好。”


    “不用了。”


    “為什麽?”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而你隻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是我不好,是我讓你承受了這麽多的痛苦,我是個不負責任的夫君和父親。可是姝兒,你也替我想想好不好,因為你,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我需要時間來平複的我心,你懂嗎?”


    沈靜姝的心在冷笑,盡管靈兒已經哀哀的說了那麽多,可是他還是不相信她。


    沈靜姝開始一貫的沉默。


    第二天清晨,蕭懿讓沈靜姝以後不用再去掃地,沈靜姝想起蕭懿昨晚說的話,還是倔強的說了一句,“連懲罰都算了,那還如何平複王爺的心。”


    “你知道我也不想這樣做的。”


    “可你還是這樣做了,不是嗎?”沈靜姝淡淡的反問,然後不等蕭懿回答便走出房間。


    沈靜姝的背影讓蕭懿倍感陌生,草原上留給他的是笑靨如花,而如今卻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觸。難道娶她是害了她?不,至少,她還活著。就如兩年前將她關在別院一樣,他要她活著。


    冬去春來,夏盡秋至,看著孩子一天天的長大,沈靜姝的心不再空落落的,作為母親她很滿足,妍琦雖是個女孩,但這麽小也已看出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沈靜姝隻要抱著她就覺得上天待她還是不薄,竟賜給她這般可愛的小棉襖。隻是這個王府對於她來說始終是個籠子,她偶爾還是會想著哪一天可以飛出去得到屬於自己的那份自由。


    這幾日城外的山上不太平,蕭懿奉命前去平定山賊,好消息不斷傳來,這兩天也就要回來了,沈靜姝這些天吃不下睡不著,就怕蕭懿有個什麽意外,必定那些山賊都是些亡命之徒。


    “王妃,天都這麽晚了您趕緊歇著吧,傳信的人不是都說了王爺大勝,隻要把剩下的瑣事安排了就回來,您就不用這般替王爺擔驚受怕了。”靈兒見沈靜姝為蕭懿如此擔心,一邊點著香薰一邊勸著。


    沈靜姝眼裏已滿是困意,可就是不願去睡,非但沒有聽靈兒的勸,反倒讓靈兒去沏杯濃茶來好提神,靈兒無奈,嘮叨道:“是,奴婢不敢不聽您的,可是您這樣等著又能幫什麽忙呢,隻能讓您自己受累。”


    沈靜姝淺笑,沒有言語,靈兒說的她又豈會不知,隻是她就是寧願這樣等著蕭懿回來。


    “王妃,王妃,不好啦。”剛才出去為沈靜姝沏茶的靈兒慌張的跑過來說道:“我剛聽到好像是郭朗大人派來的人偷偷給側王妃說王爺中了毒,讓側王妃早作打算。”


    沈靜姝從凳子上猛然起身衝出房間,靈兒甚至還沒來得及看到她聽到消息後的表情。


    沈靜姝還沒出府,送蕭懿回來的馬車已經到了。沈靜姝此刻卻不敢上前問蕭懿的情況,怔怔的站在遠處搓著手,她害怕蕭懿真的中毒很深無藥可救。


    莫平走過來,悄悄在沈靜姝跟前說道,“王妃先上馬車。”


    沈靜姝也沒問別的,就上了馬車,裏麵的蕭懿好端端的坐在裏麵,隻是胳膊上包紮著紗布,一片血紅清晰可見。


    沈靜姝此刻哪裏還記得之前蕭懿對她的不信任和處罰,輕撫著蕭懿的胳膊就焦急的問蕭懿怎麽傷的,疼不疼,不是說中毒了現在如何?


    蕭懿一把將沈靜姝攬進懷裏,力道大了些,扯到傷處,還悶哼了一聲。沈靜姝心疼的就要起身去看看,奈何蕭懿將她著實攔的緊,她又怕掙紮在扯到蕭懿的傷口,便也乖乖的不動了。


    接著,莫平就跟蕭懿說道:“王爺,屬下這就去辦了。”


    蕭懿朝外麵的莫平又吩咐道:“謹慎些。事情辦成了,給你家寶貝兒子置辦一處宅子。”


    沈靜姝聽了,有些不解的看了蕭懿一眼,蕭懿輕撫著沈靜姝的額頭,說道:“過了今夜,這王府便隻有你我還有妍兒,幸福美滿的在一起生活,任何人都別想進入我們的生活。”


    沈靜姝沒有說話,原本蕭懿從郭宛凝落水後就一直待她不錯,可這會子蕭懿的話聽起來又像是針對郭宛凝的,沈靜姝著實不解。


    莫平已經拿了蕭懿的令牌進了內院,直奔郭宛凝的住處雀閣。


    郭宛凝滑胎後,蕭懿就說要多派人手伺候郭宛凝,凝秀就是那個時候被安排在郭宛凝身邊貼身伺候。


    此刻凝秀早已經挖好了坑,等著郭宛凝往裏跳。


    雀閣主屋裏,郭宛凝來回踱步走著,剛才她的父親郭朗來,說蕭懿中了暗器,上麵的毒藥是這夥山賊獨有的,肯定是沒救了,讓她早做打算。


    郭宛凝此刻已經不是擔心蕭懿的死活了,她在為她自己籌謀,她不是傻子,雖說從進了肅王府蕭懿待她不錯,可有一件事情一直是她的恥辱,是她的心頭病。


    那便是從進了肅王府,蕭懿根本就沒有在她的屋裏留宿過,從未碰過她一下,任由她如何的柔情似水,甚至低下的狐媚勾引,蕭懿從沒有對她有半點的動心,她知道她是徹底輸了,輸給了沈靜姝。


    她恨,哪怕她假裝懷孕,之後又陷害沈靜姝害她流產,蕭懿也隻是關心她幾下而已,心確從未有在她身上。自己在沈靜姝麵前裝作蕭懿對她百般寵愛的樣子,無非是自欺欺人罷了。


    說什麽打了沈靜姝,罰了沈靜姝,可心裏不照樣心疼的很,不照樣把沈靜姝往心尖上上疼,否則也不會時不時的朝著沈靜姝住的院子看,更不會連她這個貌美的側妃碰都不碰一下,郭宛凝想著這些,心裏恨不得殺了沈靜姝。


    凝秀看著郭宛凝的臉色氣的一陣青一陣白的,想著這火候也差不多了,便開口說道:“您為了和王爺在一起做了那麽多事,王爺也未曾將您放在心上,如今王爺或許就要沒了,您可要好生打算才是。”


    郭宛凝駐足,一隻手按著桌角,眼神淩厲,說道:“都怪我,要是知道肅王爺他是個短命鬼,當初說什麽也不會設計讓他和我睡在一張床上。”


    凝秀瞅瞅外麵,讓郭宛凝小心說話,這要是讓別人聽到就不好了。


    郭宛凝眼一橫,道:“怕什麽,連肅王爺都性命不保了,我還會怕誰。”


    凝秀一副疑惑的模樣,“聽著您的意思是看來您和王爺根本就沒發生什麽,那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好,王爺之後在雀閣也都是住在廂房,現在看來卻是好事。”


    “這算什麽好事,你這是笑話我得不到王爺的心,連個身子王爺都不願碰一下?”郭宛凝看著凝秀怒目而視,憤憤說道。


    凝秀嚇得跪在地上,聲音微顫,“奴婢不敢,請郭妃恕罪。”


    府裏的人除了靈兒,都稱郭宛凝為郭妃,就怕喊了側妃讓這個脾氣不太好的主子怪罪,覺得是笑話她是個做小的。


    郭宛凝看著凝秀跪在地上,一臉厭煩的擺擺手讓凝秀起來,凝秀聰慧,現在已經是郭宛凝的心腹丫鬟,這會子看郭宛凝讓她起來,便接著說道:“您現在既然對王爺已經心灰意冷,奴婢看的出上次在布莊,那位劉澤安劉大將軍已經對郭妃您動心了。”


    凝秀說道這裏,郭宛凝嗬斥道:“住嘴,我已是肅王爺的妃子豈能再和劉大將軍有牽扯。”


    郭宛凝嘴上這樣說,但其實她心裏也對那劉澤安幾次偶遇時的甜言蜜語說的心動了,那劉澤安年紀雖大了些,但因著整日舞槍弄劍,倒也壯實得很,看起來倒也不顯老,何況那可情話說的依舊能讓任何一個女子春心蕩漾,再一想肅王爺一直冷落她,心裏免不得覺得那劉澤安是個柔情郎。


    既是戰場殺敵立下赫赫戰功的錚錚男兒,又能甜言蜜語柔情似水,她郭宛凝正被蕭懿冷落這,碰到如此把她看的跟仙女兒似得劉澤安,豈能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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