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趙高口中所說的望夷宮,萇笛還是暗歎他還算剩了點良心。


    望夷宮是招待番邦夷族所用的宮殿,但因贏政當年力掃外族,這座宮殿每年開啟的次數多了,現在才不顯得沉寂死氣。


    踏進了囚宮,萇笛歎氣感慨道:“總歸還算是個像樣點的宮殿......”


    這要是被趙高趕到了荒草不生的冷宮去軟禁著,便是萇笛也忍不了這口惡氣想要打人!


    “你倆進去吧。”臉上長著橫肉的兩個侍衛用刀擋在麵前,“沒有趙大人的命令,你們丟不許出來。”


    這兩個侍衛算作好心了,沒有趁機踩上一腳。


    可宮裏頭變了風雲要換個主人,他們能怎麽辦?隻能順應大流,如此才可以保住自己的飯碗。


    萇笛和胡亥牽著手走了進去,那扇莊嚴的宮門立即就被關起來了,厚重的門樞發出類似痛苦的呻吟。


    正殿的輝煌隨比不上祁陽宮,可好歹是朝見外臣的地方,比平常的殿宇好多了,三間偏殿,其中一處可以用作睡寢。


    “胡亥,你該怪我吧,讓你昔日帝王,落入凡塵囚宮......”


    萇笛從偏殿的一件堆積房裏找來了木盆抹布之物,親手開始清洗他們要住的房間。


    不大不小,擺設一應俱全,一張大錦床上鋪著毛氈,被麵繡著春來貴到。


    顯然,在他們來之前,就有人來把這裏的一切收拾妥當了。


    也是,總歸還是皇帝,沒有被廢的呢。


    就算是隻掛著皇帝的牌子,那些人多少也得放尊敬點兒,而趙高也得先堵住悠悠眾口,才能鳩占鵲巢。


    胡亥在殿中走了幾步,伸手侍弄了一下床頭繡枕上的黃穗子,笑道:“與你何幹?”


    萇笛疑惑的抬起眼,看向他。


    胡亥在床前坐下,淺淺淡淡的神情並不嫌棄這裏,“你處在深宮,又沒有插足過朝堂的事,我用人不慎被人背後捅了刀子,與你...真心八竿子都打不著。”


    萇笛神情愣了愣,張著口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感激吧,倆人已是夫妻倒顯得生疏,繼續道歉吧,胡亥已說不怪自己若還執意就顯得做作矯揉了。


    “好,既然你沒怪我,那我就釋然了。”萇笛點點頭,轉過身接著賢惠的打掃著裏裏外外。


    哪裏會釋然呢。


    趙高是她引薦給胡亥的,甚至之前一直給他吹枕旁風囑托他讓他提拔趙高。


    原本是想讓趙高坐上高位,成為她在後宮的倚仗,沒想到的是,一除掉李氏一族,趙高就本性畢露做了謀逆反叛的事情。


    要她釋然,哪裏可能?


    她心裏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胡亥沒有讓她歇下,因為他覺得女人專注於做事的時候最美,萇笛比尋常女子更美。


    殿中就算被人打掃得再幹淨,依著萇笛那個心性,不自己親手再收拾一遍,估計晚上都睡不著覺。


    於是這一番收拾下來,耗了一個多時辰,已經是更深露重時分了。


    殿內有書,供人閱覽消遣。


    胡亥看了一個時辰的書,見萇笛收拾妥當了,才放下手裏的書卷。


    萇笛向胡亥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神情委屈的鑽進他寬闊的胸膛裏。


    感覺隱隱有溫熱的液體浸濕了自己的胸口,胡亥低頭細細吻去萇笛眼角,安慰道:“不要哭了,越哭越醜,我真心沒怪你......”


    “我哪裏醜了?!”萇笛難得對他撒嬌。


    今日確實她覺得委屈了,認為是自己一手促成了趙高的荒唐。


    見萇笛還在苦惱,胡亥安慰道:“實話跟你說吧,我是故意讓趙高把我軟禁起來的。”


    萇笛:“......”


    還有這樣的?這男人難道還有後招?


    以胡亥的性格,萬不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嗯,也許他有別的打算。


    “那趙高逼你要玉璽呢?”


    這是個大麻煩,就是因為玉璽沒有到手,趙高就還要伺候著胡亥。


    以她對趙高的了解,趙高肯定會不顧一切代價,讓胡亥交出玉璽的。


    胡亥笑了笑,把她攬在懷裏不想讓她知道太多,溫柔笑道:“睡吧,雖然明天我就清閑了,奏折不用批,早朝也不用上了。”


    萇笛委屈的咬了咬下唇,此時她不敢不聽胡亥的話。她現在身邊隻剩下一個他了呀,既然選擇跟他來了望夷宮,就要誓死和他麵對著後麵的風險霜雪。


    ......


    .......


    ......


    第二日,萇笛什麽事都不管,愣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胡亥早早就起身了,換上了一身幹淨便服。


    雲卷紋的底紋,黑色的長袍上沒有繡著五爪金龍,少了平日裏的尊貴逼人的氣勢,褪下那層枷鎖華麗,他似乎,變得更平易近人了呢。


    “鮮少看你穿常服了,沒想到,還是有當年清雋少年的感覺。”萇笛隻著了一身白衣褻衣從,床上坐起來,慵懶的眯著眸子。


    想了想,萇笛又趴回了床上,在被麵上搖著兩隻白嫩的小腳。


    胡亥站在書桌前,執筆練字,見萇笛已經醒來卻還懶床,有些無奈的按了按額角。


    走上前,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萇笛扭著身子亂動,讓胡亥喉結一緊,雙眸開始泛起了火氣。


    “怎,怎麽了?”萇笛咽了咽唾沫,胡亥那麽正經的模樣讓她心慌。


    “別動......男人在大清早,火氣最盛......”他的聲音已經開始嘶啞,萇笛聽得心驚,感受到貼著她背脊的那塊地方升起的灼熱體溫,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剛剛是在玩火的行徑了。


    “得,您老接著去練字吧。”萇笛尷尬的笑了笑,掙紮著要從胡亥的懷裏退出來。


    胡亥哪肯放她走,抱著不肯鬆手,手撫摸著她秀美的烏發。


    “讓你吃苦了。”胡亥的語氣略帶歉意,手下的,動作輕柔萬分,像是生怕弄疼了萇笛。


    萇笛心中太多疑問,心知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也就歎氣,想著把問題先放下,過兩天等胡亥的心情靜下來的時候再問。


    “無事,我既選擇跟著你,就不會怕這些苦。”


    這都不叫苦,小時候在沛澤縣的那些日子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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