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一刮,到了中秋。


    一個暑期過去,熬來了爽朗的秋日,萇笛坐在梳妝台前,手裏把玩著從前胡亥送給她的及笈禮。


    還是那隻木簪,被人終日握在手中磨平了棱角,亦如接近兩年已經平淡看清的感情,都願意為對方收起小性子。


    小圓手巧的給萇笛挽起了一個端莊不失體麵的發髻,發頂盤庚插上幾朵雕刻的玉石花,不戴其他金銀首飾,正賽佩戴上萇笛最愛的那支木簪。


    崔柔牽著子嬰走進來,子嬰在外間止步手裏揣著零嘴,嘎嘣嘎嘣嚼得裏麵都聽得見。


    待萇笛收拾妥帖,由小靜拖著逶迤的裙角往外走,子嬰蹦蹦跳跳的跟上來牽住萇笛的手,笑道:“萇笛今晚上打扮得真好看,十八叔有眼福了。”


    也不知什麽時候,子嬰開始愛調侃萇笛了,經常把萇笛羞得臉紅才肯罷休。


    此刻聞言,就有想把子嬰提起來打一頓的衝動......


    但是,世界那麽美好,她怎麽能那麽焦躁呢?


    萇笛抿著嘴角點點了子嬰的額頭,教訓道:“你才十歲,懂什麽?......盡說胡話!”


    子嬰翻了個白眼,切一聲道:“我哪裏有說胡話,你若不是要去見十八叔,為何要打扮得怎麽漂亮?”


    萇笛蹙眉,問道:“難道我不打扮就不漂亮了?”


    子嬰抽了抽嘴角,暗歎果然女人的著重點和旁人不一樣。


    “你不信就問問崔姑姑,還有小圓小靜,誰不知道你的目的!”子嬰咬牙死撐,明知崔柔她們不會幫自己說話,仍要裝作她們是自己隊伍裏的人一樣。


    萇笛壓過門檻,走下芙蓉宮的台階,笑道:“我就是為胡亥打扮的,你咬我呀。”


    子嬰:“......”


    子嬰的吃癟,惹來幾人的輕笑,他頓時抱著胳膊作出一副小大爺的,模樣。


    坐上轎子,一行人往祁陽宮的正殿而去。


    今夜是中秋佳節,胡亥特意破例是祁陽宮宴請重臣及家眷。


    不過說的禮宴是假,再次過濾人心是真。


    朝中經過一批又一批的血洗,已經是變得翻天覆地了。


    不過胡亥喜歡這樣做,連趙高一再勸諫他也不願聽從,甚至還有人日日跪在朝堂之上,次次忠言諍諍,他也熟視無睹。


    萇笛也弄不清胡亥在幹些什麽了,而自己......該幹些什麽她也不知道了。


    胡亥的性格變得有些偏激了,除了朝堂上的事從沒有拒絕過萇笛,而一旦提及朝堂的事,胡亥會立馬變臉,讓萇笛不要再提。


    華燈初上,晚風清涼的吹過回廊,荷花池裏的荷花早就凋謝了,留下一池殘葉斷枝橫在池麵上。


    萇笛路過荷花池,看見池子裏的荒涼,問道:“為何不派人來把這裏清理一下?”


    立即有機靈的小太監上前回道:“這些事一向是內廷的人來做的,可是內廷的袁公公前兩月告病回了家,徐公公瘋癲被送出宮了......內廷無人做得了主,所以就一直耽擱下來了。”


    徐公公是皆有自取,風光了幾月卻被內心的瘋魔折磨,最終被逼瘋了,是人為還是天意沒有人回去探究。倒是袁公公,一聲不吭的留下辭職信就跑路了,德公公隻對下麵的人說是袁公公告病回家了。


    “那好吧。”萇笛說道,既是內廷的差錯,她也不會罰祁陽宮的人,“你們記得將這裏清理了就成。”


    崔柔見時候不早了,語氣有些急促的催道:“夫人,大家都在正殿等著呢,我們要是落在了後麵,有失禮數......”


    萇笛再受寵,也不能比胡亥晚到,不然會被其他臣子笑話看輕的。


    “好。”萇笛應著,低頭看了眼興致缺缺的子嬰。


    穿過回廊處,到了祁陽宮的正殿。


    祁陽宮的正殿她倒沒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去偏殿,唯一的一次,是看見李念玥跪在正殿外的雪地裏。


    猶記得,李念玥那次跪在雪地裏嘴唇發紫不肯起身,一心以為胡亥對她還有情,希望他能饒恕自己的父兄。


    榻上正殿的台階,萇笛的神情仍若有所思,神遊天外。


    “夫人你想什麽?”崔柔笑著問道。


    “我在想,半年前,在那裏跪著的女子......”萇笛笑了笑,將臉上的陰鬱一散而盡。


    崔柔想起來,那次李念玥跪在那裏,萇笛好心送她狐裘卻被她打落在地,最後還是萇笛善心讓她去找侍衛長,把李念玥送回了披香殿。


    後來,聽說因此得了寒疾,時不時的就發病。


    “管她做什麽,都過去了。”


    崔柔對李念玥嗤之以鼻,實在不恥那般囂張跋扈的女子。


    太監將萇笛一年著正殿門口,傾身退下。


    萇笛著一身淡綠色勾絲束腰宮裝走了進去,不惹眼不落人下風。


    畢竟殿中不隻是一些花甲老臣,還有一下花季明眸的少女呢。


    萇笛,施施然的對上首主座的胡亥彎腰行禮,心裏暗道怎麽還是比胡亥遲到。


    胡亥笑道:“免禮,過來朕身邊坐。”


    胡亥的右手邊,特地擺出了一個空座,是專門留給萇笛的。


    萇笛謝禮,拖著逶迤的裙角一步步走上去,居上座。


    胡亥不在意萇笛的遲來,有些人卻想大做文章,比如晉級的太仆令易大人。


    他及冠時擔任了太仆令一職,官職已經停滯了五年不曾進。此刻他微眯的,眼睛,老神在在的看著萇笛在胡亥身邊坐下,站起來拱手對胡亥說道:“陛下,您後宮虛席臣等體恤同情,可你怎能獨寵靜夫人,讓她恃寵而驕呢。”


    萇笛剛剛才觸碰到酒杯的手指一僵,抬眼看了看胡亥,見胡亥對自己使了個安慰的眼神,她旋即低下頭,眼角不忘打量在場的官員和她們帶來的家眷。


    看來有些人實在有心,帶來的女兒都是一番精妝打扮,隻為一朝飛上枝頭成鳳成凰。


    胡亥輕佻著眼角,笑道:“易大人是何意?”


    其他人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各自裝作耳朵不濟。


    易大人成了,他們跟著沾光,易大人若是敗了......也與他們無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秦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香夫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香夫人並收藏秦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