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笛淺笑嫣然,清明的雙眼澄澈光亮,看起來完全就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但是閻樂剛剛覺得萇姑娘把自己賣了。


    子嬰在樓下揮手喊道:“飯做好了,萇笛我們去吃飯了。”


    那個壞心的小家夥不停的把眼神往張子房和閻樂兩人身上瞟,嘴角偷笑。


    閻樂羞憤欲死,顏麵無存,張子房笑得坦然,無所畏懼。


    “你們倆……收拾後了後,就一起下了吃飯吧。”萇笛留給時間他們自己解決問題,擺明自己不插手的立場。


    看見萇笛下了樓,閻樂才側過頭來惡狠狠的對張子房說道:“張公子好計謀,以假亂真,敢深入虎穴,真是好漢。”


    原來他會易容,之前追殺他時就隻認下了他的臉,所以這次相見,被他蒙在鼓裏戲弄了一番。


    張子房理了理破損的布衫:“閻大人的劍法習得也不錯,張某佩服。”


    閻樂一劍一劍的在他衣服上削洞,此刻他身上的布衫已經千瘡百孔了。


    “大家一半一半。”閻樂敷衍了下,扶著腰下樓了。


    一個大老爺們的扶著腰下樓,還哎喲哎喲的叫喚,於是張子房在心裏給閻樂打上了個標簽。


    智障。


    估計腦子裏裝的是漿糊糊,這麽蠢笨的人是怎麽在胡亥身邊當差的。


    張子房的想法也是萇笛的想法,愛護弱智,人人有責……所以萇笛對閻樂有時的智障行為十分海涵。


    子嬰在一樓的飯堂裏,插著腰向二樓的客房吼一聲:“你們快點。”


    張子房在屏風後麵換好了衣服,甩給閻樂一身淺灰色衣服。


    閻樂抽了抽嘴角,躊躇了片刻,終究是穿了。


    他隨行的衣服放在馬車裏的箱籠裏,派人去取未免太麻煩,也容易讓人生疑。


    不過穿上了張子房的衣服後,閻樂把寬大的袖子卷了好幾圈,用繩子綁臂勒緊。


    上了飯桌,央魚驚奇於他這身打扮:“這衣服……很眼熟呀。”


    好像在哪裏見人穿過。


    “哦,是劉季的。”萇笛自言自語道。


    那日徐嬌嬌及笈禮宴上,劉季就穿著這樣一件的寬袖布衫。


    不過劉季的衣服怎麽在張子房這裏?


    張子房皺眉道:“這衣服是我的,不是阿季的。”


    萇笛夾了菜放在自己碗裏,看了下四周。掌櫃的和小二,還有廚娘們都在後院呆著,隨行的護衛宮女也都沒在飯堂裏,十分空曠。


    “我們見過劉季穿過這樣子的衣服,可能是認錯了。”


    萇笛低頭專心吃飯,張子房不甘懵懂,解釋道:“這衣服是他向我借去的。”


    劉季一向愛穿窄袖長袍,哪會穿這些寬衣大擺的。


    萇笛想起了徐蔣氏派去取婚書的丫鬟,那丫鬟回席時摔了一跤,是劉季好心扶她起來的。


    那時劉季寬大的袖擺遮蓋了他的動作,萇笛並不知丫鬟已經偷偷把婚書塞給了劉季,讓劉季死路裏翻身躍起。


    萇笛驚歎劉季的計謀:“在徐家也有他的人,他比子房你似乎更懂如何布局謀略。”


    “我是比不上他了。”張子房苦笑道,放下筷子。他坐在萇笛的對麵,沉靜的說道:“小時候無論如何,他總是能背完所有的文章,受到呂公表揚,然而我自己就算熟讀十遍,在呂公麵前背誦時總會緊張結巴。”


    後果就是劉季被學館裏的人捧為天才,而張子房被人數落成一個冥頑不靈的廢材。


    閻樂咬著筷子插嘴道:“那聽你一說,你其實挺嫉妒劉季的是吧。”


    張子房的臉黑了幾分,萇笛忍了忍笑意。


    央魚歪著頭打量張子房,看他冷峻的神情,問道:“子房哥哥你這是要回陽鎮嗎?”


    這家客棧裏陽鎮不過半天的行程,張子房在這裏住了半個多月了,想必是不想回陽鎮的。


    難道是特地在這裏等她們的?


    萇笛心裏呼出一口氣,被自己這個猜測驚到了。


    張子房之前聽說了贏政要南巡,就火急火燎的跟著去了。結果被人圍困,還搭上了劉季半條命,若不是項羽搭救,劉季和張子房兩個人恐怕都會死在亂刀之下。


    贏政南巡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本來規劃好的路程卻在太原郡就折路返回了。


    萇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贏政雖然這些年身體一向不好,但也不至於匆匆逝世。


    張子房身子向後傾倒,輕倚在椅子上笑道:“不回去了,我跟你們去鹹陽。”


    “你去鹹陽做什麽?”萇笛麵露狐疑,想不明白,贏政已經死了,張子房大仇得報了,還去鹹陽有什麽意圖。


    張子房身子坐直,認真的回道:“保護你們呀,省得某些不安好心的人對你們不利。”他說到這兒,睨了靜默的閻樂一眼。


    閻樂莫名其妙的回看他一眼,又一頭霧水的看了看萇笛。


    萇笛眉梢微喜,樂道:“你——”


    張子房忙打斷她的話:“我的心意,你知道就好,不必說出來。”


    張子房痞裏痞氣的拿起筷子敲打著碗沿,十分愉悅。


    萇笛會心一笑,知道是川先生暗中托張子房幫忙,她也就放下心了。


    川先生遠走,還能聯係到張子房,想必他自己有足夠的人脈勢力,她不需要擔心什麽。


    用過晚飯,萇笛讓央魚帶著子嬰去二樓房間休息,子嬰扭扭捏捏的不依。


    張子房剛吃飽,打了個飽嗝,惡寒道:“你個男子漢,怎麽盡做扭扭捏捏的女孩子事。”


    子嬰來了氣,一腳踢在張子房的腿肚子上,張子房“哎呀”叫喚了兩聲。


    萇笛不由出麵製止道:“子嬰,我和子房閻樂有要事要談,你們先去休息。”


    子嬰扁扁嘴道:“那行,我聽你的。”


    “今夜寒雨,央魚你記得把子嬰房裏的窗戶關上,別讓他著了涼。”


    “知道了姐姐。”央魚一邊應著話,一邊帶著子嬰從木製的樓梯進了二樓的客房。


    屋外的雨聲不曾停歇,滴滴答答像樂曲一般動聽。


    萇笛在這安逸的氛圍裏,麵色平靜的拉開一張椅子坐在桌前。


    閻樂心虛:“萇姑娘,你留下我們倆有什麽事要交代呀。”


    “沒有。”萇笛伸手拄著下巴,雙眼悠悠的看著閻樂,直到閻樂一身不自在了,她才笑道:“胡亥派你來接駕的時候,是怎麽說的。”


    閻樂雙手板著桌沿,道:“陛下說子嬰小公子是他的侄子,扶蘇公子沒陪在他的身邊,陛下作為小公子的叔叔,有責任和義務把他接到身邊。”


    萇笛眉梢微皺:“那我呢,讓我以何種身份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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