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在隔間和甄妙密談了一會兒,就轉回了寶華樓前麵,然後挑了兩樣首飾匆匆離去。


    直到進了建安伯府的大門,心中還是惱怒的,直接把建安伯世子請了來。


    “夫人可是有事?”建安伯世子甄建文見蔣氏麵色冷凝,手中捏著個花鳥紅釉茶蠱,由於過於用力連手背上的青筋都出來了,就知道定是有什麽大事了。


    蔣氏把茶蠱重重放下,才冷笑道:“世子,我們府的姑娘,倒是一個比一個膽子大了!”


    “這話怎麽說?”


    “昨日的初選,是六丫頭頂了五丫頭去的!”


    甄建文臉色一變:“此話當真?”


    蔣氏氣得不行:“是四丫頭昨日進宮謝恩,親眼瞧見的,還能有假嗎!”


    “真是胡鬧!”甄建文大力一拍桌子,蔣氏剛放下的紅釉茶蠱跳了起來,跌倒地上摔了個粉碎。


    此時卻是顧不得可惜成套的茶蠱缺了一個,甄建文站起來來來回回走著。


    許久站定,緩緩道:“昨日既然已經通過了初選,等複選時由五丫頭去就得了。”


    蔣氏斷然否決:“世子,這不成的,五丫頭和六丫頭雖是孿生子,相貌是一樣的,可六丫頭身上卻多了一塊胎記,昨日初選已是驗過身子的,要是換了五丫頭去,難保有泄露的一日。”


    甄建文坐下,手指輕叩著桌麵,遲疑道:“要不,幹脆將錯就錯?”


    蔣氏麵色大變:“世子,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那你說怎麽辦?蔣氏,你到底是怎麽管的家,怎麽會出這種差錯?”


    蔣氏暗暗吸了口氣,看著甄建文怒容滿麵的樣子,心中隻覺厭煩。


    “依我看,複選就想法子淘汰了吧。”


    甄冰出身勳貴之家,父親如今正居要職,通過複選幾乎是定下的事了。


    甄建文聽了就覺氣悶,怒道:“蔣氏,你知道不知道,這次采選是特意為了幾個皇子選妃的。”


    蔣氏垂了眼,不緊不慢地道:“我隻知道冒名頂替之事一旦被翻出來,我們伯府被奪了丹書鐵券都是輕的。這次去見四丫頭,是鎮國公世子陪著的。”


    “你的意思是羅世子——”


    蔣氏嘴角翹了翹:“沒有,羅世子怎麽會插手我們府的事。”


    話雖如此,甄建文細細想了想,長歎道:“罷了,老二原本就不想讓他閨女參選的,這樣也好,省得兄弟間起嫌隙。”


    蔣氏垂了眼簾,遮住嘲弄的目光:“世子說的是。”


    沒兩日,甄妙果然聽聞建安伯府的五姑娘因為臉上起了紅疹落選的消息。


    她總算鬆了口氣,本想把這事說給羅天珵聽,可羅天珵最近仿佛忙了起來。


    除了在衙門的時間,回府後也是一頭紮進書房裏,和幕僚們經常議事,鮮少再來後院。


    甄妙還發現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這位羅世子飯量簡直奇大無比,且喜歡吃肉食。


    遇見了吃中同好,甄妙一下子來了熱情,沒事就在清風堂的小廚房裏鼓搗些吃食出來,然後叫青鴿給前麵書房送去。


    青鴿第一次送飯,還鬧出了笑話。


    當時羅天珵正和幕僚們議事,囑咐了閑雜人等不得打擾,小廝半夏得了吩咐,遠遠的坐在台階上守著。


    見後院的一個胖丫鬟提著個碩大的黑漆木食盒過來,立刻把人攔下了。


    “我是奉了大奶奶的吩咐,給世子爺送飯的。”


    半夏上下打量青鴿一眼,懷疑地問:“你是大奶奶身邊的丫鬟?”


    不像啊。


    他可是聽說了,大奶奶帶來的姐姐們都是百裏挑一的美人兒。


    已經有不少人求到世子爺那裏去了。


    “我是大奶奶身邊的二等丫鬟,世子爺在裏麵嗎?”


    “啊,在。”半夏下意識的回道,神情還有些恍惚。


    我的天,大奶奶身旁的丫鬟這身材啊。


    好險,我這還沒來得及找世子爺呢!


    青鴿聽了,見半夏有些發傻,繞過他就要上台階。


    半夏回了神,忙攔住:“哎呦,青鴿姐姐,你可不能進。”


    青鴿認真思考了一下。


    她想起來了,紫蘇姐姐說過,和人打交道,有的時候不能隻靠蠻力,該軟和的要軟和,該給人家好處的要給人家好處。


    別人得了好,自然不為難你了。


    見那身上還沒二兩肉的小廝攔在麵前,青鴿摸了摸,裝碎銀子的荷包忘了帶了。


    忍痛打開黑漆木匣子,拿出一個白胖胖的大包子遞過去。


    “給你。”


    半夏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瞧著手中大包子發傻。


    青鴿抬腳就走。


    “哎,青鴿姐姐,說了不能進啊!”


    青鴿擰起了眉頭,不滿地看了半夏一眼。


    心道這小廝好貪心,一個包子居然還嫌少!


    紫蘇姐姐還說了,在國公府人生地不熟,盡量不要得罪人。


    青鴿再次打開黑漆木食盒,挑了個個頭最小的包子又遞了過去:“給你。”


    給完了提著食盒子又往上走,被半夏攔住。


    青鴿怒了:“你這小哥,怎麽這麽貪心,都收了我兩個大包子,還要攔著我,莫非你想把包子都要走?那世子爺吃什麽?”


    青鴿人壯,說話中氣十足,這一喊半夏差點嚇跪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羅天珵走了出來。


    “怎麽了?”在室內呆久了有些氣悶,羅天珵站在台階上揉了揉眉骨,然後目光一呆。


    這不是甄四身旁那個胖丫頭嗎,和他的小廝半夏拉拉扯扯的在幹什麽?


    羅天珵本來是問半夏的,青鴿卻一個箭步衝來,委屈地告狀:“世子,大奶奶做了些黃瓜餡的包子讓婢子給您送來嚐嚐。那小哥忒貪心,收了婢子兩個包子,還不許婢子進去。”


    半夏頓時覺得手中兩個包子燙手,又有些抓狂。


    這哪來的傻丫頭啊,我說怎麽不停往他手裏塞包子呢,趕情是賄賂他!


    這,這太不把他當回事了吧,他再不濟,也不能被兩包子收買啊!


    看著二人一個委屈,一個抓狂的模樣,羅天珵輕笑出聲:“半夏,以後大奶奶那邊再有人來,就去跟我說一下。”


    這個點兒,確實餓了,甄四什麽時候這麽懂他的心思了。


    包子的香味傳來,羅天珵目光落到半夏手上,忽然覺得兩個包子確實太多了!


    半夏差點哭了。


    什麽叫裏外不是人,他就是啊!


    以後隻要是大奶奶身邊的姐姐,他再也不管了!


    “給我吧。”羅天珵接過青鴿手中的食盒,轉身進了屋。


    屋裏有兩個身穿文士衫的中年男子,起身行禮:“世子。”


    “二位坐,一起吃一些再談。”


    羅天珵親自打開食盒,裏麵是碼得整齊的兩盤包子,還有數碟醬菜。


    一一拿出來擺在書桌上,羅天珵做出個請的手勢,然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撿起一個包子吃起來。


    一入口就有些驚詫,居然是黃瓜和肉餡的,他活了兩輩子,都沒吃過這種餡。


    還別說,這種熱天,吃素沒力氣,吃葷又太油膩了,黃瓜的清香和肉混在一起,味道調得恰到好處,真令人食欲大開。


    兩個中年文士肚子也餓了,不過包子這類的不是精細吃食,本也沒當回事,一口吃下眼睛就亮了。


    秉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速度極快的吃完,一人又伸手拿了一個。


    羅天珵看了那個心疼。


    這些包子,他完全都能吃下。


    早知道,就像往常那樣,隨便弄些茶點給他們吃好了。


    兩個文士塞了兩個大包子下去,打著飽嗝兒讚道:“世子,沒想到府裏還有這樣手藝高超的廚子。”


    這兩個文士是羅天珵當了指揮僉事後招攬的,平日並不住在府上。


    這二人別看現在落魄不起眼,在前世數年後,一個給厲王當幕僚,一個為六皇子效力,都是不能小覷的人物。


    羅天珵早就暗中留意二人動向,升任指揮僉事後招攬,正是最好的時機。


    “是內子親自下廚做的。”


    兩個文士都是心思透亮的人物,見了暗暗抽了抽嘴角。


    世子,您那掩飾不住的得意表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三人就著爽口的醬菜吃完包子,又開始詳談,直到申正時分才散了。


    羅天珵騎了馬去了一遭張氏鹵菜館,買了一包鹵鴨脖回來。


    包子換回鹵鴨脖當回禮,甄妙愉快地決定,以後要好好和羅天珵做朋友了。


    於是每日當午的時候都打發青鴿去送吃食,不出半月,羅天珵還沒什麽,兩個文士明顯胖了一圈。


    那邊田氏對著這個月的賬,特意把清風堂這邊的看了又看,然後就笑了。


    這個甄氏,完全就是個吃貨啊,就這樣的還想管家?


    心中存了幾分輕視,第二日就對老夫人提出,想把一部分事交給甄妙管著。


    “大郎媳婦,你二嬸說的也有道理,府裏早晚是要交給你管的。”


    甄妙忙推了,滿臉誠懇地道:“祖母,孫媳愚鈍,現在哪能管家啊。您看這樣好不好,以後二嬸理事的時候,孫媳就跟在一旁學著,學個一年半載的再說,您看成不?”


    田氏真沒想到對方竟然沒上鉤,轉念一想,這看來是個胸無大誌的,倒是好事了。


    老夫人覺得甄妙提議不錯,就應了下來。


    從此每日上午甄妙都花上個把時辰跟在田氏身邊,吃著自備的零嘴喝著茶水看她理事,把個田氏鬱悶的不行。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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