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大床對麵,是一幅女子嫻靜而美好的圖畫。


    水墨渲染的氤氳裏,細眉翹鼻都在極濃地墨色下透著一份清新的美。


    是她……


    滕燁的眼瞧望著那幅畫,嘴角輕輕地上揚。


    在臥室裏掛上這樣的畫,這是我在宣告她的地位,還是,還是她的孤芳自賞?


    眨眨眼,他轉了身,準備離開。


    可是一個並不起眼的小瓶子,卻在臥室門口的妝台上倒著。


    他好奇的走了過去,心裏不由猜想著那個女人該不是生病了吧,可拿起來一看,則擰了眉。


    多力瑪……


    這是什麽藥?


    他放下藥瓶子,拿出了ipad搜索,然後他頓住了。


    保胎藥,進口保胎藥。


    他一愣:她難道懷孕了?


    再低頭看看手裏的藥瓶子,上麵的使用最後許可日期,竟然是兩年前,他的眼珠子轉了一下,立刻放下藥片,又去撥弄ipad。


    快速的返回搜索頁麵,再一次輸入了“白嘉”,那些他看過大部分的搜索頁麵呈現,他把唯一兩條與生產,和分娩有關的信息一一點開-他當初沒有點開,以為那隻是同名同姓的人的消息,而現在看來,未必是。


    頁麵不但有字,還配了圖,當滕燁看著兩條信息的內容時,整個人都有點發怔的感覺。


    一個是白嘉分娩遭遇電梯故障,幾乎命懸一線。


    一個則是,白嘉與孩子順利接入醫院,孩子是灰綠色的眼眸,是個混血兒,並被媒體報到這顯然是失蹤者滕燁的孩子……


    “我,我的……孩子?”滕燁看著ipad屏幕上那一行字,覺得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放棄的身份,怎麽會有孩子?如果這是我摒棄的一切,我怎麽會允許有孩子出生?


    他在臥室足足呆立了三分鍾,而後,他看了眼消息裏關於董家位置的字詞,收了ipad,大步走了出去。


    ……


    二寶到底是小孩子,在發泄了委屈後,就已經跑去沙發上看動畫片了。


    看著他這般聚精會神,時不時會大笑的樣子,白嘉的內心不由的翻騰:安,康樂,現在沒有爸爸的他,已經從蔣涵的身上找爸爸的感覺,如果我由著這事兒這樣下去,可不成,我得抓緊時間,我得讓滕燁回來,我得……


    “來,出來一下!”此時蔣涵的聲音斷了白嘉內心的言語,她抬了頭看著他已經走去屋外,便也起身跟到了外麵。


    “怎麽了?”她一站定便問,蔣涵便看著她言語:“我有個想法,我明天去找一下幼兒園老師,要一下對方的聯係方式,然後我請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玩,我們自己給孩子再拍一組照片怎樣?”


    白嘉聞言一愣,眨眨眼後搖了頭:“算了。”


    “幹嘛算了呢,孩子心裏不舒服,我們得想辦法給他……”


    “蔣涵,我知道你為他著想,不過,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的,這次有人失約,我們想辦法給他補一個,但補的就是補的啊,而且,它是假的,自欺欺人並不見得就好了,更何況,他已經開始接受這個事兒了,何必又挑起呢?”


    “挑起?”蔣涵的眉毛皺了起來:“我隻是不想孩子失望啊!”


    白嘉抿了一下唇:“我明白,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他,他得接受,哪怕不是我刻意的讓他明白這個道理,但,當這種事遇上了,我也不想逃避,就,就順其自然的教育他,讓他開始理解和接受,這才是應該有的態度吧,你說呢?”


    蔣涵聞言看著白嘉,幾乎半分鍾後才言語道:“你倒想的長遠了,也,也比我冷靜了。”


    “我沒責怪你的意思,人家說了,越在乎的,越會看不清,你隻是待二寶很好,很疼他,才會……”


    “說來不怕你笑,二寶雖然叫我一聲叔叔,可我幾乎是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了。”蔣涵說著自嘲似的笑著看向白嘉。


    他在白嘉的臉上沒有看到笑容,反而看到了她眼裏的一抹倉惶,心中一念,他開了口:“其實你知道叫孩子接受現實的殘酷,接受人生的坎坷與他人的失約,那你呢?五年多了,你還不能接受嗎?”


    白嘉當下低了頭:“這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二寶都五歲了,他在哪兒?他在國外當他的酋長,他有回來嗎?他有想起你嗎?他有來找你嗎?你能想著讓孩子接受現實,你怎麽不接受?”蔣涵立時反駁,聲音不大,可那連續的問句卻暴lu著他的情緒。


    白嘉很想說他回來了,可是話再嘴邊,卻是出不了口,因為誠如蔣涵所言,回來的他就像個陌生人一樣,沒想起她,也沒找過她,這叫她自己都沒勇氣去宣告他的到來--對孩子不能言,對蔣涵也一樣不能言!


    她的沉默,讓蔣涵伸手扶上了她的肩頭:“一個人撐著會累的,接受現實吧!”


    白嘉抬起了頭:“你知道我的心的,我愛他,我放不掉,更何況,我相信他會回來,會回到我的身邊。”


    “自欺欺人。”蔣涵的嘴角掛著一抹嘲色:“你剛才還說我那樣是自欺欺人,你現在這樣不是嗎?五年多了,他在哪兒?你現在和我說放不掉,還說相信他會回來,你難道要等上十年,二十年,直至你最美麗的年華變成記憶的碎片時,才會後悔嗎?”


    “我不後悔。”白嘉想都沒想就反駁著:“如果真得要我等上那麽久,那我就等著,就當是命好了!”


    “你這算什麽?一條道走到黑嗎?值得嗎?”蔣涵說著另一隻手也抓上了白嘉的肩頭,他輕輕地搖著她:“醒醒吧,拜托你醒醒,我知道你愛著他,可是犧牲大把的時光去堅守著一個缺失的幸福,這是不對的,你得麵對現實,你得告別他,你得放棄……”


    “那你呢?”白嘉忽而話語衝出了口:“那你能放棄我嗎?”


    蔣涵愣住,幾秒後他澀澀地笑了一下:“你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著你,疼你,守護你……”


    “可是我不會愛上你,我心裏有個他。”


    “我知道!”蔣涵說著一把將白嘉摟進懷裏:“所以我從不要求你,也從未想著要你放棄,我隻是想要守護你,守護到他回來,守護到你找到幸福而已。”


    聽著這樣的話,白嘉的心裏酸酸的,眼角更是灼熱,而她身體貼著屬於他的溫熱更讓她的心暖暖的:這些年他為她做了那麽多,傷了手失去了自己的驕傲,卻偏偏在她的麵前風淡雲輕著……幫襯她,安慰她,鼓勵她,支持她……他就像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大樹,在她的身邊無時無刻的給她一種安定的信號。


    夜風在吹,她沒有推開蔣涵,太多的內心債在這一刻齊齊湧上心頭腦海,像是綁架著她的雙手一樣,讓她無力。


    然而……


    她並不知道,此時有一個身影正悄然的從這裏的房頂路過,在看到他們的相擁之後,愣了一下,隨即,隨即又消失在了夜色裏。


    “蔣涵……”白嘉輕喃著開了口:“謝謝你為了做了那麽多……真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


    “你以為我會要你放棄他,不再愛他了嗎?”蔣涵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那聲音裏充滿著的情緒讓她有些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我沒有要你放棄愛他,因為我明白那很難。”蔣涵說著將她終於從懷抱裏推出,哪怕他很不想這樣:“所以你可以繼續愛他,但是,你有沒想過二寶呢?我可以什麽都不管的守護著你,陪著你這麽癡傻的等下去,可你不能讓他一直這麽缺失下去啊?”蔣涵有了一點激動:“所以現在,我真的想讓你放棄,不放棄愛他,但要放棄等待,我想你也明白,有些事並不是那麽,盡如人意的。”


    白嘉咬了唇:“我知道,但,我還想再試試。”


    “試試?”


    “對,試試,也許,也許很快他就會回來了呢?”白嘉的眼裏閃著一抹光澤,那光澤如同看見了希望之光,而蔣涵見狀捏著她雙肩的手加了一些力氣:“又是無休止的等嗎?哄著自己繼續癡心一片,然後看著二寶內心缺失父愛?”


    “不!”白嘉看著蔣涵:“二寶不會缺失父愛的,他不會……我,我會給自己一個期限的,我不會讓二寶,沒有爸爸。”


    蔣涵的嘴角微微chou了一下,隨即沒有再言語。


    他知道,也許這個時候再追她一句或者逼她麵對一些,她會給她自己一個時限,然後就此接受現實,但,但他不忍心再言,他不想對她那麽殘忍--到底他是愛著她的,不忍傷害。


    ……


    論壇的第二日不同於第一日,第一日基本就是個相互認識的機會,第二日則開始進入一些實質性的進程,比如從科技,從能源,從環保,從民生等多個方麵展開的首場綜合討論會,大家各抒己見的發表自己的感想,做到一次在思想上的“資源共享”。


    白嘉年紀不大,她本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冒頭,那怕她手裏有很好的資源再生項目--作為一個晚輩和小輩,她是覺得,在第四天或者第五天,開始第二輪綜合討論時再提出來比較合適。


    但,當她看到他一臉專注的傾聽著大家的發言,時不時的會有些點頭或是蹙眉的表情時,她決定抓緊這個機會,抓緊可以和他“溝通”的每一分鍾。


    當比利時一位擁有雙r貴族姓氏的叫做霍克的先生分享了關於環保的一些理念後,白嘉按亮了麵前的燈,當巨大的屏幕自動跳轉成她時,她微笑著捏了話筒言語:“我是小輩,應該好好的坐在下麵記筆記的,但請原諒我的失禮,因為霍克先生的言語讓我激動了,我就想一個小學生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說點什麽。”


    她的言語,換來大家親切和隨和的笑,而她在笑聲裏說到:“霍克先生說的是環保,談到環保,最大的課題,應該就是再生能源的利用吧,我在這裏不得不和你們提到一個人,因為這是他曾經做大的最大的一個課題,他就是我失蹤的丈夫,滕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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