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丹驚訝的看向黎先生,又扭頭過去看了一眼遠遠坐在草地上的顧先生。


    顧先生身旁有一青年正在擺放東西,安安在一旁給他搗亂,他也不生氣,笑眯眯的把安安弄亂的東西重新放好。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或許是顧先生和他說了什麽,他抬起頭看向她這邊。與她的目光對上,他微微一笑,拱手與她行了一禮。


    鄭丹臉色微紅,連忙低頭遙遙還了一禮。


    黎寶璐就站在一旁看著,見狀不由抿嘴一笑,低聲道:“你可願意過去看看我家安安?”


    鄭丹猶豫著,黎先生哪裏是讓她去看安安,是去看直親王呢。


    但這事她還未跟父母說過呢。


    黎寶璐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她做決定,半響鄭丹才下定了決心般點頭道:“好。”


    先生不止一次的與她說過,未來是需要自己爭取的,而機遇更是得自己抓住。


    直親王不僅認同她在清溪書院中教學,他還如匪君子,如圭如璧,要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而既然已經動心,那不如努力一番。


    鄭丹臉色緋紅,緊拽著帕子跟在黎寶璐身後,雖然心裏一再的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但她的心依然砰砰的直跳。


    她並不是第一次相親了,但這跟以前的不一樣。


    以前她去見的是男方的母親,她隻需要跟在母親身後表現自己就行,就算是見男方,那也是在長輩們的眼皮子底下,大家抬頭互看一眼罷了。


    別說了解,連話都說不上兩句。


    但這次見直親王,她父母不知,隻有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黎先生介紹,而且黎先生還低聲教她該跟怎麽去打探直親王的人品性格,好保證他們性情相合。


    鄭丹愣愣的聽著,心中更加緊張了。


    直親王心裏也有些緊張,但他不顯在臉上,施施然的和鄭丹見了禮,這才在鋪開的席上盤腿坐下。


    除了安安在旁邊活蹦亂跳的,四人相對而坐時都有些安靜。


    顧景雲掃了眼有些無措的妻子,直接抬頭吩咐直親王,“給我泡壺茶來。”


    直親王聞言立即起身去拿火爐燒水,鄭丹也是黎寶璐的學生,也跟著起身去拿茶葉,準備茶具泡茶。


    鄭丹翻了一下茶罐,低聲問道:“是要碧螺春,還是要老君眉?”


    “要碧螺春吧,師娘喜歡。”


    鄭丹就拿起一個茶罐分茶,直親王見了一笑,“鄭姑娘學過茶藝?”


    “在家時都是自己泡著玩,還是到了書院才學得精細些,什麽茶泡什麽水用什麽茶具,火候幾何都有講究,但出門在外哪裏能那麽周全?”


    直親王微微點頭,“不過學這茶藝也有好處,熟了可以自己調茶,也能平心靜氣。”


    鄭丹深以為然的點頭。


    倆人總算是搭上了話,從茶藝說到了書院裏的其他課程,再說到琴棋書畫,然後說到地理周誌,最後說到曆史……


    黎寶璐見他們說得熱鬧,微微鬆了一口氣,看來做媒也是很需要技術性的,顧景雲都比她強。


    顧景雲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點了點下巴道:“喏,你的學生們在看這邊呢,鄭丹來的時間不短了。”


    黎寶璐便起身,“我去和她們說說。”


    顧景雲坐在席上抬頭直直地看著她,黎寶璐就壓低了聲音道:“太後娘娘布置下的任務,你就擔待一些吧,等忙過了這一陣,你想去哪兒玩都行,我聽你的。”


    顧景雲挑眉問道:“都聽我的?”


    黎寶璐狠狠地點頭,“都聽你的。”


    顧景雲這才嘴角微挑,讓她離開。


    歐陽晴等人正遠遠的看著這邊,疑惑道:“黎先生要找鄭丹說什麽?”


    也有人眼尖的直指重點,“那個跟鄭丹一塊兒泡茶的人是誰,怎麽從未見過?”


    “跟在顧先生身邊,或許是顧先生的學生?”


    “你不認識的人多了去了,難道你還能每個人都認識?”


    萬芷荷卻若有所思道:“總覺得很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她戳了戳發呆的歐陽晴,問道:“你可認識嗎?”


    歐陽晴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直親王,搖頭道:“不認識,或許是顧先生的學生吧,沒見他一直跟在顧先生身旁伺候嗎?”


    萬芷荷見她如此漫不經心,便低聲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自從黎先生來後你就心不在焉的。”


    歐陽晴垂下眼眸,半響才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芷荷,你說我到黎先生的學院裏講課如何?”


    萬芷荷嚇了一大跳,複雜的看著她問,“你父母答應了?”


    “雲璐學院裏都是女學生,連男先生都沒幾個,我就去教她們識字,也不用像鄭丹一樣每日都呆在書院,也就占用去些許時間……”


    “你父母答應了嗎?”萬芷荷打斷她的話。


    家長不答應,一切都白搭。


    歐陽晴也有些泄氣,低頭看著腳尖道:“我想求求黎先生,如果顧先生能和我祖父說一聲……隻要我祖父答應了,我父親母親就不會阻攔。”


    其實他們家最會反對的應該是祖母。


    但如果祖父答應,祖母再不願意也不會反對的。


    歐陽晴是羨慕鄭丹的,以前還覺得鄭丹與她一樣,都有一個嚴苛的祖母,日子不算好過。


    但現在再看,卻發現兩位老太太雖然都嚴苛,但嚴苛的方向卻不一樣。


    鄭丹的祖母希望鄭丹能繼承鄭家和她娘家的衣缽,研究史學,著書立說。


    所以她支持鄭丹一切有益於學習的決定。


    而她的祖母則是不許她們給歐陽家丟人,學識,禮數全都要走在人前,對得上詩書傳家這四個字。


    而禮數又在學識之上,她祖母連她們出來上學都不太讚同,更何況出來教書?


    要不是他們家世相仿的人家的女孩都來書院上學,而她祖母還想爭個高低,她們姐妹幾個隻怕連上書院的機會都沒有。


    歐陽晴羨慕的看著鄭丹的背影,低聲道:“沒想到我們幾個中最後最有膽魄的是鄭丹。”


    是啊,誰能想到是她呢?


    萬芷荷也有些沉默。


    詠梅班裏她和歐陽晴算是各方麵最優秀的,而黎先生有什麽事也喜歡交給她和歐陽晴,班級裏的活動也大多是她和歐陽晴組織的。


    鄭丹的成績很好,時常拿班級第一名,但她在班級裏名聲並不顯,就是因為她沉默內向。


    除了跟歐陽晴交情比較好外,她跟其他同學的交情都很淡,一天下來跟同窗們說的話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畢業後卻有勇氣去考試,要入書院去教書。


    看著遠處正跪坐在席上沏茶的鄭丹,萬芷荷卻突然沒了阻攔歐陽晴的心思,低聲道:“黎先生過來了,你既有心不如問她。”


    歐陽晴咬了咬牙,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和黎寶璐提了提。


    黎寶璐微愣,看著低著腦袋站在她麵前的歐陽晴,她卻突然想到了歐陽家的老夫人。


    因為她時常進宮,所以沒少見到歐陽老夫人,雖然說的話很少,但也足夠她從她們的交談中大概了解歐陽老夫人的性情。


    那是一個很好強,且很威嚴的老夫人。


    黎寶璐想了想道:“你能有這個心先生很高興,先生聽說你已經定親了?”


    “是,他家也在京城,所以哪怕我嫁人了也能去學院教書的,他父親是祖父的學生,隻要,”歐陽晴低下頭道:“隻要祖父答應,而我在未出嫁前便去學院,他們家不會反對的。”


    要是反對,他們再退婚就是了,反正也隻是過了三禮而已。祖父是真心疼愛她,因此她是低嫁,而且除了對祖母不好把握外,對於其他事歐陽晴還真不怕。


    她有自信自己能把日子過好,不論遇到何種困難,除了祖母。


    黎寶璐回頭看了一眼相談甚歡的鄭丹和直親王,心中急轉,半響才對滿眼期盼的歐陽晴點頭,“你安心回家等一段時日,這個學期眼見著就要結束了,等下個學期再說吧。”


    歐陽晴大鬆一口氣,高興起來,黎先生既然答應了她,那就肯定會辦到的。


    “教書不是那麽簡單的,所以最近也勤看些書,雲璐學院教的書有些雜,認字主要靠的是《千字文》《三字經》,但《論語》也教,”黎寶璐低聲道,“你有空可以去找鄭丹,她當時正式任教前可是在藏書樓裏當了半年的管理員,還旁聽了半年的課程,多聽聽她的意見。”


    歐陽晴狠狠地點頭,眼中閃著亮光,“先生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黎寶璐給她潑了一盆涼水,搖頭道:“顧先生未必能說服你祖父,而就算你祖父同意了,他也未必能說服你祖母。”


    歐陽家的那位老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倔呢。


    歐陽晴也知道,但隻要顧先生和黎先生肯為她說項,那成功性便很大很大了。


    “找時間你先跟你祖父提一提吧,先由顧先生提起總是不好的。”歐陽尚書就算性情再溫和,孫女先讓外人來跟他說情,自己卻不先知會祖父一樣,隻怕也會傷心失望的。


    歐陽晴也明白這點,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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