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親眼看著徐銘被推入手術室,又等到徐烈和徐爸爸趕來醫院,才放下一顆吊到嗓子眼兒的心。整個人軟塌塌的滑倒在醫院的走廊上,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被包的像個粽子似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她一睜開眼,便掙紮著要去見徐銘。卻被身邊的大夫給硬生生按下了。


    “你現在不能走動。剛做完脾髒修補手術,兩腿腿骨骨折,右腳小指粉碎性骨折,三根肋骨骨裂,右手手臂骨折,嚴重腦震蕩伴有輕微腦積水,全身多處軟組織擦傷。剛從鬼門關上走一遭,出了重症監護室。怎的。你還想再死一回咋的?”


    那大夫狠狠的剜了一眼武夫人:“現在的人為了進豪門都這麽拚了?連命都不想要了?虧得沒被炸死!”


    “我,我,我都傷這麽厲害?那徐銘呢?他肯定傷的更重!他怎麽樣了?”武夫人強忍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問道。


    “不知道,你現在還是最好先管好自己!”那大夫說完便給她推了一劑鎮靜劑,看她沉沉的睡著,才又走出門去。


    臨出門前還不忘衝著沉沉睡去的武夫人嘲笑道:“傻啊,傻缺!”那眼裏卻飽含了滿滿的憐惜。


    他這憐惜不僅是一個大夫對病患的憐惜,更是一個深知癡情本是最傻缺的人對一個不顧性命的癡情者的憐惜。


    她自己不顧生命危險救來的那個人早早都被送出國去接受最好的救治了,他的家人也明確的表達了絕不會接受她這個這個情種。可她還是傻傻的一無所知。


    人家明裏是把她安排在這醫院裏療養調理,實際上根本就跟囚禁她沒什麽區別。不準她擅自外出,不準聯係家人,不準外人隨便探視。要不是徐家不知道哪裏半路殺出來的老幺苦苦攔著,人家就在這醫院裏偷偷結果了她也說不定。


    要不是這老幺偷偷的求了自己好好護著她,她也不可能就這麽早早醒來。上麵給的原話是給些普通的照顧自生自滅就好。要不是他曾欠了這老幺巨大的人情,他是說什麽也不願意幫這個忙,摻和這些破事的。


    常年在這豪門之地的邊緣廝混,豪門無情他看得多了,那些哭著喊著追著豪門奔跑的各式各樣的真情假意也看得多了。隻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廂情願的事,他真心是不屑一顧的。隻是眼下這個,有些太淒慘了點。


    他聽那徐家老幺說起過她的身世,丈夫跟著自己最要好的閨蜜跑了,懷了孩子被人害了,好容易找了個靠山這靠山如今又倒了。著實是讓人慨歎命運無常啊。


    他依紀照例每天給她最好的治療再給予少量的鎮定,讓她可以沒那麽快醒來招來徐老夫人的懷疑。每次來給她治療他都忍不住在心裏感慨咒罵一番,真是又傻又蠢又笨,那個豪門的門是那麽好進的?哪個癡念的情是那麽好守的?那些人發起狠來,想把你推到地獄裏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


    看著挺聰明,又天生一副好皮囊,怎得就如此這般的蠢笨呢?不知道尋個門當戶對的等對人家才是最明智的選擇麽?


    這大夫已是參透豪門路險得通透人士,卻也是生在豪門之中的邊緣人士,他便是徐銘大伯的私生子之一,徐萬。


    而徐奶奶當初想到搬出武多逼迫徐銘,想要他顧忌手足之情放手武夫人。也是因為這徐萬當初入徐家族譜被徐伯正妻百般阻撓,是徐銘從中設法說和,他徐萬才能入得徐家。徐銘那時候常掛在嘴上的話便是:“什麽都是假,兄弟情誼最是重,最是真,不能假。”


    而現在徐銘身在國外自顧不暇,他願意受那個同樣是不純淨的血脈的許多福所托照顧著武夫人,也是有徐銘的一部分原因在裏麵。雖然他不是很在乎這徐家血脈的身份,但是他那重病纏身的母親卻死活要他入了徐家族譜,讓老太太承認他的徐家血脈。


    說來也可笑,他為了母親學得一身醫術,成了個別人眼中的專業人士,掙得工資卻不夠養活自己多病的母親。而靠著這徐家血脈,他卻輕輕鬆鬆擁有了這家醫院,當起了院長,掙得了銀子不說,還能救濟些貧困做點慈善。


    母親懷他時差點被爸爸正室所害,膽顫心驚的生下他,取名徐萬,取萬中無一,萬無一失之意。據說徐爸爸想著是取萬貫家財的意思,而徐奶奶則說是萬幸的意思,萬幸他沒被正妻打掉。而他誤打誤撞的得了個徐家長孫的名號,卻並無徐家長孫的自覺和擔當,自是覺得又羞愧又好笑。


    當武夫人在不被懷疑的時間徹底醒來之時,武夫人不知道,她這一躺,就是三個月零十天。


    這樣的傷雖說嚴重,但細心照料也不至於躺上如此長的時間,但徐萬遂了徐奶奶的心願,悄悄的讓她多睡了些日子。


    當她在徐萬的瞞騙中強忍著相思之苦在這徐家的私人醫院裏努力養傷複健之時,那廂的徐銘卻早已不再是那個無論如何都要和她廝守到老的徐銘。徐銘應承了徐奶奶,好好治療,不再和武夫人有所牽扯。


    徐奶奶知道徐銘斷了對武夫人的念想,對這邊的武夫人的警惕就鬆懈了下來。武夫人也得以時常走出院門透透風。


    這日,她要在徐萬的陪同或者說監視下去見林月。武夫人也不是傻的,當她昏沉沉的醒來知道連個電話都不能給家人打的時候就把整個情形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她一句都沒多問,極其的乖巧配合,就連身邊整天陪著的徐萬是徐家長孫這個情形她都不知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打聽徐銘的境況和徐銘想見麵,靠著自己是萬萬做不到了。靠徐家人更是不可能了。


    當她知道自己終於可以適當的和朋友接觸並可以和家人通電話準備出院事宜的時候,她第一時間要求見自己唯一的好朋友林月。要和她道別敘舊。


    當她在徐萬的所謂嗬護下來到約定地點的時候,見到的卻並不是林月。而是林月身邊的製服男。他給停在路邊的徐萬的車子貼了張罰單,又上前谘詢武夫人各種事宜要求武夫人出示身份證。


    武夫人自然是拿不出來的,隻好由徐萬帶著去了趟警局。兩人分別進行了問話,在這問話的間隙,林月才出現在武夫人眼前,還偷偷的扮成了女警的樣子。


    兩人在問詢室裏進行了一番緊張的對話。


    “你出來了?讓你回家了?”


    “嗯,說是可以和家裏通電話準備回去了,但是不讓和你們通電話,隻讓在有人陪同的情況下和你們見麵。”


    “徐奶奶盤算的夠周全。肯定在回老家之前一直得有人守著你吧?”


    “嗯,我現在就想知道點徐銘的消息。”


    “而徐奶奶這番煞費苦心就是不想讓你知道他的消息,讓你們徹底斷了來往。”


    “他,現在怎樣了?傷的重麽?好了麽?”


    “不好,非常不好。雙腿肌肉嚴重撕裂傷,雙腳粉碎性骨折,腦出血,還有雙眼視網膜脫落壞死。其中一個眼球也不行了。”


    “別跟我說這麽些,我聽不很懂,你直接告訴我他的具體情況。”


    “我,我想問你一句,你是不是還是抱著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放開他?”


    “是,隻要他不想放開我。”


    “但是,現在,他心裏是想著放開你的。”


    “不,不會,為什麽?”


    “因為,他現在不但眼睛看不見了,連走路都不能了。”


    武夫人驚愕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她知道他傷勢肯定比自己嚴重,快撞上那貨車之時,他下意識的先要保護武夫人,向右猛打方向盤避開了正麵來的那貨車。她知道,要是他向左打方向,撞擊變形的就會是自己副駕駛那邊。那麽現在看不見走不了路的,就是她。


    “那我做他的腳做他的眼睛。”武夫人堅定的說道。“他現下如果心裏想著要離開我,也一定是怕連累了我。”


    “你可知道徐奶奶為什麽現在才對你卸了警惕準你回老家?”


    “大概就是徐銘說不再要我了。”


    “他剛剛醒來得知自己的情況時還是堅定的要和你在一起的。”林月說“他不鬆口,想著奶奶會可憐他讓你們在一起養傷。可知道徐奶奶態度堅決,他怕徐奶奶狗急跳牆做出傷害你的事來,就鬆了口答應去國外醫治,也扯謊說不再和你往來。大可讓你哪裏來哪裏去。那時,是為了保護你。”


    “我知道。我都懂。”


    “可現在,他是真的想不與你來往了。是因為,他的腳傷太嚴重,怕是永遠也站不起來了。他不想拖累你。”


    “我不介意。”


    “但徐奶奶還是介意,她的寶貝孫子即使是殘廢走不了路也還是她最寶貝的大孫子。所以,她絕不可能讓你們有機會重新遇見。我也被警告過了,不能和你見麵。所以才費這番功夫見你。我現在可不能開罪了徐奶奶。”


    “知道了,難為你了。原來徐奶奶發起狠來,是如此的不可抵抗。”


    “你這就認輸了?她這才用了一分不到的功夫你就妥協了?”


    “不,我不會放棄,我既然許了徐銘,就會遵守承諾。我能聯係他麽?現在?”


    “現在恐怕不能,就連我也見不上麵說不上話,這些,都是我線人告訴我的。”


    “線人?線人是個什麽東西?”


    “哈哈,無間道啊,你不懂,以後慢慢懂就好,我也算是你的線人了。時間差不多了,你記住,我能幫你的不多。現在主要還是看你,看你的表現。你自己想辦法,徐萬的律師來了,我得走了。記住,以後聯係林正,少聯係我。”


    林月說完便匆匆離開了,獨剩武夫人守著這四四方方空空蕩蕩的房間發呆。她不過想跟個喜歡自己又值得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麽還得這般被人耍弄,耗費心機?


    生命短暫,大好時光,難不成要浪費在耍心眼兒上?


    不,她不要,她不想活的那麽猥瑣辛苦。她要和徐銘在一起,坦坦蕩蕩在一處,也不想侮辱了自己品格。


    誰讓,她一直就是個傲嬌純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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