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徐銘從外麵鏟雪回來,臉上沒有了以往的興高采烈。這雪再這樣持續下去,怕是要讓這些本來就貧窮困苦的人們承受更多無法彌補的財產損失了。


    雖然信息封閉信號不通,但在人們的閑談口傳中,他知道附近好多村子都有房屋倒塌事件發生,聽說有些地方的積雪厚度高達兩米。雖然傳言或許誇大其詞,但單看這武家村這暴雪的架勢,就知道附近鄉鎮的雪肯定也小不了。


    他小時候住在南方,從未見過雪。長大後上學工作雖說也去過不少地方考察旅遊,也見過雪,但這麽轟轟烈烈鋪天蓋地的雪,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雪遠遠看去,真的就像一床床被撕碎的羽絨被從天而降,碩大的雪花一層跟著一層一朵挨著一朵,從天上紛紛揚揚飄到地上,織成了一張雪白柔韌堅不可摧的網。


    這張網隨著狂暴的風前後搖擺左右滌蕩,像海上的巨浪般洶湧澎湃,似乎要將這世間萬物全部掀翻撕碎,覆蓋掩埋。


    武夫人雖然悲傷依舊,但心情早已略有平複。她接受徐銘的建議,好好的愛著自己好好的等,等不可預知的一切慢慢發生。雖然傷口總會疼痛,但時間卻是醫術最好的醫生,它不但能撫平傷口還能給心療傷。


    武夫人對著滿麵愁容的徐銘說:“放心吧,這雪就快停了。”


    “哪有?已經十天了,這雪還是沒有停的跡象。”徐銘心情低落的說到。


    “咋了,大老板不是說這是曠世奇景,美不勝收,千載不遇,難能可貴啊啥的嘛,怎麽這會兒還犯了愁了。”大概村子裏幾戶人家房頂壓塌受了災,他心裏有些擔心了。自從她見到他,他從來都是一副興高采烈幹勁十足一往無前的樣子,她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倦怠失落的表情。


    這麽些天他安慰她開導她,還主動給她做飯,雖然真的很難下咽,但她真的無限感激。要是沒有他在她耳邊吵嚷勸慰,她或許到現在還不肯麵對一切,還沉浸在無限的悲傷憤怒中無法自拔。是他讓她知道,活好當下,做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一步一步認真走,前麵的路就不會太難走,就更容易走的更好走的更穩。


    “別難過了,放心吧,這雪總會停的。即使它永遠這麽下著,人們也總會有繼續活下去的辦法。”武夫人安慰徐銘道。


    “對,哇哦,你這句話真讓我刮目相看。哇哦,你說的太對了。人類沒有那麽脆弱,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雖然殘酷,但物種總會應環境要求而改變以求生存。何況人?是的,雖然會有困難,但我們總會戰勝!哇哦,夫人,你真的讓人……讓人豁然開朗,讓人驚歎!”徐銘越說越開心越說越激動,不由自主的給了武夫人一個大大的擁抱,之後又意識到武夫人大著肚子怕傷到寶寶,又一手扶著武夫人的肩膀一手輕撫著武夫人的肚子說:“哦,sorry,對不起寶寶,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沒影響到你吧!”


    武夫人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會讓徐銘如此興奮激動,她麵對徐銘突如其來的擁抱和熱情有些不知所措。


    徐銘看到滿麵羞赧疑惑的武夫人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或許有些不妥,在他看來這完全是朋友之間表達感情的小小禮節,可在單純保守的她看來或許有些太過親密。


    “哦,不好意思,我絕不是有意冒犯你,我太高興了,高興聽到你說出這種話,你能這麽勸我,說明你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我很高興,你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我被你點醒了!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所以……”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武夫人打斷他道“知道你們城裏人開放,但希望你自重,我們農村人可不能這麽隨便抱來抱去的,朋友也不行!”是的,她得告訴他,守著她這裏的規矩。雖然他是個大老板,但在她的地盤上就得聽她的,這麽張狂輕浮可不行!想到規矩,武夫人想到,這些天都是徐銘在鏟雪做飯,他是租戶是給了房租給了工錢的,理應她做飯,她不能因著自己的傷心事給別人添麻煩。雖說,他一直說把她當朋友,但她也不能太作了,是要作,但是要等到見到武大再作。


    “這些天真是對不住了,讓你幹些燒柴做飯的粗活,今天我做飯,以後都我做。還有就是,那個做飯的工錢你這個月就不用給了,下個月再算。”


    “沒關係,朋友之間相互照顧而已,工錢也沒多少,還是照給。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多做些好吃的給我,我最近吃不上你做的飯,這裏”徐銘指著自己的胃說“很難過!”


    好吧,也好,他說咋辦就咋辦吧!不如自己織副手套和圍巾送給他,家裏還有好多給寶寶織小鞋子剩的毛線。他天天戴著武大以前的一副舊手套鏟雪,好幾個手指頭都露在外麵,還磨起了水泡。這城裏人就是矯情,細皮嫩肉的,鏟個雪都能磨破手。像她,翻個半畝地都不帶喘粗氣兒的。


    武夫人一邊做飯一邊盤算著該用什麽顏色,怎麽搭配,織什麽款式什麽花色,徐銘則在一旁絮絮叨叨談論他的改革觀念。


    “事實證明,農村改革真的是要因地製宜的,發展的同時絕對要根據自己的情況保持自己的特色。”


    這些天每天聽他說些改革啊發展啊,她搭不上話,但也樂意聽樂意問。一是因著他的勸慰讓她心生感激,對這個人有了探知欲和好奇心,二是可以轉移自己的悲傷情緒,有他在旁邊嘮嗑消磨時光,讓她覺得這日子更好過些。


    “給你打個比方說吧,是這樣的,就拿這次受災的房子來說吧。為什麽這次受災的反而是些新房子,向你們這樣的老屋反而沒事?”他看著她迷惑的眼神解釋到說。


    “就是因為新房子不適合你們這的地理環境,你們這時旱時澇,所以有些坡度的尖屋頂更適合這個村子。那幾座新蓋的都是平頂兒,這樣的房子雖然用你們的眼光看樣子流行好看,但是一遇到這種惡劣天氣就會暴露出它的缺點,承重力低,穩定性也不夠,所以更容易倒塌,這種房子在夏天持續暴曬的時候也會更加悶熱,透氣性也不好。所以,不適合,以後千萬不要蓋那種房子,幸好,沒有傷到人。”


    “聽說你把受災的那兩戶人家都安排到武多家去了?”一個屋頂也讓他說出這些感慨,真是服了。武多這幾天沒來,她擔心自己那天的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


    “對,他家最合適。房子建設也很合理。返璞歸真,老一輩的智慧幾百年的生活經驗的積累,我們應該借鑒尊重,不能一味批判。”


    “徐老板,你咋就想到到我們這鳥不拉屎的窮地方來了?”武夫人真是對這個娘娘腔越來越好奇了,不想武多了,一想到他就想到武大,想到武大這胸口就像揣了個秤砣似的憋悶刺痛。還是想想別的吧!


    “這實在是很巧合的事,國家開發扶貧,支持我們這種大企業到貧困地區開發新產業,給了我們很多優惠政策和資金支持。剛好,我奶奶以前來你們這片兒當過知青,我跟她提起我的投資意向,她很希望我來這裏發展市場。我考察了下,你們這也的確有開發價值,山美水美空氣美,地方政策也算開明,有前途。”


    “那你打算開發啥,對俺們有啥好處沒有?”武夫人看著徐銘一本正經的侃侃而談,心裏對他又添了幾分崇拜。她以前一直以為有錢人就隻知道掙錢,吃喝玩樂,欺負弱小。就像吉福大哥的兩個兒子,武才武文,是他們村最有錢的,因為承包魚塘養魚發了財,兄弟倆穿金戴銀的好不排場。有次卻為著六指大爺牽著牛經過魚塘,讓牛喝了點兒魚塘的水對六指大爺大打出手,還把趕回來找他理論的六指大爺的兒子兒媳都給打了。沒想到她眼前這個有錢人,還樂於助人,憂國憂民。


    “這都是明擺著的,最直接的就是增加你們的就業機會,提高你們的家庭收入,繼而提高孩子的教育水平和全民文化水平。那樣就能讓現在很多的留守家庭親人相聚,更幸福的生活,消除孩子因為父母教育的缺失所帶來的社會隱患,比如降低離婚率,犯罪率,使這個社會更穩定。”哇哇哇,他嘰裏咕嚕滔滔不絕,她就記住那句親人相聚了。要是這個娘娘腔早點兒來的話,是不是武大就不用跑那麽遠去掙錢?或許,他要是早點出現就好了!


    “現在鎮上蓋著的就是你們縣唯一的一所鎮屬中學,孩子以後上中學就不用跑到縣城那麽遠了。”真的,太好了,蓋的是學校?這個她聽懂了。他們這個鎮是離縣城最遠的鎮,路又崎嶇,以前上中學光路程就差不多一天時間。這下好了,這下我的寶寶就不用那麽辛苦了。我的寶寶比他爸幸福趕上好時候了。想到這武夫人撫著肚子幸福的笑了。她眼前浮現出寶寶背著書包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裏上課的畫麵。


    “哇,夫人,你笑了。”徐銘驚喜的說道。


    是阿,她笑了,他都很久沒看到她笑了,自打他來這武家村裏,第一次見她笑是在初見麵的時候,她站在初雪裏笑的怡然自得單純幹淨,這是第二次笑的那麽自然動人,還是在受到那麽刻骨銘心的傷害之後。她真的很堅強,他想。


    是呀,我笑了,武大不在我也還是能笑的。還有孩子陪著我,隻要孩子開心幸福就好,我一定要給她幸福,武夫人淡淡的想。


    “這雪,也是時候該停了。”武夫人對著窗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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