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老早就發現了那個人。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那麽喧囂熱鬧,而她穿梭其中,卻像這世上隻有她一個人。


    她觀察著每個路人的樣子,像在思考那個人的一生。自己卻置身事外。


    人海茫茫,他卻一眼就發現了她。那麽悠閑自在的步子,他卻感覺到了無邊的寂寞,孤單。就像他自己。


    他看到她停下來,坐在暗處的椅子上。他們本來相距甚遠,他連她的樣子都看不清,但卻能感覺到那份特別。當她出現,當他抬眼,一眼就鎖定了她。這就是同類人吧?


    他的心悸動了下,他想去認識認識這個特別的“同伴”,她看起來那麽小!


    長生也發覺了有人盯著自己。剛開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而且那目光沒有惡意,她也就沒在意。當她坐下來,卻發現那目光強烈了許多。


    她抬頭,也是一眼就發現了他。


    身姿挺拔,氣質冰冷,像那雪峰上兀立的冰壁,站在昏暗的角落裏,看不清表情,隻有那雙眼睛,反著微微的光,如天上寥落的星辰。喧鬧的廣場上,煢煢獨立。


    哦,原來同是天涯寂寞人。


    沈遲走過去,在長生身旁坐下。


    側身看著她,笑道:“你好,我叫沈遲。”刹那間如春暖花開,融化了冰雪,點亮了春色。


    “哪個遲?”聲音軟糯,如糖如酥。


    “事不宜遲的遲。”


    “誰給你起的名字?”


    沈遲一挑眉,還是笑道:“我媽媽。”


    “她不喜歡你。”


    沈遲笑不出來了。“你說的對,我沒有見過她。”


    過了一會,又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遲者,遺憾也。”


    沈遲看著她,漆黑的眸子裏仿佛倒映著寥落星辰的寒光,幽深逼人,也許不是在看她,隻是在發呆。


    “你真厲害!解開了我這麽多年的迷惑。”過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似是感歎的說了一句。


    “什麽?”這次長生側過頭,也看著他。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我剛剛出生三天,媽媽就迫不及待的離了婚。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看過我一眼。我一直以為她是恨我爸爸,恨我的。恨之入骨的那種恨。現在才知道,她原來是愛他的。遲者,遺憾也。是我來的太晚了。我和他,都是她的遺憾。她心裏,怕是痛的吧。”原來,不是恨。


    突然感覺渾身好輕鬆,心底的陰霾像是要散去。


    “倒是個剛烈的人。”


    “你呢,為什麽這麽孤單?”


    長生也側過身,這次才算正眼看他。劍眉,星目,清冽的氣質,如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我啊,我就比較慘了。不懂事的時候就被拐賣,養父母按頓的揍我出氣,後來人家有了兒子,我就更不是人了,起的比雞早睡的比貓晚,吃的不如豬,住的不如狗。


    “有一天下大雨,我睡在漏雨的柴房裏淋了雨,發起了高燒,沒有起來做晚飯,餓著了他們的寶貝兒子,被一頓胖揍。


    “肋骨斷了兩根,紮進肺裏,躺在地上吐血。夫妻倆合計要把我扔到山洞裏。後來半路上又改了主意,要把我放到馬路上,讓車壓死,這樣他們既可以找車主要賠償,又可以拿著我的屍體結陰親。


    “可惜沒能如願。我被車主送到醫院,他倆卻進了牢房。我現在跟著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苟延殘喘,正想著怎麽賺錢養家呢?你說是賣血好還是賣腎好??上麵是長生聽著村裏人八卦知道的,後麵純屬逗逗他。好不容易遇到個能暢所欲言的陌生人,不逗逗怎麽行!(為老不尊)


    沈遲盯著她,麵無表情,半天沒說話。他一開始還聽的認真,可是越聽越離譜,到後來直接想翻白眼了。熊孩子竟然逗他!倒是不怕生。


    他一開始還真信了,可是聽說話的人稀鬆平常的語氣,哪有半點悲慘的感覺,就像在說別人,不對,就像在胡編亂造!這世上哪有這麽狠毒的人,就算有,也不會讓她碰上。


    看看她這一身氣質,閑散疏懶的坐姿,透著瀟灑愜意,如水的明眸閃著靈動,配上她這*歲的年紀,端是別具風姿,清雅宜人。


    他從來沒有在哪個孩子身上見過這種氣質,不對,別說孩子,就是大人,也沒有幾個人能出其左右。沒有一個好的出身,是絕不會有這種氣質的!打死他都不信她剛才說的是她自己。


    “你不信?”


    “我不信。”


    “哎,本來還想做朋友的,既然你不信我,那算了。”長生說完,起身走了。


    沈遲“......”不帶這麽玩賴的!


    “喂,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有緣人!”長生回頭一笑。星眸如月,清靈中竟透著嫵媚。


    沈遲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才多大點年紀!長大了還了得!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走遠,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竟覺得莫名的遺憾。


    “嗬嗬,夠了啊,才那麽點點大的孩子呢!”自嘲的一笑,又在孩子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可是人海茫茫,怕是再也遇不見了吧。


    “阿遲,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到處找你,以為你走了呢!”聲音裏透著嬌嗔,哪有半點責怪。


    “阿遲,這裏這裏!”遠處又有人喊道,這回是個爽朗的男聲。


    沈遲起身走向遠處,至於剛才說話的少女,他有聽到嗎?


    不是沈遲無情,傲慢。他對別人向來彬彬有禮,誰不說他沈遲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但是,如果有人向他表白,在他拒絕之後仍然糾纏不放,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既然已經拒絕,那就拒絕的徹底!曖昧不清,拖拖拉拉是怎麽回事?既然給不了別人感情,就不要給別人希望。害人害己。


    而對於那些陷在愛情幻想中不能自拔的女人,你跟她好言好語是不行的,她反而會覺得你溫柔體貼,舍不得她傷心,心裏肯定有她!更是糾纏不清!


    對付這種女人,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打醒她!打臉!


    當他把一個女孩子的自尊踩地稀碎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清醒過來,再也不來糾纏他。而剩下的,才是最難纏的,比如說剛才那位。沈遲都懷疑她到底有沒有臉!


    對於吳雪,他真是頭痛萬分,你挖苦她諷刺她,她當你誇獎她!你不屑她無視她,她當沒看見。反正任你東南西北風,她自怡然不動!緊追在他後麵!


    這次出行明明沒有她,她還是千方百計打聽到,知道自己加入不了,但是她可以隨行啊!你去哪她去哪!你還管不到人家!真是愁死他了!


    朋友們都勸他,收了她吧!人家一個女孩子,這麽沒臉沒皮的跟著他,難道他就不感動?


    說實話,感動,真是半點沒有的!他就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脾氣!你跟他對著來,他肯定跟你死磕到底!你要是順著他...吳雪要是順著他早被他趕走了!


    再說,像吳雪這種,隻顧著自己喜歡,半分不考慮別人想法,不顧別人意願,把自己的感情強加在別人身上,還用自己的付出脅迫別人同意的女人,他是最厭惡的!


    沈遲決定一會給她來個狠的!要是再不行,他也是服了,從今以後就當她是透明的,再不費一分心思了。


    “阿遲,你跟吳雪在那邊幹什麽呢?”損友林躍擠眉弄眼。林躍,是他的大學同學,也是室友。


    “是啊,阿遲,你到底怎麽想的?小雪對你這麽死心塌地,要是我,早感動的收下了!”程萱萱,林躍的現任女朋友。


    這時吳雪剛好走過來,聽到這話,有些臉紅,看了沈遲一眼,低下頭來,嘴角卻有絲羞澀的笑。


    沈遲知道,機會來了。


    “豬喜歡你十年,難道你會因為感動而喜歡豬嗎?”


    所以人都呆了,一向謙和有禮的沈遲,竟然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可見心裏是半分也沒有吳雪的。他們一時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是該訓斥沈遲的無禮,還是該安慰臉色煞白泫然欲泣的吳雪。


    也不用他們糾結,沈遲說完就走,看都沒看眾人一眼。吳雪也是扭著頭哭著跑遠了。


    “林躍,你說這沈遲怎麽回事?他不會喜歡男人吧?”


    “不...不會吧...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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