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還有這個。這條項鏈也是端木景的,原本她也不想收下。隻是那天端木景毫無預兆的突然當著眾人,送給她這樣一顆極富年代感的項鏈,她實在措手不及。看著這條如鴿子蛋般大小的碧綠通透的翡翠項鏈,她不知道是他財大氣粗,還是因為別的。隻是無論如何,這件禮物對她來說都實在是太貴重了。這麽貴重的物品,她還是當麵還給端木景比較好。於是,她輕輕的摘下項鏈,小心的放入一個絲絨盒子中,決定第二天下夜班後再去一趟端木景的病房,當麵還給他。


    原本兩人之間就如同兩條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線一樣,完全因為那一場意外,使得兩人有了交集,之後還發生了這麽多事。現在,他又對她說了那麽多難以入耳的話。總之,兩人之間有愉快的,也有不愉快的……算了,原本就是一個錯誤,現在她隻是在糾正這個錯誤,使兩人再次回到原點,從此再無幹係。


    慢慢長夜,當所有人都在夢中酣睡的時候,醫院裏始終燈火通明。急診中心,一天二十四小時的人來人往,醫生護士們仿佛不知疲倦的處理著各種突發事件。燒傷、車禍,酗酒鬧事,甚至是嚴重鬥毆的刑事案件。有時候,顧曉寒也會聽到年輕的小護士們發牢***:你說我們這是圖什麽,上了這麽多年學,每天麵對的就是生生死死的事情。完全晝夜顛倒的生物鍾紊亂,卻還得不到社會和病人的理解?但是,牢***歸牢***,遇到病人需要搶救,她們依然會放下手中的事情衝上去,全力以赴。是的,這就是作為醫務人員的職業道德,她也是這個群體中的一份子。她所求不多,隻求問心無愧和得到應有的尊重。


    今晚的急診中心依舊人滿為患,但是能看得出所有的醫務人員都在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忙而不亂攖。


    “曉寒,你來了。”


    “師兄。償”


    今天值前夜的急診總醫師是章世澤。


    “還差十幾分鍾,你來早了。”章世澤抬頭看了看護士站牆上的掛鍾,淩晨十二點四十五。


    “也就早了十五分鍾,我來處理,你走吧。有什麽要和我交待的事情嗎?”顧曉寒隨手拿起桌上的值班記錄本翻看。


    “嗯,一會兒可有你忙的了。”章世澤指指記錄本,繼續說:“喏,二十分鍾前接到110和122的電話,說是出京方向的高速公路上有一起多車追尾事故。附近的二級醫院接診有困難,所以會轉到市裏的一些大醫院,咱們是其中一家。我估計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可要打好精神哦。”


    顧曉寒聽了,微微聳了聳肩,顯得毫無壓力:“還有嗎?”


    章世澤看著差不多矮他多半頭的嬌小女子,讚賞的點了點頭:“你越來越成熟了曉寒。”


    “行了,師兄別誇我了。”


    “嗯,我接到電話後已經通知了普外、腎外、骨科、腦外,還有燒傷。到時候需要會診時,他們的住院醫會聽你指揮,血庫和手術室方麵我也打招呼了。目前急診裏,有個為情自殺的女孩子,傷處是左手橈動脈,好在割的不深,我已經處理好了,在觀察室。現在她的男朋友在陪著她,那個小夥子好像是嚇壞了。搶救一室有個老爺子,肺源性心髒病,好多年了,憋氣得很厲害,血氧飽和度很低,我給了麵罩吸氧,之前小搶救了一次,現在還算穩定。還有……”


    “謝謝師兄,辛苦了。”


    顧曉寒在了解完目前的急診患者情況後,開始抓緊時間一個一個的看病人。她不知道車禍的大批傷員什麽時候會到,隻能充分現在的時間,盡可能快的完成好手頭現有的工作,看來今天是不好過的一個ye班哦。


    “自殺的女孩子……哦,觀察室1床。好吧,就從這個病人開始。”顧曉寒走到病床前,那個試圖自殺的女孩子正在小聲的哭泣,旁邊小心翼翼哄著她的估計就是她的男朋友吧?


    平心而論,顧曉寒十分不讚成為情自殺,也不同情,甚至覺得這種行為很可惡。在她看來這不過是一種用自己的生命作為籌碼要挾別人,是極其自私和愚蠢的行為。這種毫無底線的惡性透支對方的感情的方式,既可憐又可恨。如果有一天,當這個男孩已經被感情透支得麻木的時候,是不是你真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但是,病人就是病人。


    即使她對女孩子的行為多麽的不齒,她仍然會完成她的職責。這是作為一個醫者來說,最基本的職業道德和操守。


    十幾分鍾後,護士小李再次接到110的電話,被告知五分鍾內,傷員到達醫院。顧曉寒深吸一口氣,打起十二分精神,與所有急診中心的醫護人員一起迎接傷員。


    這是一起多車追尾的惡***件,受傷的人多達幾十人,顧曉寒所在的醫院被分配了十幾名患者,還都是重症患者。


    “小李,立刻打電話給普外、骨科和腦外,讓住院醫生盡快趕過來,病人馬上就要到了。”她似乎已經聽到了刺耳的警笛聲,好像越來越近了。


    “男,57歲,雙腿骨折,左側小腿脛骨開放性骨折,失血約800毫升,血壓89/52毫米汞柱,意識清楚。”120的急救員與顧曉寒交接病人。


    “把病人安置在搶救三室,小李你配合骨科劉醫生。”


    “男,24歲,腹部外傷,失血約500毫升,右眼部有異物,給了5毫克嗎啡,血壓101/67毫米汞柱。”


    “把病人安置在搶救四室,小王你配合外科的尋醫生,另外打電話叫眼科過來會診,要快!”


    這個男孩的右眼部位,有一個明顯的異物。天啊!那分明是一截玻璃,在場的眾人無不小心的吸了口氣,估計是追尾時強大的衝力,使得他的頭麵部撞到的擋風玻璃導致的。這樣的車禍,實在太慘烈了!顧曉寒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她希望眼科醫生能保住他的眼睛,不然要他如何麵對後麵的人生啊!


    ……


    顧曉寒有條不紊的下達指令,聯絡相關科室住院醫,聯絡血庫與手術室。


    當所有是病人在穩定病情,被順利轉入到各個科室繼續治療後,急診中心裏緊張得讓人窒息的氣氛才略微有了緩解。她抬眼看了看窗外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亮起來的天色,深深的鬆了一口氣,牆上的時鍾顯示清晨六點三十分。


    嗬!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是清晨了。連掃地的衛生大姐已經開始換班工作了。好吧堅持到八點,她也就能下班了。


    好累!不過,這樣高強度的工作的結果,卻是成功的讓她沒有想起端木景,以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該麵對的,還是要自己麵對,躲也躲不掉。


    當顧曉寒忙了一夜,托著疲憊的身子來到特需樓的時候,卻意外的在病房裏沒有找到端木景。他外出做檢查嗎?難道昨天她推開他的那一下,真的傷到他了?不過,要是做檢查,也應該不會這麽早吧?她總覺得房間裏不對勁,病房顯然已經被重新整理過了,根本不像是住著病人的樣子。房間內幹幹淨淨,被子疊的整齊規範。最重要的是,她在這裏沒有發現一件端木景的東西。雖說,端木景喜歡整潔幹淨,但是外廳的沙發上至少會放幾本財經雜誌的,現在卻什麽都沒有。


    顧曉寒眉頭微蹙,心底隱隱的有一種模糊的認知,轉瞬即逝。當她找到主管他的陳航醫生時得到的消息卻是:端木景出院了。


    他出院了?她很疑惑,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雖說這些天端木景一直住在她那裏,但是一直沒有辦理出院手續。


    陳航告訴她,前一天下午,他的特別助理林旭來給他辦理了手續。


    前一天下午?顧曉寒用力回憶,前一天的下午……不就是昨天下午嗎?這麽說,端木景是在搬出她家後,也辦理了出院手續。他辦事還真是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呢?顧曉寒低下頭,嘴角微揚,笑意中帶著些許嘲諷。嘲諷誰?端木景嗎?不,她更多的是嘲諷自己吧。


    嗬,融豐的總裁,大名鼎鼎的景少爺真是厲害!倒顯得她的小家子氣了。


    男人終究是與女人不同的。之所以不同,源於他們的大腦構造本就不同。於是也就完全能理解,為什麽男人總能拿得起放得下,狠得下心腸,充滿決斷力。而女人卻總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人家的幾句甜言蜜語,一條項鏈就籠獲了你的心嗎?顧曉寒,你還真是傻得離譜!


    顧曉寒垂眼看了看手中的絲絨盒子,撥通了端木景的電話。意料之外的,電話並沒有接通,她隻聽到一個聲音平淡毫無感情的女聲:“對不起,不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you……”


    好吧,既然今天無法接通,那麽就改天吧。她決定改天去融豐的總部,在那裏總能找端木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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