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江老太太還回了中饋,玉菁冷笑:“本來就不該拿去。江家在安慶雖算的上豪門,可惜來往的都是些地方鄉紳,咱們侍郎府來往的又是什麽人?就是各級官員間的人情往來,老太太一時半會估計也摸不清楚,又怎麽管的了這侍郎府;眼下又如鄉野潑婦一樣大門口撒野,令咱們家名聲掃地。母親要費多大勁兒才能挽回來!”


    玉萱擔心的是另一件事:“父親的印簽怎麽在祖母手上?賬上銀子還剩多少?難道以後咱們都吃母親的嫁妝?”


    田嬤嬤回道:“我剛去看了,交出去時還有小一萬兩銀子,如今不但空了,這幾日府裏的花銷都是欠的人家店家的。”


    安氏倒不在意:“回頭取我的銀子先把帳抹平就是。老爺的俸銀轉眼就發了,月底再讓家裏的鋪子把上半年的銀子送過來。”


    玉萱道:“這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動母親的嫁妝,母親不好說話,我與父親去說。”


    玉菁也道:“這銀子定是被祖母拿走了,憑什麽要母親填上。”


    說話間早飯就擺了上來,玉菁低頭一看,問:“母親每天早上都要喝的燕窩呢?”


    拿飯的春草為難的說:“問大廚房了,最近銀子總是拖著給,燕窩已經沒有了。老太太傳了話說,燕窩那麽貴以後就不采買了,用大棗紅豆桂圓熬粥一樣補血氣。”


    玉菁被氣樂了:“祖母怎麽行事全是鄉野老太太的作風?與姨母當街罵架已經讓人歎為觀止了,如今又拿著侍郎府節省起來,看銀子就那麽親媽嗎?”


    玉萱沒有說話,拿勺子攪了攪碗裏的大棗紅豆桂圓粥,嚐了一口:“挺甜的,燕窩吃膩了換個口味也不錯。”


    玉菁一瞪眼:“你怎麽也說這種小氣吧啦的話?”


    玉萱道:“燕窩本來就不好吃。安慶江家大院每天早上也是熬這種粥喝,我覺得比燕窩好吃。”


    玉菁懶的理她,對著安氏道:“要不,咱們自己開個小廚房吧。既然祖母節儉,那就讓她們自己節儉去,總不能委屈了母親。”


    田嬤嬤也道:“是呀夫人,小姐們正長身體。”


    安氏道:“不妥當。回頭你去大廚房說還按以前的規矩,銀子過幾天就撥過去。至於老太太那,一日三餐就按著她的口味另外做一份就是。”


    江睦桐外麵轉了一圈也進來吃飯,玉菁問:“父親沒覺得早餐比以前簡陋許多嗎?”


    江睦桐剛想說以前太浪費了,忽然想起自己剛與安氏修複了關係,改口說:“是簡陋了些,如果吃不慣就讓廚房加些菜。”


    玉菁又道:“父親難道不知道咱們賬上的一萬兩銀子都被祖母給支走了嗎?”


    江睦桐愣住:“我不知道。”


    玉萱插了一嘴:“那父親定然也不知道大伯父當了不少家當,投了大把的銀子在海船上。前一段海船被劫,大伯父配得血本無歸了吧?”


    江睦桐更是震驚,不相信的看著玉萱等人。


    玉菁道:“是真的,我托了淮陰侯打聽的真真切切,大伯父的生意現在銀子周轉不動,已經陷入絕境。祖母不但把自己的私房拿了出來,又給二伯父去信要銀子。父親難道以為祖母這次來,平白無故的就要管母親要中饋,隻是為了看不慣兒媳婦嗎?”


    江睦桐根本沒去想玉菁怎麽與淮陰侯聯係上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江老太太把侍郎府鬧的雞犬不寧,隻是為了公中那小一萬的銀子。


    他啪的放下碗筷,有些難過:“母親開口說出來,我又怎麽會不拿出銀子給大哥呢?這是把我不當親兒嗎?”


    玉萱沒想到父親的關注點在這裏,忍不住道:“因為祖母給二伯父寫信要銀子,二伯父拒絕了。”


    眾人聽到玉萱說江老太太去信向江睦彬要錢被拒,皆是一愣。


    玉菁問:“你怎麽知道的?”


    玉萱道:“秦嬤嬤不是被祖母派出去,給江家大宅送信嗎?秦嬤嬤聽到了二伯母的叫罵,話裏提了一句大伯家虧了銀子憑什麽找他們家要銀子,幸虧二伯父沒有同意。”


    玉菁又問:“奇了怪了,二伯父給沒給銀子竟然會告訴二伯母?他們二人不是關係不睦嗎?”


    玉萱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想來二伯母有她自己的消息來源吧?”


    安氏皺眉:“二嫂怎麽行事越來越不像樣子了,怎麽可以在院子裏隨便叫罵這種隱私!”


    玉菁想也沒想就笑著說:“有樣學樣唄。”


    玉萱見話題有些偏,姐姐說話又不顧忌父親在場,使勁向她使眼色,玉菁就是看不見,還在說著:“要體麵的人家,就是打的頭破血流那也是關上門自己的事,誰像祖母大門口撒潑的。”


    江睦桐的臉頓時有些陰沉,安氏怒視著玉菁,背後使勁掐了她一下。


    玉菁疼的叫起來,含著淚正要問為什麽掐她,餘光看見江睦桐陰沉的臉,突然醒悟過來,立時收聲不再說話。


    一頓早餐大家吃的死氣沉沉。


    飯後,江睦桐對安氏道:“我手裏還有兩個店鋪,是在杭州時攢下的,另外我還存了一萬二千兩的銀子,回頭都交給你。你先把公中的賬麵平了,以後我也不存東西了,有什麽全交給你。”


    安氏有些惶恐:“三郎為什麽這樣?”


    江睦桐道:“以往藏私房銀子是我不對,咱們一家人不該有所隱瞞,我的銀子不給你給誰。”


    安氏還要說什麽,玉萱笑著插嘴:“好呀,這下咱們不用擔心吃不上燕窩了。”


    江睦桐笑了,安氏白了玉萱一眼:“你不是不愛吃燕窩?”


    玉萱挽著安氏的胳膊:“我不愛,母親愛呀。看母親貌美膚白,不都是燕窩養出來的?”


    安氏一巴掌拍過去:“什麽孩子,開自己母親的玩笑。”


    江睦桐也伸出手握住了安氏的另一隻手,安氏臉微微一紅衝他瞪了一眼。


    玉萱和玉菁促狹的笑,安氏和江睦桐也笑,前一段的不快就像沒有發生,又其樂融融起來。


    侍郎府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姨娘們繼續呆在跨院不出來,那些通房們除了紅翹要伺候柳氏,其餘的都被江睦桐主動一人二十兩銀子,連著賣身契一起給她們,統統放了出去。


    安氏見江睦桐真心悔改,也不再拿著這些事說落他,每日裏隻與他讀詩畫畫倒也逍遙。


    隻是江睦桐停職的處分依然沒有解除,安氏去了安家好幾次,想著與父親母親說說情,上個折子讓江睦桐重新上朝,可是安老夫人根本就不接她這個話茬。


    安氏著起急來,反倒是江睦桐勸她,說是夫妻二人好久沒有如此自在逍遙過了,起複一事暫且放一放,不如他在家給安氏畫幾幅畫像。


    眼見著父母關係越來越好,江睦桐更是放平了心態,每天過的有滋有味,玉萱放下心來,每天晚上都暗暗祈求佛祖保佑父親這一世身體安康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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