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知府蘇蜀站在工業區大門前,他看著不斷有商品從工業區裏麵運出來。


    工業區裏麵的產品,主要分為三大類。


    最重要的品類,是各種電驅動的機器。


    以電動機為動力源的紡紗機、織布機、碾米機等機器,隨著工業區的建立,有了穩定電力供應。


    工業區使用新機器生產各種工廠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這是因為電動機器效率高,可操作性遠超蒸汽機。


    蒸汽機采用天軸連接皮帶,帶動工廠機器的運轉。


    在蒸汽機鍋爐沒有熄火之前,蒸汽機徹底停下來。


    機器出現問題,想要讓它停止運轉,這需要冒著一定風險。


    電動機器卻隻需要按下一個按鈕。


    最重要的一點,使用蒸汽機的成本要遠遠超過電力的成本。


    發電場采用效率更高的蒸汽輪機發電,發電廠使用的煤炭,是直接從原產地大批量采購。


    如果是水力發電廠,發電的成本會比火力發電廠更便宜。


    工廠卻使用效率很低的鍋爐,他們以市價購買煤炭。


    這樣一來煤炭的綜合成本,要超過用電成本很多。


    隻是這個差價,不算兩種機器效率的差別,也不考慮免稅問題。


    他就能讓商人用十年時間,賺回開工廠的成本。


    商人們最會算賬,他們發現工業區的好處,就開始爭搶工業區的規模。


    工業區的第二類商品,也是銷售規模最大的商品,就是由這群商人提供。


    囊括了衣食住行各個方麵,品類非常齊全。


    他們以低廉的價格,衝擊著市場的同類商品,讓沒有進入工業區的商人們後悔不已。


    大部分的利益都被兩個商會吃下,它們是南洋商會和京城商會。


    南洋商會是由於妻子李曦月的關係,蘇蜀的嶽父是南洋商會會長李宮。


    他抓住表現的機會,必然會全力支持蘇蜀的事業。


    京城商會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反應的動作慢一些,但卻占據了大半的工廠。


    工業區最重要的商品,他們全部是蘇蜀邀請的帝國權貴。


    蘇蜀給方案給技術,扶持這些權貴,他們共同進步。


    這類商品主要是新奇的電器,例如電風扇、電熱水壺、電冰箱、唱片機與電話機。


    蘇蜀在工業區裏,也有著以他個人名義創辦的工廠,那就是專門生產無線電報機的工廠。


    這個工廠由李曦月負責管理,他沒有關注工廠的情況。


    還有一部分勳貴不想冒險,例如患有重病袁國公蘇鷹。


    蘇蜀給他們安排的工廠,就是生產各種電器元件。


    銅導線、鋁導線、電阻、電容、電感這些小東西,看似技術不高,售價也極低。


    但這種電器元件出貨量極大,每月都有可觀的利益。


    師爺周百信一臉惆悵從工業區中走出來。


    蘇蜀連忙問道:“工業區產值是否造假,調查清楚了嗎?


    這隻是一千多畝的土地,不到百家工廠的數量。


    一個月創收八十萬兩銀幣,這太驚人了。


    本府之前預計,有三十萬兩銀幣,那就是取得開門紅。”


    蘇蜀自己考察工業區情況的同時,他讓師爺周百信在暗中調查,工業區是否造假?


    哪怕是有無線電報機和電話機這兩大支柱,每個月八十萬兩銀幣的收益,那也太過驚人,已經快超了預期的三倍。


    蘇蜀擔心工業區作假,他的第一份政績可以出現一些小瑕疵,但絕不允許造假。


    周百信興奮的說道:“大人,工業區沒有造假。


    因為工業區的商品質量非常好,價格還比同類產品有優勢。


    這導致工廠的訂單源源不絕,這些商人哪能放過掙錢的機會。


    工廠燈火通明,采用人修機器不修的策略。


    有的工廠采用兩班倒,有的工廠采用三班倒。


    機器全天運轉,生產出大量的商品。”


    蘇蜀聽到這種情況,他連忙詢問道:“陳耀祖出台什麽政策,管理這個問題。”


    他知道在其他的工業發達地區,也出現過這種情況。


    還出現過工人集體堵住工業區的大門,討要薪水的情況。


    有一些商人很黑心,工廠掙了那麽多錢,卻連微薄的工資都不願意給工人。


    師爺周百信匯報道:“陳耀祖嚴格監督工資的發放。


    工廠必須交給工業區一份保證金,在拖欠薪水時,先用保證金補上。


    卑職了解到的情況,隻要工廠發足工資,工人們很願意加班。


    工業區的工廠很多,某家工廠待遇太苛刻,工人會立刻跳槽。”


    蘇蜀嚴厲的交代道:“通知陳耀祖,嚴格監管各個工廠。


    工廠必須遵守帝國的法律,如果工業區出事,他就一輩子當一名會計。”


    周百信低下身子,立刻應聲說道:“卑職會把大人的話,完整的帶給陳耀祖。”


    蘇蜀了解到工業區的情況,他立刻回到京城,給父皇報喜。


    他奔走大半年時間,取得的成果,當然要向父皇表現一下。


    蘇蜀來到乾清宮外,他從周方誌公公那裏了解到,父皇在乾清宮中批閱奏疏,沒有召見任何人。


    他經過通報之後,獲準進入乾清宮麵見父皇。


    皇帝蘇河看向大皇子蘇蜀一臉喜意的走進來。


    他還做不到喜怒不行於色的程度,心中的想法都寫在臉上。


    “蘇蜀,看來工業區的情況很好,你迫不得與朕分享。”


    “父皇猜測的太準了,兒臣專門來此匯報工業區的情況。”


    大皇子蘇蜀詳細匯報電力工業區的情況。


    他之後站在一旁,昂首挺胸,衣服求誇獎的樣子。


    皇帝蘇河微笑的點點頭,讚許道:“蜀兒,你這次做得很不錯。


    各項事務都安排的很好,為順天府增添一個經濟騰飛的引擎。”


    皇帝蘇河很開心,大皇子蘇蜀籌備工業區的過程,他一直在暗中觀察。


    大皇子蘇蜀對於工業的情況,了解的很透徹。


    他也虛心求教更加專業的學者,能聽進專業的建議,做事不獨斷專行。


    大皇子蘇蜀聽到父皇的誇獎,他心中非常開心。


    皇帝蘇河正想指點大皇子蘇蜀,他做事也不算十全十美,還有很多可以改進的地方。


    周方誌公公一臉凝重,他走到皇帝蘇河身邊,低聲說道:“陛下,皇家醫院趙子彥院長傳來消息,袁國公蘇鷹病危。”


    皇帝蘇河聽到這個消息,他簡直不敢相信。


    這怎麽可能?蘇鷹隻比他大幾歲,現在才四十五歲,正值壯年。


    蘇鷹早年在軍中,一直處理軍法相關的事物,沒有上前線,更沒有一身暗傷。


    蘇鷹在四年前,以身體不適為由,卸下一切工作。


    皇帝蘇河隻是以為蘇鷹想要急流勇退,安度晚年。


    宋國公蘇壯因為早年在軍中領兵,遭受很多暗傷,還被明軍的鳥統打中過。


    即便是這樣,宋國公蘇壯現在隻是臥床不起,還沒有到病亡的程度。


    皇帝蘇河也時長能看見蘇鷹,他從定居京城以來,確實是一年比一年胖。


    蘇鷹最胖時,已經達到二百八九十斤。


    皇帝蘇河知道人太胖減瘦,下旨讓國公府控製蘇鷹的飲食,他的體重在緩慢的下降。


    皇帝蘇河有著後世的見識,他知道胖人容易發生心腦血管疾病。


    蘇鷹的情況,應該與肥胖密切相關。


    大皇子蘇蜀聽到周方誌公公說的事情。


    他想到在一個多月之前,見到一臉病態,坐著輪椅的蘇鷹。


    他立刻開口說道:“父皇,我在一個月前,見到過袁國公。


    他臉色蒼白,身體非常肥胖,特別是雙腿。


    兒臣之前以為是肥胖,現在想來,那是雙腿已經浮腫。


    特別是袁國公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味道,濃烈的香水味兒都遮掩不住。”


    皇帝蘇河聽到大皇子蘇蜀的介紹,他想到一種這個時代無解的疾病——糖尿病。


    糖尿病在後世,高發於胖人群體,發病幾率還很高。


    使用胰島素之後,絕大部分人的病情都能控製。


    但糖尿病在這個時代,那就是無解的絕症。


    比帝國的醫藥化工進展情況,再發展幾十上百年,都未必能把技術,推進到合成胰島素。


    皇帝蘇河吩咐道:“叫上皇後,與朕一起看望袁國公。”


    周方誌公公領命,派人立刻去後宮通知皇後王文君。


    皇帝蘇河看向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大皇子蘇蜀,說道:“蜀兒,你陪同真一起去。”


    皇後王文君很快趕到乾清宮,他們一起乘車趕往皇家醫院。


    皇帝蘇河靠在座椅上,想著他與蘇鷹一起共事的點點時光。


    皇家醫院匯集帝國所有醫術高超的醫生。


    袁國公蘇鷹這種身份的人,他被醫生下達病危,那就是回天無術。


    蘇鷹已經處在彌留之際,隨時可能病亡。


    皇帝蘇河惋惜的說道:“袁國公蘇鷹與朕一起打天下,經受了無法想象的痛苦和磨難。


    他還沒有享福幾日,就被病魔奪去性命。


    蘇鷹掌握軍法部,他卻是很隨和的人。


    軍中有人觸犯律法,雖說情有可原,但卻必須處以極刑。


    蘇鷹以國公的爵位,為這個人擔保。


    朕當時一怒之下,想要罷免了他國公爵位。


    他卻據理力爭,說法理不外乎人情。


    勸朕不能因為一個案件,讓將士們寒心。”


    皇帝蘇河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他與蘇鷹之間的事情。


    皇後王文君握住皇帝蘇河的手,他關心的說道:“夫君,你今天的狀態有些不同尋常,這是對死亡產生了恐懼。”


    皇帝蘇河歎了口氣,說道:“皇家科學院秦雲院士研究生物遺傳規律,發現遺傳因子可以在親代間遺傳。


    遺傳因子與許多疾病密切相關。


    秦雲的研究,揭示了近親結婚,後代出現畸形與奇奇怪怪疾病的概率大增。


    秦雲是朕教出來的弟子,他的很多知識,都是由朕傳授。


    朕剛剛讓周方誌查一下宗室的情況。


    宗室胖人非常多,蘇五牛叔叔也出現類似蘇鷹的情況,隻是病情沒有那麽嚴重。


    這種容易發胖的遺傳因子,讓我們蘇家在糧食短缺的困難時期,能渡過危機。


    朕當年在極度饑餓時,也能與士紳的家丁拚命。


    但在生活富裕的時代,迅速的肥胖,那就不是好事。


    特別是一些營養尊處優,變得非常懶,更不容易減肥。”


    皇帝蘇河看到調查之後,他很擔憂自己的身體情況。


    遺傳病在這個時代,真的很無解。


    皇帝如果短命,那對於王朝來說,就是巨大的動蕩。


    宋朝的皇帝大部分都是短命鬼,二三十歲就病亡的皇帝,那都屢見不鮮。


    蘇河可不想自己和後代,全部都是短命鬼。


    皇後王文君安慰道:“夫君也調查過,患病的幾率與肥胖密切相關。


    隻要減少食量,想胖下去都不可能。


    蜀兒和蓉兒小時候,臣妾嚴格限製他們的食量。


    他們已經養成習慣,一直都沒有發胖。


    二皇子蘇雷則不然,現在可是一個大胖墩。”


    皇後王文君勸道皇帝蘇河的同時,他還不忘給二皇子蘇雷設置障礙。


    她對於疾病的了解比皇帝蘇河更清楚。


    她知道袁國公蘇鷹病情的進展情況。


    皇後王文君知道這種疾病,如果在發病初期,及時控製體重,那還有的救。


    病情嚴重之時,醫藥難救。


    患病的大胖子,大部分都是五六十歲的老年人,但三四十歲的青年人,數量也不算低。


    汽車很快抵達皇家醫院,皇帝蘇河一行人,直接趕到袁國公蘇鷹的病房門外。


    院長趙子彥看到皇帝與皇後到來,他鞠躬之後,無奈的說道:“陛下,皇後娘娘。


    臣與醫院的眾人,已經用過所有方法,但依舊無計可施。”


    他從旁邊的架子上,拿出一個內有乳白色懸濁液的試管。


    “陛下,這是從袁國公體內抽出的血液。


    他的體內已經不是紅色的血液,變成了乳白色的血液。


    臣委托皇家科學院檢測,他與正常人的血液相比。


    裏麵多出大量的脂肪,血液的含糖量也非常高。


    這種情況,神仙難救。”


    皇帝蘇河聽完趙子彥講述袁國公蘇鷹的病情。


    他結合周方誌公公調查的情況。


    皇帝蘇河基本能確認,袁國公蘇鷹患的疾病就是糖尿病。


    皇室成員都攜帶有易發胖的基因,現在還無法統計出是否易發糖尿病?


    皇帝蘇河唯一欣慰的地方,就是減肥的方式有很多。


    但他也感覺到一股危機,他無法預料蘇鷹患重病,到底是個例還是普遍現象。


    皇帝蘇河心中許久沒有出現的危機感,當他看到躺在病床上,已經不成人形的袁國公蘇鷹,再次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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