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頭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大中午的去玉春宮裏頭留宿的事情很快就被別人知道了。


    秀英閣裏最涼爽的地方莫過於瑛寶林都寢殿了,光是從門口經過,都可以感覺到裏頭像是秋天一般香風怡人,就連武昭儀也隻敢在大中午的時候放幾塊冰塊在放裏頭納涼,瑛寶林這兒的冰塊卻是不間斷的。


    不過誰讓瑛寶林肚子裏有貨呢,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後,都是格外的眷顧,過了晌午,溫度稍微降了一些,來武昭儀這兒蹭冰塊的慕成欣也是回去了,走的時候看著心情不大好,也是,之前的萬花會可是武昭儀特地辦了來替自己女兒選夫婿的,誰料武昭儀看上的女婿,都對自家女兒無意,亦或者,是慕成欣也不喜歡對方。


    這個死腦筋的,還就偏偏隻看中了齊宣這一人了,今日慕成欣來,一是來蹭冰塊的,二也是過來抱怨的,聽說宴席快結束的時候,六皇妹慕成蘭在遊廊那邊兒拉著齊宣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他們二人有什麽話能說那麽久的?難道慕成蘭與齊宣之間……


    慕成欣才和武昭儀抱怨了幾句,便是被武昭儀戳了好幾下額頭,說她是傻女人,慕成蘭是什麽出身?如今那沈禦妻也沒了,更是個沒娘的了,和齊宣?她也配?


    母女二人說來說去也不過就是說的這女兒家的心思,畢竟如今慕成欣的婚事是武昭儀關心的頭等大事,瑛寶林卻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如今她身孕才過三個半月,害喜的症狀雖然好些了,可是隨著天氣愈發悶熱,這身子還是極為難受的。


    命人將快化完的冰塊拿去換了,瑛寶林隻穿著一身寶藍色的薄紗長裙躺在榻上,知道她喜歡聽昆曲,這內府局的人還特意從小宮女裏頭選了一個學過昆曲的,在廊下唱給她聽,天幹物燥,這小宮女唱了沒一會兒便是口幹難耐,這聲音也沒那麽透亮了,卻還是不敢說些什麽,隻是扯著嗓子努力維持腔調。


    悠然的唱小曲的聲音繞梁不覺,瑛寶林觸手可及的地方亦是燕窩補品,珍果糕點,她也不急著吃,隻是擺在那兒,過去她當宮女的時候,伺候主子是不能吃飽的,這是規矩,若是吃得太飽,容易有便意或者打嗝有異味,都會影響主子的心情,尤其是熹妃那樣吹毛求疵的。


    如今瑛寶林自己當了主子,最喜歡的便是將這些美食擺在跟前,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炫耀,告訴自己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她再也不用擔心吃不到好東西,不能好好休息了。


    “唱得不錯。”瑛寶林眯著眼睛,一隻手支撐著額頭,沒發鼓掌,便是用空出來的那隻手在桌上輕輕拍了拍,便算是肯定了,這小宮女不僅曲唱得好,容貌也是生得極為標致的。


    可瑛寶林一看到這樣秀氣的小宮女,心裏頭便是莫名燃了一把怒火,也不知道這內府局是怎麽辦事的,挑人就挑人,偏生挑了一個這樣容貌不輸給自己的人,若是日後皇上進進出出,自己身子又不那麽方便伺候,看上了這小宮女……


    瑛寶林心頭冷嗤了一聲,她自己當時就是這樣爬上來的,自然不會允許,有人步她的成功之路。


    “賞。”瑛寶林指了指這桌上的一碟白糖糕,讓露香遞到這小宮女麵前。


    經常唱戲要護嗓子的人,大多都不吃甜膩的、辛辣的和油膩的之類的食物,更何況這小宮女唱得口幹舌燥的,隻想大口大口的喝水,這甜滋滋又堵喉嚨的白糖糕,她委實是不想吃,隻是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寶林娘娘賞賜,奴婢卑微,這白糖糕……。”


    “你是不想吃了?”瑛寶林微微抬起眸子,眼神中透露出一分陰鷙,還沒等這小宮女開口說話,便是果斷地吩咐露香一句,“給我喂。”


    露香登時上前,使了一個眼色,旁邊的兩個小宮女立刻將這唱曲的宮女肩膀給扶住,露香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捏著這唱曲小宮女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張開嘴,直接就將盤子裏的白糖糕往裏頭灌,一個個的白糖糕滾落進去,有的直接堵到了唱曲宮女的嗓子眼,她很是難受,想要幹咳幾聲,卻是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來。


    瑛寶林聽得心煩,忽而揮揮手,這嗚咽的聲音讓她聽得難受,害喜的症狀似乎也更明顯了。


    露香立刻讓兩個小宮女將這宮女帶下去,又過來請示到底如何處置這唱曲的小宮女,瑛寶林正是心煩的時候,中午的時候知道皇上去了熹妃那兒,還留了許久時候,之後便是賞賜了不少的東西,她瞥過香爐,隻是說:“處理幹淨就行了。”


    露香點了頭,自然是知道這是何意了,隨意便讓人將那唱曲小宮女帶到柴房裏去,待這無人的時候解決了她,隨便找個宮裏頭廢舊的枯井扔進去,等人發現的時候,也成了一堆爛肉了,便說是失足落井的,又有誰會去仔細追查呢?


    雖然已經過來了午休的時辰,可瑛寶林中午因為氣惱睡不著,現下倒是有些困意了,支開了那些宮女太監,屋子裏一下便是靜悄悄的,仿佛都能聽到冰塊融化的聲音。


    瑛寶林覺得有些悶熱,解開了寶藍色的薄紗衣裙,露出香豔的鎖骨和若隱若現的胸脯輪廓,忽而聽到外頭有布穀鳥的叫聲,一聲,兩聲,三聲,忽而就沒了,繼而又是一聲,兩聲,三聲,如此反複了幾次,這是她與他的暗號,瑛寶林嘩地一下坐起身來,開了寢殿的側門,一個溫厚有力的擁抱便是將她緊緊束縛住。


    “我已經快一個月沒看到你了,”邱實抱著懷中軟軟的美人兒,他方才從外頭進來,身上都是炙熱的,而瑛寶林一直待在這放著冰塊納涼的屋子裏,身上涼涼的,一點兒汗水的痕跡都沒有,聞著還有一股好聞的脂粉香,邱實隻覺得這懷裏頭的人真是妙得不行,舍不得撒開手。


    邱實渾身都是汗,瑛寶林聞著愈發想吐了,忙是推開他道:“臭死了,你又去了哪裏?”一邊說,一邊將邱實的外衣脫了下來,嫌棄地扔在了屏風後頭,似乎有那麽一點兒的味道飄過來,都會讓她立刻吐出來一樣。


    邱實倒是沒察覺瑛寶林害喜害得這樣,一邊脫著外衣,一邊還是不撒手:“嶺南。”


    “怎麽又是嶺南?”瑛寶林最近聽了關於嶺南不少的消息,最惹人注意的就是慕成瑤將要嫁去嶺南的事情,之前邱實就為了熹妃去了一趟嶺南,這次又去,到底嶺南有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能讓元家如此上心。


    邱實還沉浸在與瑛寶林小別重逢的喜悅裏,牽過她的手,柔柔的道:“怎麽?是覺得我去得遠了?”


    瑛寶林扯出一個笑容來,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裏抽了出來:“你日日往嶺南跑,這嶺南到底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讓你這樣累死累活的?”


    邱實擦了把汗道:“你以為我願意跑呢?若不是老爺囑咐,說這是熹妃一定要查清楚的事情,我也不稀得去那窮鄉僻壤的地方。”說罷,便開始給瑛寶林繪聲繪色地描述嶺南的地貌,生活習慣,還有自己是如何單槍匹馬地從罕無人跡的熱帶雨林裏頭走出來的。


    “你可知道,那雨林裏的螞蝗是吸人血的,一個就有玉米棒子那麽大,你知道它吸了血之後能長到多大碼?”


    “你……。”瑛寶林不想繼續聽下去,這些充滿了生死和刺激的經曆對她來說,都太過無聊,她偏過頭,隻是用帕子掩著唇角,忍住想要嘔吐的欲望。


    邱實這才是發現她不舒服,湊上前問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了?”瑛寶林隻想讓他離自己遠一些,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邱實一轉頭,恰好看到瑛寶林才繡好的一個小肚兜,這看著就是給小孩子用的,上頭是一顆結滿了柿子的柿子樹,上頭還繡著兩個行楷小字“秋實。”


    邱實認的字不多,可這個實字是他的名字他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歡喜地捏著帕子道:“這是你給咱孩子繡的?”


    瑛寶林瞥過頭,她原本也是想著借用秋實二字能讓孩子穿上帶著父親名字的肚兜,可一個月不見,她在這宮裏頭一個人經曆了太多事情,可邱實卻什麽忙都幫不上,男人啊,就隻顧當時的快活,隻顧炫耀自己多麽厲害,他什麽時候管過她害喜害得多麽難受,在這宮裏頭有多危險,一步走錯,就是殺頭之禍。


    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都是讓自己一個人在辛苦地扛著,瑛寶林隻將這肚兜往懷裏一抽,扭過頭道:“你也知道這肚子裏的是你的孩子,可是你卻一點兒都不心疼,你心裏頭隻忠心於熹妃和元家,說白了,你就是元家的一條狗,若是哪天,熹妃讓你來咬死我和孩子,你也一定義不容辭的吧。”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邱實著急了,“就算是有人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會傷害你和孩子半分的。”


    “好,”瑛寶林抓住了他的弱點,怔怔地看著他問道,“那我問你,你這次去嶺南,到底查清楚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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