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月。


    十年前她父親死於非命之後,十八歲的她便接管蒼鷹堡的一切,縱然是女子,卻依舊讓蒼鷹堡昌盛於江湖,並沒有因為父親的亡故而落敗,反而比起曾經更要強盛。


    強勢如她,眼光自然高傲,故而如今二十有八,卻依舊孑然一身,獨來獨往,心中自然落寞。


    昨夜一見無爭,心中頓時百感交集,以至於一夜恍恍惚惚,難以入睡,直到天亮。


    心中無奈,或是動了情?


    未等洗漱,便吩咐道:“去叫少爺來,也把他的配劍帶來。”


    “是。”


    丫鬟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


    不過半個鍾,丫鬟便將長劍帶來,白心明卻不來。


    白心月疑問道:“少爺呢?”


    丫鬟道:“少爺還在睡,昨夜晚睡,起不來。”


    “那就由著他吧,別讓他出去闖禍就是。”白心月柔聲道。


    雖然他並不成器,但相依而長,亦是她一手帶大的,自然也是疼愛,隻要他不故作非為,白心月都不會計較。


    她接過劍,認真地打量。


    劍很長,亦有些分量,通體銀白,劍彬柄與劍刃渾然一體,一次鑄成。


    長劍之上沒有半點花紋,兩個印記都沒有,她緊緊地握住,往前揮去。


    頓時一陣金屬的炫音。


    “好劍。”


    白心月由心讚歎道。


    她再一次舉起劍,認真地看著劍刃,卻發現劍已鈍,劍身黯淡無光。


    “可惜了。”白心月無奈道,又問身邊的丫鬟:“蘇兒,你說昨夜那個白發人會不會就是這把劍的主人。”


    “像又不像。”蘇兒柔聲道,“但最起碼,他一定跟這把劍的主人有關。”


    “這是自然。”白心月道,“隻是不知道昨夜那個白發公子是何許人也?”


    蘇兒回道:“江湖中,武功高,白頭發的人,江湖上寥寥無幾,其實可以問寶爺爺,他在蒼鷹堡一輩子,更是對江湖之事了如指掌,或許可以問他,說不定也知道這柄長劍的主人是誰?”


    “我怎麽沒想到。”白心月恍然大悟道,“我們去見寶爺爺吧。”


    “嗯。”蘇兒道,“他一定知道。”


    寶爺爺,確是蒼鷹堡的老管家,從白心月爺爺起便是,經曆三代,更是白心月的授業恩師,在蒼鷹堡,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


    但他如今老了,雖然有些糊塗,卻依舊硬朗,每日悠閑地四處遛鳥鬥蛐蛐,自在之至。


    白心月一來,便滿是笑容迎來,高興道:“小月月,又有什麽好玩的啊?”


    白心月道:“嗯,我不是帶你來參加武林大會了麽,不好玩麽?”


    寶爺爺道:“這不沒開始嘛,我也想去買隻雞,上街鬥雞去。”


    “那讓蘇兒給你買去,不過啊,你得先幫我個忙。”白心月柔聲道,隻有在寶爺爺麵前,她的言行舉止,才變得溫柔些。


    寶爺爺高興道:“說吧,寶爺爺知道的,都告訴你。”


    白心月道:“江湖上,有沒有個白頭發的高手。”


    “白頭發的高手。”寶爺爺笑道,“我不就是嘛?”


    “錯啦。”蘇兒急道:“是個跟小姐一般年紀的年輕人。”


    “少年白頭?”寶爺爺疑問道。


    “嗯。”白心月應道。


    寶爺爺無奈地搖搖頭道:“這老家夥我就想不出來了。”


    邊上的小廝叫道:“我知道,我知道。”


    “是誰?”白心月頓時驚奇道。


    那小廝道:“無爭山莊,無爭公子啊。”


    “他。”白心月道,“我竟然沒想到。”


    “無爭公子。”白心月道,“他是少年白頭。”


    “聽說書的是這麽描述的。”那小廝道,“具體就不知道了。”


    蘇兒道:“可也有人說他是八十老頭啊。”


    寶爺爺道:“這無爭公子,傳聞他心狠手辣,更是以一己之力創立天道盟,吞並天宗,絕對不會是八十老頭,八十歲的老頭,縱然有那心,也無那力。”


    “那就一定是他。”白心月道,“他昨夜那種氣度,一般人絕對是沒有的,爺爺,那無爭公子跟我們蒼鷹堡有過節麽?”


    “我連無爭公子是誰都不清楚,怎麽會知道呢?”寶爺爺道,“你爹哪些仇家都知道,但並沒有無爭公子,而且你爹十年前便被人毒殺,倘若你說的那個年輕人是無爭公子,那他該還小啊。”


    白心月想了想道:“可是他說是爹的仇人,他還認識這把劍,這把劍爺爺總是知道爹爹是從何而來。”


    說罷,白心月把手中的劍遞給寶爺爺。


    寶爺爺接過劍,臉色頓時沉重道:“他認識這把劍?”


    “嗯。”白心月道,“他親口告訴我的,這把劍究竟是怎麽來的,它的主人是誰?”


    寶爺爺道:“這些事你本來不該知道的,如今既然問了,就告訴你吧。”


    白心月連忙道:“蘇兒,你帶她們下去吧。”


    “是,小姐。”蘇兒知道接下來的話自己不該聽,連忙領著其他婢女仆人退去。


    等她們全都退去,白心月這才說道:“爺爺,你說吧。”


    寶爺爺道:“你知道,你爹是怎麽死的麽?”


    “被人下毒殺死的。”白心月道,“心月絕不敢忘爹爹的大仇,隻是到如今,連仇人都不知道是誰。”


    “他是被皇帝送來的貢酒毒死的。”寶爺爺有些無奈道,“那時候,我不告訴你,就是怕你一心想報仇,以卵擊石。”


    “什麽?”白心月道,“皇帝為什麽要毒死爹啊,他有什麽錯?”


    寶爺爺痛心道:“他錯就錯在投靠了襄平郡王,參與了訓練滴血牡丹,奪嫡,本想利用襄平郡王來鞏固自己江湖地位,卻到最後成了他的犧牲品。”


    “這…”白心月道,“可這跟這把劍有什麽關係?”


    寶爺爺道:“這把劍,就是十五年前滴血牡丹裏八大高手中,血影的配劍,而血影就是被你爹派出的幾十名高手伏擊,被逼得從後山的望月涯跳下去,自此,血影從江湖上消失。”


    “血影。”白心月無奈道,“我怎麽都不知道。”


    寶爺爺道:“那年,不是讓你跟少爺心明還有夫人出去了三個月,就是那時候,在堡裏設下的局,滅殺了不知多少滴血牡丹的的成員。”


    “既然我們訓練他們,又為什麽要殺了他們?”白心月疑問道。


    寶爺爺無奈道:“因為新皇即位,八王爺裁撤了滴血牡丹,可畢竟滴血牡丹知道了太多皇家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被下令全部絞殺,除了投靠了襄平郡王那部分,其他的滴血牡丹都被盡數除去,當然,也有少數的漏網之魚。”


    “那當年的血影可能並沒有死對嗎?他是不是少年白頭。”白心月疑問道。


    寶爺爺道:“並沒有白頭,那時的他,雖然排在第八,可是武功卻是數一數二的,那一夜不知死了多少高手,才將他逼入絕境,而且還是被魅影連累的情況下。”


    “這…”白心月又問道,“那時候,他多大了?”


    寶爺爺道:“才十四五歲的樣子,八大高手中年紀最小的,他要是還活著,那武功早已登峰造極,覺對就是如今的無爭公子之輩,而且當年經過非人的訓練,會變得多少可怕啊。”


    白心月道:“或許,昨夜我見到的人就是他,年齡跟我相近,武功高深莫測,又說跟爹爹有仇,還對這把劍那麽熟悉。”


    “那他沒對你做什麽?”寶爺爺疑問道。


    “沒有。”白心月道,“當他知道了爹爹已經死了,便說不重要了,似乎無心於我為敵,其實以他的功夫,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那他還有說什麽嗎?”寶爺爺疑問道。


    白心月道:“他還說,讓我好好活著,不再和他相見,其他的就沒了。”


    寶爺爺感歎道:“他倒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嗯。”白心月道,“我想再見見他,問清楚。”


    “他不願意告訴你,自然你也見不到他,何必呢?”寶爺爺勸慰道。


    “可……”


    她依舊有些不甘心。


    寶爺爺道:“既然他要是無爭公子,你是無論如何見不到他,不是,他也沒有任何音信給你,隻能慢慢等吧,看看武林大會,能否見到他。”


    “嗯。”白心月道,“我明白。”


    寶爺爺道:“心月啊,你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這麽多年,你挑來挑去,可你還是要定一個,總不能一輩子那麽孤苦伶仃的吧。”


    “可怎麽也碰不到我想要的,我想要個比我強的,可是沒有。”白心月無奈道。


    寶爺爺道:“你的武功,江湖中人,有幾個年輕人是你的對手,對了,你突然這麽那白發年輕人,是不是對他動了心。”


    “隻是一臉之緣。”白心月無奈道,“誰知道上哪兒見他?”


    寶爺爺道:“哎,上天倒是真給你開了玩笑,你竟會喜歡他。”


    “爺爺覺得不行。”白心月道,“我從小就是爺爺疼愛大的,所以不想瞞著你,我是對他動心,可是…”


    寶爺爺道:“既然他不提當年的恩怨,說明他並未遷怒於你,你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隻不過能不能見到他,這是看看你們兩個的緣分。”


    “嗯。”白心月道:“我明白,爺爺不反對麽?”


    寶爺爺搖搖頭,柔聲道:“道本自然,一切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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